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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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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木簪戴在她頭上時,荊沈玉前所未有的鄭重。

他的眼神近乎是虔誠的,像在傳經布道,做特別神聖的事情。

可其實僅僅是為她戴上木簪而已。

簡簡單單一件小事,微不足道,為何會這樣撩撥人的心弦。

放下手的時候,荊沈玉看著正撫發間木簪的昭昭,心中在想,千餘年來他始終不曾觸碰的那個字,如今連想都不敢想的那個字,那種感情,好像不去戳,這窗戶紙就不會破。

可這不代表它就不存在。

眼神暗了暗,昭昭已經先進了雲雨坊,今日雲雨坊格外熱鬧,男男女女匯聚其中,不乏絕色,可昭昭一進去,所有人都黯然失色。

“這位仙子。”有人迎上來,見了昭昭熱情如火,“之前未曾見過仙子,想來是第一次到雲雨坊吧?”

昭昭點了一下頭,看著四周說:“我在街上見到了花車,據說第三輛花車上的公子是你們這裏的魁首?”

那人面帶得意之色:“是的,您算是來對了,今日正是藍惜公子擇選入幕之賓的日子……哎呀!”

淩厲的寒意逼近,那人側目一看,竟有位身姿頎長的男子站在那女子旁邊,雖隔著面具,也能窺見他風度斐然,不似凡修,這……

“仙子。”雲雨坊的攬客之人熱情消退,“可從來沒見過帶著道侶來雲雨坊的人,您還是走吧。”

昭昭心說你開玩笑呢:“我和他?道侶?你搞錯了,我也沒見過逛窯子還帶老公的,這是我師尊。”

她掃了一眼荊沈玉,好家夥,他那眼神要是能殺人,這人都死了幾百次了,不不不,不光是他,所有雲雨坊裏朝這邊拋媚眼的清倌估計都得死。

“師尊?”攬客的一皺眉,“帶著師尊來的也沒有,而且仙子的師尊還是男子……”

“這也不是沒別的男子來啊。”昭昭指指其他廝混在一起的男子。

“可他們都是……”那攬客的一憋氣,半晌才道,“您師尊可不像。”

昭昭就知道不該和荊沈玉一起出來,她長嘆一聲說:“人不可貌相,我師尊就是太內斂了,所以一直素著,我這次來就是想讓他放開些,真正地做一回自己!”

她一拉荊沈玉,十分激動道:“所以一定要給我師尊找你們這裏最好看的清倌來!”

她鄭重補充:“一定要是清倌知道嗎?連跟別人拉過手的都不行,我師尊有潔癖。”

“……”原來如此,攬客的還是猶豫,實在是荊沈玉真的不像是來尋歡作樂的,但是,看他們兩人衣著不凡,氣質也好,肯定很有錢,誰會和錢過不去呢?

“客官們進來吧。”攬客的在前引路,“既然仙子都開口了,小的肯定會尋讓您師尊滿意的人來……”

“不必。”荊沈玉忽然開口,冷冰冰道,“她也不用。”

“……”攬客的瞪大眼睛質疑昭昭,你看他你看他!你看那殺氣騰騰的樣子,你還說你們不是兩口子!

昭昭頭疼死了,拽著荊沈玉走開幾步:“你不配合的話就白來了!你幹脆走好了!”

荊沈玉怎麽可能走?他看看周圍投在他們身上的視線,這裏的男子沒一個正經的,衣衫不整發髻散亂就罷了,那眼神太過露骨,他簡直想把他們全都送進思過崖關上一百年……不對,九華劍宗才不會要這樣的弟子,太沒規矩了!

“想別的辦法。”

荊沈玉抓起昭昭的手就走,那副生人勿進的樣子讓看著這邊的人都意味深長地笑了起來。

“咱們在雲雨坊這麽多年,還是第一次帶著道侶來尋歡作樂的。”說話的人著一襲粉色長衫,很薄,行動間風光若隱若現。

荊沈玉立刻捂住昭昭要看過去的眼睛:“不準看。”

昭昭:“……”

一把扯下他的手,昭昭黑著臉將他拉出去,指著江家的方向說:“你回去。”

走?會走他就不是荊沈玉。

“成何體統。”荊沈玉很生氣,“衣衫不整言行不端,身為男子怎可如此,成何體統!”

“知道了,他們都不如你守男德,可這不是來辦正事嗎?”昭昭無語道,“都等這麽久了,你就不能忍耐一下嗎?又不真讓你和他們怎麽樣,這不是還有我嗎?”

“你更不行。”荊沈玉不容置喙道,“跟我走,不許去。”

他雖知道修界有這種地方,可他沒去過,這次算是見識到了,怎麽可能還讓昭昭留在這兒?

“你有完沒完了荊沈玉,你憑什麽管我啊。”昭昭忍無可忍,“善音和善果如今還不知在受什麽苦,這點小事算什麽,你這麽大反應幹嗎!”

“小事。”荊沈玉帶著怒意重覆這兩個字,“小事?”

昭昭睜大了眼睛:“這不是小事嗎?又沒真的要睡,雲雨坊裏都是清倌人,只賣藝不賣身的,只是喝喝茶聊聊天,你……”

“那群人裏元陽還在的,一只手就數得過來。”荊沈玉氣急,眼神幽冷,語氣涼薄,說出來的話都帶著逼人的寒意,刺得昭昭手臂疼,“這算什麽清倌。”

“……你看出來了?”

“他們修為太低,我若想知道,不費吹灰之力。”

“……你真厲害,怎麽看,教教我?”

“……”他突然不說話了。

“荊沈玉。”昭昭用一種有些覆雜的語氣說,“你是不是太不理智了?”

……

荊沈玉不理智?怎麽可能,他怎麽可能不理智?誰都可以不理智,但他不會。

因為知道不會,所以昭昭問這個問題的時候也沒真那麽覺得,只是實在想問,也就問了。

荊沈玉站在那,面具下的臉有些蒼白,唇瓣緊緊抿著,月色更深,天更黑了,兩人在雲雨坊門口拉扯,其實都設下了結界,外人想窺探也聽不到什麽,只能看到他們在“爭吵”。

雲雨坊三樓,今夜要挑選入幕之賓的藍惜公子垂眸望著這裏,他身後站著一身黑衣手握古刀的男子,他冷冷地說:“在這種地方浪費時間有何必要,不如隨我回萬妖谷。”

藍惜公子,或者說奚蘭霧靜靜望著與人爭吵的昭昭:“你可知江家前兩日去了誰。”

“誰?”

“你只顧著追我,連這個都沒查,你若查了,就不會叫我回去了。”奚蘭霧嘆了口氣,“荊沈玉來了,就在江家。”

稍頓,他指著樓下的昭昭:“與他同行的人,便是這個女子。”

“是她?”竹藏墨掃了一眼,那日他追奚蘭霧不小心撞傷了她,還有印象。

“荊沈玉會帶著個女人?”竹藏墨覺得不可能。

“據說是他的弟子。”奚蘭霧耐人尋味地笑了笑,“雖說十年前九華劍宗就放出消息,劍君登仙境之時便會收一名弟子,但這女子……”

他想到從流光海的蘭花中看到的畫面:“他們本是對立關系,在鎮魔淵的時候,荊沈玉還一心要殺了她的。”

竹藏墨一皺眉:“那又如何?”

“她還和天樞閣的大司命關系匪淺。”奚蘭霧思忖道,“他們是來調查江家姐弟之事的,肯定會在這裏停留一段時間,那女子與荊沈玉之間淵源頗深,或可為我們所用。”

“江家的事……”

“噓,他們來了。”

在樓下爭吵無果,昭昭不顧荊沈玉阻攔,到底還是進來了。

雲雨坊是不想接待她的,真的很怕她的假師尊真道侶砸場子,可架不住昭昭有錢啊!

荊沈玉前腳給了她靈石,後來她就拿去“逍遙快活”了!

這仙子真是好沒良心啊,雲雨坊的小倌都快看不下去了。

“來,給我個位置,我也要參加你們藍惜公子那個挑選入幕之賓的活動。”昭昭躍躍欲試。

攬客的欲言又止:“……您身邊這位同意了?”

昭昭一拍荊沈玉手臂:“同意了,他當然同意了,錢都是他給的!”

“……”攬客的對荊沈玉肅然起敬,看他的眼神還摻雜了一點憐憫,像在看著拗不過夫君,非要陪夫君來女票的幽怨主母。

荊沈玉臉黑的嚇人,幸好有面具遮擋,不然這攬客的早被嚇死了。

“那客官這邊請。”攬客的一邊引路一邊說,“咱們醜話說在前頭,若您這道侶……”

“是師尊!”

“好好好,師尊就師尊。您這師尊要是做出什麽砸場子的事兒來,咱們雲雨坊也不是吃素的,能在西京風光如此之久,我們也是……”

“你們上面有人,知道了知道了。”昭昭看著裏面,隨口問了句,“不過你們上面是誰啊,說出來嚇唬嚇唬他唄。”

攬客的正有此意,得意道:“這萬祿閣的大掌櫃,正是咱們雲雨坊的常客!”

“咳咳!”昭昭一口氣沒順,嗆得咳嗽起來,荊沈玉立刻扶住了她。

昭昭借著他的力氣順氣,臉紅眼睛紅道:“你說誰?萬祿閣大掌櫃?秦夜燭?”

“正是!”攬客的驕傲道,“二位知道就好,秦家你們肯定知道,秦公子大名更是響徹天下,你們再行事可就要掂量一二了。”

直到在熱鬧的裏廳落座,昭昭都還沒恢覆過來。

什麽啊,秦夜燭逛小倌館???他沒事吧??他還有這個愛好呢?他可是書裏的男配啊,難不成還是個雙插頭?那可不能讓他接近女主了啊。

由於昭昭從聽到秦夜燭是這裏常客就變了臉色,荊沈玉很難不想,她是在糾結與秦夜燭的“過去”。從他的角度看,無論是無上峰上還是在蓬萊時,秦夜燭都與昭昭不清不楚。

昭昭更是直白說過秦夜燭喜歡她。

於是他坐在她身邊,壓抑許久,還是忍不住說:“如今你知道他是什麽人了。”

昭昭一臉菜色,為失去了一個女婿人選感到難過:“知道了。”

“你很難過?”荊沈玉想的話,可以感受到她的情緒,她現在太難過了,他很難不感覺到。

身子被轉過去,昭昭對上荊沈玉一雙泛著淡藍的眼睛,聽他語氣極其嚴肅道:“為那種人有何可難過,你們不過只有幾面之緣。”

“我沒想到他是這種人。”昭昭一頓,又說,“不過也是,他還趁著你不在的時候想搞你,當著眾仙宗的面把我扯出去了,也確實不是什麽好人。”

荊沈玉聞言莫名松了口氣,緩和了臉色道:“你知道便好。”

昭昭看著前方,很快被吸引註意:“來了!”

是藍惜公子,今天的主角,正一步步優雅地走下臺階。

竹藏墨站在樓上朝這裏看,隔著一道簾子,他看得隱晦,本不該被發現,但荊沈玉幾乎是下一息就望了過去,準去找到了他的所在。

竹藏墨立刻躲到簾子後面,其實從剛才他和奚蘭霧就很奇怪,這跟在昭昭身邊的男子戴著面具,那面具顯然是非常厲害的法器,他們無論如何都看不破他的真容,甚至連面具無法遮擋的地方,他們也總覺得是霧裏看花。

這不太正常,竹藏墨尋了人問能不能看清那男子的眼睛,路人又都說可以。

他們看得清,他和奚蘭霧卻看不清,看來那法器只對妖族生效。

竹藏墨十分警惕,他倒是懷疑過這會不會是荊沈玉,畢竟這女子是他一起來江家的。

可一產生這個念頭就立刻否決了,怎麽可能?荊沈玉怎麽會到這種地方來?哪怕要調查什麽,他也不會將自己置身於這等煙花之地,他們太了解他了,以至於懷疑是任何人,都不會懷疑是他。

可他偏偏就來了,連他本人都不知道自己怎麽就坐在了這裏,昭昭怎麽趕他都不肯走。

那藍惜公子自上臺開始,朝這裏望了三次,每次都帶著溫柔笑意,如水一般,雖無明顯的勾引,但同為男子,荊沈玉怎麽可能看不出對方的心思。

再轉頭看昭昭,她眼睛亮晶晶的,嘴角揚起,兩頰酒窩甜得人心間好像飄滿了蒲公英,荊沈玉只剩下一個感覺——癢,心癢得很,癢得他呼吸淩亂,竟有些不安。

突然就抓住了她的手,昭昭一怔,視線從那妖的身上移開,歪著頭落在他這裏。

“怎麽了?”她輕聲問。

荊沈玉看著她,看了許久,忽然低頭湊到她耳邊說:“我若不殺你,你會如何。”

昭昭楞住了,不可思議地看著他,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麽?”她靠得更近,耳朵幾乎貼著他的唇瓣,“你剛才說什麽??”

荊沈玉有點後悔,又有點難言的放松。

就好像自暴自棄一樣。

“我可以不殺你。”他聲音低得只有兩人可以聽見,哪怕如此他也記得布下結界,他真的很理智,知道什麽時候該做什麽,如今也是,他理智地看著自己步步錯,越陷越深。

“但你必須跟著我。”荊沈玉道出自己的底線,“寸步不離,永永遠遠。”

昭昭呆住了,她一直求的是活命和自由,但現在殺神告訴她,可以讓她活著,可代價是永遠跟著他,寸步不離綁定在一起,這也就代表著,失去自由。

活命和自由哪個重要?那當然是活著,得先有人再談什麽自由。

能讓他妥協第一步,就肯定會有第二步。

按原計劃騙他與她切斷聯系固然是一種手段,但他本來就對她留下的目的心知肚明,現在他讓步這樣多,她還拒絕的話,擺明了告訴對方她有planB,定會令他更警惕,惡化他們的關系,那計劃成功的可能性會大大降低。

哪怕成功了,之後也還要處處防備他追殺,能不能逃得過都是一回事,所以現在只能先順著他說。這其實算是件好事,有改變就是好事。

昭昭笑了起來。

她笑得那麽甜蜜,那麽真摯,比方才看著那藍惜公子時真多了。

荊沈玉的心突然就安定下來。

他知道他錯了。

他會領罰,等回了九華劍宗,面對眾仙宗的時候,他會自請責罰。

哪怕不做這個劍君也沒什麽,他做了這麽多年的劍君,也想試試不做是什麽感覺。

至於荊家會說什麽,劍宗的人會說什麽,天下人又會說什麽,在看見昭昭笑靨如花的時候,他就覺得都不重要了。

只要她是對著他笑的,只要她心中眼裏都是他,那些就都不重要了。

“好。”昭昭清脆地答應下來,甚至還牽住他的手,“那我也言而有信,過往的恩恩怨怨,咱們一筆勾銷了。”

至於是不是真的可以一筆勾銷,她心裏到底怎麽想,只有她自己清楚。

荊沈玉看著她,在等待,然後就等到了。

“我不走的話,那你能不能先配合我解開咱們之間的聯系啊,我不想做你的心魔,這影響你也影響我……”

他就知道會如此。這是她如今還在他身邊的最大原因。

有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從他有了妥協開始,就不會有盡頭。

她會要他一直妥協下去。

“影響便影響。”荊沈玉聽見自己說,“我會看好你。”

他像自我安慰般道:“我不會讓你做任何不能做的事,我一定會看好你。”

是啊,只要看好她就行了,他會承諾所有人,他會看好自己的心魔,不作惡,也不會讓自己迷失其中,做出什麽無法挽回的事。

不會的,絕對不會。

這件事在他心裏這樣久,終於說了出來,荊沈玉是個不會後悔的人,既然做了說了,那就往前走,不要回頭。他相信自己做得到,一如千餘年來的每件事一樣。

可他也知道,他信不代表別人信,待回到九華劍宗,有一場硬仗要打。

“無論如何。”荊沈玉反握住昭昭的手,“我既允你,便會做到。不會殺你。”

昭昭當然相信荊沈玉,他那樣的人,說了就不會反悔,可這世上又不止他們兩個人,荊沈玉所處的身份,哪怕他自己同意了,他身邊的人也不會同意。

遠的不說,就九華劍宗,便不可能任由自己的劍君心魔纏身,也不知道他這麽承諾的時候,心裏是怎麽想的,又打算如何向那些人交代。

“我真的不太明白你,既然都不殺我了,為何不能幹脆放我走?”昭昭擰著眉,“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你讓我走,完全可以對外說我已經死了,我絕對不會讓他們發現我還在,這才是皆大歡喜啊,我可以給你立誓,不會做任何壞事……”

“昭昭。”

他突然叫住了她。

“什麽?

“我不會騙他們。”

這是其一。

其二……

“我如此決定,便是,不想讓你,離開我。”

昭昭:“你說什麽?”

她呆呆地凝望他,他轉開了臉,望著已經開始彈琴的藍惜公子,略微沙啞的動聽音色伴著悅耳的琴音而來——

“留在我身邊,我會護著你,不讓任何人動你。”

他突然用劍氣傷了自己的掌心,血流如註。

“你若不信,也與我立個血契吧。”

她總是提到立誓立契,好像這是她唯一可以讓人信任自己和信任別人的手段,那他也與她立契。

手突然被握住,手帕纏住了他的掌心,他聽見昭昭淡淡道:“不用了,我信你。”

夜月眠不可信,但荊沈玉不一樣。沒有比他更可靠的人,他的許諾,哪怕沒有法力和天道約束也非常可靠,甚至比約束過的更可靠。

而且立契是約束雙方的,不單是他還有她,他保護她不殺她的前提是她永遠和他在一起,那怎麽可能呢?若真的立契了,她也被約束進去不能反悔了,所以不行。

荊沈玉垂眼看著自己被她包紮好的掌心,其實本可以用法術止血,修士鍛體入道,這點小傷很快就會好,但他沒有那麽做。他突然生出一種,這傷要是永遠不好該多好的想法。

正這樣想著,昭昭再次開口。

“你喜歡我。”她篤定地說。

荊沈玉僵在那裏,受傷的手緊緊握拳,掌心血很快滲透了白色的帕子。

他沒承認,卻也沒否認。

“你喜歡我,可我不會喜歡你。”昭昭望向他,“你還是殺過我,我哪怕不恨你,不報覆你,也不可能心無芥蒂。你讓我留在你身邊若是存了這份心,那真不如趁早放我走,沒可能的,留我在也是折磨你自己。”

“我真的不會喜歡你。”她再次嘗試,“你就死心讓我走吧。”

荊沈玉閉了閉眼,將手掩在廣袖之下。

片刻後,他輕聲道:“無妨。”

最後的自語,只他一人聽見。

“我會想辦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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