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郁的森林裏霧氣濃厚，落葉厚重，遮擋了原有的路面，將一切掩蓋成一個樣子，有地圖也很難辨認，為了少走彎路，幸而在這二十人中有兩個在山裏長大的士兵，經驗豐富。只是這羊腸小道越走越僻靜，也少見飛禽走獸，只能聽到馬匹的呼氣聲，稍微踩斷一根樹枝發出的聲音，都讓人額上發冷汗。

不知是誰，忽然大吼一聲，那糙漢子特有的粗嗓門一發即出，疊起千層風浪，樹葉嘩嘩作響，“嗨！嗨呦——哎！嗨嗨呦！嗨——”有人聽出這是山裏伐木人的號子聲，於是也跟著一起喊起來，霎時間二十個大漢，一起喊起號子，音傳千裏，震起一群飛鳥。

金雲開順手抽出馬背上的大刀砍向一棵粗壯的古樹，留下一個深深的印子，明瑞皺起眉頭，原來不止她一人覺得不對勁了，又走了半柱香，金雲開大喊一聲：“原地停下！”見其餘人都不明所以，便指著那道刀印子繼續說道，“這是我方才經過時留下的，但我們明明向前趕路，卻又繞回到這裏，不知是何原因？若是還往前走，依舊繞回這裏，我們可能就很難出去了。”

明瑞輕聲對杜轍道：“這片樹林茂盛陰翳看不見天日，走在哪裏都好似曾經經過，若是找不到正確的方向，我們可能會被繞死在這裏。”

杜轍也拿不出好註意，只得道：“這裏似乎是一個圈，方才我們驚起的是外圍的一群，但這裏始終異常安靜，我們這麽大的動靜，竟然連只麻雀都沒有，這不是什麽好現象。”

金雲開忙叫那兩名山裏來的人解釋解釋，拿出個辦法來，誰知他們竟支支吾吾，金雲開又是恐嚇又是訓斥，其中一個名家孔樂的人才說道：“這……這實在不是我不說，只是說出來你也未必信。”

金雲來急道：“你倒是趕緊說說看啊！”

孔樂說道：“這事兒在我們老家就叫鬼打墻，每次都走回來，一定是路上遇見不幹凈的東西，只要我們拿出一些祭品誠心供奉祭拜，就能出去。”

金雲開哈哈大笑，說道：“好好好，死馬當作活馬醫吧。”說罷便從懷中拿出自己早上吃剩下的半塊饅頭，放在舉頭就能夠得到的一根樹杈子上，低語祈求起來。其他士兵也學他的樣子，做起侍奉神靈的事來。

明瑞本是巫族人的後代，對這事兒也無可厚非，倒是杜轍很是唾棄，卻又不能直言不諱反而得罪了這群人，便說道：“上蒼若是有眼就不會讓我們落在這種地方，如今卻讓我們來了，只能靠我們自己走出去。還是快些想些法子吧。”

明瑞點頭道：“說的正是，你們可有什麽辦法不成？”

一位從西北方來的士兵名叫鄧欣的說道：“我聽人說回鶻人一旦在沙漠裏迷失，只有野駱駝能帶他們出去，可我們在這裏只有馬，都說老馬識途，不如把馬的韁繩放了試試？”

林楓也附和道：“不如試試。”

金雲開便解開自己馬的韁繩，在馬屁股上狠狠抽了兩鞭子，這馬一吃疼，箭一般的沖出去，尖銳的叫聲劃破雲霄，眾人見馬已出去尋路，他們再往前走也是徒然，索性就將自己的馬閑放在一旁，就地尋一片空地，生起火取取暖。

明瑞挨著杜轍坐下，杜轍起身叫她一起背著一棵樹，躲開眾人說道：“還不知要在此地耗費多少時間，不如我再往前去打探打探。”

明瑞道：“不妥，你若是一個人單獨去了，說不定不僅找不到我們，也找不到出路。”

“可我們一直圍困在此地也不是個辦法啊！”杜轍無奈道，他並不對馬能找到出路抱有希望。

明瑞抿唇道：“退一步說，若你真能找到路出去了，那你又怎麽告訴我們生門在何處？這不也是徒然嗎？”

杜轍道：“我可一路做記號，你們跟著記號走……”

明瑞擺擺手打斷他的說辭，道：“記號只是單向符號，我們沒有任何交流，便很容易錯過。”

杜轍皺眉沈思，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為今之計似乎只能指望一匹馬的行跡。

想了又想，他又道：“動物是尋求相似的味道來找出路，可我們都被困在此地，就怕它還沒有踏出林子，就先回頭來找金雲開了！”

明瑞也似乎察覺問題的所在，低語道：“金雲開的馬是軍營裏養的，他從發前才騎出來的，若是尋味找路的話，很有可能它又跑回鐵橋城，這……這算怎麽回事啊？”

杜轍搖搖頭，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二人商議不出結果，只好將自己的顧慮說給二十人聽，他們你一眼我一語先時還在責怪金雲開不該冒然棄馬，後來又懷疑鄧欣說的不是事實，甚至有人竟然覺得是昊國奸細一路跟蹤他們，更改了金雲開做的標記，為了圍困住他們故意做出這種假象。

明瑞怕他們爭執不下，還未與敵人一爭生死就自己人先內訌，連忙制止道：“為今之計我們也無法辨別到底是怎麽回事，若是不想死在這裏，就該同心協力才是，莫要為莫需要的理由兒爭執，消耗精力不說反而傷了大家的團結力，若是真遇見敵情，豈不是枉費了之前的種種。”

她知道這些人都是有些軍功的，在軍營中誰都要有一些企圖心，起初為了活命，之後命保住了就該因功升遷，若是沒有這點志氣，恐怕還是新兵蛋子的時候就死了。

在朝堂裏還沒有哪個官吏是因為這樣拼命的真公平上位的，難得他們在敵人眼中是如此的平等而沒有區別。也是因為這一點，他們被選為死士。

也是因為這樣的環境造就的他們，在面對明瑞這樣身份的人時，從來不講究，甚至根本想不起來她是哪號人物，在她面前顯得無拘無束，只是她一旦下達指令，他們各個還是乖乖聽話的，畢竟她才是能給他們這些東西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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