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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賈琮中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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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夫人這般苦熬度日,卻也無可奈何。賈政是不理俗務的,李紈當家自然不會苛待公爹,又見王夫人這般狼狽,索性指著老爺房中無人照顧之名,將趙姨娘與周姨娘兩個關掉的月例重新發起來,順便做主換了大屋子,又撥了幾個小丫頭過去侍候,趙姨娘滿嘴都是大奶奶賢惠,賈政自然深以為然。那李紈平日裏雖不聲不響,心中卻是極明白的,二房上下見她原是個佛爺,存了輕視之心,只經手幾件事後方知道大奶奶不是好糊弄的,雖是和風細雨,比起璉二奶奶也不遑多讓,因此辦差不由精心很多,那些個想著渾水摸魚趁機揩油的不由都收了心思,二房裏一切自此井井有條,倒比的王夫人帶著探春理家的時候規矩了很多。

又到一年秋闈,賈琮等幾個過了秀才場的小學生因為執意要下場去比試,賈敬見他們志氣,也就不攔著,只與蕭大儒更用心些點撥。邢夫人唯恐賈琮把身體熬煎壞,每日張羅著往書院裏送吃送喝,瞧著天氣略微壞些,就要送衣裳手爐過去。迎春瞧著不妥當連忙勸阻道:“敬大老爺瞧著琮哥兒出息才肯這般擡舉,太太這般做豈不是掃了他老人家的眼?”鳳姐兒一向知道邢夫人左性兒,在旁聽了這話,不由多瞧迎春兩眼。偏偏邢夫人竟是聽迎春的,想了想就道:“你說的是,我也是怕你兄弟勒掯了。”迎春又笑勸道:“太太放心就是,我早聽四妹妹說了,他們進了門雖不是在書院裏做爺,但珍大嫂子打發了人衣食住行樣樣都盯著,第一是監察有沒有脫懶偷滑,第二便是照顧諸位哥兒們,再說珍大嫂子豈有不多照料兄弟的理?太太若不信,只想想,琮哥兒在書院裏也要一年多,哪裏有病過的時候?”邢夫人聽了點頭道:“倒是你細心些,罷了罷了,且不管他。”說著話鋒一轉道:“你的嫁妝可齊備了?”迎春聽了不由羞道:“太太只問二嫂子去吧。”說著就徑直出去了。邢夫人含笑道:“倒是我把她慣得不成樣子了。”鳳姐兒見她們母女和契,忙在旁湊趣道:“二妹妹是咱們家的千金,自然要多嬌慣些的。”邢夫人笑道:“說起千金來,誰都比不得咱們姑太太,但咱們也不能很差了,你是個明白人,你二妹妹出嫁是咱們府裏的大事,若缺了什麽只管賬上支了就是,等將來大姐兒出嫁也要風風光光的,有例可循。”鳳姐兒聽了心中甚喜,更盡心不提。

到了十月初十,喜訊連連,大簡書院送了七個童生去竟一連中了三個舉人,賈琮便是位列其中。雖是名次靠後些,但現今也是舉人老爺了。他年紀又小,又是大房血脈,族中之人見了榮國府一脈也像發達起來,忙著趕來奉承不已。賈赦等親去拜訪過賈敬,感激不盡。賈敬只笑道:“琮哥兒是個肯吃苦的,往後還要供著他繼續念書就是。”這話是怕賈琮回了府驕傲起來止步不前倒是可惜了。賈赦心裏明白,忙道:“若不是大哥哪裏能有他今日,我自是知道的。”賈珍在旁早把紅綢子掛著的一箱子賀禮奉出,賈赦原本推托不要,賈珍笑道:“咱們跟著兄弟沾沾喜氣,大老爺收下就是。”於是賈赦親自接了賈琮回府去,邢夫人遠遠迎著,見了他進門就忍不住落淚道:“我的兒,苦了你了。”賈琮與嫡母如今很有幾分真心,忙道:“竟是讓太太憂心了。”迎春在旁細細瞧他面色,雖是清瘦些,但精神很好,比著當初賈珠回來的時候孱弱模樣要強上許多,可見身子未見虧乏,也不由放心下來。鳳姐兒見賈琮出息,再瞧賈璉,還是吃著祖宗本兒的,心中難免做酸,但賈赦邢夫人也早就發了話,將來定是要賈璉襲爵承府,賈琮身為庶子,也只得走念書科舉之路方能保得衣食不缺。再說兄弟發達,一支同脈,正是守望相助,也是極大的喜事。這般想著,鳳姐兒也忙過來噓寒問暖,一家子和和美美正說話熱鬧,只見鴛鴦笑意盈盈進來道:“老太太聽說三爺回來了,立等著說話呢。”邢夫人連忙帶著賈琮往賈母上房裏去。

見了賈琮進來,賈母忙道:“快拉著琮哥兒過來。”迎春笑著將兄弟推到前去,賈母握著孫子的手瞧著樂得合不攏嘴,誇讚道:“我的兒,竟是給咱們家這般爭氣。”賈琮靦腆的笑了笑,鴛鴦在旁早把備好的幾樣禮拿出來,賈母便對著賈琮道:“你是咱們家頭一個舉人,這些都是當初你爺爺攢下來的,全是上好的文具,都有些年景兒的,外頭使錢也買不到,頭前給你珠大哥哥一份兒,現在也給你一份兒,只望著你光宗耀祖吧。”邢夫人瞧著他這般體面,臉上不由有光,忙道:“琮哥兒,還不快謝過老太太。”賈琮依言拜謝過,鳳姐兒笑道:“老太太可是偏心,有這樣好東西也不給我們二爺。”賈母笑道:“猴兒猴兒,你倒也識貨,璉兒罷了,不當家花的,我還給你兒子留一份兒呢,只是你何時給我抱個重孫子?”鳳姐兒當著眾人面臉上掛紅,低頭不語。邢夫人也在旁道:“老太太這話正是說到我們心上,可不是等著呢!”眾人便是哈哈大笑。

卻說賈琮中舉的消息傳到二房裏去,賈政想著寶玉比起賈琮還要年長兩歲,卻連個秀才都沒有過,好容易進了書院又被攆出來,自己有何顏面再送他去,越想越氣便氣勢洶洶去找寶玉晦氣。沒料到剛進門時正碰上他跟著麝月做些勾當,十分不堪,這新仇舊恨勾起來,賈政想著如今老太太對著二房冷淡,何嘗不是瞧著寶玉不出息,也是白疼他一場。那王夫人竟是個不會教子的,才把好生生一個兒子慣成這般不成器的樣子,於是低頭正要四處尋了物件打他——且說寶玉見了老子進來早嚇得腿軟,麝月匆忙間也不顧的整理衣裙,她往後倚靠的只有寶玉,知道這個老爺下手是沒有輕重的,極怕出事,只跪在地上磕頭不止。賈政見了兒子的通房丫頭這樣半裸著身子哭求,只羞得老臉通紅,若是跨過去,傳出去可怎麽見人,於是便憤而甩手出門。那寶玉瞧見父親走了,長長出一口氣,又見麝月奮不顧身護在前頭心下感動,再見她梨花帶雨,竟比往日多了幾分風韻,說不得那話、兒竟又精神抖擻起來,忙忙起身拉著麝月滿嘴叫著好姐姐便又往榻上續著翻雲覆雨起來。

李紈消息靈通,見了賈琮小小年紀竟中舉,心下也熱起來,便找人支會了賈政一聲,說要送賈蘭去大簡書院念書去。賈政這些日子氣兒不順,正在趙姨娘屋裏瀉火,聽見外頭來回話,知道這個孫子是肯上進的,心裏不覺略有幾分安慰,連忙應了。趙姨娘深知他心結所在,便道:“環兒明年春天也要下場呢,倒是跟著蘭哥兒一塊去了正好。”賈政原先眼裏沒有庶出兒子,這時候方想起來,想著自己這一房到底沒有山窮水盡,對著趙姨娘不由更和煦幾分。趙姨娘見他高興,便是趁機給探春張口又要些嫁妝來,賈政道:“去跟珠兒媳婦說去,有的都給三丫頭去。”趙姨娘得了這話,心下無限欣喜,便逢迎著他無所不至,竟哄得賈政一時半刻也離不了。

進了初冬,迎春出嫁。她雖是庶出女,卻是一等將軍家唯一的千金,兄弟剛又中了舉人,年末還有個妹子要往忠順王府裏做正妃,一時之間身價倍增,汪家自然不敢怠慢,再見她嫁妝豐厚,更是高看幾分。到了三日回門的時候,邢夫人與鳳姐兒瞧著迎春喜色盈腮,處處大方,也知道汪家所待很好,外頭賈赦同著賈璉賈琮與汪家二爺在書房另開一席,見他說話行事皆是規矩知禮,不由也滿意萬分。此一件大事了了,邢夫人心中終於放下一塊石頭,眼前只剩下賈琮之事,想他年紀尚小,瞧著又像是前途無量的,說親等事倒不急在一時,便每日裏吃吃玩玩安心過活罷了。

又過了月半,臘月初三卻是探春嫁入忠順王府之日。眼見日子越來越近,李紈第一次經手婚嫁大事,怕獨力不能,早打發了人叫鳳姐兒過來一起幫忙張羅。邢夫人笑道:“雖是分了家,但也是斷了骨頭連了筋的,該去的。”鳳姐兒方回了明話,早幾日過去幫忙。李紈見了她來,笑道:“也知道前陣子累著你了,只是那府裏珍大奶奶快生了,倒不好聒噪她去。”鳳姐兒瞧她一眼,一面低頭在盒子裏揀茯苓餅吃一面似笑非笑道:“聽這話,大嫂子卻是嫌棄我了。”李紈微微一笑:“就是你想的多。”鳳姐兒也就收話不提,與她正經議起事來,這探春出嫁雖是繁瑣,但一應都有規矩,忠順王府那頭也派了兩個執事嬤嬤過來幫忙料理,可見也不算薄待。李紈低聲道:“我背地裏聽人說忠順王府那頭養的郡主竟是極不好開交的,真真可憐三姑娘了。”鳳姐兒嘆道:“雖說這是遂了她一向志氣大的心願,可這門親事也太……”李紈點頭道:“太太卻是高興,這還天天招著三姑娘過去說話呢。”鳳姐兒冷笑道:“我這姑媽竟是沒有學乖,一個娘娘不夠,又拉著三姑娘做什麽,到底都是出嫁女,哪裏能橫手管家裏的事。”李紈搖頭道:“還有更可笑的呢,太太原先待寶姑娘也不過是那麽著的,那日催著喊我過去,然後拉著我的手說了半日,非讓我去薛家給寶玉提親,這滿城誰不知道薛家跟著馮家都下定了,這時候行事豈不是惹人厭的?”鳳姐兒忙道:“你沒告訴她吧?”李紈笑道:“這個自然是不能說的,我也囑咐了小丫頭們嘴巴要緊些,如今太太有事只管應著就是了,等三姑娘出了閣再說。”

二人說了會子閑話,李紈又帶了鳳姐兒去瞧了探春的嫁妝,因是事關整個榮國府體面,賈赦那頭出了五千兩銀子,寧國府比著當初元春的例,也送了三千兩過來,王夫人原先當家只劃了三千兩,李紈後來接管過來,見公帳雖緊,但也有些餘錢,便又追了五千兩,王夫人出的體己皆是拿不出手的,於是倒另置辦了來。賈母給了三千兩,又送了一箱子瓷器古玩,賈政叫趙姨娘挑唆這做主將後院庫房裏堆的黃花梨檀木等木頭都拿出去換了一批床榻箱櫃回來,這原是王夫人給寶玉攢下的,李紈明知其故,也不吱聲,只交代底下人速速辦了。下剩的也從庫房裏選了好的裝進去。鳳姐兒過來瞧了七十二擡嫁妝,說道:“果然齊整。”李紈淡淡道:“三姑娘也過來瞧了,想是滿意。”鳳姐兒不由笑道:“拿著公中的錢你做人情,好一個精明能幹的大嫂子。”此話正說中李紈心思,如今賈蘭年小,她雖是當家,但也不能太過,畢竟是暫行的規矩,再說王夫人將來能不能出來理事也不好說。那頭賈母雖是不管,但憑著一向的精明對著二房之事自然也是體察入微,自己若是失了體統,一味只往自己房中撈錢反而得不償失,倒不如這樣趁著給探春辦嫁妝,明正公道將銀子花出去,省得這般攢下來的將來全便宜了寶玉,自己可不能像鳳姐兒一般熬心費力給旁人做嫁衣裳。

因著忙碌探春出嫁,二房裏人仰馬翻,再加上王夫人依舊禁在院子裏,賈母只吩咐了讓賈政寶玉李紈再帶著賈環賈蘭過到榮禧堂熱鬧幾日,二房裏到了節下竟是極冷清。而那邊兒賈赦因著年景正好,又是第一次回到正房裏過年,合著賈琮的喜事,早叫賈璉好好帶著人豐豐富富的預備起來,服侍的下人們雖是辛苦但多賞了年例分紅,個個也都道大老爺好。賈母已經對著寶玉寒心,況且他日漸大了,隔門各院也不方便,便也不召喚他過來。因她平素頗愛女孩兒,今年兩個孫女兒又相繼嫁出去,難免膝下空虛,便要抱大姐兒過來養著,鳳姐兒雖舍不得,但瞧著賈母對著大姐兒卻是真心疼愛,也就應諾。正巧李紈寡嬸上京探望侄女,路遇邢夫人之兄邢忠攜全家投奔榮府來,便是碰上一路來了。賈母暮年人喜歡熱鬧,見了李紈的兩個堂妹子李紋、李綺都長得水蔥兒一樣,又是書香門第的小姐,舉止端莊惹人疼愛,連忙就要留下過年。邢夫人雖與兄長情分薄,但她如今是當家太太也要賣弄幾分體面,便也一並留下來,說年後再找房子雲雲,又把侄女邢岫煙交予鳳姐兒安排。鳳姐兒想著不知這位姑娘脾性,便安插她住在迎春出閣前的綴錦樓裏,又冷眼瞧著她不同於其父母,是個懂事的,便按著賈家小姐的例安置了婆子丫頭,平日裏更多照顧幾分。邢夫人見了,愈發滿意鳳姐兒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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