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行到學校的時候剛好趕上課間十分鐘，他徑直往自己座位走，課桌上整整齊齊地擺著下學期的書，宋嘉見他來了便擡頭沖他笑了下。

“行哥。”

厲行應了聲就坐下，他隨手拿了兩本翻了翻，擡頭看了眼課表，剛想拿出下節課要用的書就發現課本已經按今天上課的順序排好了。

除了他同桌估計也沒人願意幹這事兒，厲行把英語書抽了出來。

“謝謝啊。”

“沒事。”

宋嘉看見厲行就想到剛才老師叫他排值日表，他把自己跟厲行排到同一組去了，心裏就有點隱秘的高興：“一會兒大課間我們要去包幹區打掃衛生，也輪到你啦。”

厲行應了聲，腦子裏卻在想著溫竹一的事。這人今天哭得那麽兇，這會子店裏該就他跟沈勁兩個了，沈勁應該會好好安慰他的吧。

厲行想到他們會抱在一起，會跟上次那樣摟著親吻，甚至滾到床上去就是一陣惡寒。

他明明是討厭同性戀的，特別討厭沈勁，但他不討厭溫竹一，是沈勁把溫竹一變成了同性戀。

課桌比家裏的小很多，厲行有些煩躁，一節英語課也沒怎麽聽，到了大課間宋嘉就喊他去包幹區，厲行拿了把竹掃帚就跟著隊伍下去了。

他們班的包幹區在學校北面，後面隔著個鐵柵欄就是校外的超市，有的時候賣玉米、賣糖葫蘆的小販就會專門在這裏等著人來。

剛剛開學，校園裏積蓄了一整個冬天的落葉，掃帚一撥就發出沙沙的響聲。

厲行正埋頭掃地，面前卻出現了一雙粉色的帆布鞋，他擡起頭就看到了紮著馬尾辮的女孩子。

厲行拿著掃帚停下了，他個子高，那種很長的、用竹絲做的大掃帚被他拿著倒顯得小了。

女孩子紅著臉拿出一個橙色的信封，厲行楞了下，他之前其實也收到過幾封，不過都被他扔垃圾桶了，後面就沒有再收到過。

女孩子長得也好看，圓圓的臉挺翹的鼻，她小聲說道：“我知道你不談戀愛，聽說你和那個彈鋼琴的宋同學是同桌，能不能……”

“喜歡宋嘉啊？”

厲行笑了下，他看到宋嘉正拿著火鉗去夾掉進樹叢裏的紙團：“他就在那兒，我給你喊一聲。”

“欸別。”

女孩子臉皮薄，她剛才也是沒註意到宋嘉也在這兒，剛開口阻止了一句，厲行就喊了宋嘉的名字。她耳朵都紅透了，拿袖子擋著自己的臉就拉著過來給自己打氣的閨蜜跑開了。

厲行笑起來，他拿著那個信封跑去給宋嘉：“小姑娘給你的情書。”

邊上的同學也看到怎麽回事，有幾個男同學就開始起哄。宋嘉只覺得有些燙手，他接過來，質感很好的信封上還留有指尖餘溫。

“那女生好眼熟啊，有點像7班那個，叫什麽……餘恬恬。”

聽過很多八卦的女同學又開始聊了起來：“我靠真的假的，初三那個很拽那男的不是喜歡她嗎？”

–

沈勁把厲行送到學校之後就沒再出去送外賣，他在板栗店陪他的小男朋友研究新品，幫著揉揉面團、取取東西，他也不擅長做這些，沒多久臉上就搞得一道一道白的。

溫竹一嘗試著做松餅的時候，沈勁剛洗幹凈手從背後摟上來，外面忽然進來個擡著紙箱子的人。

溫竹一看那人不像買東西的，便有些疑惑地放下手中的活，沈勁還想貼上來，被他打了下手推了推。

“電腦裝在哪裏？”

“我沒買電腦啊，”溫竹一怕他搞錯了，“真沒買，是不是送錯了？”

“溫溫，我買的，”沈勁小聲補充了句，他跟裝電腦的師傅說，“放到樓上吧，裝到小孩房間裏面。”

溫竹一知道沈勁給厲行買了臺電腦，他又生起氣來，沈勁看他那樣就是有情緒了，在溫竹一額頭蜻蜓點水地親了親：“我上去一下。”

溫竹一還沒說上話沈勁又跑上樓了，沒一會兒又和裝電腦的師傅一塊兒下來，和和氣氣地付錢把人送走。

板栗餅店又只有他們兩個了，溫竹一這才發問，他眼圈還有些紅，雖說是質問也瞧不出多少硬氣。

“你到底站在誰那邊的？幹嘛給他買電腦，還嫌他玩游戲玩的不夠是不是，到時候光顧著玩游戲了，哪裏還能保送晏高。”

“溫溫。”

沈勁想去摟溫竹一卻被他靈活地躲開了，他笑了聲又湊過去捉住人牢牢圈在懷裏：“就沒有哪個男小孩不愛玩游戲的，買臺電腦好啊，買臺電腦他就不想去網吧了。”

“雖說他這個年紀被抓到了不會留案底，但我聽說學校好像是會處分的，一處分保送機會肯定沒了，搞不好還要跟著他檔案，影響不好。”

沈勁見他神情有所松動，又加了把勁：“買電腦也不一定全壞，他們有些家長還給小孩子網上報班呢，線上開小竈。你怕他玩游戲，到時候再弄一個獎懲機制，進步了才能玩，你設個密碼不就好了，還能管著他。”

溫竹一被他這麽一說還覺得有點道理，他其實也不是個立場十分堅定的人，只要不碰到他的底線，有理還是能夠被說服。

做好的松餅都放進了烤箱，溫竹一垂下眼：“之前我還聽說他們有網上直播學習的，到時候可以讓阿行跟著，在家裏也有好的學習氛圍。”

“那不就好了，”沈勁見他同意了就拍拍他的背順毛，“游戲我小時候也愛玩，當時還要插卡呢，什麽坦克啊俄羅斯方塊啊這些。”

“嗯，”溫竹一突然就想上去看看新電腦，“我上去看看，電腦多少錢啊？我轉你。”

“沒多少，不用給。”

沈勁把一樓的玻璃門關了才跟上去，溫竹一腳上穿了雙淺藍色的毛毛拖鞋，上樓的時候加絨水洗牛仔褲的褲腿收起來些，裏面一雙幹凈的白襪子勾出細細的腳踝。

沈勁知道溫竹一的腳漂亮，脫了襪子之後腳跟特別白，底下還泛著一層暈開的淺粉色，像小貓的肉墊。

“你想這麽周到啊。”

溫竹一看到電腦下面還配了個原木色的散熱增高架，這樣看電腦屏幕脖子就不會酸，應該是比較好的，還帶了兩個小抽屜，方便收納。

“……溫溫。”

沈勁看他像個小兔子似的這裏看看那裏看看，腦子裏都是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仗著店裏也沒人，直接將人打橫抱起來奔著房間去了。

溫竹一猝不及防地驚呼一聲，他擡頭看到沈勁的眼睛就知道他想幹什麽了，臉上一熱：“白天呢。”

“白天怎麽了？”

沈勁已經有段時間沒有跟溫竹一親近了，今天就忽然很想，趁著那個小鬼到學校裏去了，他把溫竹一房間裏的窗簾一拉，光線就昏暗起來。

“上次不也是白天，你又不肯留我過夜的，每天就想著那小鬼，也不知道心疼心疼男朋友。”

沈勁說這話時還有些委屈，他欺身上去往裏拱，溫竹一被他這麽一說就覺得自己確實忽視了沈勁，心一軟就叫他逼到床上去了。

溫竹一大部分時候脾氣好得都沒邊了，半點攻擊性也沒有，很快就叫沈勁捏住了腳踝一下子扯掉了襪子。

“別看，別看……”

雖然拉了窗簾，兩人也已確立了關系，溫竹一還是有些怕羞，他伸手捂住沈勁的眼睛，被單方面牢牢壓制著，緊張地腳趾都微微蜷起。

沈勁哪裏肯放過他，溫竹一講話的時候就顯得特別好欺負，他氣息不勻，連尋常的話都像是帶了告饒。

“……乖啊，”沈勁喉結滾了滾，跟溫竹一的時候他總覺得自己跟得了皮膚饑渴癥似的，就想要貼著，嘴上還是耐心地哄，“我不看你，別怕。”

……

厲行回來的時候板栗餅店的門是帶上的，他在一樓看了圈沒見人，松餅的味道香香的卻沒見擺在外面。他走到烤箱那邊找了下，這才發現松餅還在烤箱裏面，直接上手拿了塊，松餅已經冷掉了。

“溫叔叔？”

厲行覺得有些怪，他背了書包上樓卻聽到衛生間裏有水聲。溫竹一習慣很好，每次洗澡都是在睡前，厲行前後一聯系馬上就想到了沈勁，心情一瞬間跌入谷底。

他沒有回自己的房間，溫竹一房間的門虛掩著，空調運作的聲音一直響著，幾乎沒有多少猶豫，厲行在溫竹一房門口站定。

“叔叔。”

溫竹一聽到厲行的聲音渾身僵了僵，因為無力垂在床緣的小腿被燙到一樣縮回了被子裏。

他在心裏暗罵沈勁粗心大意，卻偏要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阿行回來了，叔叔馬上給你做晚餐。”

溫竹一的聲音啞的厲害，他有些莫名的心虛，又怕在潛移默化間把厲行的性向給帶偏了，便決定以後再也不慣著沈勁了。他現在畢竟帶了個孩子，總是要註意一下影響。

“叔叔好像感冒了，一睡就睡了這麽久，阿行先回房間寫作業，叔叔馬上就起來了。”

厲行眼底的冷意在看到溫竹一小腿上的草莓後就沒散過，嘴上卻是乖巧地應了聲。

“我想上廁所，但是有人，沈叔叔在裏面洗澡嗎？”

溫竹一被厲行的追問弄得臉上發燒，他應了聲，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個非常蹩腳的理由：“你沈叔叔剛才不小心摔進了水坑裏，阿行稍微等一下好嗎？應該馬上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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