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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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丫頭想法過於跳脫和豐富，令黎悅軒瞬間又接不住，忙揪了她後領，半提著拖著往巷外走。
“行！剛成年的小丫頭，只要你聽話，哥哥我呀，是不會欺負你的。”
小丫頭乖乖順著拉扯力跟著走，卻小聲地問：“聽話的範疇有多大呢？”
黎悅軒低頭看她，唇角微微上翹，擡起空著的左手捏住她下巴，“你不如想想，如果不聽話，我會怎麽欺負你。”
“聽話，聽話。”小丫頭把下巴從他手指尖掙脫開，立刻換上笑臉：“哥哥，你手酸不酸啊？擡久了會酸的吧？放下來吧，拎著我也不好看啊。”
黎悅軒沒回她，事實上也不知道該怎麽回。
“這樣子真的有損您英俊帥氣的形象啊。”
“那邊有美女看過來了誒，萬一人家有看上您的機會呢？”
“誒誒……哥呀，別走這兒啊，會被記錄下來的……”
黎悅軒終於對這個話癆忍無可忍，對她的嘴下了手。
***
“我說的都記住了麽？”黎悅軒眼神裏透出不容反駁的堅毅。
小丫頭啄木鳥似的瘋狂點頭，鼻裏發出“嗯嗯嗯”的聲音，一雙手在嘴邊晃動不停，卻不敢摘下圍住那張嘴的圍巾。
黎悅軒在小丫頭嘰嘰喳喳不停的時候，直接用她的圍巾圈住了嘴和下巴的部分，並勒令圍巾掉下來就拔一顆牙，開口說一個字也拔一顆牙。
這威脅很有震懾力，把小丫頭嚇得好一陣一聲不吭，直到這會才試圖與他對話。
黎悅軒很不情願地扯開圍巾，“說！”
小丫頭眼睛瞪得圓圓的，奶聲奶氣地問：“你……不怕我跑了？”
“我管你跑不跑。”黎悅軒目露兇光，聲音極低，像是從嗓子深處發出了兇音：“只要你失敗了，我就拔光你頭發！”
小丫頭摸了摸頭頂，露出一副不以為然的疑惑。
黎悅軒撩起她一縷頭發，輕輕拽了拽，“註意是拔的。拔掉的頭發可再長不出來，到時候滿頭頂的疤痕，東一塊西一塊的……”
小丫頭涼涼的指尖順著他手腕爬上去，柔柔地拉開他的手，將頭發往後攏去，故作輕松地裝順從。
他沒忍住笑了出來，目光立刻轉成陰冷，笑也因此變得陰森，威脅道：“剛成年，就可以預見一輩子沒人要……”
“大哥您放心！”小丫頭拍了拍胸脯：“我一定把事辦好！”
“嗯。”黎悅軒點了點頭，臉色嚴峻，不容一點忤逆。
小丫頭卻揚了揚長發，一甩頭顛著顛著跑遠了。
她跑去的方向，正是北區第110棟大樓，黎悅軒居住的那棟樓。
南方城北區的樓棟布局很擁擠，分開來看，每一棟樓都是一個H形，而每個H的豎線都連接著另外樓棟的豎線，這也就意味著，中間的每一棟樓同時連接著另外四棟樓。
樓棟布局上，每16棟樓為一個組，組與組之間的狹長地帶就是公共區域，承載著公共食堂、自由交易、學堂……等功能。
每棟樓都近乎執著地設定為16層，而每層不多不少都是160個房間。高密度居住率使得樓棟與樓棟之間極度貼近，陽光難入，空氣不對流。
但這，也讓南方城固若金湯的監控系統出現了極大的漏洞。
那便是樓頂天臺。
天臺空間不開放，通往樓頂的那道門是封閉的。最高的監控視頻安置在第16樓外墻上，可以向下拍到更廣闊的視野，卻無法向上拍到天臺的空間。
所以，小丫頭正是借助了這個漏洞，帶著他避開監控系統安安穩穩來到第7組。
第7組建築群分北中南三排，而第110棟是北面最中間的那一棟。
小丫頭掃碼進入，大搖大擺走進大堂，等待電梯。
電梯很大，可載100人。早晚高峰期每5分鐘運行一次，而現在，午後閑暇時段，每20分鐘才運行一次。
小丫頭百無聊賴地磨蹭著鞋尖，假裝瞄眼看周圍，目光悄悄向外掠去。不知那男人在哪個角落，她看了好幾次都沒找到人影。
不過，不就是幫忙走一趟拿幾件衣服嘛，他說他需要躲避攝像頭嘛。跟一頭長發比起來，這個“忙”該幫就幫。
11樓第8號房，在H那一橫靠中間位置，樓道裏沒有自然光線，淡黃色的燈光照明顯得更加昏暗。
她走近11008號房，沒來由地產生一種恐懼，明明右手捏著黎悅軒給的鑰匙，卻擡起左手敲了敲門。
只敲到第三下，房門“呼”一聲帶著一股風從內而外打開。一副冰涼的電子手銬就拷在了她拎著鑰匙的右手手腕上，涼意直接灌入腦海。
“我……我不是小偷。”她腦子半空，慌不擇言，“我男朋友讓我來幫忙取幾件衣服而已，是不是弄錯了？”
警察從房間裏鉆出來，一手握著電子手銬另一頭，一手拽過她手腕遞到監察機器人掃描儀前，順帶滿臉不屑地問：“黎悅軒女朋友？”
“滴滴……”監察機器人在門縫裏擠不出來，機械地補充道：“S-2-7-018970，安伊爾，南方城三等公民，包庇犯罪嫌疑人並妨礙抓捕……”
“我沒包庇……他就在樓下健身廣場躲著，你們去抓他呀！”
警察不為所動，拽著電子手銬就往電梯走去。
腦子轟一聲，她突然明白，哪裏是黎悅軒需要回避攝像鏡頭，分明是他用自己當誘餌。而她不僅不負所望地吸引了房間裏警察的註意力，剛剛還用一句話將樓下的警察也引向了健身廣場。
呵呵！夠狠！
她也不指望能抓到黎悅軒劃清界限，立刻淚眼汪汪求饒起來：“我不過是個新歡，沒有指正說服力的，你們去找他的舊愛啊，一定能抓到很多把柄的。”
可是這個警察和監察機器人一點沒人情味，直接拽著她進了電梯，往樓下而去。
就在電梯門關閉的一瞬，一道黑影從樓梯防火門後閃出來，在11008號房門隨風吹關的最後一瞬，擡腳抵住了。
其實，黎悅軒在小丫頭還在等電梯的時候，就已經順手牽羊換了一件外套，又混在別人身後略過掃碼偷偷進了大樓，神不知鬼不覺地通過樓梯上來，等在了樓梯間防火門後。
電梯下行，黎悅軒推開房門閃了進去。
房間很小，不足20平，一眼望到底，簡單樸素，或者說家徒四壁。
靠門的位置，有一張單人床，用藍白相間的布遮擋起來就算是一個臥室。中間是一張桌子兩把椅子，靠窗的位置有一個高櫃和一個矮櫃。
高櫃裏有十幾套簡單的衣物，整潔而整齊。矮櫃上放著一口電煮鍋和幾副碗筷，還有兩顆土豆。
黎悅軒不動一絲痕跡地轉了一圈，發現桌上放著一本半翻開的本子，大概是剛才那個警察翻閱的。
他順手拿起本子……
***
與此同時，小丫頭被按進了警車，雙手被電子手銬固定在後座拉環上，垮著臉苦兮兮的，一雙耳朵卻極力往外伸展。
監察機器人提示：“第7組110棟樓監控視頻裏，監測出可疑人物。”
“滴滴……步態特征檢測失敗，與嫌疑人S-2-6-212501無法對應。”
“呲啦……骨骼特征檢測，與嫌疑人S-2-6-212501骨骼吻合度為99%，確認，請抓捕。”
小丫頭皺了皺眉，想起在河邊餐廳對面，有個機器人也曾對黎悅軒進行過血液檢測和基因檢測，認定他身份無誤。
可現在，這個監察機器人的分析裏，骨骼特征一致，步態特征卻不一致？
這意味著什麽？
她正想著，警察們已經帶著監察機器人匆匆奔近110棟大樓。
小丫頭左看看右看看，不知是他們太過於相信電子手銬，還是太小看她，竟然沒留一個人監視。
電子手銬的鏈子足有半米長，活動空間有限，卻完全不妨礙她挪動手腕摸到頭發裏的一根細長發卡。
***
根據南方城罪案法，警察不得在沒有監察機器人在側的情況下逮捕犯人，於是帶著監察機器人的警察進了電梯，匆匆返回11樓。而另外兩隊，一隊走樓梯，一隊守在底樓門口。
可是，回到11008號的那一隊警察撲了個空，甚至發現屋裏任何一處都沒有移動過的痕跡。
走樓道的警察上上下下跑了幾趟，連個陌生人的氣味都沒聞到。埋伏在底樓門口周圍的警察更是冷得直打哆嗦。
誰都沒想到，正在他們絞盡腦汁搜尋黎悅軒的時候，黎悅軒本人已經從110棟樓頂躍到了109棟樓頂，安安然然從樓梯返回地面，站在空曠地帶一眾看熱鬧的人堆裏。
看了一會兒，實在無聊，而他心底也很快清晰，逐漸理出了一條完整的追查線，一轉身，壓低帽檐。
一聲嗲嗲地哭音順著冷風飄進他耳裏——“哥哥誒……”
***
警察看著被撬開的警車門和搭在門上的電子手銬，震驚大於疑惑——在南方城，竟然有人敢一而再再而三挑戰警方！
但他們在疑惑的時候，對面大樓的樓頂天臺上，正有兩雙眼睛靜靜地觀察著樓下亂糟糟的一切。
“怎麽認出我的？”黎悅軒現在正穿著一件黑色皮衣，灰色西褲也換成了帶條紋的黑褲子，頭上的帽子一扣，誰能一眼認出來？
小丫頭懂他的意思，笑嘻嘻地亂講：“你知道麽？當一個人看上另一個人的時候，就總能在人群裏找見。”
羅悅軒偏頭，露出一雙冷眼：“你看上我了？”
小丫頭呆了呆，“從形式上來說，我今天一整天只見過你一個帥哥，對你的印象極其深刻。”
她一邊說，一邊上下掃眼，“這腿……這腰……這胸……”
對於她的撩撥，黎悅軒無言以對，無力掰扯……默默擡手捂了她嘴。
小丫頭用發絲裏藏著的發卡解開電子手銬，就看見一個又高又瘦、體格卻不弱的男人壓低帽檐從警車旁走過。
這種從看熱鬧人堆裏擠出來的，試圖躲避所有人視線的人，本身就值得被懷疑，更何況，他還穿著今天中午一直穿著的那雙大一號的帶綁繩的皮鞋。
很好認的！
於是她裝作可憐的喊了對方一聲“哥哥”。而這位不守規矩的哥哥，直接撬開了警車車門，將她帶走。
呵！這下跟警察真說不清了，真是上了賊船！可是，船長似乎還行……
男人的手溫熱，捂著她的嘴卻帶起一股熱熱的溫香。
她的角度看過去，能看見他的睫毛，又長又翹。深邃的眼眸下，是高高的鼻梁。鼻尖下，是令人想揪一把的上唇又深又漂亮的凹痕。
黎悅軒一瞥眼，發現了小丫頭彎彎的雙眼和直勾勾的眼神，嫌棄地丟開手，還甩了甩。
嫌棄她話多，還嫌棄她嘴臟！小丫頭正想探討一下這個問題，黎悅軒卻突然遞給她一頁半折的紙。
紙張很陳舊，已經略有發黃。從紙頁撕取痕跡看來，是抵著中縫撕下來的，齒印非常細小。
紙上一大半都是一個女人的臉部素描，長頭發、鵝蛋臉、大眼睛……
而右下腳漂亮的字跡寫著一段話：
“3月1日，春風徐來，你像一朵花盛開。
我第一次去你家，奔赴一場久違的約定。”
“噫……”小丫頭從語氣到眉頭都在表達——油膩。
然而紙頁的更下面，更小的字寫著一個地址：586棟16056。
小丫頭眼睛一亮，喃喃道：“你回家就為了找這個？”
黎悅軒沒回答，或者說還沒想好怎麽回答，小丫頭又開始無休無止地絮叨。
“啊……”她尾音上挑，九轉回腸。
“你跟前女朋友關系不好啊？連她家住址在哪裏都記不得？”
“通常這種情況呢，都是渣男才會記不住，因為不在意嘛。”
“所以，你不會是因為情感關系不清不楚，招惹了誰才被追殺？”
“……”黎悅軒已經不想回答了。
他黑眸裏蕩出一點冰冷，一擡手捏住小丫頭下巴，將她拎到自己面前，盯著這張純純的臉，眼裏的戾氣轟然而出：“我渣不渣的，你不知道麽？”
“嗯？什麽？”小丫頭想退而退不走，眨著雙眼持續惶恐。
“哼。”黎悅軒丟了手，與她擦肩而過，有意無意撞了撞她的肩，“走吧，新歡，去見見我的舊愛。”
小丫頭僵在原地，黎悅軒冷冷瞥了瞥眸，眸中洩漏出一抹殺意。
他今天白天的記憶可沒半點恍惚。
他清楚記得，自己從來沒有對小丫頭提起過昨夜的謀殺案，她又如何在看見紙上素描畫之前，就得知有個女友的呢？又如何得知“女友”已經是“舊愛”了呢？
果然，連這純情的小丫頭也是有秘密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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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丫頭乖乖順著拉扯力跟著走，卻小聲地問：“聽話的範疇有多大呢？”
黎悅軒低頭看她，唇角微微上翹，擡起空著的左手捏住她下巴，“你不如想想，如果不聽話，我會怎麽欺負你。”
“聽話，聽話。”小丫頭把下巴從他手指尖掙脫開，立刻換上笑臉：“哥哥，你手酸不酸啊？擡久了會酸的吧？放下來吧，拎著我也不好看啊。”
黎悅軒沒回她，事實上也不知道該怎麽回。
“這樣子真的有損您英俊帥氣的形象啊。”
“那邊有美女看過來了誒，萬一人家有看上您的機會呢？”
“誒誒……哥呀，別走這兒啊，會被記錄下來的……”
黎悅軒終於對這個話癆忍無可忍，對她的嘴下了手。
***
“我說的都記住了麽？”黎悅軒眼神裏透出不容反駁的堅毅。
小丫頭啄木鳥似的瘋狂點頭，鼻裏發出“嗯嗯嗯”的聲音，一雙手在嘴邊晃動不停，卻不敢摘下圍住那張嘴的圍巾。
黎悅軒在小丫頭嘰嘰喳喳不停的時候，直接用她的圍巾圈住了嘴和下巴的部分，並勒令圍巾掉下來就拔一顆牙，開口說一個字也拔一顆牙。
這威脅很有震懾力，把小丫頭嚇得好一陣一聲不吭，直到這會才試圖與他對話。
黎悅軒很不情願地扯開圍巾，“說！”
小丫頭眼睛瞪得圓圓的，奶聲奶氣地問：“你……不怕我跑了？”
“我管你跑不跑。”黎悅軒目露兇光，聲音極低，像是從嗓子深處發出了兇音：“只要你失敗了，我就拔光你頭發！”
小丫頭摸了摸頭頂，露出一副不以為然的疑惑。
黎悅軒撩起她一縷頭發，輕輕拽了拽，“註意是拔的。拔掉的頭發可再長不出來，到時候滿頭頂的疤痕，東一塊西一塊的……”
小丫頭涼涼的指尖順著他手腕爬上去，柔柔地拉開他的手，將頭發往後攏去，故作輕松地裝順從。
他沒忍住笑了出來，目光立刻轉成陰冷，笑也因此變得陰森，威脅道：“剛成年，就可以預見一輩子沒人要……”
“大哥您放心！”小丫頭拍了拍胸脯：“我一定把事辦好！”
“嗯。”黎悅軒點了點頭，臉色嚴峻，不容一點忤逆。
小丫頭卻揚了揚長發，一甩頭顛著顛著跑遠了。
她跑去的方向，正是北區第110棟大樓，黎悅軒居住的那棟樓。
南方城北區的樓棟布局很擁擠，分開來看，每一棟樓都是一個H形，而每個H的豎線都連接著另外樓棟的豎線，這也就意味著，中間的每一棟樓同時連接著另外四棟樓。
樓棟布局上，每16棟樓為一個組，組與組之間的狹長地帶就是公共區域，承載著公共食堂、自由交易、學堂……等功能。
每棟樓都近乎執著地設定為16層，而每層不多不少都是160個房間。高密度居住率使得樓棟與樓棟之間極度貼近，陽光難入，空氣不對流。
但這，也讓南方城固若金湯的監控系統出現了極大的漏洞。
那便是樓頂天臺。
天臺空間不開放，通往樓頂的那道門是封閉的。最高的監控視頻安置在第16樓外墻上，可以向下拍到更廣闊的視野，卻無法向上拍到天臺的空間。
所以，小丫頭正是借助了這個漏洞，帶著他避開監控系統安安穩穩來到第7組。
第7組建築群分北中南三排，而第110棟是北面最中間的那一棟。
小丫頭掃碼進入，大搖大擺走進大堂，等待電梯。
電梯很大，可載100人。早晚高峰期每5分鐘運行一次，而現在，午後閑暇時段，每20分鐘才運行一次。
小丫頭百無聊賴地磨蹭著鞋尖，假裝瞄眼看周圍，目光悄悄向外掠去。不知那男人在哪個角落，她看了好幾次都沒找到人影。
不過，不就是幫忙走一趟拿幾件衣服嘛，他說他需要躲避攝像頭嘛。跟一頭長發比起來，這個“忙”該幫就幫。
11樓第8號房，在H那一橫靠中間位置，樓道裏沒有自然光線，淡黃色的燈光照明顯得更加昏暗。
她走近11008號房，沒來由地產生一種恐懼，明明右手捏著黎悅軒給的鑰匙，卻擡起左手敲了敲門。
只敲到第三下，房門“呼”一聲帶著一股風從內而外打開。一副冰涼的電子手銬就拷在了她拎著鑰匙的右手手腕上，涼意直接灌入腦海。
“我……我不是小偷。”她腦子半空，慌不擇言，“我男朋友讓我來幫忙取幾件衣服而已，是不是弄錯了？”
警察從房間裏鉆出來，一手握著電子手銬另一頭，一手拽過她手腕遞到監察機器人掃描儀前，順帶滿臉不屑地問：“黎悅軒女朋友？”
“滴滴……”監察機器人在門縫裏擠不出來，機械地補充道：“S-2-7-018970，安伊爾，南方城三等公民，包庇犯罪嫌疑人並妨礙抓捕……”
“我沒包庇……他就在樓下健身廣場躲著，你們去抓他呀！”
警察不為所動，拽著電子手銬就往電梯走去。
腦子轟一聲，她突然明白，哪裏是黎悅軒需要回避攝像鏡頭，分明是他用自己當誘餌。而她不僅不負所望地吸引了房間裏警察的註意力，剛剛還用一句話將樓下的警察也引向了健身廣場。
呵呵！夠狠！
她也不指望能抓到黎悅軒劃清界限，立刻淚眼汪汪求饒起來：“我不過是個新歡，沒有指正說服力的，你們去找他的舊愛啊，一定能抓到很多把柄的。”
可是這個警察和監察機器人一點沒人情味，直接拽著她進了電梯，往樓下而去。
就在電梯門關閉的一瞬，一道黑影從樓梯防火門後閃出來，在11008號房門隨風吹關的最後一瞬，擡腳抵住了。
其實，黎悅軒在小丫頭還在等電梯的時候，就已經順手牽羊換了一件外套，又混在別人身後略過掃碼偷偷進了大樓，神不知鬼不覺地通過樓梯上來，等在了樓梯間防火門後。
電梯下行，黎悅軒推開房門閃了進去。
房間很小，不足20平，一眼望到底，簡單樸素，或者說家徒四壁。
靠門的位置，有一張單人床，用藍白相間的布遮擋起來就算是一個臥室。中間是一張桌子兩把椅子，靠窗的位置有一個高櫃和一個矮櫃。
高櫃裏有十幾套簡單的衣物，整潔而整齊。矮櫃上放著一口電煮鍋和幾副碗筷，還有兩顆土豆。
黎悅軒不動一絲痕跡地轉了一圈，發現桌上放著一本半翻開的本子，大概是剛才那個警察翻閱的。
他順手拿起本子……
***
與此同時，小丫頭被按進了警車，雙手被電子手銬固定在後座拉環上，垮著臉苦兮兮的，一雙耳朵卻極力往外伸展。
監察機器人提示：“第7組110棟樓監控視頻裏，監測出可疑人物。”
“滴滴……步態特征檢測失敗，與嫌疑人S-2-6-212501無法對應。”
“呲啦……骨骼特征檢測，與嫌疑人S-2-6-212501骨骼吻合度為99%，確認，請抓捕。”
小丫頭皺了皺眉，想起在河邊餐廳對面，有個機器人也曾對黎悅軒進行過血液檢測和基因檢測，認定他身份無誤。
可現在，這個監察機器人的分析裏，骨骼特征一致，步態特征卻不一致？
這意味著什麽？
她正想著，警察們已經帶著監察機器人匆匆奔近110棟大樓。
小丫頭左看看右看看，不知是他們太過於相信電子手銬，還是太小看她，竟然沒留一個人監視。
電子手銬的鏈子足有半米長，活動空間有限，卻完全不妨礙她挪動手腕摸到頭發裏的一根細長發卡。
***
根據南方城罪案法，警察不得在沒有監察機器人在側的情況下逮捕犯人，於是帶著監察機器人的警察進了電梯，匆匆返回11樓。而另外兩隊，一隊走樓梯，一隊守在底樓門口。
可是，回到11008號的那一隊警察撲了個空，甚至發現屋裏任何一處都沒有移動過的痕跡。
走樓道的警察上上下下跑了幾趟，連個陌生人的氣味都沒聞到。埋伏在底樓門口周圍的警察更是冷得直打哆嗦。
誰都沒想到，正在他們絞盡腦汁搜尋黎悅軒的時候，黎悅軒本人已經從110棟樓頂躍到了109棟樓頂，安安然然從樓梯返回地面，站在空曠地帶一眾看熱鬧的人堆裏。
看了一會兒，實在無聊，而他心底也很快清晰，逐漸理出了一條完整的追查線，一轉身，壓低帽檐。
一聲嗲嗲地哭音順著冷風飄進他耳裏——“哥哥誒……”
***
警察看著被撬開的警車門和搭在門上的電子手銬，震驚大於疑惑——在南方城，竟然有人敢一而再再而三挑戰警方！
但他們在疑惑的時候，對面大樓的樓頂天臺上，正有兩雙眼睛靜靜地觀察著樓下亂糟糟的一切。
“怎麽認出我的？”黎悅軒現在正穿著一件黑色皮衣，灰色西褲也換成了帶條紋的黑褲子，頭上的帽子一扣，誰能一眼認出來？
小丫頭懂他的意思，笑嘻嘻地亂講：“你知道麽？當一個人看上另一個人的時候，就總能在人群裏找見。”
羅悅軒偏頭，露出一雙冷眼：“你看上我了？”
小丫頭呆了呆，“從形式上來說，我今天一整天只見過你一個帥哥，對你的印象極其深刻。”
她一邊說，一邊上下掃眼，“這腿……這腰……這胸……”
對於她的撩撥，黎悅軒無言以對，無力掰扯……默默擡手捂了她嘴。
小丫頭用發絲裏藏著的發卡解開電子手銬，就看見一個又高又瘦、體格卻不弱的男人壓低帽檐從警車旁走過。
這種從看熱鬧人堆裏擠出來的，試圖躲避所有人視線的人，本身就值得被懷疑，更何況，他還穿著今天中午一直穿著的那雙大一號的帶綁繩的皮鞋。
很好認的！
於是她裝作可憐的喊了對方一聲“哥哥”。而這位不守規矩的哥哥，直接撬開了警車車門，將她帶走。
呵！這下跟警察真說不清了，真是上了賊船！可是，船長似乎還行……
男人的手溫熱，捂著她的嘴卻帶起一股熱熱的溫香。
她的角度看過去，能看見他的睫毛，又長又翹。深邃的眼眸下，是高高的鼻梁。鼻尖下，是令人想揪一把的上唇又深又漂亮的凹痕。
黎悅軒一瞥眼，發現了小丫頭彎彎的雙眼和直勾勾的眼神，嫌棄地丟開手，還甩了甩。
嫌棄她話多，還嫌棄她嘴臟！小丫頭正想探討一下這個問題，黎悅軒卻突然遞給她一頁半折的紙。
紙張很陳舊，已經略有發黃。從紙頁撕取痕跡看來，是抵著中縫撕下來的，齒印非常細小。
紙上一大半都是一個女人的臉部素描，長頭發、鵝蛋臉、大眼睛……
而右下腳漂亮的字跡寫著一段話：
“3月1日，春風徐來，你像一朵花盛開。
我第一次去你家，奔赴一場久違的約定。”
“噫……”小丫頭從語氣到眉頭都在表達——油膩。
然而紙頁的更下面，更小的字寫著一個地址：586棟16056。
小丫頭眼睛一亮，喃喃道：“你回家就為了找這個？”
黎悅軒沒回答，或者說還沒想好怎麽回答，小丫頭又開始無休無止地絮叨。
“啊……”她尾音上挑，九轉回腸。
“你跟前女朋友關系不好啊？連她家住址在哪裏都記不得？”
“通常這種情況呢，都是渣男才會記不住，因為不在意嘛。”
“所以，你不會是因為情感關系不清不楚，招惹了誰才被追殺？”
“……”黎悅軒已經不想回答了。
他黑眸裏蕩出一點冰冷，一擡手捏住小丫頭下巴，將她拎到自己面前，盯著這張純純的臉，眼裏的戾氣轟然而出：“我渣不渣的，你不知道麽？”
“嗯？什麽？”小丫頭想退而退不走，眨著雙眼持續惶恐。
“哼。”黎悅軒丟了手，與她擦肩而過，有意無意撞了撞她的肩，“走吧，新歡，去見見我的舊愛。”
小丫頭僵在原地，黎悅軒冷冷瞥了瞥眸，眸中洩漏出一抹殺意。
他今天白天的記憶可沒半點恍惚。
他清楚記得，自己從來沒有對小丫頭提起過昨夜的謀殺案，她又如何在看見紙上素描畫之前，就得知有個女友的呢？又如何得知“女友”已經是“舊愛”了呢？
果然，連這純情的小丫頭也是有秘密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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