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從菡萏房裏出去，不一會兒，菡萏又匆匆出來，往柒染房裏趕。

“柒染！”

沖進門的一瞬間，瞪大了眼。

“你這是怎麽了，嘴上被豬拱了？”

柒染一張小小的嘴腫得不行，還有兩個血痂。

“真難看！”

柒染眉頭一抽，也沒勁理她，只想好好睡一覺。她很難受，從裏到外，由上而下，都跟被豬拱了還碾碎了一樣。

菡萏心下一轉，能把她折騰成這樣的，李明玨那個心軟的不可能，外人不可能進得了她的屋子，那麽……顧子霑昨夜逛過她花滿樓了，這是藕斷絲連又和好了？

“看你這樣也是沒辦法說話了，你那便聽我說吧。”

菡萏在柒染床邊坐下，心裏也是難得激動。

“從今往後，戚候不是罪臣，你也不是罪臣之後！你是清清白白的一個人！”

“什……”

“顧子霑今日早朝，把戚家當年的案子翻了出來，平反了！只是他不曾提到你，只說戚家後人被他安置在後院呢。”

平反了？

他為她平反？

顧子霑……也是要看大夫了吧。昨夜今早，只怕不是一個顧子霑。

“平反有什麽用。”柒染淡淡開口，“我早已看開了，無罪又如何？我早已什麽都沒有了，光人一個，有沒有又有什麽區別。”

菡萏惘然，細想一番，確實也是如此。

那皇帝無罪有罪不過是動動嘴皮子，柒染除了失去，什麽也沒有得倒。

無可比擬的父母親人，錦衣玉食的富貴生活，榮華籠罩下的尊嚴和榮耀……她的童年擁有了人一生所能擁有的一切，都化為烏有，不覆存在。

所以說，凡事不能總看得太透，看得太透，就一點溫暖一線光都沒有了。

菡萏哼了一聲，“何必總是想得如此消極，即便是自欺欺人，也該有一點樂趣才是。可憐了顧子霑哦，冒著多大風險給你洗刷冤屈，你卻是無動於衷。”

“莫要再提他了。”

柒染瞥了她一眼，口吻不帶一絲感情。

“怎麽？”

“不怎麽，姑娘心情不好，往後都不願再提他了。”

菡萏嫌棄，“果然是女人心，海底針，我都搞不懂。你好好修養，別再給我弄出幺蛾子來了。”

日暮時分，天天比上朝還勤快準時的李明玨沒有過來花滿樓，卻無厘頭叫仆從送了一封信。

“柒染，大爺今日心情不好，實在不想見你。有一句話，只怕見面怎麽也說不出口，索性寫了這麽個信給你。從此，李明玨，對你的心放下了。因為我今日才知道，顧子霑與我到底是如何不同。我也不再奢望，只希望見面之時能如以往，你便還把我當做朋友吧。”

柒染拿著信，楞了許久之後，嘴角輕輕一扯，終於算是了了一樁心事。

皇帝為將軍和公主賜婚的消息差點被人忘了，假如顧子霑不曾在晚上出現在花滿樓的話。

“顧將軍不是和公主訂婚了？怎麽會來這種地方？”

一人久混風月場，嗤之以鼻，“那你家中除了正妻，還有兩門小妾，一個外室，那你怎麽來花滿樓了？”

“……”

“那到底是與公主的婚約啊！”

“將軍也是男人，公主也是要成為人婦的，自古以來的事，你還不懂？”

“什麽多情啊，長情啊，鐘情啊，不過是男人的說辭，男人啊，見一個愛一個才是認真的！”

“你不是男人？”

“是啊！可我所說有假？並沒有。”

周圍一圈男人均是被噎住了，悻悻散開。

顧子霑這次光明正大從門口進去，直接讓菡萏為他找了個乖巧的生臉姑娘，開了一間廂房。

菡萏記著公主的事，所幸他找的不是柒染。

只是——她錯了。

一進門，顧子霑便點了那姑娘的昏睡穴，駕輕就熟，直奔柒染的房間。

還沒進門，濃濃的安神熏香撲鼻而來。修眉一揚，顧子霑放輕腳步進去。

柒染安靜地躺在床上，無奈服了昏睡藥的她是不省人事。

顧子霑走上前，在她枕邊坐下。

看著她臉上一些小印子，還有那不堪入目的嘴巴。

他更知道，被子下的身軀又該是如何慘不忍睹。

都是他親手做的。

輕輕的呼吸，顧子霑撫摸她的臉，溫柔又小心翼翼，與昨晚的暴虐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對不起，可是，我還是會這樣。”

或許是他本來就如此極端，可是，他也不會讓她逃走的。

和衣躺下，顧子霑牢牢地把她擁在懷裏。

他們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相互依偎了。

一滴淚，悄然落在了柒染的臉上。

相愛相殺，可他不知道該如何留住她，該如何回到從前。

柒染因為藥物第一次睡了一個好覺，顧子霑因為柒染第一次睡了一個好覺。

小環夜起，不放心來看看柒染，然而燈光下的兩張臉讓她嚇得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將軍？！

小丫頭表示真的看不懂，也不理解。

算了，大人的世界，隨他們去吧，愛怎麽折騰怎麽折騰。

翌日早上，小環再過來時，只有她們家姑娘一人，安安穩穩地躺在床上還睡著。

無奈地搖頭，她是個正常人，而將軍和姑娘，都已經不正常了。

柒染辰時才醒，她狐疑地看了看床邊，平平整整，一點睡過的痕跡都沒有。

“小環，昨夜你守夜見到別人了沒有。”

“並沒有。”

那麽——昨天那個感覺，自己又開始做夢了……

“姑娘，你沒醒的時候，菡萏媽媽送了好些東西來，還要奴婢看著您把東西都吃下去呢。”

柒染轉頭來看，整張臉皺在一起，桌子上還放著一碗深黃色的東西，不知是個什麽鬼。

“倒了倒了。該扔的扔掉。”

“你敢！”菡萏虎虎生威走進來，“老娘花了好大價錢，要麽你把錢給我，要麽把這些都給我解決了！”

柒染很嫌棄，“菡萏你該不是自己不吃的藥全塞給我了吧？”

“就算是這樣你也得給老娘全吃了！”菡萏兇悍地插著腰，心裏也是無語得很，今早上，顧子霑就是把這麽一堆東西塞給她的，還留了好多銀票。收錢辦事，可不是天經地義的嘛！

柒染嫌惡地看了一眼，卻很快被菡萏頂了回去。

“你也不看看你那張臉，瘦得都快跟個猴似的了，老娘看了心裏膈應，快快聽話，不然有你好受的！”

“哼”了一聲，菡萏裝腔作勢就走了，留下目瞪口呆的柒染默默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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