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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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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短短五日間,單曉陽褪去了毛躁,端莊的閨秀風範逐漸展露。

今日,魏夫人要驗收她的用餐禮儀。

這部分曾是她最難做到的,畢竟她窮久了、餓怕了,改不了看到食物就猴急想吃的習慣,但今日,她表現得極好,吃相優雅,無可挑剔。

「很好,你做得太好了……」魏夫人欣慰的泛著老淚。

「曉陽小姐簡直脫胎換骨,連骨子裏都變成襄兒小姐了!」旁邊的仆役看了也覺得神奇的直點頭。

只有伺候她的如意端著糕點,在膳廳外擔心的喃喃道:「再這樣下去,曉陽小姐會不會體力不支的餓倒……」

「餓倒?單姑娘最近都吃很少嗎?」褚千堂突然出現在如意背後問。

如意嚇了一跳,穩了穩心神,側過身回道:「是啊,曉陽小姐平常很能吃,但這幾天她變成小雞肚,飯菜都只吃一半,說什麼大家閨秀不能像她那樣會吃,這樣忍耐的曉陽小姐我看了真不習慣……」說著,發現身為婢女的她不該多做評論,窘道:「我、我先進去伺候了。」

褚千堂跟著後腳踏進膳廳,但他沒有出聲打擾,只專註地盯著單曉陽看。

此時,她正垂眸吃著如意送來的糕點,秀氣的小口吃著,吃完後還拿起帕子擦拭著唇,溫婉嫻雅的氣質幾乎跟襄兒小姐如出一轍。

他的心莫名一緊。

她變了,變得好像襄兒小姐,原有的朝氣蓬勃都不見了,眉宇間添了分剛毅之美,像是她下了什麼決心,整個人煥然一新。

放心,我不會說出去的……

褚千堂回想起五日前,他請畫師畫的襄兒小姐畫像被她看到了,當時的他太措手不及,只能懊惱的瞪著她,結果她卻對他說了這句話,說得一副像她完全看穿了他、看穿他單相思著高高在上的雲襄兒這個秘密。

當下他心頭一片混亂,被波濤洶湧的難堪和惱羞成怒給淹沒了,無法自在的面對她,只能任由她轉身離開。

他只慶幸從隔日起,帳房每到月底的結算開始了,他得以暫緩晚上的習字課,無須尷尬的和她單獨相處。

不過,他們不可能永遠不見,沈澱幾日後,他決定不再惦著那件事,況且,她不也說了要幫他保密?

他只要像以前那樣待她就好了。

他沒料到的是,再見到她,看到她成功蛻變成大家閨秀,他並不感到高興。

如意說她最近食量小,當他看到桌上的菜沒動多少時,他真擔心她還沒到假扮雲襄兒的那天,就先餓倒了。

「褚總管,你來了啊!這丫頭進步很多,你可要好好讚美她啊!」魏夫人以為他有話想對單曉陽說,把膳廳讓給了他們兩人。

「公子,你來多久了?」魏夫人一喊,單曉陽才驚覺到褚千堂也在膳廳裏,在魏夫人走後連忙從座席上站起,喜上眉梢道。

那日過後,晚間的習字課被他取消了,單曉陽以為是他不想見到她,後來聽福伯說每到月底帳房都會很忙,她才安了心。

隔了幾日再見到他,她既高興又尷尬,高興的是她終於能見到他了,尷尬的是不知他是否還在意著那天的事,要是他們關系變差了怎麼辦?

她真希望、真希望他能待她跟以前一樣好,不,是還要更好,她好想要他能夠喜歡她……

褚千堂沒回答她的話,蹙著眉直視她纖細的肩膀,覺得她變瘦了點。

單曉陽被他嚴肅的視線盯得心惶惶。「我哪裏做得不好嗎?」魏夫人都說她進步許多,要他讚美她呢,他怎麼一臉不高興呢?

啊,是她見到他表現得一副太興奮了嗎?她該矜持一點的,這樣才像溫雅含蓄的襄兒小姐。

單曉陽唇邊的笑弧緩緩收回,含蓄笑著。大家閨秀都是這麼笑的。

見狀,褚千堂眉頭撞得更深了,胸口陡生一股難耐的刺痛。

她曾經用跌倒的方式來迎接他,曾經在臉上畫上魏夫人的皺紋逗他笑,現在卻壓抑著朝他笑得拘謹有禮,他還真看不慣。

「你現在開心嗎?」他忍不住問。

單曉陽不明白他怎麼這麼問她,但她還是回答了,聲音刻意壓得輕柔細語。

「當然開心了,大夥兒都對我很好,公子也對我很好。」

褚千堂真看不出她哪裏開心了,現在的她沒有活力,講話虛軟無力,是個硬邦邦的木頭閨秀,他多麼希望能看到她自在的笑。

他一定是哪裏有毛病,竟想看到她活潑好動的模樣,她好不容易變得這麼像個大家閨秀,可不能功虧一簣……

不過,她都住在雲家二十來天了,每一天都辛苦的跟著魏夫人學習,總能休假一天,好好放輕松吧?

褚千堂覺得這是個好主意,提議道:「單姑娘,我帶你去見你弟妹吧。」

聞言,單曉陽晶眸一亮。「真的嗎?我可以去見我弟妹了?」

見她恢覆了該有的朝氣,褚千堂心情舒坦多了,眸裏帶著和煦的笑意,「真的。那宅子後有座後山,你可以和他們去那兒散散步。」

「太好了!」單曉陽真想舉高手歡呼,但不對,她得端莊。

她努力斂住笑,手擺在該擺的地方,站也要有站相,忍耐道:「不行,我見到我弟妹一定會跟他們玩在一塊,那樣太野了,我還是不要去好了……」

褚千堂霎時沈下臉,似乎有點不快,但下一刻,他再度揚起笑,和氣的語氣中帶著強勢。「你去你弟妹才會高興。」

接著,他看了眼她單薄的肩,命令道:「先把這桌菜吃完再去。」

褚千堂所言不假,弟妹住的宅子後方有座後山,一眼望去一片翠綠,很適合踏青。

單曉陽就這麼和弟妹席地而坐,吃著帶來的精致糕點,談天說笑著。

近一個月不見弟妹,他們都像長大了般,講話間多了分成熟,還搶著要背詩詞給她聽,讓她好生欣慰。

龍兒也會爬了,小小的身子在草地上快樂的爬著,被她一舉抱起來,往臉頰一親,孩子們也擠了過來搶著要親龍兒,遠遠一瞧,像極了一幅天倫之樂的畫像。

「姊姊,我們去放紙鳶吧!」小軍提議道,一旁的小山也舉手附和。男孩子就是好動,瞧,小紅和小蓮可是乖乖的陪龍兒玩。

「放紙鳶?」單曉陽心動的亮了眸,但很快地搖頭。「不行,你們玩就好。」

在地上坐著野餐都很不妥當了,何況是放紙鳶,她得把裙子綁高,再捉著線往前跑,這可不是一個大家閨秀會做的事啊!

而且……

單曉陽遙望著在另一邊大樹下乘涼休息的褚千堂,她希望他看到她表現得像襄兒小姐優秀的那一面,而不是看到她像個野丫頭般拉著紙鳶跑。

「姊姊,一起玩!」

「姊姊為什麼不玩呢?」

在弟弟的撒嬌攻勢下,單曉陽戰敗了。

「那姊姊偷偷陪你們玩好了。」她小聲道,褚千堂倚著樹幹好像睡著了,只要他們小聲點,他不會知道的。

其實褚千堂並沒有睡著,只是稍微閉目養神。

送單曉陽來這兒後,他這個外人以不便打擾他們為由,找了個地方休息。

看到單曉陽放松下來和弟妹們相處,還屢屢聽到她輕盈的笑聲,他松了口氣,再次確信他這麼做是正確的。

但也因為他們共用天倫之樂的畫面太溫馨了,讓他深覺自己有多寂寞。

雖然他在雲家享有極高的地位,老爺和夫人也待他不薄,但在他心裏,他一直當自己是個下人,是來報恩的,沒有家的歸屬感。

他真羨慕她有個溫暖的家庭,有五個可愛活潑的弟妹……

「褚哥哥,我們可以坐你旁邊嗎?」

稚嫩的童聲傳來,褚千堂側身望去,就見單曉陽的大妹小紅和小妹小蓮抱著嬰兒龍兒朝他走來。他指了身側的草地,「坐吧!」

小紅和小蓮乖巧的坐在他指的位置上,只有龍兒掙脫小紅的懷抱,努力想爬到他要的位子,也就是褚千堂的腿上。

「龍兒,不行!」小紅怕惹惱褚千堂,想阻止龍兒。

「沒關系的。」褚千堂一下抱起龍兒,讓龍兒如願坐在他腿上,連他開心在他袖子上留下口水也不以為意,唇畔還微微展露笑容。

小紅看他笑了,笑得好溫和,見他對龍兒又好,不自覺地對他心生好感,甜甜問道:「褚哥哥,你可以娶我姊姊嗎?」

褚千堂臉上一陣錯愕。這孩子在開什麼玩笑?

小紅努力的推銷自家姊姊。「我姊姊她很能幹喔,會做很多事。如果姊姊能嫁給褚哥哥,就不用辛苦的養我們了。」

她是很認真想把她姊姊嫁出去,不是開玩笑。

褚千堂頓時有種失措的錯覺,尷尬爬上俊臉。「你別想太多,你姊姊那麼疼你們,不會覺得苦的。」

小紅苦澀道:「不,我們是姊姊的負擔。姊姊不是我們的親姊姊,我們的爹娘不是生病過世,就是把我們給丟了,是姊姊收養我們的」

褚千堂從未聽單曉陽說過這件事,震動他的心的不只是她的好心腸,更對於她的付出有難以言喻的憐惜。

「看,姊姊在樹上!」小蓮突然指著前方的一棵大榕樹。

姊姊兩個字敏感得讓褚千堂心頭一突,往小蓮指的方向看去,就看到單曉陽像只猴子似的爬到樹上,不由忿罵道:「她在搞什麼!」竟然爬樹,真是太危險了!

他連忙將龍兒放下,快步朝榕樹跑去,心想著要狠狠教訓她一頓。

這一刻,他心裏想到的只有她危不危險,而不是有沒有規矩。

榕樹上,單曉陽坐在樹幹上,伸手想摘下卡在前頭的紙鳶。

她是出於無奈才爬樹的,小山的紙鳶被卡在樹上,他一哀求,她就沒轍了,她得快點摘下來,別被公子看到。

「單曉陽,你怎麼爬樹了?給我下來!」

褚千堂一喊,害得她差點嚇破膽。

慘了,被公子看到她爬樹了!

可他直呼她的名字又讓她心裏暖暖的。她發現似乎只要她闖禍了,他就會生氣的喚她的全名,這算不算是好事呢?

「褚公子,對不住,我不該爬樹的,可是紙鳶卡在樹上,我得幫小山摘下來才行,你就當作沒看到吧。」

「你人就在樹上,我怎麼有辦法當成沒看見!」褚千堂還見她掀高裙子,一雙白嫩的小腿在樹上晃啊晃的,晃得他心裏漾著熾熱。

「很危險,快點下來!」他命令道,壓抑不住語氣裏的憂心。

「再等我一下下。」單曉陽不想前功盡棄,她更努力伸長手,終於摘到了,把紙鳶扔下地後,她熟練的做好往下跳的姿勢。

「公子,閃開,我要往下跳了!」

她跳樹的姿勢很醜的,別看著她呀!

褚千堂聽了簡直不敢相信。「你會摔斷腿的,我接住你!」

他要接住她?

單曉陽心兒一突,好是羞澀。「不行,我很重,會壓痛你的!」

「下來!」褚千堂堅持的語氣不容她說不。

單曉陽只好豁出去的往下跳,褚千堂也順利接住她了,卻因為過大的沖力而和她雙雙躺倒在草地上。

「我很重吧!」單曉陽壓在他身上,忙不疊撐起上身,羞愧道。

「不,你很輕,你要多吃點。」褚千堂雖撞疼了背部,但接住她,看她毫發無傷,他便安心,不由自主地露出淡淡的笑。

單曉陽心口一熱,身下的男人笑得好和煦、好溫柔,她真是暈了,完全忘了她該做的事不是害羞,而是快從他身上移開。

「對不住,我以後不會爬樹了。」

「不,偶爾為之也行。」褚千堂喃喃道,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說出這種話,但,躺在草地上很舒服,一身跌痛的骨頭也讓他覺得分外痛快,她爬樹居然有這種好事發生。

她讓他變得好輕松。

他真希望她能永遠保有她蓬勃的活力,這樣,他也才有放輕松的時候。

聽他這麼說,單曉陽錯愕了,但在看到他一臉滿足時,她愉悅的漾開了笑容,真恨不得時間能永遠停在這一刻,留在他最好看的表情上。

「不要這樣笑。」太純真了。褚千堂瞬間感到口乾舌燥,好想捉住她垂落在他胸前的發親吻……等等,什麼發?

當他看清楚那清麗的臉蛋離他有多近時,臉色丕變。

「起來,你還想坐在我身上多久?」他沙啞道,在前一刻,他居然完全忘了她坐在他身上這件事!

他是暈頭了嗎?男女授受不親,他竟和她暧昧的貼在一塊兒!

單曉陽才在煩惱她是不是笑得嘴咧太開了,他便天外丟來一句話嚇壞了她。

她坐在他身上?她低頭瞧——哇,是真的,她坐多久了?

「天啊!」她臉紅的嚷嚷,全身滾燙的想馬上從他身上跳開。但,她竟不知羞的遲疑了。

他們第一次靠那麼近,他張開手接住她、抱住了她,共用了最美好的一刻光景。下次,會是什麼時候?

她扮演襄兒小姐,到底要努力到什麼地步,他才會多看她一眼?

「還不快起來?」褚千堂真不懂她怎麼連矜持二字都不懂,賴在他身上會害他胡思亂想的。

「千、千……」單曉陽不僅不起來,還直視著他,結結巴巴的念起他的名字。

「千、千堂,我喜歡你。」終於,她喊出他的名,直率地說出了她的心意。

她不想一直等下去,想讓他知道她喜歡他。

她竟在對他示愛?!

褚千堂因她這一句話,胸臆間宛如天翻地覆,還燃起了無以名狀的澎湃熱流,不知在亢奮著什麼。

「我知道你喜歡的是襄兒小姐,可是襄兒小姐都許給別人了,你就死心吧,我跟襄兒小姐長得像,我會努力變成襄兒小姐,你喜歡我好不好?」單曉陽豁出去一鼓作氣地說,說得心坎都有點疼了。她不懂,為什麼向一個人示愛會心痛呢?

畢竟唯有變成他心目中的襄兒小姐,他才會喜歡上她不是嗎?

這時候的褚千堂胸口裏的澎湃,瞬間被一把更盛大的怒火給吞噬了。

聽,她說了什麼?

她竟說她跟襄兒長得像,她會努力變成襄兒,他喜歡她好不好這種蠢話,她把自己當成什麼?襄兒的替代品嗎?如此貶低自己,真讓他不快!

還有,她憑什麼要他對襄兒死心?他對襄兒的心意與她無關!她不該涉入,更不該認為憑她一句話就能抹去他多年來的心情!

褚千堂從不曾那麼粗魯的對待一個姑娘,可這回他竟使了力推開她,任由她狼狽的跌倒在草地上,居高臨下地看著一臉惶惑的她,冷冷道:「少自以為是了,就算你學得再像襄兒小姐,我也不會喜歡你!」

在坐著馬車返回雲家的途中,兩人一言不發,氣氛僵凝。

褚千堂抿緊唇,怒氣似未消退。

單曉陽臉色蒼白,不想跟他對上眼似的探向窗外。

為什麼想讓一個男人喜歡自己要這麼卑微、這麼心痛呢?

她不懂,真的不懂,只知他狠狠拒絕了她,讓她自尊受傷了,她頭痛欲裂,直想快點躺上床睡上一覺,忘了今天丟臉的事。

然而一回府,單曉陽沒有回房蒙頭大睡的命,大廳裏來了幾名衛門的捕快,似乎發生了什麼事,老爺、夫人不在,褚千堂便被仆人請到大廳處理,單曉陽則回到竹院等消息。

當捕快見到雲家總管褚千堂時,拱手作揖,說明來意。

「褚總管,近日有個采花大盜橫行無忌,而且玷汙的都是名門閨秀,不是一般民女,貴府的雲小姐德容兼備,聲名遠播,我們擔心那盜賊會起歹心,特地前來警告……」

褚千堂表面上保持鎮定,心裏卻惶惶不安著。

雲襄兒不在府裏,單曉陽恐怕會被淫賊當成目標,看來他得加強管制府裏進出,還得多聘幾名護衛保護她的安全。

這一刻,他忘了在回府前發生的不愉快,滿心惦著單曉陽的安危,未發現在不知不覺間,她早占領了他全部的思緒。

「那個淫賊真可惡,毀了那麼多清白的姑娘,要是遇上我,可不會饒過他!」褚千堂從大廳來到竹院,正巧聽到單曉陽對如意憤慨的說,想必是如意跑到大廳偷聽後告知她的。

他已經夠神經緊繃了,聽見她憤慨的發言,更令他焦慮。

「給我安分點,你這個冒牌雲小姐很可能是對方的目標。」褚千堂嚴厲的瞪著她,然後對她身邊的牌女道:「如意,從今天起,你要片刻不離的跟在單姑娘身邊,不能讓她落單。」他思忖了下,又道:「晚上你到她房裏打地鋪好了。」

單曉陽覺得太誇張了。「如意白天伺候我已經很累了,晚上又要到我房裏睡,她能好好休息嗎?」

褚千堂盯住她,聲起的眉宇間有著明顯的皺折,不容她分說,強硬道:「門外我也會加強守衛,絕不會讓任何人靠近你房間。」

單曉陽看見他深鎖著眉,和他強勢底下的憂心忡忡,她不禁混亂了。

他不是狠狠拒絕了她,說她學得再像襄兒小姐也不會喜歡她,那他現在對她的關心又算什麼?

他怕那個淫賊將她當成襄兒小姐侵犯,大費周章的保護她,是不是也把她當成柔弱可欺的襄兒小姐?

「我不是襄兒小姐。」她雙瞳盈亮的宣示道:「我在街頭流浪過,沒有襄兒小姐柔弱,我還比她強壯,也懂得保護自己,不要把我當成她。」

說完,她忿忿的轉過身踏出房門,如意則緊追而去。

他並沒有把她當成襄兒小姐。

褚千堂望著單曉陽氣沖沖的離去,心田一陣紛亂。

單曉陽可不是只在嘴巴上逞強,她打算在房裏做陷阱自保。

扒手大叔教過她扒竊,也教過她許多事,包括做陷阱。

跟長工要來繩子,她在房門內三尺前設下陷阱,只要淫賊一踏進來,就會被高高掛起變成待宰的羔羊。

此外,她還在床榻上放了棍子,敢輕薄她,她就打得那人哭爹喊娘。

她要讓褚千堂知道,她跟他眼中需要被保護的襄兒小姐是不一樣的!

「曉陽姑娘,褚總管重金聘來的護衛來了,從今天起,他們每晚都會在你房前駐守。」如意在門外喊著,聽不到屋內的動靜,她向前推開了門。

「別進來!」

單曉陽出聲得太慢了,如意和護衛踏入廂房,那護衛倒楣的一腳踩中地上的繩圈,被頭下腳上的高高吊起,頓時形象全失。

「救、救命啊!」如意沖了出去。

「別嚷啊,把人放下來就好了。」單曉陽可不想把褚千堂引來,急著松開繩子,將人放下來。

但來不及了,褚千堂被喚來了,恰巧看到護衛被松綁、摔在地上的一幕。他真沒想到她竟野蠻到把人高高掛在半空!

「你這是在做什麼?」差人將護衛扶走後,他語氣隱隱不快地問。

單曉陽自知理虧,頭垂得更低了。「我在設陷阱,但不小心捉錯人了,下次我會小心的。」

設陷阱?

褚千堂像是聽到了多荒謬的話,瞪著她低垂的頭久久,好不容易才困難的開口。「你以為,單憑這個就能阻止對方侵犯你嗎?」

「我還有這個!」單曉陽擡高臉蛋,一臉神氣的從榻上拿來長棍。「我會用這根棍子打暈淫賊的!」

見她神色得意,褚千堂眉頭都快打成死結了。

她不知道男人的力氣天生比女人大嗎?一根棍子能派上什麼用場!

「那你抵抗我看看。」他忽然對上她的眼,逼近一步。

「什麼?」單曉陽傻住了。

褚千堂神色峻冷,渾身充滿魄力的朝她跨近。「證明給我看,如果我是采花大盜,你有辦法抵抗我。」

單曉陽哪有辦法把斯文清俊的他想成一臉淫穢的采花大盜,看他朝她靠近一步,她呼吸就紊亂,步伐不由得往後退。

後面,就是床榻了。

「打我,快!」褚千堂催促著,他是認真的。

單曉陽只好豁出去了,架式十足的攻擊他。

褚千堂連閃都沒閃,單手就捉住棍子。單曉陽氣紅了眼,咬牙用力想推倒他。

他微揚唇,輕松將她手上的長棍奪走,再扔至地上。單曉陽不禁楞了楞,沒想到自己那麼不堪一擊。

褚千堂的「侵犯」還沒結束,他再跨出一步將她逼到榻邊;單曉陽已無退路,人一抵到床榻,便重心不穩的往後跌,狼狽的躺在榻上。

褚千堂精碩的身軀迅即朝她壓來,居高臨下的將她鎖在床榻與他之間。「你輸了。如果我想對你做什麼,你根本無力反抗我。」

她沒有輸!意識到自己被他輕松制伏,單曉陽臉蛋又青又紅,不甘心地怒道:「我還可以這樣!」她捉下他衣領,再擡高頭用力撞他額頭。

褚千堂完全沒料到她會用頭攻擊他,揮不及防下被她重重撞上額頭,低叫一聲。

「你真是、真是……」他咬牙,簡直不知如何形容她這超出他想像的行為。

單曉陽幫他把話接下去。「我真是粗俗野蠻,跟你心裏愛慕的襄兒小姐完全不一樣!」說完,她還繼續反抗,伸手拉下他的頸臂,用力咬住他耳朵。

痛!但褚千堂並不是真的痛,當她柔軟的唇刷過他的耳,小巧的貝齒啃咬著他時,他敏感的意識到她貼著他的身子有多麼香體柔軟,拂過他的發絲又有多麼清香撩人,刺激得他全身發燙。

他真的發火了!褚千堂掙脫她的環抱,令她不得不放開他的耳,大掌將她一雙柔荑緊緊按在床榻上,想教訓她,教會她明白男人的危險!

他低下頭,打算先從她咬痛他耳朵的小嘴開始教起。

單曉陽被他扣住雙手後,就見他朝她低下頭,看著自己的眼神就像她是好吃的杏花糕,想一口吞下她……他壓著她的精瘦身軀變得灼熱,要在她身上,教她呼吸困難,幾乎要暈了,連頭都無力擡起來撞他了。

「你想對我做什麼?」她困惑又無措地喊出。

褚千堂霎時倒抽口氣,恢覆了神志。

他想對純真的她做什麼?

吻她嗎?不只,他還對她產生了欲望,為她發疼著!他怎麼可以如此荒唐!

單曉陽見他臉色駭然大變,像意識到什麼的漲紅了臉。

雖然她不懂男女之事,但在市井打混久了,也隱約察覺得出他想對她做的事是隱晦、禁忌、不可為的,但為什麼他不喜歡她,又想對她……

「你、你討厭,滾開!」她惱了,推拒著他,手不能動總可以動腳吧!

「別動!拜托你別動!」她這一激動扭動,更讓褚千堂全身湧起尖銳的渴望,真想吻遍她的肌膚,深深占有她!

他汗涔涔的忍耐著。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她明明不是襄兒小姐,他分辨得出她們的差別,不可能將她看成襄兒小姐,但他受到她的蠱惑、那麼想要她是不爭的事實,難道自己對她動了情?

不,更不對,他不是那種三心二意的男人,怎麼會在心裏有人的情況下還對另一個動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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