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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除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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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信口雌黃!”三堂主氣急,用力將酒杯一擲,“小小廚娘,無憑無據,還有膽誣蔑本堂!”

“奴婢若不是受人脅迫,怎敢給長姑娘下毒!而且,奴婢又不可能憑空變出毒藥,長姑娘,您只要一查便知,那‘挽弓堂’新采買來的藥品裏,就有這種毒!”那廚娘言之鑿鑿,大有“將黑的說成白的”的氣勢。

大堂主終於坐不住了,他問藥者:“你可知道這是什麽毒嗎?”

“從小鼠的死狀來看,應該是‘一訣散’,由防己、硫丹、龍汞等制成……”

“‘挽弓堂’確實進過這些材料。可那又如何?”三堂主厲聲道,又向主座上的冷洇染抱拳,“長姑娘絕不能聽信這賤婢之言!她說本堂挾持她的家人,這簡直是荒謬至極!”

“是否荒謬,一查便知。”庶二姑娘睨了三堂主一眼,再沒有謹小慎微的樣子,“要查不出來,就將三堂主身邊的侍衛嚴加拷問,總能獲悉真相。”

冷洇染看著這一出好戲,實在佩服世家裏無謂的勾心鬥角,外面的天色已經全暗了下來,這接風宴還不知要開到什麽時候。

褚陽也不能讓庶二姑娘繼續嫁禍三堂主下去,她偏頭問庶二姑娘:“那姑娘以為,先從哪裏搜起?”

“‘挽弓堂’地牢。”庶二姑娘想也不想地回道。

“地牢何處?”

“西頭,那兒最隱蔽。”

此言一出,在座的三位堂主皆起了疑心,三堂主冷聲質疑:“我可從未記得二姑娘進過‘挽弓堂’地牢,你是生了千裏眼嗎!”

褚陽繼續問道:“庶二姑娘神機妙算,那你可能再猜猜,那長姑娘失蹤的侍女在哪裏?”

庶二姑娘哆嗦著手指,死死盯著褚陽。此時,有一位侍女進來,向褚陽低聲耳語片刻,而後,褚陽猛地回頭,指著庶二姑娘大聲道:“將她和那廚娘帶到偏廳嚴加看守,再將人帶進來。”

來自天樞閣的侍女們聞聲而動,幾下就將庶二姑娘的侍女撂到地上,用手絹塞住庶二姑娘的嘴,褚陽仍覺不夠,又運氣封了她的聲穴和聽穴,這才讓她們帶走。

有人出聲質疑,冷洇染忙道:“安靜!我的侍衛做的,就是我的意思。”

嫡長姑娘發話,沒有一個再敢發出動靜,全場靜悄悄的。一位被蒙著眼睛的粉衣侍女被押了上來。

“你最好從實招來,免得受皮肉之苦。”褚陽拔出她發上的銀簪,淡淡地說,“長姑娘現在就在主位上看著,你可不要寒了她的心啊。”

那粉衣侍女無望地擡頭,眼前的漆黑讓她不知道長姑娘是否還活生生地在她眼前,她唇色發白,面如死灰,顯然已經慌亂了很久。

“長姑娘何時賞過你銀簪?”褚陽將銀簪扔到她面前,問道。

“這……不是、長姑娘賞的,是我……撿的!”

“哦?”褚陽從她衣襟裏抽出一個布袋,將布袋裏的東西舉起來給眾人看,那原來是一支琉璃金釵,“那這金釵,也是你撿的?”

那粉衣侍女不敢出聲,只顫抖著身體。

“你可真是無知啊,庶二姑娘已經將該說的都說了,你還替她守著幹什麽?不如去求求長姑娘,說不定長姑娘會饒恕你呢?”

粉衣侍女顫抖的幅度更大,褚陽瞇著眼睛,評估著這侍女道行的深淺。謹慎果然是必不可少的,粉衣侍女竟禁得住嚇,掙紮著說:“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什麽庶二姑娘,我一概不知!”

“可你要想,這琉璃金釵的上的標記不會有假,還怕查不出曾經的主人是誰嗎!”

“我不知道這金釵怎麽在我身上……這、這一定是嫁禍!”說完,粉衣侍女扭動著身子想要將眼睛上的蒙布扯下來,卻被身後侍女按得死死的,“我無錯,為何要蒙著我的眼睛!”

“下毒之人必是你,那廚娘,和送膳小婢中的一個。如今特殊時期,很有可能……三人都得入獄。何時查明真相,才能再被放出來。”褚陽又低頭再她耳畔低語,“長姑娘知道庶二姑娘有異心,排除異己嘛……你呢,一定會‘畏罪自殺’。”

“要畏罪自殺,還輪不上我,那廚娘還在前面!”粉衣侍女聲嘶力竭地大聲道,或許她已經意識到,跟庶二姑娘扯上關系,必會威脅她的性命。

“廚娘?為何不是那送膳小婢?”對於粉衣侍女的辯駁,褚陽娓娓道來,“你說庶二姑娘要嫁禍你,那麽庶二姑娘就是背後主使,可那廚娘說是受了三堂主的命下毒。那麽,我是否能推測,所謂嫁禍,是你為了掩飾你是庶二姑娘的人的托詞。”

“那廚娘!那廚娘說不定就是受庶二姑娘指使,故意說是受三堂主之命的!”粉衣侍女已經慌不擇路,選擇背信棄義的方式來跟庶二姑娘撇清關系。

“可我只說能查明金釵的主人,半點未提庶二姑娘,你竟沒有否認,就說明一開始你是知道這金釵的來歷……庶二姑娘不會無故把金釵給你,你定是受雇於她,怕事情敗露,反咬她一口。”

褚陽的目的已經達到了,粉衣侍女再沒有什麽能反駁的地方,便著顫著身子,面色蒼白。她又睨了眼粉衣侍女,瞥到她被束起來的手,那上面竟然有點點紅斑。

“藥者,請你看看她手上的紅斑,可是‘一訣散’所致?”

藥者看過後,給出了肯定的回答。

這下,鐵證已出。

庶二姑娘下獄,粉衣侍女被當庭杖殺,廚娘被發配到地牢裏做活。三堂主在挽弓堂地牢西頭找到了廚娘的老小,逼問廚娘後得知,原來是自己的手下裏出了內奸,一頓整肅之下,將庶二姑娘的黨羽除了個幹凈。

等第二天上午,冷洇染在議事廳看到了眼下一片烏青的三堂主。

“今天找來三位堂主,是有一件事需要說明。”冷洇染依舊坐在主位上,語氣上學足了褚陽的鎮靜自若,“之前我說我要將莊主之位讓賢,是為了試探莊裏的情況,還請三位堂主多多包涵。”

“所以,您不會被冊立為二皇子妃?”二堂主問道。

“咳咳……”冷洇染有些尷尬地說,“反正皇甫令沒有提過,我也對他說了,這次我回來是為了打理冷月山莊的。”

“既然有皇權認可長姑娘繼任莊主,那我等也絕無異議。”三堂主冷聲冷氣地說,但看他的眼神,也無不情願之意。

“只是,那先前害長姑娘昏迷不醒的元兇……”大堂主瞥了一眼三堂主,猶豫道。

“就是那個庶二姑娘。”冷洇染答覆後,又笑了起來,對三堂主說,“三堂主為冷月山莊盡心盡力……要不,咱們就先散了,大家好好休息?”

昨夜回去後,銀面具對她說,要想順利成為冷月山莊的莊主,並且輕松掌管冷月,得先跟拉攏三堂主,向他諾許諸多好處,然後找個公開的機會,讓他把金印拿出來,按在文書上。

“多謝長姑娘體恤。”三堂主有些詫異地看了看冷洇染,跟著大堂主和二堂主離開。

冷洇染見他們都離開,呼出了一口氣,轉頭向身後侍女說:“我要出莊一段時間,你們先準備起來吧。”

冷洇染與褚陽在朔州西山下的琨城內共同尋覓軒轅長公主的舊部,一整天下來,除了最終得知有哪些地方官員是曾經軒轅氏的舊臣,其餘的信息,一團亂麻。

“既然已經……知道了曾經軒轅氏的地方官員,為什麽不繼續追查呢?總會查出真相吧……”冷洇染望著依靠在大石獅子上的褚陽,問道。

“我不關心真相,只關心哪些官員能為我所用。”褚陽凝神看著石板路,靜靜地說,“我要帶你去見一個人。”

“誰啊?”

“天樞閣閣主,聞人銘。”

天樞閣最近的分閣,位於朔州昀城。褚陽帶著冷洇染連夜趕往昀城,終在破曉之時,來到天樞閣分閣前。通報片刻,便被請了進去,此時褚陽又戴上了她的銀面具,浮雕和紋路在熹微的晨光裏斑駁。

“好一張南方黑白兩道皆敬畏的銀面具。”聞人銘款款向她走來,邊用玉扣敲擊著弩匣,邊道,“那些巨鱷為什麽這麽怕你?南方的眼睛花了好大力氣才撕開了他們的嘴,卻也只知道那張銀面具,是一位掌權者的信符。”

褚陽寡淡的神情不變,只挑了挑眉,故意陰惻惻地說:“傳說聖醫島有一種蠱,能將人制成傀儡……”

聞人銘摸了摸鼻子,有些不相信,看到褚陽身後的冷洇染,問:“她是?”

“冷洇染,冷月山莊準莊主。”

“哦,就是她啊。”

冷洇染看著聞人銘面向她,露出完整的俊容,她低呼一聲:“唐門炮哥……”

“什麽?”聞人銘蹙眉不解。

冷洇染連忙搖了搖頭,躲到褚陽身後。褚陽道:“我明日便啟程回國都,這裏的事,還要多托你打理。冷月山莊內部的事本沒什麽,已經差不多了,還有一點重要的,就是集合軒轅長公主留下來的舊臣。”

“那三堂主的金印……?”冷洇染扯了扯褚陽的袖子。

“三堂主是識時務者,你只要不收他的挽弓堂,他自然會讓你做莊主。”褚陽將自己袖子上的一雙柔荑抖開,“還有,你最好不要多接觸聞人銘。”

聞人銘點了點自己,挑眉道:“我怎麽了?”

“我不信你未聽說過陰陽雙星的事。”褚陽平靜地說,“小心這個太陰把你套住了,會很危險。如果你真被她影響,我是不會顧念舊情的。”

“套住是指?”聞人銘有些好笑地問。

褚陽考慮了一下,回答:“讓你拜倒石榴裙下。”

聞人銘還是笑了起來,邊笑邊回答說:“萬幸你我之間還有舊情可講,對你,我一向專情。”

冷洇染聽到這句話,只暗暗推測他們的關系。

天樞閣到底是天下第一的諜報組織,聞人銘這三日裏派遣眼線在朔州打探,已有些眉目,褚陽和聞人銘共同商討過後,列出了三條名單,分別是:忠於軒轅的舊部,易於策反的新臣,忠於皇甫的死臣。

“其實,忠於軒轅的舊部這裏,多少還會有變心之輩,需得想個辦法。”褚陽端詳著這三份名單,語氣清淡。

“請他們喝茶。”聞人銘含笑回道。

“以何名義?”

“天樞閣收來一件軒轅皇室畫像,畫上女子有幾分像冷月山莊嫡長姑娘,請他們過來辨認。”

“不來的暫時刪去,再分別交涉?”褚陽揚眉問道,見聞人銘點頭,“也好,我這就去同冷洇染說,讓她畫一幅……”

“不必了,收來畫像之事,是真的。”

褚陽聞言神色一凝,語氣轉而凝重:“你多小心,朔州局勢似乎不那麽好控制,皇甫令盯著北郊無暇顧及,可一旦起了流言蜚語……他直覺很準。”

其中關切之意很重,讓聞人銘不由得晃了晃神。先前他肆意而為,只得了她一句“閣主自便”,說是她對他寬容或是關切,倒不如說她信任、重視他。

只要需要,她很會為別人考量。而他對於她而言,正有這種需要。

想到這裏,他只道:“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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