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嘉麗

我們一路往北邊走。找尋肯尼迪三世不能太過打草驚蛇，我們一夥人已經走過了很多小村子。排除掉其餘不可能踏足的領域，我們最後鎖定了最遙遠的石床裏村莊和闞克德村莊。

Ollie精力比我還要好，我累得趴在她的身上，她穩穩馱著我，從來沒有脫離過隊伍。但她總是和傑米的馬兒不相容就對了。明明每天都給她足量的胡蘿蔔和幹草，她還是會故意地去找小貝拉的麻煩。傑米再一次過來牽走嘴巴受傷的小貝拉，我歉疚走上前。

“對不起，傑米，對不起小貝拉。”我拍拍小貝拉委屈低下的頭，上一次打架留在鼻頭上的傷還未好，讓人看得心疼。

傑米笑著說沒事，我卻還是很不好意思。他把胡蘿蔔遞到小貝拉嘴前，安撫道：“沒事的乖女孩，爸爸在這裏。”小貝拉的頭才沒有再聳拉著，張嘴接過蘿蔔。

我扭頭看罪魁禍首，Ollie急忙低頭，但我很清楚她才不是真心認錯。

“我以為有大小姐脾氣的是你，沒想到有大小姐脾氣的是她。”奧提斯的精準概括，簡直讓人哭笑不得。

謝伊順著Ollie的馬毛，“我知道是怎麽一回事兒。”

“就你懂得多！”奈傑爾啃著面包，謝伊沒有理會，指著前頭科林的安格斯說，“女人都會為了男人打架，那為什麽母馬就不能為公馬打架呢？”

我們一行人裏只有Ollie和小貝拉兩匹雌馬，其餘的都是公馬，謝伊的話明明沒什麽，我卻做賊心虛。“你又知道了？那麽多公馬，為什麽偏偏是為了安格斯？”

謝伊小孩子心性最不喜歡人家質疑他，這招屢試不爽，他急眼：“你看Ollie哪次理過其他公馬啊？每一次巴巴的在隊伍最後邊看著安格斯呢！”不開心地撇嘴，“姐，你也只比我大兩歲，不要老是和他們一樣不相信我。”

“你就是一小屁孩！”奈傑爾說。“不過這次你說得對，女人會打架就是為了男人！”

這句話好似點中了我的心事一樣，我深怕他們發現我的秘密。這段期間我都沒有和科林單獨相處過。就連住宿房間都不與他間隔，野外留宿睡袋也不相靠在一起。我清楚我在刻意堅守我的陣地，自欺欺人認為這麽做就能夠沖淡我不為人知的心意。

科林回過頭來看這裏的熱鬧，我看著安格斯意氣風發的姿態，扭頭問Ollie：“是不是為了他？”Ollie好似翻了我一記白眼。得，真的是大小姐，簡直比布裏安娜有過之而不及。

傑米在隊裏負責接收信鴿，一旦團夥裏有了情報他就會將收到的消息透露給科林，所以在隊伍裏總是可以看到小貝拉踢踏踢踏地走到安格斯身邊，讓傑米與科林交談。果不其然，看到這裏Ollie又不滿地沖鼻子噴氣。

我瞥了一下嘴，感覺Ollie在嫌棄我的沒出息一樣。可是我的確沒有借口也沒有理由走到科林身邊與他並肩而行。我安慰自己將快樂源泉投入到一路上時常並肩而行的夥伴——奧提斯和謝伊身上。

我好似能夠明白女神般的安娜為什麽會喜歡上幽默風趣的奧提斯而不是冷酷死板的奈特。但有時候奧提斯和謝伊混在一起太久，兩個人的智商就會非常讓人堪憂。比如他們時常因為互相鄙視對方的技能最後讓到手的兔子或者松鼠溜走，讓老奈傑爾破口大罵不得已自己拎起獵-槍進森林捕獲食物為他們的幼稚買單。

“但我還是覺得小疤是三人裏面最靠譜的。”悉心的傑米總是可以說出體貼的話，雖然但是，他把我與奧提斯和謝伊相提並論並沒有讓人很開心。

“笨蛋三人組”是老奈傑爾單方面為我們三人取的組合名稱，我的強烈抗議在他一句“你連槍都不會拿”中直接無效，默默接下他口中的“笨蛋三號”。

夜晚，有人敲響我的房門，我還在鏡前端詳臉上新長的兩顆小雀斑。見到是科林的時候我居然慶幸自己還沒脫下內衣準備睡覺。“有事嗎？”我問。

他舉起手中的東西，說：“來給你上課。”見我直接要光著腳跟著他出來，他咳了一聲，說：“最好是披件衣服，外面挺冷的。”指著我的腳，提醒道：“還有，鞋子。”

“哦哦，好的，好的。”我縮回房裏快速整理自己，我覺得奈傑爾真的沒說錯，我此刻看起來簡直比謝伊還要奧提斯。

我們來到了旅館後方的一片空地，這邊屬於郊區裏的一棟駐腳處，空地正對著一座後山，可以見到山峰圍繞著夜晚的霧氣。

空地裏有一群陌生的男人在木桌上喝酒談天，並沒有註意到我們這裏。

我看清科林手上的弩-箭，“你要教我這個？”

“你會騎馬，我想你時常鍛煉，這個應該適合你。”他帶我走到旁邊的空位上，不遠處有一顆樹。他舉起弩-箭，示範用法：“這是新型的，較為小巧。沒有曲柄，你看用這個控制桿……”他瞄準前方，一支箭從弩-弓裏飛出去，只中樹幹正中央。

他轉頭看我，示意我接過弩-箭，我握上弩-柄，學他的姿勢將弩擡到胸前的位置，而他的手也由後繞過來替我托著，他幫我把手指移到正確的位置上，我瞄準前方，然後手指一松，只見箭飛出刺進了樹幹中心的旁邊。

“不錯。”他在耳邊說道。我只在睡衣外邊披著一件外衫就出來，此刻可以清楚感知我們相貼的身子在發熱，他忽然松手退回，我差點握不住弩-槍，轉過頭瞪他。

手裏的東西沈甸甸，就如我此刻的心臟。我賭氣地舉起弩-槍，再次瞄準，這一次箭又歪進了草叢裏。那桌人裏有人吹起了口哨。“多練習幾次就會了。”他說。

他陪著我練了幾次，到最後準頭稍微改善，他讚許地讓我停下。我揉著手臂見他又掏出一把小刀，“這裏，最佳防身武器。”他把刀握在手裏，刀尖朝上，“直截朝上。來人背對你，你刀尖朝上斜刺入他背部下方。”他轉過我的身子，我可以感覺刀尖在衣服後部將將碰到肌膚的觸感。他又將我轉來前方，“正面相對，瞄準對方的胸腔。”他指向自己的胸膛，上下比劃：“肋骨中央。”

刀又交到了我的手上，他說：“來，正面來一次。”我將刀尖朝上握在手中，做出要刺他胸膛的樣子，“不是這裏，中央。”他撩起衣服，露出胸膛，比劃著肋骨中央的位置，示意我瞄準，並再次強調，“中央。”

月光明晃晃打在他軀體上，我吞了吞口水看著眼前精壯的胸膛。看了眼他，做出斜刺入胸膛中央的樣子。“對的。”他又糾正了我的站姿。

“背部就是腎臟後方的部位，趁其不備。”他比劃著。我認真地聽他說的話，暗自思考動作。然後他拍了拍我的頭，“明天繼續，先回去休息吧。”

晚風颼颼，吹鼓動他的衣擺，他走在前頭，我心生一意，悄然跟在他身後，刀柄朝上，忽地沖上前用刀柄去斜刺他的背部右下方，嘴裏不忘念著：“Straight up！”

他利落地避開我的襲擊，轉身就把我壓在了樹幹上，刀已經落回他的手裏，我只感覺到刀柄堪堪劃過脖頸的部位，肌膚顫栗，聽到他說：“你死了。”

我沒有出聲，就盯著他，耳裏只剩下遠處的人聲，誰也沒有動。我在等他松開我的身子，可是他並沒有，甚至回視我的臉。他的臉在靠近，盯著我臉上一處，那眼裏有什麽情緒就要迸發。我呼吸飛快，但沒有離開他的眼，當他離得特別近時，終於開口說話，帶著一絲恍然：“原來是雀斑。”然後放開了我的身子。

我摸上自己的臉，渾身忽然乏力，山裏傳來了小狼犬的聲音。我氣不打一處來，但更氣的是自己。我跑起來越過他的身子，較他先進入旅館。我沒有理會他在背後是什麽眼神，因為這一次，我沒有再將我自己留在他的身後。

房門甩的震天響，奧提斯在隔壁房裏叫嚷：“小疤，你發什麽神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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