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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綺念邪思生遠道,玄清利劍挑雙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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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間餘海讓店家置辦了一桌酒席向顧淩程啟兩位官差辭別,二人本來心中不快,聽見有酒吃,自當欣然而往。

三個人一壺酒,七八個菜。只是碟盤酒盞與別個不同,俱是粉藍色上騰雲圖彩釉的長沙窯,胎質渾厚,色澤穩重,配上幾味珍饈,真乃秀色可餐也。

顧淩程啟都是苦人家出身,吃了碗官飯,哪見過這樣好的東西,也是嘖嘖稱奇。

餘海怕二人有所懷疑,便道:“我們百馥姑娘廚藝勘稱一絕,這都是她的拿手菜,今日難得與二位哥哥敘話,便請主人借給我幾個好看的碟碗彩盆,讓二位見笑了。”

顧淩忙忙作揖回道:“是餘先生擡舉了。”

三人坐罷,餘海起先於二人斟滿酒,道:“我先敬二位一杯,此一行諸多不易,真是難為你們了。”一口飲盡。

二人互看一眼,也吃了。

酒過三巡,熱絡起來。顧淩最是把持不住,嚷嚷道:“那女子有什麽好的,把我二人害得如此慘。”

程啟見他說,也道:“她那副糟蹋人的臟兮兮模樣,又是個騷娘兒們!”

餘海不禁笑道:“二位真是被折騰慘了嗎?”

程啟吃了一杯,瞪大眼睛道:“那還有假!”

便說,從上都往南走了十幾天,起初是有車馬囚籠的,走的也快些。他二人看妙真蓬頭垢面,衣衫襤褸,又不言不語,尤為省心。行經赤壁之時,偶遇一股溫泉,這冬日裏頭,又十多天沒找家正經客棧吃喝了,驛站的吃喝用度都是要儉省著來,難得遇到這麽好的休憩之所,不休息一日實在不像話。

妙真看他們兩個自行商量著,便低低求了一句:“二位哥哥,我……我幾十天沒梳洗過了,能不能……讓我打理一番?”

顧淩見她多日沒什麻煩,也確實可憐之人,便對程啟道:“你看,這一道小土坡正好把泉水做成了兩股,用長長地鐵鏈子鎖著,讓她在那邊洗,我們牽著在這邊洗。”又偷偷對程啟說,“她好歹是上都第一美人,說不定咱們兩個先消受了!”又一番賊笑,為心中所想讚嘆不已。

程啟也是頭一次跑這樣遠的差,沒見過幾個漂亮姑娘,更是沒睡過,自己老婆灰頭土臉的,滅了燭火只能過就是,也想嘗嘗嫩肉。此等好事,哪兒有不成的,既是她自己說的,就做好人成全了吧。

給她套上手鏈腳鏈按計行事,都脫了衣裳趴在土堆上看她。

妙真扯了一塊破衣擋住心口,泡了半刻,仰起臉,雪白冰晶,透粉色花韻,眼睛微瞇,厚唇微張,那吐出來的氣息,散發薄薄淡香,結垢的黑發都浸泡進水中,沒有香餅也沒有面藥,水從一根根發絲間穿過,刺激得頭皮舒展,她輕輕嘆了一句,拽得那兩個人心裏一顫一顫的,留著汗。

裊裊淡煙,層層碧水,波光淩淩中影影錯錯蕩出凝脂般的細腿蛇腰,粉肩顫動,那樣姿勢,一塊破布能擋住幾分,粉粉嫩嫩的一團雪塔牡丹中心挑起一顆紅櫻桃,許是泡久了的緣故,兩人出氣多進氣少,血脈噴張,不由自主地站起來細細打量。

心中欲念騰升,定是要吃到不可。

誰知她黑發一甩,盡數洗凈,攏在右肩上,舉起雙臂掬水理順,一擡首一低眸,一迎一送之間,那被牽扯在顧淩手中的鐵鏈也跟著扯來扯去,簡直叫人的心要顫到嗓子眼,非吃到她壓下去不可!

直到此處兩人再按捺不住,妙真若果真是那容易上手的女子倒好了,她眼尖,早看著這兩個人,就等著他們躍進來,待得二人離她不到三尺,身形一潛,好似游魚,滑溜溜的游了兩步。

他二人只以為她又要賣弄,便隨她,畢竟還有鐵鏈相縛,也逃脫不掉。

妙真心中好笑,隨即在他們身旁游動繞了兩圈,二人只覺飄蕩在水中半遮半掩身子的紅紗礙眼,偶有碰觸,又覺濕暖軟濡,好不舒服,只待她一露頭就要撲過去,誰知她立定身子,雙手一扯,二人卻是動彈不得。

他二人早被鐵鏈纏住身子,顧淩大怒,鐵掌只動半分,力道卻十分之準,將她拉至身前,掙紮起來,破口罵道:“你這不識好歹的惡婆娘,還不解開!”

妙真哈哈笑道,香氣直撲倒他頸上,本已熄滅之火又被逗起,她更是笑不可遏,道:“是我不識好歹還是你們色欲熏心?嗯?”

程啟本就年輕些,看她不知何時早穿齊整了,大吼一聲想要掙斷鐵鏈,妙真纖指一勾,拎出一把大刀來,水花四濺,駕在他脖子上,再不敢動彈半分。

原來,妙真看他們兩個竟毫無防備解下大刀放在一旁,便乘他們不備,偷偷抽了一把出來,插在水底,竟是引他們前來,捆縛了好一齊結果掉。

如此三人拖在一起,難解難分,她手中有刀,眼看著就只有等死的份兒。

兩個人皆是男子,豈能就這樣坐以待斃,顧淩眼看程啟便要慘遭屠戮,便在水下輕輕拉了他一把,程啟也不笨,料想他想到了法子,便故意引她說話,道:“姑奶奶,你這樣美的人定是不會狠心殺了我們兩個的,你只管說要我們怎麽做,我們依你便是。”

妙真嘿嘿一笑,道:“我倒是想讓你們做點什麽,只可惜現如今你們動彈不得,只好我來做點什麽了。”

程啟冷汗直冒,道:“只要不傷及性命,做什麽都成啊。”

妙真拿手輕輕攪動胸前水波,翻騰的熱氣熏得三個人的眼睛迷迷蒙蒙,猶如隔霧看花,什麽都不真切,道:“我想讓你們嘗嘗家破人亡的滋味,你說怎麽樣啊?”

顧淩正等這個時候,又在她眼皮子底下怎麽不好得手,說時遲那時快,他早年挖墳掘墓獲些財寶首飾養活一家十幾口,後來才改投了官門,會些皮毛的縮骨功,鐵鏈濕滑,他竟嘩啦一扯掙紮出一只手來,爪去飛快,對準她脖子掐住,妙真只覺氣壓胸口,再喘不上來,身子酥軟,就要往水底沈去。

程啟扯松了鐵鏈,忙上岸穿好了衣裳,就想把半死不活的妙真拉出水面,他們只當她暈死過去了,誰知道,這女子忍性極強,還不幹休,眼看顧淩穿衣準備上岸,飛起一腳便踢踩上他下身,他痛叫一聲,抽出佩刀就要將她砍了,妙真長嘯一聲,痛哭起來。

嚇得二人直哆嗦。

妙真見事已至此,只得委曲求全,留得青山在,她還有家仇要報,跪下悔道:“二位大人好心,是我不識好歹,只繞我這一次,隨君處置便是。”

聲音軟軟弱弱,自然堆成的花面垂淚,只如嚴霜寒打嫩蕊,一朵嬌羞牡丹叫世事逼迫到如今慘像。

程啟難免又起了心思,顧淩卻再不敢有何旖旎猥瑣艷想,緩了一陣,一陣拳打腳踢,眼腫唇裂,拖進囚車,發誓再不放她出來。

餘海聽他二人說到此處,也是惡寒,又給斟滿酒,順著他們道:“這女子果然狠毒,若不是二位英雄一般的人物,怎麽能逃得了。也是二位大度沒要了她的命。”

顧淩把酒盞往桌子上一擲,氣道:“我怎的不想要了她的名!只是她畢竟是當今陛下的堂姐,若是有個閃失,我上有老下有小,顧家幾十口都不得安生,忍了又忍才只打了她幾下消消氣罷了。”

餘海笑道:“王孫公子落到這步田地,還要手下留情嗎?”

顧淩道:“簡成王府雖然樹倒猴孫散,可細枝末節我等小小差役哪兒能知道有什麽厲害人物罩著,你看那跑了的乳娘也是叛黨之流,如今逮著了嗎?”

餘海聽出他意思來了,笑他們做官差的就是命苦,哪兒像他們商人,利益相交,哪兒管誰死誰活,有利可圖便是朋友,前程過往概不追究的。

程啟蒙頭喝了一杯,道:“我二人不僅受她一次捉弄,又過了十幾天,她傷勢好得差不多了,只管盯著我笑。”

現在想來身子直打寒顫,之前可甚是受用。

自那以後,妙真但凡有事便找程啟,起初啟程不願意搭理她,她見他愛答不理也不灰心,只管對他笑,那笑容透著純真無邪,簡直與那日判若兩人。

一日乘三人都進了驛站,晚間用餐時,妙真對程啟道:“程大哥,這幾日辛苦你了。這是你最愛吃的羊油炙鴨胗。”便含羞帶怯地為他夾菜,他可沒受過這種福氣,連家裏的都不知道他喜歡這菜,有些動容了。

妙真又噓寒問暖,她在王府裏從未摸過針線,卻給程啟縫補衣物,雖然針腳糾結醜陋,他卻不甚在意只管拿來穿。

兩人漸漸走得近些了,妙真問了他許多家裏的事情,只說他家中妻子如何不疼人罷了。也是傍晚上,吃過晚飯,他領妙真往廂房去,剛坐定,她便附在他耳上輕聲說道:“我想你今夜一直守著我。”

晚上他們二人輪流看守妙真,唯恐有了差錯,程啟聽她這樣說,早就春心蕩漾,難以自持,回身抱住她坐在自己大腿上,往她嘴上香去,妙真連忙避開,跳起來道:“不作興這樣兒的,說好的今兒晚上嘛!”

程啟那顆心早吊起來了,咽咽口水,連聲應和。回到隔壁屋內,對顧淩說:“今夜就我守著吧,你也不曾好好歇息過。”

顧淩哪裏肯聽,想那女子這些時日只管跟程啟說話,必定有所圖謀,他自己又懶得管,弄不好反而惹一身麻煩,但是看守可是大事,便只說:“我們輪班穩妥些,又是冬日人容易乏了。”

程啟是要做那事兒的,怎麽能讓顧淩發覺,也不知道說什麽是好,便往茶壺裏灑了半包藥粉,他怕太多誤了明日的行程,便減了量。這藥粉還是剛才從妙真屋子裏出來,在對門藥鋪買的,就怕顧淩再三不肯。

程啟也不再強辯讓他知覺了,點點頭,道:“那我守前半夜吧,你好好歇著。”

顧淩早在榻上打起鼾來。程啟淡淡一笑,去了。

妙真還是舊打扮,坐在梳妝鏡旁打理頭發,一根紅燭照著,鏡子裏的人影神形消瘦,不似那日軟庾嫵媚,卻別有一番美態,多愁善感的眼中流露出淡淡哀愁,又有一絲愛慕的嬌羞,笑意噎在檀口裏,多日以來皆是這樣笑容,攪得程啟心中熱流翻騰,哪裏還能吃的消。

妙真從鏡子中瞧他心焦,輕笑道:“哥哥且先喝了桌上的酒定定性子。”

程啟一氣吃了三杯。妙真嗤笑一聲,拉著他的袖子便往榻上來,慢慢一件一件扯了他的衣服帶子,拉開他的上衣,慢條斯理的拽下袖子,任由它滑在地上,這樣冷的天氣,程啟額頭露汗,他也想動手去扯她胸前的繩結,妙真擋了下來,輕聲道:“我未曾服侍過什麽人,你是頭一個。”

程啟哪兒還不能乖乖聽話,任她擺布,妙真跪坐在他身前,仰頭張望著他的下巴,從衣服堆裏輕輕摩挲,忽然拔出一柄大刀就要往他身上砍去。

本來還是濃情蜜意,春意盎然,此刻兵戎相見,委實反應不過來,程啟遲鈍一閃,大腿上挨了一刀,大叫一聲,反手操起幾上紅燭往她身上擲去,妙真大刀一砍,反燒著了地上那堆衣物,火光中照得她如地獄女鬼一般,揮舞大刀狠狠砍來,怪只怪自己沒學過什麽功夫,如今一招半式都沒有,只好硬砍硬殺。

程啟光著身子,早就惱羞成怒,雖然腿上傷了皮肉,性命要緊,不管許多,幾招擒拿,便拿住了她手腕,狠勁一捏,她手上失了勁道,大刀砸下地面。只大火蔓延,燒了榻上幔子,扯了她便往外奔。

顧淩睡得再死也能聽到動靜,連忙起身往外查看,又看程啟此等狼狽像,哈哈笑道:“早吃過她的虧了,你怎麽還上當!”

程啟雖然羞臊,卻也慶幸他沒工夫喝那壺下藥的茶水。

火勢愈燃愈烈,傳宰忙叫人來滅火,直少了兩間房舍死了兩匹馬,連囚車也燒了才算完。遇到這樣事情,又是他們兩個失職,趕完這趟差,定是要被罰的。兩人又收拾一番,這一夜才算折騰完。

少不得妙真又被一頓毒打,以程啟心性,讓他出了這麽大醜,不殺她說不過的。只是顧淩攔著,便沒能成,自己也不想惹上麻煩,只是二人商議以後定不能被她美色所騙了,就讓她邋裏邋遢便好。只是這個小驛站甚是窮困,囚車與馬匹是無望了的,只苦了兩條腿了。

妙真早知道他二人非拆散了對付不可,可如今看來也是不成的。本來她以為自己一味對程啟諂媚,顧淩絕不會坐視不管,定要喝上三杯醋的,沒曾想他定力十分好,並不上當。

挑撥不成,便想著先把程啟解決了,再來對付顧淩,卻也不可,只得再等時機圖謀辦法。只是這兩次以後,二人對她更是冷漠無情起來,監管甚嚴。

餘海聽他二人都是有賊心的,只是膽量缺了些,心想我這一把藥真是助了你們了,好一陣奸笑。

程啟臉上泛著紅光,不自覺的解開了衣裳帶子,敞了敞,吃了一口涼菜道:“怎麽這樣熱起來了?”

顧淩顧忌些體面,只用袖子抹了把汗,道:“餘先生再不熱酒了,吃些冷的吧。”

餘海輕輕一笑道:“別吃壞了肚子,冬天的還是暖的好。”

又斟滿一大盞,勸他們兩個喝,二人血氣翻湧,只暗罵這老匹夫這樣有錢怎麽不叫兩個陪酒的賣春女子過來,只糾饞得心癢難止啊!好容易又說了幾句場面話,散了。

兩人相互攙扶往後院廂房去,走在院子裏,正對著妙真房門,讓冷風一灌,腦子清白不少,顧淩道:“嘿嘿,兄弟,一路上咱們想吃吃不到,她現在躺在裏頭動不了,不如……”

程啟身子脹痛,掩不住的喜上眉梢,實是被她戲耍過,又有怯意,道:“那老道士像土財主一樣守著,我們怎麽進去?”

“吱呀”一聲,只見南邊廂房裏,董連禹走了出來,看他們二人在妙真門前徘徊,心下了然,便對門內的李逢秋道:“道長請先用著,我如廁便至。”

二人一聽,哧哧暗笑不敢出聲,有董連禹拖著這臭道士,還怕不能成嗎?輕手輕腳便進去了。

妙真早已恢覆氣色,只側身假寐,見這兩人果真前來,唇角帶笑,竟等他們解衣至前。二人看她昏昏寐寐,便手忙腳亂的一通撕扯,扯了自己身上衣裳,都是蓄勢待發,顧淩看看程啟垂涎三尺的模樣兒,道:“我比兄弟年長,我先來。”

程啟捶胸頓足,火急火燎,盯了顧淩身上一眼,肌肉虬結精壯,雖是壯年卻也是好一副少年身板兒,也不想輸了,往前跨了大步道:“誰搶到誰先!”伸手就要去扯開被子,顧淩本就比他功夫高,眼疾手快撕掉妙真斜襟,袒露出大半肌膚,肩頭圓潤,肩胛骨曲線深陷,雪蕊露出幾分,側臉嬌憨,一副逆來順受的可人模樣兒。

程啟俯沖趴上去就要抱住親吻,誰知妙真一個屈膝狠勁,直打得他巨痛,大叫一聲跌坐在榻下,痛罵道:“你這賤人!”

顧淩哈哈笑他,又對妙真道:“你乖乖的,我輕點兒就是。”

妙真秀發松散,垂淚道:“顧大哥你可要疼我,可別像他那般猴急。”

程啟聽他兩人調笑,氣得牙癢癢渾身直哆嗦,顧淩嘻嘻一笑,道:“我不是粗魯的人,我可很會疼人的。”

上手就向她腰上抱去,妙真避之不及,只好攀住他肩頭,咬著唇兒含羞帶怒地看著他,顧淩見她順了,往她耳上輕咬,一只手握著腰,一只手就要去揉那團盛開的雪蓮花。

妙真從來對這兩人厭惡至極,軟手輕輕一推,不叫他得逞,哪知顧淩反手將她臂膀剪至身後,直讓她身子向後弓起,就差半分,兩朵嬌羞牡丹頂上紅蕊便要露頭。

他用嘴去扒,弄得妙真哼哼不止,香汗附體,濡濕青絲細發,又想屈膝去撞,顧淩早有防備,大腿一壓,蜜蕊直撲黃蜂,嚇得她連忙往身後枕上退去,翻卷半邊襦裙,露出兩條細腿。

程啟在塌下瞧去只像兩根雪白細藕,掐一下都能流出水來,著實不能讓顧淩占了先機,一把將他推開,撕開她半退不就的襦裙,就要去抽自己腰帶。

妙真撲騰出兩根雪白的膀子如雛鳥展翅翻飛就要往程啟脖子掐去,他腰帶一拋勾住兩個嫩白手腕,抽緊,綁在榻欄上,原來她初時風寒暈眩,二人迫於李逢秋威嚇,解了她的手腳鏈子,如今卻只有身子與兩條腿能動彈,猶如水中垂死鯉魚打挺,怎麽也躍不起來,程啟幹笑兩聲,道:“顧大哥,還是我先來吧!”

說罷便要去劈開她兩條腿,往花心探去,妙真腳掌猛踢不讓他手挨著,口中大喊:“李逢秋!快救我!”

顧淩一個巴掌扇過去,妙真險些沒有昏死,吐了一口血水,不肯罷休,他又使出擒拿功夫,將右腿往榻裏一別,撕了個布條纏了兩道,此時她更是猶如砧上魚肉一般,只能大叫:“李逢秋!李逢秋!”

兩條漢子舔了舔口水,對望一眼,互相通了氣,一個強咬她牡丹花上嫩枝芽,一個揮手一掀破布襦裙就要去輕嗅香露粉豆蔻。

倏忽間,一細涼風灌入,吹散些焦熱,二人欣喜若狂,想著此事終要辦成了,還有東風相助,更是舒坦。沒曾想,卻是李逢秋蹦將進來,長劍一挑,齊把兩人刺死了,妙真“啊!”的一聲大叫,痛哭流涕,容顏痛苦,側臉窩在自己亂發之中,再不敢瞧。

李逢秋忙上前給她解開繩子,用被子裹好半露的身子,她躲進他懷中嚶嚶哭泣,喃喃只說:“你可來了,你可來了……”

李逢秋雙眼血紅,一身酒氣。又看榻下兩具死體,一聲長嘆,多有悔恨,惱了自己不該性急,為了救妙真殺了二人,現如今只有去官府報知領罪了。

妙真料想他會如此,而僅憑自己之力是逃不出董連禹之手的,故意相試道:“你快走吧,等官府人來,我就說是我錯手殺了他們兩個。”又軟軟一推他胸膛道,“我本是欽命要犯,死了也是活該,萬不可連累了你。”

李逢秋看她悲悲切切,聲似細雨,只如六月江南,微風離愁吹得人心都冷,叱道:“我是那樣無情的人嗎!”

“可你若為我死了,我怎麽能獨活?”妙真如雨裏的美人蕉,綴滿了淚珠。

李逢秋聽她此言,尤有生死相隨之意,心中感動,怕她真罔顧了性命,道:“我……我們逃吧。”

妙真盼他此言不知有多少時候了,真當他說出來,一時喜極而泣,不待說,門外突然有人聲,不像善茬。

李逢秋功夫高深,卷起妙真往窗外飛去,等眾人進屋時,只剩下顧淩程啟兩條枉死性命了。

董連禹看眾衙役往窗外追去,著實好一陣氣惱,踢了餘海兩腳洩憤,心有不甘地叫百馥收拾細軟,明日早起往家裏趕。

李逢秋與妙真奔了一夜才在一處山洞中歇息,細細檢視她身上傷痛,臉上紅腫,脖子耳後咬痕,胸口上的抓痕,大腿、腰上的紅指印,腳踝手腕處的磨痕和細繭……妙真微瞇淚眼,甚覺屈辱,嗚嗚哭泣,李逢秋更是咬緊牙關,恨不能再殺他們一次!

等到安撫妙真睡了,他瞪著鬥大的眼睛,腦子才清楚了幾分,細細想來,只這一夜大為震撼。

妙真本就未痊愈,又遭此橫禍,心膽俱傷,也不敢多在野外露宿,到了澧陽郡內,山巒疊嶂,百峰俊秀,走至一個荒僻村子裏,零星幾戶破落人家。往深處走了兩步便見到四間修葺還算整齊的草屋,李逢秋摟抱著妙真便上前去借宿。

開門的是個老婦人,面目已全然埋沒進皺紋裏,身上衣裳卻幹凈整齊不像幹農活的人,一股飯菜香味撲鼻而來。二人都有些菜色,臉上露了饑相。老婦人看這女子似十八九歲,道士打扮的少說也有四十五六,這樣摟抱著,實在揣測不出來,擡嘴便道:“你們是……”

“師……”李逢秋猶豫一聲。

“夫妻!”妙真把心一橫。

李逢秋往妙真臉上看去,心中猶如長江大海,浪花一股接著一股,澎湃不已。想他這般年歲,妙真竟然不嫌棄,不由怨自己不該動了真心,累了她一輩子。

老婦人自是不信的,妙真一句三喘地說道:“大嬸,你給口飯吃,我把話細細說給你聽。”

老婦人寡居慣了,有個人陪伴也是好的,看他們兩個又不像匪人,便不再盤問,一起吃了熱騰騰的晚餐,丟了件舊袍子給李逢秋,讓他去裏屋換好出來,又領著妙真進去。

屋內點了一盞燈燭,照得一寸之地,梁柱隱沒在黑裏,床榻甚是齊整,罩著玄色幔子,上頭也有一兩床仔細的緞子被單,榻邊上擺著一個勾畫寶相花的八寶大匣子,老婦從裏頭翻出一件酡顏錦緞蘇繡薔薇花的一領冬衣出來,半新不舊,想是舍不得穿的寶貝。

且聽她說道:“我本是別人富商府裏的大丫頭,夫人寵我,到了年齡許給了外頭人,這是她往年賞給我的,看你姿色不錯,這樣的好衣裳配得。”她這把年歲,竟還留著,可想是多珍惜了。

妙真上手輕撫,比她在王府裏的是差了點兒,但也比鄉野之物好上許多,便一邊哭泣一邊道:“大嬸,不瞞你說,我與那道人並不是夫妻。”

老婦人一聽,以為她遭人脅迫,忙拉她坐在榻沿上慢慢說。

妙真擦擦眼淚道:“我本是官宦人家的姑娘,跟隨父母從上都往家裏趕著去過年,車夫走近道,誤入了盜匪的陷阱,把我一家殺個幹凈,可憐我弟弟才十五歲……”說道這裏又是泣不成聲,哽咽一句,繼道,“那盜匪看我有幾分姿色,便想著把我擄進山裏去,幸虧道長功夫高深,又仗義相救,末了還替我收拾了家人屍骨。”

老婦人盯了她一眼,心中疑竇頓起:想我在這裏住了一輩子,從未遇到過她說的這樣一幫子盜匪,這幾年官府看得緊,又是在年關上,更是不可能。這老婦人在富商府裏呆久了,看人也有幾分準頭,初時還覺得美艷良善,吞吞吐吐幾句話一聽,想必她是吃飯的時候想出的一段應付我的言語,幾分真假不知,看這般狼狽也是吃過苦頭的了,揭穿她大可不必,一再追問恐或有禍事上身,便不再多問。

妙真此時卻紅霞上臉,不敢看老婦人,道:“我如今孤苦伶仃一個人,想要報答道長大恩,只有以身相許一法。我跟了一路,道長都不允,心中想為奴為婢也未嘗不可。剛才情急,一時沒有遮攔,大嬸何不成全了我?”

老婦人嘻嘻一笑道:“他倒是好福氣!便給你們分在一處,我不留你就是。”

妙真更是臊得慌,恨不能躲起來才好。老婦人又給她梳了頭,勻了面,淡施粉黛,穿了那精致的衣裳才出得房門。

李逢秋看門打開,出來這樣一個美人兒,又比對那首詩“天上人間犯怒言”實不差也。一時看呆了,老婦人取笑道:“你媳婦兒我給打扮好了,你也快快選個地方住下來,再不可四處游蕩做道士了,千萬別糟踐了別人姑娘。”

李逢秋有些心虛,又在心中對不起山氏夫婦,正不知如何是好。妙真看他發髻蒼白相間,臉上刀光劍影淺淺細紋,胡渣染了一下巴,眼裏落了幾分滄桑嘆息,口鼻棱角分明,磊落身姿著一件玄青長袍,明明別有一番才情。予了恁樣一個人,也不負她一世聰明美貌,唇角微微一勾。

對他說道:“我從未敢細細看你,怕惹惱了你,你便撇下我不要了。今日再見卻生出些‘許久不見’的情意來,你可不能推我。”

李逢秋本游移不定的心思,如今稍稍安定下來。

也算不得什麽客房,半尺的房間裏剛燃起一盆火,熏得屋裏都是炭煙味,嗆得很,妙真幹咳了兩聲,李逢秋遞過去一杯水,又幫她順順背。妙真喝了兩口,李逢秋道:“農戶裏這就是最好的了,燒一陣就不嗆人了,你還病著,等屋內暖和了再睡。”

妙真薄臉迎著火光,照紅了一片,羞答答應了一聲。

李逢秋些許尷尬,道:“秋葉哪能配春華,你剛才也說得太過了,以後不許再說。”說罷便拎著劍想要往外頭去消磨一宿時光。

妙真忙往門前攔住,扯著他衣袖,眼睛一紅道:“你上哪兒去?”

李逢秋以為她是被那兩個差役嚇到,不敢自己獨處,拍拍她肩頭安撫道:“我就在外面,不會有事。”

妙真迎著他的眸子道:“我知道你怕你年紀大了,我以後遇到少年郎便不要你了……若真是這樣想,當初遇到董連禹我便隨了他的。”

李逢秋微微一嘆,擒住她手臂,道:“我豈是怕這個,你原本就該配個才貌雙絕的公子。我只是……我老了……必定比你先亡,怕你到時候……”

妙真哈哈一笑道:“怕我那時候變成了個婦人沒人肯再要,是也不是?”她看他眼神閃爍,自己料想不錯,繼道,“你也不想想我是什麽人,我是謀反的亂黨,如今逃脫,朝廷抓我也是隨時的事兒,指不定我比你還早亡,你我都是命如秋葉之人,握住此時此刻才能掙脫宿命。”

李逢秋見她被燈火照亮的笑靨,心中頓生三生有幸之感,想他如此年紀,本是一生許流離,沒曾想江湖之遠有一傾心女子相伴,足矣。

妙真看他心思已定,此時不動更待何時?回握住他手掌,拽他行至榻旁,解了自己衣裳朝裏頭躺下。李逢秋臉上一熱,自己垂垂老矣,卻從來未做過此等事情,不知道是從何下手才好,也徑自脫了衣裳鞋襪躺了下去。

妙真脊背察覺一股溫熱,按著心口等他躺好,等了半天也沒有動靜,輕微喘息一聲,反了膀子摸了他手臂,一回身便睡進了他懷裏,埋首又喘了幾口,暖暖的酒香縈繞鼻端,聞久了或有微醺之感。

李逢秋抱著她,還是不動,妙真不顧羞臊,了然一笑道:“你修行幾十年,不曉得這樣快活事情也不奇怪。我雖還是姑娘,但也偷看過阿娘嫁妝箱底下的幾本繡書。我們就是兩只蹩腳的螃蟹打架,亂摸吧。”

李逢秋聽她如是說,有些急躁,一回身把她壓在身下,只覺身子僵硬,灼熱之氣亂闖亂撞,恍如走火入魔,妙真輕哼一聲道:“是我不對,夫君你輕點兒。”

唇瓣相對,氣息相鎖,他並非無情無欲之人,又是自己心愛女子,這樣姿態,也曉得如何應對的。

吻,無數個吻,從眼睛的珍珠泉到心頭的薔薇花,再到肚臍的白蓮子,再到沾雨的蓮花心……雨是淡淡的甜味,露珠是淡淡的花香,氣息是淡淡的風吟,一點一點聚集的溫暖熱烈得比火堆更灼人,柴火啪的一聲,把數十年如一日的寂寞春情渲染進這樣的愛情中,像一把劍,一招一式的前進守衛都是為了讓對手無處可逃,落進一寸之內,相愛相殺一念之間。

妙真本來酸痛的身子,各個穴位卻又暖流游走,一場春雷刺煙雲,煙雲散去,反而一身柔軟,纏纏繞繞,鋪就一夜溫存。

次日一早,三人一齊吃了早飯,他二人便上路了。老婦人始終未說自己姓名,只送了兩人身上衣裳,二人也不知怎樣報答,李逢秋想留下手上佩劍,老婦人再三推辭,也只好作罷。

天黑之前便看到一塊武陵源的界碑,再往前走兩步就到了鎮子上,鎮子不大僅有一家客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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