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嘉麗

我腦子裏只有一個聲音和一個方向，“威爾斯區”，那正是我們要離開石床裏到的地方。我們沿著道爾湖一路奔跑，我摸到了穩穩系在馬上的弩-箭，確保賽琳娜伏在馬背上不會掉下去，我的心高高提起，半路上忽然有兩個人擋住了我們的去路。

我看著他們身上的紅色制服，Ollie被迫停了下來，賽琳娜也終於擡起頭來。

“看看我們抓到了誰？”其中一個對著同伴說，他們顯然很為自己找到落下的公主而感到開心，他們嘴角泛起笑：“放輕松女孩們，只要你們乖乖下馬，我們保證不傷害你們……”然後提了提自己褲-襠前的東西，“它就不保證了。哈哈哈哈哈……”

我和賽琳娜都沒有動，因為他們手中的東西在明晃晃地指著我們的頭。

“下馬。”他們收起笑，命令道。我放開手中的弩-箭，先下去，賽琳娜也下了馬。

其中一個吹著口哨，徑自拉過我，“唉，我一直做夢就想要個公主。”他扯下我身上的白狼氅，惡劣地笑著：“我會成為第一個躁公主的人。”另一個人抓過賽琳娜，賽琳娜依舊是那副孤傲的樣子，像看廢物一樣的眼神盯著那人，他一巴掌呼了上去，她倒在了地上，我掙紮著身後的人卻越抓越緊。他把我推到了地上，我和賽琳娜擠在了一起，我不知道是她在顫抖還是我，我們都沒有說話，她塞了一個東西進來我的手心，我攥緊了它。

“你說我躁了公主後會不會就是皇室繼承人了，哈哈哈哈哈……”他在我面前蹲下與我平視，我對著那張畜生一樣的臉哾了口水，他巴掌呼上我的臉，拉起我的頭發將我按到了地上，我聞見了泥土的鮮血混雜的氣息，就在鼻腔裏。他徑自撩開了我的裙擺，我沒有大叫，因為我知道這樣會讓他得逞，我瞥見賽琳娜也被抓起帶到了我身後的草叢裏。

我閉上眼睛，就在等待，他脫了褲子，等到他的手摸上了我的前-胸，他在我面前擡高了身子，粗重的呼吸吐在了我的臉上，我用盡所有力氣揚起手中的玻璃捅到他的後腰處，他痛苦大叫，翻到在一邊，我騎上他的身子，將玻璃再次紮進他的胸膛，肋骨之間，血液濺上我的臉，我繼續揚起手再次捅到同一個位置上，一直到他終於不再動彈，我爬了起來，奔向草叢裏。

那裏很黑暗，賽琳娜晃著身子站了起來，她喘著粗氣，除了被前襟被撕破和黑紅印記以及臉上的傷口，看起來倒也無恙。倒在草地裏的男人下-身留著血，眼珠子處被戳得血紅，還在嗷嗷大叫。賽琳娜舉起地上他們置放的長-槍，將槍-管塞入他的嘴裏，我閉上眼睛，只一聲，他就再也發不出聲音。

我和賽琳娜對視，看著完好無恙的彼此，至少是真的完好無恙，即使我們此刻還站在石床裏的領地，卻如劫後餘生一樣看著彼此。我們帶走了他們的槍-支，上馬繼續前行，來到了河流邊賽琳娜先前的木屋。

“後面還有人會追來，我們不能再逗留了。”我說。

“至少讓我拿東西。”她從藥罐櫃子後抽出一把劍，再順走了櫃子上一個小瓶子，她腳下不停示意我手上的瓶子，“至少下次再有男人靠近我，我能馬上讓他們皮膚潰爛死去。”

她牽出了自己的馬，翻身上了去，瞥見她身後有一道黑影襲來，“小心！”我抓起弩-箭射向對方的腿，他應聲倒地。賽琳娜轉過身，揮起劍，手起刀落，人頭落地。

馬蹄踏過了水流，我們順著地圖上的路線，跑進了林裏最深處，再不敢停留。這個夜晚，我們在深林裏狂奔，仿佛一停下就會沒命，實際上是的，因為我耳邊除了呼嘯而過的風聲，只剩下自己的喘氣聲。

第一次停留是當我們穿出了林子，我回頭看那片被黑影籠罩的密林，仍舊不敢相信我們就用了一個晚上就走出了那裏，但我覺得另一方面的幸運是我們沒有遇上狼群。

山洞的巖壁上映出我們的身影，像巨大的猛獸要將人吞噬。我們沈默相對著，坐在火邊，賽琳娜又往火堆裏丟了幾塊松木，時間像是過了一個世紀，即使依稀還能聽見石床裏的哀嚎聲，我的手開始不自覺顫抖，我將他們交握在一起。

“威爾斯區就在前面了。”她說，聲音木然：“但是接下來呢？我們要去哪裏？”

我回答，“我們必須繼續往前走。”

“去哪裏？”

“往前走。”我說。

她沒有說話，看著我。半晌，我聽見她說：“你不是雅各布的人，你是海思丁的子爵小姐，我跟著你走？走去哪裏？回你的莊園嗎？”

我克制不住自己，只記得自己當時就像一只落魄至極的幼獸撲倒她的身上，我攥著她的領子，那裏原本已經敞破，在我的蠻力下更向碎布一樣左右裂開，我沒有理會她胸前的抓痕。

那雙綠眸像毒蛇一樣看向我，我毫不懷疑她會咬上我的脖頸，她嘴裏掛著一絲詭異的笑，惡狠狠地說：“是你們把他們引來的。”我伸手揮向她，此時此刻的斯嘉麗海思丁顯然清楚眼前人是，將來某一天也許他媽的她們真的能夠活著離開，非常幸運且理所應當的唯一皇位繼承人，她依然不管不顧地扇了她一巴掌。當然憑借著她從小與布裏安娜打鬥的經驗來看，這種蠻橫的女人都會還手的，很快，賽琳娜毫不客氣地掐上她的脖子，火堆邊的兩個女人立即就像麻繩一樣纏繞在一起廝打，巖壁上就像有兩只野獸在搏鬥，如果有旁觀者在，這將會很精彩，因為斯嘉麗覺得她從來沒有這麽盡興且不要命地與人打架，等到她們再次地精疲力盡並排倒在地上，並且雙方全面掛彩，很顯然她們忘了她們還要保存體力，拼死拼活繼續往前逃命……

我躺在地上，可以看到巖洞外的月亮安好地掛在上空，像這個晚上的所有混亂都與她無關。

我像個被人遺棄的小孩哭得要命，實際上我無聲地哭得很激烈，像是要把五臟六腑通通倒出來，因為我就快要不能呼吸，滾燙的眼淚流入臉上的傷口疼痛無比，但是我不得不去想剛剛留在身後的所有，那些橫在地上的屍體，還有，我把奧提斯和科林留在了那裏……我不知道下次與他們見面再是什麽時候，我甚至不敢對自己篤定地說他們一定會平安無事地出來，那裏湧進來的官兵有那麽多，有那麽多……

我以為自己已經哭出聲來，但那道聲音不是我的，我轉過身去，我看不見她的表情，誰說不是一無所有呢？誰都無法幸免。

Ollie俯下身子來，我感覺它的頭來蹭我顫動的肩膀，我像攥著最後一個所有物一樣抱著它的頭，好久沒放開。我真的好累好疲憊，眼下是不是剩下我一個人要帶著這個人了，離開前科林囑咐過我的，這真的是最後一絲希望了，不但是他們的，是卡羅萊納土地上所有人的，科林……科林……我腦海裏都是那雙黑眸，深如湖水那樣盯著我，將我全身覆蓋，潮水將人卷入黑暗，讓人無法呼吸……

當感覺有東西在皮膚上舔舐，那黏膩濕漉的觸感讓我一下就睜開了眼，我先是看到刺目的陽光從洞外照耀進來，還有腳上那坨小黑影。

我緩緩撐起上身，盡量不移動雙腳，怎知那道身影卻越盤越緊，冰涼的觸感讓人再不敢動彈，我摸索著身旁的地上，企圖拿到火堆邊剩餘的木枝。旁邊飛來一道黑影，直中腳上盤卷的目標，尖頭就穩準地紮在其頭部，那道身形就不再移動，變得更加冷卻。我轉過頭看旁邊，賽琳娜面無表情地盯著我腿上的東西，“早餐。”她淡定地說，顯然一副剛睡醒的模樣。

我上一次接觸這種冷血動物的時候，甚至不知道那是有危險的東西，丁達克的女仆瑪利亞驚慌失措大喊大叫，讓我千萬不要輕舉妄動，喊了一眾男仆人圍繞著我，要奪下我手中的蛇。羅伯特下來見這陣仗，卻笑得比誰都要開心，誇張程度簡直與瑪利亞那幅心臟快要嚇死的表情有的一比，他說：“我們應該在下次野外露營裏加上這麽一條，美味蛇宴！”

我覺得我們餓狠了，什麽話都沒有說就埋頭苦吃，在火烤上的時候那個味道就足以喚醒奔波一晚上的饑轆。

“你知道我和你最大的差別是什麽嗎？”賽琳娜沒有看我，毫無形象啃著手上的肉，“我心狠手辣，而你不是。”

“你那樣會害死你的同伴。”她說。我想起她毫不猶豫地殺死Yosef，沈默不語。

“從皇宮裏出來一路逃亡，沒有糧食和水，我們甚至喝馬尿。”她想起什麽笑了，“然後跟隨我們的護衛割下了自己的肉供我們吃和保暖，所以一路跑到石床裏的就只剩下我們。父王說如果我們不狠下心來，死的就會是我們。”她目光朝向洞口，“我們害死的人已經很多了，進村的時候被那人發現了胡爾曼的屍體，他跪地求饒保證什麽都不會說的。那時候我求父王饒他一命，因為我不能不去想這一路不必要犧牲的人實在太多，太多不該受牽連的全都已是泉下亡魂。然後他答應我們暗中做了石床裏後山的所有路線圖。”

“我後來才發現留下他就是後患無窮，早就應該了結他。是他把消息透露出去的……”她到最後輕聲呢喃。“這樣父親和母後就不會死了。”

“你的同伴說，威爾斯區有雅各布的基地。”

我點頭。她站了起來，“所以往前走就對了吧，威爾斯區。”她站在風口處，有陽光照射進來，落在她的金發上，她的臉上有淤青和我的指甲痕，當然我不排除我臉上也有她的，我想，至少在真正將這位未來皇後平安送到威爾斯嶺的雅各布基地之前，我是能夠和這個女人暫時和平共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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