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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一章番外之登基(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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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一章番外之登基(1)

三個月後,大魏太子李景登基為新帝,定國號為永安。

趙太後榮升為太皇太後,喬皇後晉升為太後,陸明玉被冊封大魏皇後。

新帝登基,照例要大赦天下。

不過,像孟家這等犯了謀逆大罪當誅舊族的,不在大赦天下的範圍之內。李景登基後的第一件事,就是下令重處孟家。

孟氏九族共八百多人,全部被問斬。

那一日,刑場上被砍下的人頭一顆接著一顆,刑場的石板縫隙,都被鮮血填滿。濃厚的血腥氣,久久不散。

據說,當日湊熱鬧去看斬首的百姓,有一半都被嚇吐了。

三皇子妃孟雲蘿是出嫁女,僥幸逃過一死。不過,孟氏全族被誅滅,對孟雲蘿來說,是致命的重擊。

孟雲蘿得知噩耗之後,吐了一口心頭血,當場就倒下了。

緊接著,新帝又下旨,奪了大皇子府的爵位,將大皇子一脈貶為庶民,圈禁在府中。

三皇子李昊,以陰謀詭計謀害胞弟,並令人刺殺太子。這同樣是死罪。新帝下旨,奪了三皇子的爵位,將三皇子發配至邊關苦寒之地充軍,此生不得再回京城。

如此鐵血手段,也令眾臣凜然。

新帝看似溫和,實則也有鐵血淩厲的一面。

千萬別以為新帝是一顆好捏的軟柿子。

……

濮陽侯府裏,濮陽侯夫人蒼白著一張臉,哆嗦著說道:“都說皇上好性子,可這幾日,死的人也太多了。大皇子府三皇子府,都沒什麽好下場。”

濮陽侯的臉色也不好看:“新官上任還得燒三把火。更何況,這是新帝登基。再者,好性子和手段厲害是兩碼事。”

不過,他也得對李景刮目相看了。

以前,李景做太子的時候,處處被永嘉帝彈壓。大皇子三皇子不停蹦跶,遇到危險時,太子妃陸明玉出手定乾坤,令人驚艷,倒顯得太子有些平庸。

現在瞧瞧吧,李景壓根不是什麽軟包子,出手十分狠辣。

濮陽侯夫人越想越心驚:“這麽說來,四皇子豈不是很危險?我們的瑜兒,以後會不會受牽連?”

濮陽侯深呼吸一口氣,快速低語道:“你把皇上當成什麽人了?他處置大皇子府三皇子府,是因為大皇子三皇子都做了錯事。”

“尤其是李易,弒殺先帝,罪大惡極。就是下令殺了大皇子妃和李瑭母子兩個也不為過。他肯留大皇子妃母子兩個活下來,已是寬宏大度了。”

“還有李昊幹過的那些事,被千刀萬剮也沒冤枉了他!皇上顧慮顏面,只罰他流放三千裏,也留下了三皇子妃和一雙兒女的性命。這樣的恩德,誰不要讚一句?”

“至於四皇子,他行得正坐得直,廣平侯起兵那一日,他拼死出力,立下大功。現在又隨著滎陽王在燕楚之地出生入死。皇上怎麽可能對他動手?”

“這等不知所謂的話,以後可別再說了。要是傳出去一星半點,連累了我們趙家上下,我第一個饒不得你!”

最後一句,濮陽侯咬牙切齒地吼了出來,目中滿是兇光。

濮陽侯夫人被嚇得夠嗆,頭皮都發麻了:“我、我就是隨口說說。”

“隨口說說也不行。”濮陽侯狠狠瞪了濮陽侯夫人一眼:“以後把你的嘴管緊了。還有,少去宮裏請安。”

“太皇太後後娘娘已經失了神智,瘋瘋癲癲的。你去做什麽?萬一娘娘胡言亂語,到時候怪到你身上,你還要不要命了?”

濮陽侯夫人聽得心裏直冒涼氣,又覺得百般委屈:“我是想著,我們是太皇太後娘娘的娘家人。便是秦太妃,也是在趙家長大的。我去壽寧宮請安,是不願被人說三道四,說我們趙家涼薄。”

濮陽侯冷哼一聲:“涼不涼薄,有什麽要緊。現在還顧惜這些做什麽。”

“一朝皇帝一朝臣,太子登基做了皇帝,現在眾人捧著陸家和喬家。我們趙家風光顯赫的日子,已經是過去的事了。”

“我們趙家安安穩穩地,低頭過日子,也就罷了。你還想著怎麽風光不成。”

濮陽侯夫人委屈地擦了擦眼淚,低聲應道:“侯爺說的話,我都記下了。以後我不去宮裏就是了。”

以前她隔三差五地進壽寧宮請安,所到之處人人謙讓吹捧,何等風光。

現在太子登基做了天子,陸家喬家一躍而上,徹底將趙家壓了下去。

陸家的二少奶奶,不過是個二品誥命夫人,就因為是大魏皇後的親嫂子。都快被人捧到天上去了。

濮陽侯滿腹心事,顧不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濮陽侯夫人,不耐地轉身去了書房。

堂弟趙參將走了之後,濮陽侯能倚仗的,就是徐幕僚了。

徐幕僚見濮陽侯面色陰晴不定,知道主子心情不佳,低聲勸慰道:“趙家軍出了兩萬人,燕楚之地叛亂一平,這功勞總有侯爺的一份。侯爺何需憂心。”

濮陽侯長嘆一聲,聲音沈了下來:“我擔心的,不是眼前,而是日後啊!”

“太皇太後在一日,皇上不會動趙家。不過,他也絕不樂見趙家勢盛。削弱趙家軍,是必然的事。”

“這兩萬人,我送出去,就沒打算他們再回來。”

徐幕僚一驚,倏忽擡頭看向濮陽侯:“侯爺這話是何意?”

濮陽侯的面色忽明忽暗,神色陰沈:“禦林軍死傷最重,便是招募新兵,也得要訓個三年兩載,才能緩過勁來。”

“趙家軍原有六萬,被‘借’走兩萬,還剩四萬。這兵力,不少也不算太多,不會惹來天子忌憚。”

“等燕楚之地平定,我會上奏折,請皇上下旨,將兩萬士兵安頓在燕楚之地做駐軍。這也是向皇上表明趙家絕無反意。”

想維持住趙家地位,想平安度日,總得有所舍取。

徐幕僚目中露出由衷的欽佩之色:“侯爺有壯士斷腕的魄力,實在令人佩服。”

佩服個屁啊!

形勢比人強。他不主動些,難道要等著繼續被割肉放血嗎?

濮陽侯將一聲悶哼忍了下去。

番外之皇後(一)

新登基沒多久的天子李景,沒有延用文華殿,另選了福寧殿處理政事。

文華殿裏發生過的事太過慘烈了。永嘉帝大皇子和梁大將軍,都死在文華殿。李景不願觸景生情,眾臣們也無人多這個嘴。

於是,李景很順利地搬進了福寧殿裏。白日處理政務,晚上依舊回東宮。

陸明玉的冊封禮定在半個月後。內務府已經備好了鳳冠禮服,禮部也在忙碌著準備皇後的冊封大典。

等冊封大典一過,陸明玉就應該入住椒房殿,正式掌鳳印了。

至於喬太後,已經選定了詠梅宮做寢宮。

這座寢宮和椒房殿離得不遠,當年慧安公主年少的時候,曾住過詠梅宮。如今慧安公主都是三旬的人了,有自己的公主府。這座詠梅宮一直空著,喬太後便選了這一處做自己的寢宮。

詠梅宮一直被精心維護,稍微收拾規整,就能搬進去住人了。

慧安公主倒不會舍不得自己寢宮,不過,私下裏也嘀咕了一回:“母後這麽著急做什麽。等冊封大典過了,就快過年了。年後再搬就是了。”

喬太後發間多了許多白發,看著也有了些老態,神色寧靜祥和:“皇上已下旨冊封了皇後,滿宮都改口稱一聲皇後娘娘。皇後住椒房殿,天經地義。哀家早些搬走,皇後就能早一日搬進來。”

“哀家何必厚著臉不走,讓皇後心裏不痛快。”

寢宮的搬遷,意味著後宮權利交替。

她這個做婆婆的,不願給兒媳添堵。該搬走的時候,動作麻溜點。

慧安公主不是不懂其中的道理,只是,她心疼自己的親娘,不願想這些。聽喬太後這麽說,慧安公主有些氣悶:“以後,我進宮也得向弟妹行禮了。”

喬太後看她一眼:“你敬著皇後,皇後自會敬著你。你可別給皇後添亂,更別自恃是皇上的同胞長姐,想壓皇後一頭。”

陸明玉剛嫁進門的時候,慧安公主倒是逞過大姑姐的威風,結果如何?

幾回一過,慧安公主就老實消停了。

這幾年來,慧安公主和陸明玉偶有口角,大多時候相處和睦。現在陸明玉做了皇後,也成了大魏身份最尊貴的女子。

慧安公主想過安穩的好日子,還是別招惹這位厲害的弟妹為妙。

喬太後的叮囑,慧安公主總算聽進耳中,點點頭道:“我就是在母後面前發發牢騷。母後放心,我知道輕重。”

喬太後舒展眉頭,微微笑道:“哀家也沒別的奢望,只盼著你們姐弟能一直和睦友愛。”

慧安公主想起了死去的李易李昌,還有被流放至邊關苦寒之地的李昊,心裏有些惻然。

她一直不太喜歡這幾個庶出的弟弟。可到底是血緣之親,現在死的死流放的流放,想起來心中總有些晦暗。

“就剩四弟和六弟了。”慧安公主沒頭沒腦地冒了一句。

喬太後沈默片刻,輕聲道:“李顯想早日離京就藩,皇上已經應了他。等燕楚之地平亂歸來,就會給他封王就藩。”

“至於小六,不過是個牙牙學語的孩子。皇上不會容不下他。皇後雖然厲害果決,胸襟也遠勝尋常女子,也不會去尋一個孩童的麻煩。哀家將他帶去詠梅宮養著便是。”

慧安公主似有若無地嘆了口氣,不再多言。

……

半個月後,皇後冊封大典在宮中舉行。

新帝休朝一日,陪伴在皇後身邊。

趙太皇太後瘋瘋癲癲,時不時地就要發作。今日這等場合,不宜露面。秦太妃也沒來,留在壽寧宮裏陪伴太皇太後。後宮裏的其餘太妃都來了。

喬太後親自為皇後戴上鳳冠,親手將鳳印交給皇後。京城三品以上的誥命,皆進宮觀禮,親眼見證了這一幕。

眾誥命夫人在心中暗讚一聲。

喬太後通情達理,肯主動謙讓兒媳,真是世間難尋的好婆婆了。

正式晉升為皇後的陸明玉,這一刻亦是心潮澎湃激越。

前世被冊封為皇後的記憶早已模糊,此時偏又翻湧至心頭。蘇太後那張假惺惺的臉孔一閃而過,最終落在眼底的,是親切和善的喬太後。

“明玉,”喬太後近在咫尺,輕聲低語,只入了她的耳:“從今以後,你就是大魏皇後了。哀家盼你和皇上鸞鳳和鳴,永不相負。”

陸明玉目中閃過水光,輕聲道:“多謝母後。”

喬太後微微一笑,用力握了握陸明玉的手,然後松開。

冊封大典過後,椒房殿裏設了盛大的宮宴。

陸明玉堅持請喬太後坐了上首,喬太後推卻不過,樂呵呵地坐了上首,對著濮陽侯夫人東平郡王夫人等人笑道:“皇後這般孝順哀家,哀家真是有福了。”

東平郡王夫人搶著笑道:“皇後娘娘至純至孝,堪為天下女子表率。”

濮陽侯夫人也堆出了滿臉笑容:“正是。妾身等都以皇後娘娘為榜樣,方能家宅和睦興旺呢!”

一眾誥命夫人,紛紛奉承拍馬。

陸明玉微微一笑,坦然受之。

坐在皇後身側的天子李景,也厚著臉皮湊熱鬧:“你們都誇皇後娘娘,怎麽也不誇一誇朕。”

眾誥命夫人各自掩嘴笑了起來。

皇後冊封大典,朝臣不必參加。天子也可以不露面。不過,天子硬是要來,且一陪就是一整天,也沒人不識趣地多嘴就是了。

陸明玉也忍不住笑了起來,悄悄瞪李景一眼。

不嫌害臊。

李景咧嘴一笑,在寬大袖袍的遮掩下伸出手,牢牢握住陸明玉的手。

他的手溫暖有力。似將身體裏的熱度,都傳進她的手中。

陸明玉心頭微熱,臉頰悄然暈染出一抹紅暈,如三月桃花般嬌艷。

李景看得心頭滾燙。

這幾個月來,他一直在調養身體。陸明玉胸前的傷也慢慢痊愈,只是氣血虛弱,這不是短時間能養好的,少說也得一兩年。

兩人每日同床共枕,卻一直未曾同房。

看她面色紅潤神色嬌艷,親近一二應該可以了吧!

堂堂天子,一臉正經,腦中浮想聯翩。

番外之皇後(二)

當晚,椒房殿。

寬大結實的鳳榻,被正紅色的紗帳帷幔籠罩。

紗帳不知為何一直輕輕晃動。偶爾傳出一兩聲令人耳熱心跳的聲音。過了許久,紗帳才停止了顫抖。

李景心滿意足地吐出一口氣,側著身子,將陸明玉摟進懷中。

陸明玉呼吸急促,閉著雙眸。額上布滿了細密的汗珠。

過了片刻,陸明玉才睜開眼,睜對上李景熾熱的黑眸。

久別勝新婚。

夫妻兩個近一年未曾同房了。今晚格外激烈纏綿。

陸明玉竟被李景看得紅了臉,白了一眼過去:“你還在養身體,我身子也虛得很,得節制些,別鬧騰了。”

李景低低笑了起來:“我就是看看你,哪有力氣再來一回。”

陸明玉臉頰愈發紅了,啐了他一口。

李景繼續低笑,將頭湊過來,在她唇上吻了一吻。

夫妻兩個相擁在一起,低聲閑話。

“母後對我真好。”陸明玉輕聲道:“我原本想著,還有一個多月就過年了。讓母後在椒房殿裏過完新年,我再搬進來。沒曾想,母後主動堅持早些搬走,早早將椒房殿騰了出來。”

“今日是冊封大典,我這個皇後,今晚就能住進椒房殿。都是母後寬宏體恤。”

後宮爭權奪勢起來,半點不弱於朝堂。

前世蘇太後處處刁難刻薄,不過是見不得兒媳過得風光舒心。

喬太後處處為她著想。這份情意,便是鐵石心腸,也很難不動容。

李景輕笑一聲道:“不瞞你說,母後其實還私下將我叫過去叮囑了一通。母後說,我能順利登基,你才是第一功臣。還有岳家,一直堅定不移地支持我。我一定要好好待你,好好對陸家。”

喬太後說的還不止這些。

母子兩個獨處時,沒什麽不能說的。

喬太後也不拐彎抹角,直截了當地對李景說道:“明玉的性子,你比誰都清楚。她為了你,能豁出一條命。”

“不過,她眼裏揉不得沙子。你別想著再納什麽美人了,和她安生過日子。不然,以她的脾氣,鬧得天翻地覆也不稀奇。”

陸明玉本人的厲害,就不必說了。還有手握重兵護女如命的滎陽王,要是翻了臉,像廣平侯那般起兵造反,說不定大魏朝的龍椅就要換個人來坐了。

他沒有對親娘剖白什麽,只笑了一笑:“母後不用擔心。我和小玉會一直好好的。”

這些話,李景沒有告訴陸明玉。

陸明玉也沒追問,將頭靠在李景的胸前,靜靜地聽著他的心跳聲,慢慢地睡去。

一個人的真心,不必時時放在嘴上。

日久天長,真金禁得住火煉。

……

隔日,天子早朝遲了一個時辰。

金鑾殿裏的臣子們,一邊等一邊在心裏默默腹誹。

不過,帝後情意深厚,於國朝也是好事。又不是寵愛什麽身份地位來路不明的美人誤了早朝,他們還是別多嘴了。

李景腳步匆匆地上了朝,主動自我檢討:“朕一時貪懶,起得遲了,誤了早朝。下不為例!”

明明是貪歡才對吧!

眾臣抽了抽嘴角。

喬閣老咳嗽一聲道:“偶爾遲一回,算不得要緊。皇上自律甚嚴,是大魏之福,也是臣子們的福氣。”

然後,迅速啟奏政務,務必在最短的時間裏轉移眾人的註意力。

眾臣也很配合。天子延誤早朝一事,就這麽輕飄飄地過去了。

小朝會過半時,有喜訊傳來。

“啟稟皇上,”小圓公公如今是福寧殿內侍總管,此時滿臉喜色步伐匆匆地來稟報:“滎陽王在燕地打了勝仗,斬燕兵千餘人。”

李景大喜,立刻道:“送信之人在何處,宣進殿內,朕要親自問明白。”

片刻後,送戰報之人進了金鑾殿。

這是一個身高力壯的中年男子,目光炯炯有神,聲若洪鐘。正是陸臨最信任的親兵之一。李景當年曾和岳父一同領兵打仗,對這個親兵半點不陌生,張口就叫出了他的名字:“來人,給廖飛賜座!”

親兵廖飛受寵若驚,堅持跪下,磕頭行了大禮。

小圓公公親自搬來的椅子,親兵也不肯坐,堅持站著回話:“小的不敢壞了規矩,更不能讓將軍落人話柄。請皇上見諒。”

滎陽王治軍嚴格,最重軍規。

就連一個親兵,也進退有度,對著一眾朝臣和大魏天子半分不亂。

眾人在心中讚了一回滎陽王,然而豎耳聆聽。

滎陽王領著大軍到了燕楚之地。他沒急著分兵,而是集中兵力先清除燕境裏的燕兵。這些時日,連連傳來捷報。

京城人心迅速安定下來,新帝穩坐龍椅,滎陽王居功至偉。

此次一戰,滎陽王徹底擊潰了燕兵,也穩定了燕地。接下來,便要領兵去平定楚地了。

這一仗,趙家軍也出力不少。隨行督軍的四皇子,親自斬殺了燕將首領,更是立了大功。

李景聽得龍心大慰,連道三聲好。

眾臣更是喜笑顏開,這個誇讚滎陽王英勇,那個就讚趙家軍悍勇。倒是四皇子沒提幾句。

李景只當沒看出眾臣那點小心思,笑著說道:“這一戰,四弟立下大功。等大軍歸來,論功欣賞,朕得厚賞四弟。”

看來,皇上對四皇子頗為親厚,神色間只有喜悅,沒有半點勉強。

眾臣暗暗松口氣。

滎陽王打了大勝仗的喜訊傳至椒房殿,陸明玉喜上眉梢,心情大好。李珝李瑄都去上書房讀書了,只有幼子李琀陪在身邊。

“母後,”李琀被教導了數日,才勉強改了口:“你怎麽這般高興?”

陸明玉抿唇一笑,將李琀抱進懷中,重重親了兒子一口:“你外祖父打了勝仗,我自是高興。”

李琀不懂什麽是打仗,見親娘心情好,趁機央求:“母後,我想要一匹真的小馬。”

騎竹馬哪有騎真馬威風!

哥哥姐姐都開始學騎馬了,他羨慕的不得了,也想學騎馬。

陸明玉失笑,用手指點了點李琀的鼻子:“你太小了,等過兩年,我送你一匹馬,親自教你騎馬。”

番外之皇後(三)

滎陽王在燕地大勝的喜訊很快在宮中傳開。

後宮太妃們不約而同地來椒房殿道喜。

先帝已駕鶴西去,如今是新帝李景的天下,陸明玉是中宮皇後。身為太妃,想安穩過日子,當然要和皇後維持良好的關系。

尤以楊太嬪最為巴結諂媚。

她的兒子李旻才過周歲,走路還不利索。被喬太後養在詠梅宮裏。陸明玉每日去喬太後處請安,也時時能見到李旻。

陸明玉擡一擡手,李旻才能安然長大。形勢比人強,楊太嬪不低頭也不行。

楊太嬪堆著一臉笑,不停誇讚滎陽王。

陸明玉心情正好,難得看楊太嬪順眼了些,隨口笑道:“本宮昨日去詠梅宮請安,見了六弟。他已經能邁步走四五步了,活潑康健,十分可愛。”

提起兒子,楊太嬪眉頭舒展開來,連聲笑道:“都是太後娘娘養得好。”

她也看開想開了。兒子養在太後身邊,比養在自己身邊強多了。太後娘娘心地仁厚,不會苛待孩子。陸明玉看在太後的顏面上,也會照拂孩子一二。

只要孩子能平安長大,在不在眼前有什麽要緊。

王太妃微笑著接了話茬:“太後娘娘慈愛柔和,能養在詠梅宮,是旻哥兒的福氣。”

永嘉帝一死,後宮所有嬪妃都晉了一級。如楊太嬪這樣,封號未變,多了一個太字。王婕妤卻榮升為太妃。

除了喬太後之外,就屬秦太妃和王太妃的位分高。品級一升,吃穿用度比以前還要好一些。

王太妃一直是喬太後的人,每每在關鍵時候,都會挺身而出,為喬太後沖鋒陷陣。和陸明玉的關系也一直不錯。楊太嬪再眼熱也沒用。

陸明玉對王太妃的態度,明顯更親近更隨意,笑著說道:“本宮正想去給母後請安,王太妃閑著無事,和本宮一起去詠梅宮吧!”

王太妃欣然應了。

小公主每日和李瑄等人一同在上書房讀書。王太妃白日閑著無事,時常去詠梅宮陪伴喬太後。

楊太嬪也想一起去,奈何陸明玉沒張這個口,她又不能厚臉跟著,只能怏怏起身告退離去。

陸明玉和王太妃一同去了詠梅宮。剛到宮門處,迎面就遇上了往外行的喬太後。

喬太後頭上的白發被細細染過,重新恢覆了烏發如雲,眼角的皺紋卻不能再抹去。

永嘉帝才下葬幾個月,喬太後要守夫孝,穿的是素色宮裝,全身上下連一件首飾都沒有。眼底的笑意,分外柔和:“滎陽王打了勝仗,哀家聽了心中歡喜得很。正要去椒房殿裏向你道喜。”

陸明玉笑道:“可見我和母後的心想到了一處。這等喜事,我也想著一定要親口告訴母後呢!”

說著,挽起喬太後的手。

王太妃扶著喬太後另一邊的胳膊。喬太後心情舒泰,樂呵呵地轉身。進了內殿坐下後,喬太後關切地說道:“滎陽王在燕地接連打勝仗,現在又領兵去了楚地,應該很快就能回京城了吧!”

陸明玉目中含笑:“這得看楚地的戰事順不順遂了。如果順利的話,兩三個月之後便能回京。”

喬太後舒展眉頭,笑著說道:“這可太好了。滎陽王不在京城,哀家心裏總有些不踏實。”

王太妃沒插嘴,坐在一旁含笑聆聽。偶爾看一眼容光煥發的陸明玉,心裏不由得暗暗感慨。

陸明玉在後宮地位如此安穩,一則是因本人厲害能幹,三番五次立功。二來是因為新帝李景對陸明玉情深意重。第三,就是因為陸明玉有一個好爹了。

廣平侯起兵叛亂,被陸明玉一劍刺死。濮陽侯如今縮著頭夾著尾巴做人。梁二郎被升為禦林大將軍,到底年輕,威望還不夠。

滎陽王是當之無愧的武將之首。在外征戰千裏,回京如定海神針。

“啟稟太後娘娘,”宮人笑盈盈地來稟報:“秦太妃娘娘前來請安。”

喬太後和陸明玉對視一眼,略一點頭:“讓她進來吧!”

這幾個月裏,秦太妃一直待在壽寧宮裏照顧趙太皇太後,很少出來走動。和昔日愛說愛笑愛湊熱鬧的秦氏判若兩人。

磨難痛苦都會令人在最短的時間裏成長。

秦太妃以前仗著趙太皇太後,連喬太後也沒怎麽放在眼底。如今趙太皇太後失了心智瘋瘋癲癲,兒子李顯主動請纓去燕楚之地,為了日後能順利就藩出生入死。秦太妃也在一夕之間變了個人。

穿著一身素服的秦太妃,頭上也有了白發,面色暗黃,目光黯淡,看著比喬太後還要蒼老幾分:“妾身見過太後娘娘,見過皇後娘娘。”

都是守寡之人,喬太後也沒有刁難刻薄誰的興致:“起身,過來坐著說話吧!”

秦太妃低聲道謝,在王太妃的身邊坐下了。

王太妃有幾分不安,立刻起身讓出位置:“秦太妃坐這兒吧!”

論資歷論位分,秦太妃都在她之前。若是任秦太妃坐在下首,自己也太過桀驁失禮了。

秦太妃笑道:“你我都是太妃,誰坐得離太後近些遠些,都沒大礙。你別和我客氣外道,快些坐下吧!”

陸明玉挑了挑眉,目光落在秦太妃的臉上。

秦太妃的變化可真是不小。

秦太妃頗有自嘲的勇氣:“讓太後娘娘皇後娘娘見笑了。妾身現在想想以前那副掐尖要強的做派,自己都覺得臉紅。”

喬太後笑了一笑,對王太妃溫聲道:“秦太妃堅持要你坐,你就坐著吧!”

王太妃這才戰戰兢兢地惡坐下。

秦太妃這般低聲下氣,自然也是有原因的。她殷切地看著陸明玉:“皇後娘娘,妾身厚顏想問一問,燕地打了勝仗,楚地還要打多久?”

其實她真正想問的是,她的兒子什麽時候能回來?

陸明玉微笑著說道:“打仗這等事,誰也不敢斷言要多久。不過,以本宮看來,最多半年,大軍就能回京了。”

頓了頓,又道:“四弟此次在燕地斬殺了叛將,立了大功。回來之後論功行賞,四弟定是第一份。”

番外之瘋癲

她不想兒子立什麽大功。

她只想兒子平平安安四肢俱全地回來。

秦太妃心裏暗暗嘀咕,面上露出快慰的笑容:“他是皇上嫡親的兄弟,為大魏出力效勞都是應該的。哪裏敢居功呢!”

陸明玉對秦太妃的心事心知肚明,不過,她沒有寬慰秦太妃的興致和必要,一笑置之。

喬太後心軟,說了一句:“你別擔心,小四命大福大,一定能平安回來。”

秦太妃陪笑道:“承太後娘娘吉言。妾身就等著好消息了。”

秦太妃殷勤地陪著坐著說了半個時辰的話,到了正午,便起身告辭:“快到午膳的時候了,妾身回壽寧宮,伺候太皇太後娘娘用膳。”

喬太後笑著應允:“太皇太後只認你一個,你多費心了。”

想到瘋癲的趙太皇太後,秦太妃笑容裏多了幾分苦澀。

趙太皇太後過了十幾年風光顯赫的日子,如今老了,死了兒子,親手殺了長孫,自己瘋癲了。也著實淒涼。

後宮素來是踩低捧高的地方。李景繼位後,去椒房殿詠梅宮請安的一個接一個。壽寧宮卻門庭冷清。

說起來,都是“不敢擾了太皇太後娘娘養病”。實則不過趙太皇太後失了勢,這一個個的勢利眼,就不肯再去壽寧宮了。

秦太妃滿腹心思,步伐越來越慢。

沒走到壽寧宮,壽寧宮裏的宮人便遠遠迎了過來,一臉焦急憂慮地低語道:“太妃娘娘,太皇太後娘娘忽然鬧騰哭喊,要沖出壽寧宮。奴婢們都快攔不住了。”

秦太妃心裏一緊,所有憂思不翼而飛,一路快步進了壽寧宮。

“滾!你們都攔著哀家做什麽!都滾!”趙太皇太後的怒喊聲中氣十足,一邊用力揮舞手臂。幾個宮人要麽被打了臉,要麽被扯了頭發,既不能還手又不敢躲開,一個個狼狽至極。

秦太妃忙上前,柔聲喊道:“姨母。”

熟悉的聲音一入耳,趙太皇太後動作一頓。

宮人們齊齊松口氣,不著痕跡地往後退。

秦太妃顧不得和宮人們計較,上前扶住趙太皇太後的胳膊,輕聲道:“姨母,應該用午膳了。我伺候姨母用膳好不好?”

太皇太後這個稱呼,是萬萬不能喊的。

偶爾有宮人說漏了嘴,喊出了口,趙太皇太後必要發瘋。所以,壽寧宮裏的宮人,都還喊太後娘娘。

秦太妃索性用了昔日的親昵稱呼。

趙太皇太後一聽到姨母,神色就和緩下來,聲音也平靜了許多:“哀家確實餓了。傳膳吧!”

秦太妃看一眼頭發花白躬著腰背說話顫顫巍巍的趙太皇太後,心裏愈發酸楚,面上擠出笑意:“好,妾身這就去傳膳。”

趙太皇太後的瘋癲之癥,越來越重了。每日間清醒的時間也越來越少。說不定什麽時候,冷不丁地就會發作。

唯有秦太妃在的時候,趙太皇太後能稍稍安靜些。便是發瘋,也能被安撫住。

秦太妃一開始白日陪著晚上回寢宮。一個月前,趙太皇太後在半夜沖出了壽寧宮。秦太妃索性搬進壽寧宮裏,在趙太皇太後的寢室裏設了一張窄榻。每晚就睡在窄榻上,以便隨時照顧。

“姨母最愛吃肉,今日午膳這道紅燒肉十分美味,姨母多吃些。”秦太妃笑著夾起紅燒肉,放進趙太皇太後的碗裏。

趙太皇太後將肉吃了,沖秦太妃呵呵一笑:“好吃。”

口水都快掉出嘴角了。

秦太妃心裏又是一陣酸楚,拿著帕子,為趙太皇太後擦拭嘴角,一邊哄道:“姨母愛吃,我再夾一塊。”

吃了兩塊肉,幾口米飯,趙太皇太後忽然就不肯吃了。伸手將眼前的碗盤全部掃落在地上,其中一個碗正好砸在了秦太妃的身上。

裏面的熱湯濺了秦太妃的小腿,碗咣當落了地,飛濺出的碎片落在腳上。萬幸隔著鞋襪,沒割破皮肉。

秦太妃倒抽一口涼氣,又疼又惱,脫口而出道:“姨母這是做什麽?”

趙太皇太後已起身轉起了圈圈,邊轉邊喝喝亂喊。

罷了!

還能和一個瘋癲之人計較什麽?

秦太妃忍著疼痛,去換了幹凈的衣服,將小腿被燙的通紅之處敷了一層傷藥。然後打起精神,繼續陪在趙太皇太後身邊。

這樁事,看著沒什麽,其實十分考驗一個人的意志和忍耐。

誰也不知道趙太皇太後什麽時候會發作,更不知她發作的時候會做什麽。撕扯打人都算輕的,有一回還生生將一個宮人的胳膊咬傷了。

陪伴這樣一個人,要付出的是無窮無盡的耐心。

有時候,秦太妃也被折騰得受不了,一咬牙就想回自己的寢宮。

譬如此刻,趙太皇太後扯著秦太妃的衣袖,鬧騰著非要出壽寧宮。秦太妃腿疼頭更疼,被拉扯得實在惱火,聲音不由得大了起來:“你到底想去哪兒?”

趙太皇太後理直氣壯地說道:“哀家要去文華殿。哀家已經很久沒見皇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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