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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6 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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啟,可懾均廷君臣;自將三千兵馬,往誘敵眾。

諸將以其計至險,力諫駁之,然葉增意堅不可動,諸將策窮,遂奉令。

十九日,淳軍發零陵。

二十二日,許閎潰敵圍,單騎追及還營。淳軍上下始知瞿廣領兵四萬、北出陽關諸事。葉增勒軍馳出,夜襲均軍大營,連戰,破之;未得瞿廣之所在,乃乘勝出敵前,引兵而北。夜行百裏,軍馬俱乏,僅得少歇;及旦,遇敵,葉增命部曲引兵西向,自將輕騎五百覆北進。

裨將急說止曰:“瞿廣多詐,將軍奈何入囊中!”

葉增曰:“不入囊中,何以成大計?吾輩受國重任,未敢忘王恩!”

遂馳奔敵。

時均軍遣兵萬餘亟戰,淳軍不敵;葉增敕諸卒按部毋得動,獨迎與敵賊戰,連斬數騎於馬下,均軍畏怯,因退而圍之。瞿廣見,乃排陣出,邀戰於二軍前。

葉增遂與決之。

初,不利,輒落馬,淳軍無得擅相救,眾皆以其必死。會大風、驚雷,日月失明,星辰逆行,赤光耀耀,葉增竟挺兵而起,斫破之;碟血而進,揮槍橫斬百餘級。

均兵震駭,大潰,走者相騰踐。淳軍膽氣益壯,無不一當百,乘銳崩之。時天降狂雨如瀑,平野洪溢,均卒皆凍餒股戰,死者以萬數,伏屍百餘裏。

二十四日,石、劉拔信安。

二十六日,夏、鐘拔平舒,遂與石、劉連兵俱進,趨赴天啟。

均廷聞敗兵言葉增之神力,眾皆恐;又失信安、平舒,人心搖蕩。或說裴沂曰:“淳軍如虎狼,旦暮且至,陛下何自苦也!不若攜璽奔八松,臣瀾州,休、彭二國必奉尊號。目下之辱何患無後報,宜當先保國祚!”語卒,群臣翕然響應。

裴沂不聽,怒曰:“天賜祚於我,淳兵其如我何!”

三十日,淳軍進至天啟城下,耀兵於四野;圍之數重,列營百數,鉦鼓之聲徹聞城內外數十裏,晝夜不休。

均臣皆憂懼,不知所出,竟無鬥意;恐淳兵破城見殺、虜掠暴橫,乃共謀開城門內淳兵,以功全性命。

四月一日,遣使趁夜出城馳迎,以降狀語淳軍。

二日,淳軍自廣平城門入。石、夏、劉、鐘勒束麾下,嚴明軍令,莫論貴庶,無得驚擾、剽掠。後分將兵擊宮城之南、北闕下。會日暮,北闕守兵矢盡,多奔亡。淳軍遂列陳北闕下,鼓噪大呼曰:“均賊裴沂,何不出降!”

聲及掖庭,裴沂驚問左右:“是何聲?”左右頓首,告之外臣諸反狀。

裴沂憤而罵曰:“未聽豎子之言,今至於此!”又問:“侍中何在?”

答曰:“劉侍中已奔亡。”

裴沂怒而嘔血,知其敗在漏刻,又長嘆數聲,乃命內侍燒宮室、攜璽寶及幼子出城、奔瀾州,自投火中而亡。

內宮從官百餘人聞裴沂死,爭相出宮中所藏珍物,出迎淳軍,列拜北呼葉將軍。

石催、劉行周盡收均軍潰兵,使滅宮火;夏濱、鐘彥馳入宮,見裴沂焦屍,乃梟其首,收天子旗鼓,未見璽綬,因闔宮門而出。

諸將以葉增未至,不敢擅顓其權,遂勒兵還退天啟城外,遣使報葉增。

時葉增傷創甚,不得親臨,乃命諸將善撫均廷文武,收所出珍寶於內宮,封天啟諸城門,報捷以伺王駕。

四月八日,淳軍傳捷畢止。

淳王聞報大喜,慨謂諸臣曰:“葉增何其勇!淳軍何其勇!”既聞葉增重傷、幾於不免,王大驚曰:“險失我良將!”又以葉增與諸將功高,欲特封賞之,或曰:“大軍南伐積年,倉廩盡矣,府庫空矣,恐無賞可賜。”王不懌,然知其情實,遂罷之。

諸臣以均室初破,宜早定大統、以安東陸人心,奏請王南下天啟,允之。

四月十一日,淳王發畢止。

·

王城政殿中,諸臣議罷王駕南下之儀仗、護隨、沿途行止諸事後,按儀紛紛告退,分往籌備。

孟守文則叫住那名奉令北歸畢止傳捷的淳軍校尉,賜座,使人再奉酒肉至其身前,頗有慰勞之意地示意他不必拘束,又微笑著問他道:“如何稱呼?從軍幾年了?原是哪個大營的?”

校尉略顯拘謹,起身奉軍禮回答道:“臣姓馮名權,十七歲從軍,今年二十五了。原效命於西川大營,南伐後便一直隸歸於西軍斥候營,聽鐘將軍差遣。”

孟守文仍舊微笑著,點頭稱讚道:“原來是鐘彥麾下的銳將。”

“王上謬讚。”

孟守文又說:“既是鐘彥麾下的,必亦親歷了天啟城破之時。”

“回王上的話,是。”

“那便給我講講破城之狀。”

馮權便一五一十地向他詳述了淳軍圍城、均臣迎降、淳軍入城攻宮闕諸事,最後講到內宮百官出迎時道:“……當時天已黑,宮室大火,我等於北闕門外正待軍令,忽見門內沖出烏泱泱百餘人,就聽不知是誰先喊了一聲:‘淳軍威武!我等奉寶願降葉將軍!’隨後一眾人跟著大呼說‘願降葉將軍!’……石、劉、夏、鐘四位將軍得聞,便收了他們的降物,始入宮門。”

他說罷,便不再多言,靜待孟守文發問。

然而卻久不聞孟守文再開口。

他因垂著頭,並不能覷見孟守文嘴角淡去的一點笑意。

半晌後,馮權方聽見王座上方傳來寬和的一句:“將卒勞苦。”

他則抱拳道:“臣自軍前領命,當奉王駕南下天啟,而葉將軍亦有言告王上:‘均室雖敗,天下猶未大定,望王駕早至天啟;為圖速進,王上可輕裝南行,過菸河則有諸軍護駕,實不必自將兵馬發畢止。’”

孟守文聞此,註目道:“畢止有天翎精兵逾萬,當自護我南下周全,不必勞煩南伐軍馬。”

馮權卻堅持道:“此乃葉將軍之令,還望王上覆斟酌。”

孟守文再度沈默。

良久後,他開口,語中仍含笑意:“既是葉增之意,我焉有不聽之理。”

……

待馮權退殿後,孟守文叫過內侍,問道:“王後何在?”

內侍答說:“王後此刻正在建章殿中,替葉氏大公子整理南下行裝。”

孟守文起身,一面行,一面道:“告訴她,不必了。”

……

至夜,孟守文如常往宿棲梧殿。他方一踏過殿檻,寶音便聞聲而出,迎他入內。

在替他寬去袞冕後,寶音又遞上一盞甜羹與他——這是她最近方學會自己做了的——然後默不作聲地至一旁自拆妝發。

孟守文一面啖羹,一面打量她的側影。

她雖無言,然而心內的情緒卻明明白白地全部掛在了臉上——

他垂眼,擱下手中甜羹,走至她身後,接過她手裏的象牙發梳,對她說:“倘有想要責問的,只管來問。”

此言一出,寶音便不再努力維持安寧容色,徑直盯緊銅鏡裏的孟守文,問說:“葉將軍已克天啟,你仍然不肯讓他父子相聚?”

孟守文未即作答。

寶音又問:“時至今日,你仍不肯盡信葉將軍?”

孟守文仔細地將她的長發梳攏,緩緩言道:“南伐之淳軍而今怕是只奉帥令,而不識王命矣。”

寶音張口欲言,然於鏡中望見他沈黯的神色,不禁憶起上一回二人爭吵的不快經歷,心內對他的理解與信任一時竟勝過了欲為他人辯駁的念頭,於是輕輕嘆氣,未再多言。

片刻後,孟守文又道:“你也留在畢止,不必隨我南赴天啟。”

寶音驚詫地扭頭望他,“為何?今晨你不是還叫我收拾行裝,同你後日一道啟程?”

他輕輕揚動嘴角,似乎是在說笑:“倘是此番有險,我又如何舍得讓你隨我涉險?”

寶音卻極認真,伸手去牽他的衣袖,回應道:“如果真要犯險,我必與你共榮辱。你們東陸的女子,向來便是以夫榮為榮、以夫辱為辱的——這還是當初葉夫人教會我的。”

孟守文心內頗為觸動,不禁收斂了容色,捉住寶音的手,將她拉往自己懷中,又自袖中摸出兩樣東西,仔細交付與她。

寶音握住,疑惑地擡眼,詢問其意。

“留在畢止。倘聞南面有變,則發此國書、符節與你的父親;鄂倫部若能見書發兵,則淳軍北海大營亦當見節納迎。”

……

元光十三年四月十一日,孟守文自畢止南下天啟。

未設儀仗、未令大軍護行,一路輕裝簡行,身旁只跟隨著馮權及與他共來畢止的二十輕騎,僅用六日便到了菸河北岸。

晴空無雲,河水怒浪拍岸,洪聲滾滾。

孟守文拍馬近河,立於岸邊,遠眺河上。

風驟起,似有殺伐聲入耳,八年前的往事如雲如煙一般蕩過他的眼前——

冰寒刺骨的菸河水中,火筏驚目,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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