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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章 奔馬 “意氣用事,戰後領八十軍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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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是往南行,可冬日已來,冷就是冷,從落雪之地到冬雨之處,簌簌寒風無處不在,若是加上些濕氣,行了一日的路脫了衣衫能見中衣上都是碎冰,十年前北疆突遇嚴寒,有信兵跑了一夜,等到了營中已經是被凍斃在馬上的屍體。

幸好如今有了棉衣,比絲綿便宜還暖和,穿著棉袍外面再裹外面縫了裘皮的大棉罩袍,好歹能抵禦了寒風。

伴刀與油鍋都是萬中無一的好馬,李若靈寶她們騎術更是遠不及衛薔,衛薔幹脆讓她們帶著東西慢行,自己披雪駕風往南奔去。

兩馬換騎,從朔州到晉州上千裏路她不過兩日半就到了,龍泉將軍白龐在晉州迎她,知她軍務緊急,又將自己的戰馬“菜墩”借給了她。

“老白我這般胖,它能帶著我日行三百裏,雖然不及油鍋,也是極好的馬了,元帥您可愛惜些。”

說是讓衛薔愛惜馬,不過是讓她愛惜自己罷了。

衛薔將手中熱湯餅連喝帶灌吃下,笑著說:“放心,我是去覆州共謀軍事的,不會讓自己身子累垮。”

菜墩是一匹渾身赤棕無一根雜毛的好馬,衛薔見了就喜歡,拍拍馬肚子,她對白龐說道:

“我令瑾瑜在東都做出南吳攻破覆州劍指東都之態,你守著北面一線,別讓那些世家進了咱們的地界。”

白龐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肚子上:“元帥放心,這事交給老白。”

說完,白龐又說道:“元帥你要南下,可是要從洛陽附近過黃河?我遣人……”

從晉州到南邊覆州,雖然要走上二百裏的山路,在洛陽邊上渡過過黃河是最近的,那條山路早被在這守了快五年的湛盧部給拓出了路,比沿著汾水南下在河中府渡河要近二百裏。

衛薔伸了個懶腰,重新將烘了一個時辰的裏外兩件棉衣穿在身上:“此事不必你操心,有人幫我。”

緊修整了一個時辰,衛薔就再度上路,今天她要橫穿中條山,明日早上渡過黃河。

第二日一早,衛薔從綁在樹上的棉睡袋裏出來,騎著金色的油鍋帶著兩匹馬到了黃河岸邊。

為了防著臉被凍爛,她臉上裹著棉罩子,拿下面罩,露出了簡單的發辮,這打扮一看就是從北疆來的。

清早起來幹活的船夫忙著開船往洛陽去,看見那三匹神駿非常的馬便知道這來人極為不凡,連招呼一聲都不敢。

衛薔也不急,在河邊買了個胡餅一碗熱水便作早飯。

一艘昨夜在北岸過夜的船雖然不大,但是懸綢掛燈,氣派非常,一看就是東都城裏的豪強人家。

衛薔這三匹馬惹人眼,船上的人自然也看見了。

只見一個臉還未洗的郎君站在船上看著那三匹馬兩眼放光對那岸邊的落魄人道:“餵,你這三匹馬賣不賣?”

“賣的。”戴上了棉臉罩的衛薔笑著道,“我好不容易從北疆偷了三匹馬出來,就是為了賣個好價錢。”

天色漸亮,陽光照在油鍋這汗血寶馬身上,整匹馬仿佛黃金打造,穿著絲袍裹著狐裘的郎君雙眼幾乎要黏在馬的身上,連連招手讓人放下板子讓這人帶馬上船。

看著船緩緩劃向對岸,有積年的老船工忍不住搖頭道:“既然要賣馬就不能讓了人家的船,尤其是這鄭家的……這下三匹好馬都歸了旁人,這賣馬的,只怕就得在黃河裏被凍死。”

半個時辰之後,船停在了黃河南岸,那落魄的賣馬人牽著三匹馬下來,還回頭與船上的人說:“多謝郎君送我一程。”

穿上沒有一絲人聲,船又緩緩駛向北岸,再過一個時辰,半數的船工與使女們就會從船上下來往北投奔北疆。

至於那意圖強占三匹好馬的郎君,就不知何時能被人從船艙中發現了。

衛薔騎著油鍋繼續往南,隔著手套摸了摸油鍋的金毛:“油鍋啊,你看你這麽一副好賣相,著實幫了我大忙。”

油鍋跑得四蹄騰空,才不理會利用自己美色的孟浪之人。

過了黃河到襄州一帶就不是北疆所轄之地,不僅路難走,進城也不容易,好在有混在汝州各處的魚腸盡心竭力,衛薔這一路還算順利,從朔州到安州,兩千三百餘裏路縱穿整個中原,一共用了六日加一夜。

此時,龍十九娘子也已經到覆州三天,她從西路占下了高家從荊州給南吳運送糧食的通道,正與唐嵊和景陵城聯手夾擊楊憲所帶的五萬餘眾。

聽說加上楊源化調來的援兵,南吳在覆州應是有十萬大軍,反正,戰事打響的第十一天衛薔趕到的時候南吳就只有五萬多人了。

除了被殺和被嚇之外,南吳將士們知道荊州糧道被封,心中戰意所剩無幾,甚至有校尉帶著幾百人扔了刀槍跑到安州城下投降。

可戰場就是戰場,戰爭就是戰爭,從來不會只有好消息。

衛薔看著這幾日的戰報,聽見從覆州來安州的承影部副將楚眉說道:

“元帥,薛將軍中了毒,至今時睡時醒,醒來也嘔吐不止,四肢麻痹難以主事,如今指揮景陵城中將士作戰之人是衛將軍。”

衛將軍。

說的是衛清歌。

眼睛仍是看著戰報,衛薔過了一息問道:“是何人下的毒?是只下給了薛將軍還是下給了一群人?”

“只有薛將軍。”楚眉低聲道,“南吳人屠殺覆州百姓,還以百姓為質逼薛將軍開城投降,衛將軍帶著人出去救回了了人質,那些人質本是被關在一處,不曾想其中有一老者突然生病,他在景陵城的侄子將他接了出去,百姓給薛將軍送東西之時薛將軍出來相謝,那老者塗滿毒的刀刺進了薛將軍體內……”

“這叔侄二人都是南吳的細作?”

聽衛薔這麽問,楚眉道:“那老者是不留行的麻雀,在覆州藏了十三年,至於他那侄子,是他在覆州認下的大哥之子,他和他侄子現如今都在景陵城的大牢嚴加看管。”

“醫官怎麽說?”

“蕭醫官說薛將軍是中了烏頭之毒,正全力醫治。”

衛薔點了點頭,放下手中的文書。

“安州與覆州之間的路可打通了?”

“自然是通的。”

“你隨我同去景陵城。”

楚眉擡頭看了元帥一眼,道:“是,元帥。”

……

當衛薔在景陵城下扯下頭罩的時候,城門大開,身穿黑色鐵甲的衛清歌騎馬奔了出來。

“家主!”

雖然與承影部一同南征北戰好幾年,做的還是斥候,衛清歌第一次掌一場大戰,雖然至今無錯,心還是懸在喉嚨裏的。

此刻,她的心放了下來。

“打得不錯。”

衛薔笑著說道。

衛清歌卻並不欣喜,低下頭,跟在衛薔的身後進了景陵城。

入城之後衛薔做的第一件事是去看受傷的士兵,這些日子薛驚河據城而守,與南吳對峙,直到龍十九娘子帥大軍來襲才派人出擊。

剿滅兩萬南吳江州兵,安遠軍也有近千人受傷七百人死亡,定遠軍的槍兵隊已經能行進式射擊,薛驚河愛惜陳重遠手中僅有的幾十條槍,說什麽也不願他們出城,後來子彈不多了,也著實出不了城了。

衛薔一進去就看見了兩個承影部的老兵,身上腿上有傷,似乎並未傷到筋骨。

她轉頭看向衛清歌:“你出城迎敵了?”

衛清歌低下頭,薛驚河暈倒,她恨南吳人只能使這等下作手段,便點了一百承影出城絞殺南兵。

“意氣用事,戰後領八十軍棍。”

“是,元帥。”

衛清歌也不為自己辯解,縮著脖子跟在衛薔的身後。

“南吳人用的多是木槍和馬槊,這個刀傷是你與誰交戰而來?”

一個換藥的兵士連忙要站起來,被衛薔摁了下去:“穿著鐵甲戴鐵盔的騎兵,將軍說應該是楊家的近衛。”

衛薔點點頭,又問醫官:

“我記得楊家祖上攻城愛用鐵鉤,可有人被鉤樣的武器傷了?”

剛剛受傷那兵士不顧傷口站起來道:“大人,我知道,有個大將用的一條鐵鏈,一邊是鐵鉤一邊是鐵球,殺了我兩個同袍!”

一看就是從西北走出來的漢子,一說起死去的同袍幾乎要哭出來。

“大人,我知道咱們打得好,可我同袍被人用鐵鉤抓心死了。”

衛薔靜靜聽完他的話,說道:“如何能報了這仇,只能依仗連我在內你的同袍們再奮勇殺敵,你放心,你的仇我放在心裏了。”

看完了手上的兵士,衛薔又去收斂屍體的地方看了看,新兵還是十六七歲的少女模樣,無聲無息躺在地上等著下葬。

一旁一婦人哭著道:“我讓你別去當兵!你怎就死了!阿娘以後還如何活啊!”

跟在衛薔身後的除了衛清歌還有薛驚河的副將,小聲道:

“將軍這幾年一直在辦女學爭女兵,這李江兒投軍之後勇猛異常入了先鋒軍,不成想陷入了敵陣,她護了一隊同袍出來,自己被……”

那婦人還在嚎哭,就見一瘦高的女子站在近前彎下腰,先是將自己女兒散開的頭發攏好,又拿一有龍紋金飾的束發帶將女兒的頭發束了起來。

“你女兒以命相搏,不過想您今後過得更好些,哪怕為了女兒,也好好活著吧。”

直起身,披著頭發的衛薔嘆了口氣。

衛清歌要給她把頭發紮起來,她擺擺手,道:

“我去看看薛驚河,你今日整出五千人,明早我帶他們出戰。”

衛清歌眨眨眼,連忙點頭:

“是,元帥我這就是去點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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