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好長生，以為長生所付出的不過是潛心不過是精力，到那時沈淵才知道，世人所好之長生，乃是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通天徹底，而不是他那樣死不掉。

很多時候沈淵都會覺得無聊，他懶得去恨那些碌碌的凡人，卻也找不到別的事可做，一個人山水長闊看得久了，便喜歡看人間百態。

越看便越覺得自己當年不虧，不虧不虧，這凡人便是同室操戈骨肉相殘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他當初一個外人，一個異類，又如何能指望被善待？

只是沈淵不希望辭香也經歷過自己那些，雖則有些事只有經歷了才懂，可有些事他寧願辭香不會懂，又不能當飯吃的東西，懂得了又有什麽用？不過徒增痛苦。

“阿夙，我是不是遇見你太晚了？”念著她話裏的難過，沈淵吻著她面頰輕聲問道，若是早一點……

辭香合著眼，問出那句話時她便清醒，心裏驟然間涼涼的，像是被什麽掏去了一塊，外頭的寒風嗚嗚灌著，她果然不該提起以前的事，便是瞞不住又如何，總歸多瞞著會兒是一會兒吧。

聽到沈淵不介意時她突然覺得，阿婆終於說對了一回。

“辭香，我們一族在靈荒大陸上是異類，而像我們這種被種族放棄，廉價出賣的女子，便是異類中異類，可是，辭香你要相信，肯定又有個人不計較你是不是異類，那個人喜歡你，只是因為你。”

她以為那是阿婆安慰她哄她的話，可她還是願意相信，那個像哥哥的人說她是外族，不值得被特別對待。她聽得出來他在生氣，可是她更生氣，想要擰斷他的脖子，更想要有個願意特別待她的人，能將他氣死。

“沒有，你要是出現得早了，我也許就會嫌棄你了。”面對沈淵一本正經的溫柔，辭香低聲說道，語氣也是十分的正經。

沈淵瞇起眼:“阿夙嫌棄我？”

“那時自然是嫌棄。”辭香很確定的說道，看見他臉上的不滿，抿唇靠著他肩頭，“可是我現在喜歡，很喜歡，你願意跟我回萬花谷，我真的很喜歡。”

平心而論，沈淵的脾氣並不討人喜歡，也很難讓人誤會他對自己有感情，加上模樣又黑乎乎的普通得緊，如果不是恰巧被綁在一起，算是被迫相處了些日子，辭香肯定不會記得他是誰，更別說喜歡他。

這般說起來，她還得感謝那個偷了陰山郡王東西的家夥，若不是恰巧遇上，就真沒後來什麽事了。

“這還差不多。”沈淵稍有滿意。

辭香輕哼了聲:“我睡了，時辰到了叫我。”

“睡吧。”沈淵答應著，聽她呼吸聲變得平緩，確定她是真睡著了，看向山洞外的風雪，風雪中紅影渺渺，看起來有幾分眼熟。

紅影飄進山洞裏，殷紅的面具並著盛放的紅花，將洞內映成暗紅的。

“你這地方可真不好找。”夜小寒坐在火邊烤了烤凍僵的手指頭，擡頭見沈淵一臉看怪物的表情，不禁輕咳了聲，正色道，“我的上峰生氣了，昨兒收到你的的消息，摔了心愛的暖玉棋盤。”

“你的上峰？”沈淵皺眉，，在地獄裏邊他就認識夜小寒一個，又不認識她的上峰，怎麽她的上峰還生氣了？

聽夜小寒的意思，好像不是因為她私下給他行方便，而是因為他。

“嗯，我的上峰，瑤光司寇。”夜小寒微微皺眉，瞄了眼在沈淵懷裏沈睡的辭香，眉頭皺得更緊，“上次瑤光司寇便讓我轉告於你，離她遠點兒，你怎麽還和她在一起，還讓我幫你找墨雲然的魂？還有，墨卿雪這個名字你是從哪裏知道的？”

她的問題有點兒多，卻唯獨沒有問他的實力為何有這麽大的變化。

沈淵想也沒想的就回道:“我自然跟喜歡的人在一起。”不然還能跟什麽人一起？

還是說孑然一身這麽多年，就不能尋個喜歡的人？

“喜歡？”夜小寒卻有些失神，嚼著這兩個字看沈淵的眼神變得古怪起來，“你當真喜歡她？”

沈淵覺得她今次來有些古怪，只是並不吝於承認自己對辭香懷有的心思，點頭道:“自然是真的，我可沒有那麽多的精神哄小姑娘玩。”那樣的話還不如早回鬼市上睡覺。

夜小寒盯著他，目光鋒利，似乎恨不得將他剖開來看他說的是真是假。

但是，多半是真的了。

“你這個家夥，早知道我就不趕你出來了。”夜小寒扶額無奈道，早知道早知道，偏偏就是沒有早知道。

這話卻叫沈淵詫異:“有什麽問題？”夜小寒平素冷著張臉活像誰欠了她三五八萬，能讓她露出如此苦惱之色，並不容易。

夜小寒確實頭疼，盯著沈淵嘆了一口又一口的氣，嘆得沈淵也想跟著嘆氣，更想把她趕出去時，她終於把事情原有說了遍，只是開口第一句就讓沈淵震驚到懵了。

“瑤光司寇愛上你了。”夜小寒沒有絲毫拐彎抹角，比如說她沒有用喜歡那兩個字，沒有讓人以為這位瑤光司寇只是欣賞他，或者只是單純覺得有意思從而喜歡關註他。

她說的是愛上，至親之外所謂的愛，只有一個意思，令沈淵現在無法接受的意思。

“她，愛上我？”沈淵覺得不可思議，他連見都沒見過那個瑤光司寇，哪來的愛？

“對，她愛上你，而且愛到發瘋。”夜小寒也覺得不可思議，瑤光司寇連沈淵人都沒見過，但偏偏事實就是如此。

昨天收到沈淵的消息，她就送到瑤光司寇府上，原本只是想知會瑤光司寇一聲，沈淵不知死活和辭香在一起了，哪知道消息送進去，她自己差點兒躺著出來。

若不是當時玉無心也在瑤光司寇府上做客，攔著瑤光司寇，她現在只怕都變成零碎的了。

沈淵聽著夜小寒的述說，只覺得自己這是被瘋子盯上了，又奇怪:“我不認識她。”他的記憶中確實沒有瑤光司寇這個人，難道是他失去記憶前認識的？

“你認不認識瑤光司寇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玉無心現在攔著瑤光司寇，不讓她到靈荒大陸上來，而你，玉無心讓我轉告你，要是想不起來，就認命到地獄做上門女婿，瑤光司寇也不會虧待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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