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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西北 “你心儀衛家小丫頭,其中沒有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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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中秋衛薔就準備回北疆了,一來北面還有蠻人胡度堇、疊剌部餘部,就算只剩寥寥數萬人也要小心狗急跳墻,二來就在西邊的叛軍竇茂一直按兵不動,她要給對方機會動起來。

“元帥,鳳翔節度使又來信了。”

“不是說大蕃異動就是說巴蜀又往漢中調兵了,總之這個月也不能出兵打竇茂。”

衛薔伸了個懶腰從李若靈寶手裏將信接過扔在一旁,實在是看都不想看一眼,如果說去年去東都讓她知道了如今的朝堂是如何情狀,那在同州這些日子看著朝廷命協同平叛的節度使們推諉不前,也讓衛薔知道了如今的大梁各處是何等膽怯畏戰,一個竇茂而已,若是靜難鳳翔兩處節度使願意勠力同心,沒有她定遠軍也能將拿下,可如今呢?竇茂一會兒對著靜難節度是治下的邠州虎視眈眈,一會兒挑釁鳳翔府,竟有勢頭漸猛之勢。

李若靈寶笑著說:“清歌都管鳳翔節度使叫焦不打了。”

“哈哈哈哈焦不打,清歌真是越發促狹,也不知道隨了誰。”衛薔笑著坐下,重新拿起了那封信。

“喲,焦節度使說要給咱們送五千石軍糧。”

盯著信衛薔著實有些驚詫:“太陽打西邊兒出來了,還有人給咱們送糧。”

一石糧食約有百斤,五千石可是有近五十萬斤之數。

“不過這五千石糧食得咱們自己去接,走東渭橋過長安,他們將糧食從鳳州運到長安。”

長安。

衛薔忽然笑了:“這焦僂刺史著實有趣,只怕是知道了竇茂意在長安,想用這種方法讓咱們往長安調兵。不惜舍出五十萬斤糧食。”

焦僂這人頗有些意思,他最先是靠著與世家結親而發跡,他身為校尉,娶了鄭家女,後來鄭家女病故,他又娶了陸氏女,每次娶妻都官運亨通,到了三十七歲,陸氏女也病故,他又在求娶於裘寡居的小姑母。

只可惜此事未成。

正巧先帝之妹安國大長公主趙芊嫁到了隴州李氏,守寡後閨中寂寞,又與時任興威將軍的焦僂眉目往來,蠻族南下,焦僂護衛隴州有功,加上大長公主的保舉,焦僂就做了鳳翔節度。

這般扒著女子衣裙往上,焦僂為人小心謹慎至極,能用這般送糧的法子來提醒也算是難得了。

衛薔想了想,對李若靈寶說:“你寫一封信個焦僂,就說我要回北疆一趟,等我從北疆回來再派人去取糧,也不用他送到長安,我們去鳳州自取。”

“是。”

李若靈寶立時坐下寫信,不多時就將信寫好。

她站起來左右看看,小聲問道:“元帥,薛將軍也與我們一同往北走嗎?”

“是。”衛薔應了一聲,“正好順路。”

小姑娘眨眨眼,衛清歌說薛驚河薛將軍喜歡元帥已經去世的妹妹,她可是不信的,上次在洛陽她就覺得薛將軍看元帥的眼神不一樣,這次薛將軍來同州,觀其言行可是更明顯了。

不過與樂見其成的衛清歌不同,李若靈寶並不希望薛將軍得償所願。

甚至可以說,李若靈寶本心不希望元帥與任何一個男人在一起。

因為不管是每日為了阿父跪在佛堂裏的阿娘,還是只疼愛弟弟不遠看她一眼的祖母……李若靈寶見過的成了婚的女子多半是這樣的,她們仿佛不再是人,只是佛堂裏的一個跪經俑,只是院子裏一尊一面善一面惡的泥塑像。

在北疆,女人可以做很多很多事,可以救人,可以為官,可以為人師表,哪一件事不比成婚好多了?

至於元帥說的讓北疆女子想成婚就歡歡喜喜絕無後顧的成婚,不想成婚就喜樂平安不被人所逼迫的不成婚,李若靈寶著實是想都不敢想。

她只想薛將軍能安安穩穩回西北去,別再打她家元帥的主意了。

對,如此便好!

薛驚河打了個噴嚏。

走在他前面的陳伯橫雙手背在身後,道:“雖說秋日有了那麽兩分涼意,薛少將軍可是西北風沙裏磨礪出來的,怎麽被同州的秋風一吹就著涼了?老朽怕不是要去找衛元帥找些加了糖的熱姜湯來給薛少將軍?”

薛驚河被衛薔喚作是“薛大傻”卻並非真傻,如何聽不出陳伯橫的陰陽怪氣?

他清了清嗓子笑著道:“陳相不必擔心,我素來身強體健,您若是走累了,我背您幾裏路臉不紅氣不喘。”

“哈哈,年輕人不必與老人比氣力,你們正當年輕,又可曾老過?齒搖發白,手腳缺力,腰也挺不直了,老朽我前半生見過無數驚才絕艷之輩,大多沒活到我這般年紀,有時人生在世,低著頭走,反倒能比旁人走得更長遠。”

這話是長輩勸慰之言,薛驚河認認真真聽了。

陳伯橫笑瞇瞇回頭看了看他,繼續往前走。

兩人正是在河邊,陳伯橫一邊走,一邊看著有人下網撈魚。

他正是以要薛驚河陪自己去買魚之名,將薛驚河叫出了城的。

走啊走啊,正見一漁夫將漁網拉上來,陳伯橫背著手快走了幾步。

網中群魚翻騰,漁夫用力地將漁網往岸上拖。

陳伯橫看著,對薛驚河道:

“看看這些魚,大魚小魚,平時在河中小魚吃食吃不過大的,大魚耀武揚威得意非常,可到了此時的網裏,小魚可尋隙而逃,大魚卻只能困在網中……薛小將軍,你可知道此時的大魚最要緊的是什麽?”

薛驚河似懂非懂,只看著那網。

河風吹面,陳伯橫長出了一口氣,緩緩道:“是跳,只要跳得起來,跳對了地方,就能逃出生天。”

正巧漁夫將網打開,一條魚猛地跳起,嘩啦一聲鉆回了河裏。

陳伯橫連忙走過去,從袖中掏出幾枚錢換了兩條大魚回來。

薛驚河站在一旁伸手替他拎著穿魚的草繩,

陳伯橫重新背著手,他在前面走了兩步,又轉回頭看向薛驚河:

“薛少將軍,如今的西北如果不會跳,跳錯了,就會如這兩條魚一般上了旁人的刀案,入了旁人的釜中。”

太陽漸漸升起,陳伯橫伸手一抓,一縷從河上的風仿佛是入了他的袖中一般。

斑白的須發飄蕩於風中,他望著河水江山,緩聲道:

“薛少將軍,大梁走到了今天,哪裏還配得上這錦繡河山?”

薛驚河也擡頭看向河對岸,他身形生得矯健非常,站在那便如紮在渭水以北的一桿槍。

“陳相公是想衛二得了這天下吧?我也想。”

他空著的一只手往背後一摸,沒摸到自己的大弓。

“當年我第一次去麟州找衛二,便覺得這世上再沒人比衛二更該當皇帝,我看著她身上有傷還在看文書,恍惚覺得她變了,她仿佛是她大兄、她阿父,可她的大兄和阿父只想著大梁,便死了。衛二不一樣,她只想著百姓,她對我說這天下無人比百姓更可靠。”

可薛驚河的阿父不這麽想。

阿父意在天下,哪怕如今西北的糧要靠他們西北軍的馬場去換,他還是想要天下,就像那些唐朝覆滅之後仗著自己的兵力彼此廝殺的人一樣。

他也想學著衛二去做些什麽,可無論做什麽都難如登天。

他縱使是大將軍家的少將軍,西北也終究不是沒有世家豪族的北疆。

“陳相,陳家堪稱大梁第一清貴世家,連我阿父都說您是不下謝玄一般的人物,大梁式微,您該想的是如何另立新帝讓新朝與河中府陳氏共天下才對。”

“共天下?”

陳伯橫將手放在袖中,看著漫漫江河,他反問薛驚河:

“你呢?你心儀衛家小丫頭,其中沒有要借她之勢,令薛家與衛氏共天下之意?”

自從來了同州,陳伯橫仿佛總是個有些脾氣又委實心善的老者。

可他畢竟是為相多年能與姜清玄分庭抗禮之人。

薛驚河看著他的眼,只覺是千萬飛箭破空而來。

“沒有。”薛驚河聲音略低又堅決說,“縱使我心悅於她,我和她也是有過命之交的兄弟,兄弟攢下家業不容易,我借些錢糧已經是厚顏,怎能再貪圖其他。”

陳伯橫突覺面前這年輕人頗有意思。

“你的意思是,哪怕你與她成親,也不染指定遠軍?你們可已是夫妻了。”

仿佛是為了這夫妻二字,薛驚河的耳朵紅了。

他看著陳伯橫,大聲道:“就、就算……我們也先是兄弟摯友。”

他要是敢貪圖衛二的家業,只怕先被衛二整死,到了地府還要被定遠公和衛大圍著當靶子。

陳伯橫突然哈哈大笑起來。

“薛小將軍,你要是讓西北變成了能跳還跳對的魚,你與小衛丫頭之事,我親自為你保媒。”

與陳伯橫一樣想把西北收入囊中的還有一人,正是以豐州都護府副都護之名在西北已經呆了大半年的裴道真。

“今年的這批進士已經嶄露頭角,明歲還要再開科舉,我若是不再做點兒什麽,元帥豈不是要把我忘了?”

裴道真坐在案前,看著面前的書信,元帥要他想辦法聯絡歸義軍,可見已經是意欲西進,這薛大將軍占下的西北已經是北疆的絆腳石。

想著想著,他從暗格中取出了一封信。

“這封信到底是不是真的。”

這是一封大梁大將軍薛重寫個南吳國主楊源化的信,按照信上所寫,他將以成婚之名賺定遠公入西北,到時將之殺之,北疆必然大亂,正是南吳北上的絕好時機。

若是事成,他要做吳國太尉。

裴道真怎麽都想不明白,為什麽自己上街逛逛就被人塞了這麽一封信在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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