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琴——

這邊的動靜引起了其他老師的註意。很快，他這個可惡的武器系新生被不友善地目光包圍，這種情況下，宮綾希是無論如何也不敢說出自己的要求。

“武器系的學生，膽子倒是挺大。”

“難道我們的預算又要被削減了，連辦公室也要讓出來？”

“不可能，學校沒有通知。”

“我走……”錯字還未出口，有人驚喜地叫出了他的名字。

“你是宮綾希吧……”那位新來的老師看著他，語中帶著確認的味道，見宮綾希遲疑，他又道，“三年前，音樂會。”

音樂會三字像是密碼，一下打開了他都快忘記的往事，還有偶然遇到的人，“宴青繇。”

“胡鬧，學生怎麽可以直呼老師的名字……”有老師訓道，不過見兩人認識，周圍氣氛也好了很多，同時也有人問起宮綾希的來意。

當宮綾希說明請求，幾位老師面色詭異，而後聚在一起，竊竊私語。

“這分明是胡鬧。”

“也許這是個機會。”

“什麽機會？”

“擴大我們音樂系影響力的機會，順便打入敵人內部。”

“好主意。”

一群人正商量著，哪想到有人捷足先登，想也不想就答應了宮綾希的請求。

“我還沒有負責的社團，你看我去幫忙怎麽樣？”

“不不不，怎麽能勞煩宴老師，宴老師剛剛入校，還要熟悉環境，適應教學……”

一位老師出來截胡，打入敵人內部這項光榮的任務一定要由他來執行。

“只有五個學生，應該不是什麽重任，倒是諸位老師每日忙著研究，作為新人，我理應擔負一部分責任。”

宴青繇說的很有道理，幾位老師也拉不下臉來爭，只有一位老師賦予了宴青繇一項重任。

“如果有機會，一定要發展更多的社員。”

就這樣，古樂社找到了負責的老師，成功提交了申請報告，成為社團體系中的一員。

數日後，宮綾希收到了社團成立的通知，並下發了一份任務要求，社團成立之後，每年必須舉辦或參加一項賽事並取得榮譽，最低校級，上不封頂，若不能達標，則在第二年會被廢除。

社團只有五人，耿煌是個只會打架的笨蛋，尚六只會聽不會演奏，葉絨會一點點，約等於沒有，花間倒是會吹奏篳篥，遠古時期，由外邦傳入，在狄羌之間流傳，可太過偏門，沒有賽事。

數來數去，能參加賽事的人只有宮綾希。

不過事情也不難辦，這個時代的人並不熱衷於音樂，整體水平並不高，宮綾希能從宮中嚴苛的考核中脫穎而出，擔任宮廷樂師多年，底氣十足。

但他也不敢托大，音樂有時挺主觀的，有的人能接受柔和舒緩的音樂，卻無法接受rap之流，有人喜好民間喜慶的音樂，卻能在莊重的音樂會上睡著。

誰知道這些評委是什麽喜好，抱著穩妥的心態，他報名參加了兩個比賽。

一個是校內舉辦的鋼琴比賽，一個是古琴協會舉辦的比賽。

校內的比賽很方便，舉辦地點就在音樂系的音樂廳，開始時間在一個月後。

古琴協會的比賽則比較麻煩，舉辦地點不在紫微星，而在天貴星，天貴星距離比較遠，一來一回，花費的時間就要一周。

如果宮綾希遞交請假書，原因是參加古琴比賽，學校通過請假的幾率會很低，但他現在不用考慮這個問題，那是覆賽需要考慮的問題。

初賽時，需要將自己的作品以音頻的方式保留下來，然後發送到比賽方公布的地址，通過審核之後，就會根據成績發出覆賽的通知函。

在那之前，宮綾希還得買一張琴，之前用的那張琴是學校財產，畢業之後，古琴就被封了起來。

他手頭還有一把琴，天鳳，可惜他似乎沒被琴認可，果然世上能夠演奏天鳳的只有一人。

古琴本就屬於小眾樂器，隨著寒暑過易，會演奏古琴的人越來越少，當然能買到琴的地方也越來越少。

“買琴？如果是古琴……”宴青繇沈吟。

“老師知道哪能買到古琴？”

“古琴我不太了解，據我所知，楊氏在經營古代樂器，也許你可以去看一下。”

宮綾希找到了楊氏店鋪的頁面，第一頁掛著幾款流行的樂器，以鋼琴和提琴為原型，構造遠比這兩者更覆雜。

除此之外，還有各種古代樂器，這實在是不可思議的景象，樂器的制作講究傳承，放在他所處的時代，即使是古琴和古箏，也不可能由同一家店鋪生產出售。

但得益於對聲學的研究，樂器的手工制作會被一些數字和聲學測試代替，機器人已經能完成調音的工作。

打開上古遺音這一頁，宮綾希看到了不少熟悉又陌生的樂器，說熟悉，是因為形制熟悉，說陌生，這些樂器的材料與以往大不相同，青銅鐘不再是以青銅為原料，而是一種覆雜的合金，雕飾也更加華麗而柔美。

光標選中古琴，宮綾希呆楞了好半晌，有些無法接受面前這個水晶盒子般的東西，華麗炫目，同時也失去了木材的厚重沈穩。

好在不止這一款古琴，往下看了幾款，其中還有仿古的古琴，就是不知道仿的是哪個時代，反正宮綾希不認識。

選好中意的款式，宮綾希可以選擇在網上付款，輕松省事，但只有親耳聽過，才能選到中意的音色。

同樣的款式，有低沈似鐘，有尖利似鳥鳴，又或如驚雷霹靂，清泉擊石。

紫家的九霄便是因其聲音穿透力強，而能越九霄，上達蒼冥，故以九霄為名。

天鳳則以其性格孤傲，只有其主人才能發揮它真正的實力。

他也曾有一張琴，比不上九霄和天鳳這樣的傳世名琴，卻是跟了他十多年的琴，名為雪煩。

他出生不久，天下便大亂，十多年來顛沛流離，參加過軍隊，上過戰場，雖然早已習慣刀光劍影，卻只有琴能讓他心靜。

網頁底部寫著實體店的名字，紫微星就有店鋪，宮綾希暗暗記下，等到周末，便去了一趟實體店。

他要采購的不止是琴，還有其他樂器，成功成立社團之後，學校發了一筆資金，隨著資金下來的，還有幾條使用條件。

比如資金采購的物品屬於學校所有，還有采購物品時需同老師商量。

宮綾希又硬著頭皮去征詢幾人意見，畢竟屬於一個社團，什麽社團活動也不開展真是太奇怪了。

“你有什麽中意的樂器？”宮綾希先去問了尚六。

“隨便啦……”尚六毫不在意，他只是想蹭琴聽而已。

“你手掌寬大，常年練習機甲，指關節靈活，鋼琴怎麽樣？”

“難嗎？”

“看你想學到什麽程度，入門的話，並不難。”

“那就鋼琴吧。”

第一個解決，宮綾希卻並沒有放松的心情，尚六是最好解決的，他不像耿煌那樣自我，願意接受新事物。

第二個是花間，宮綾希只是形式般地問了幾句，花間自己就帶了樂器，並不需要新的，而且他的樂器很特別，宮綾希一時之間還不知道去哪買。

剩下兩位都在指揮系，宮綾希找到葉絨，這位妹子見是宮綾希，很不情願，但又慢騰騰地挪了出來。

“以前學過小提琴。”

“那就小提琴對吧。”

“嗯……”葉絨回答得挺爽快，她也知道社團活動與成績有關，還是有應付一下的打算。

剩下那個就難辦了，以利誘之？這想法一點都不好，以情感之？畫面太美，宮綾希不敢想像。

一定要找到對方的軟肋，這樣才能平等地談話。

“你說和我再打一場，這是真的？”耿煌聲音高了一個八度，情緒激動之下，直接上手，揪住宮綾希的衣領，一副隨時要開打的樣子。

宮綾希掰開對方的手指，鎮定道，“當然是真的，不過是有條件的。”

“條件？什麽條件？快說。”

耿煌不耐煩地催促。

“如果你能在這場比賽上取得名次，我就答應跟你比試。”

耿煌眉毛一擡，掃過宮綾希手上的傳單，看清上面的字，面色難看，嘴角抽搐，“不要。”

“機會只有一次。”

耿煌咬緊牙關，仿佛那裏咬的不是空氣，而是宮綾希，許久才道，“好。”

“那選一項樂器吧。”

“最簡單的。”

“最簡單的，你中氣十足，挺適合長笛的。”

“長笛是什麽？”耿煌剛要回教室，聽見長笛兩字，腳步頓住。

“見過哨子吧，就是那種吹奏類樂器。”

耿煌心想，果然簡單，也就對這件事沒什麽意見了，但直到見到長笛那一刻，他深深感覺到了欺騙。

什麽哨子，哪家的哨子有這麽多奇怪的按鍵。

此為後話，暫且不提。

宮綾希記下每人所需，又發了訊息詢問宴青繇，出去采買樂器是大事，他一個人去當然不行。

周末，宮綾希和宴青繇來到樂器店，期間竟然還遇上了認識的人。

說是認識有些過了，只是幾年前見過一次，宮綾希收過這兩人的名片，楊況、楊冶，不過今天在這裏的只有楊況。

“宴老師，來買樂器？”楊況熱情地走上前，在這裏，他是店主，宴青繇是客人，但在另一個地方，宴青繇是老師，而他是學生，稱呼自然也隨了課堂的稱呼。

宮綾希註意到了這個稱呼，同時也看到楊況身上的衣服，皇家學院的校服，能這麽快認出宴青繇，應該是音樂系的學生。

“不是我，是他。”

楊況這才註意到旁邊的宮綾希，做生意的有一個優點，記性好，宮綾希長相又特別，楊況對他還有印象，知道是以前的顧客，可就是想不起來在哪見過。

“這位同學想買什麽？我們這裏什麽樣的樂器都有。”

宮綾希將事前記下的型號問出，楊況連連點頭，帶兩人去看樂器。

鋼琴最受歡迎，擺放在最外邊，宮綾希也就先停下來看鋼琴，看了一會，指著一臺鋼琴道，“能試試嗎？”

“能。”

做到鋼琴前，宮綾希試著彈了幾個音，又彈了一首簡單的樂曲，制琴的技術發達，宮綾希倒不擔心琴的質量有問題，主要還是聽聽琴的音色。

選好一臺鋼琴，幾人又往裏走，就在他們轉彎後，店員引著兩人走了進來。

“奇怪，剛剛明明聽到琴聲……”東門曜輕輕摘下墨鏡，露出一雙眼睛看向四周。

“這裏是樂器店，當然有琴聲……”經紀人說得理所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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