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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火燒雪蘆生死邊,病中夢魘繞心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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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明瑞楞在當場,喬沅與繡心連拉帶扯將她護出來,那玉生早在外面大呼小叫了,哭得淚涕橫流,袖擦不疊。明瑞此時也不知道做何想,不管不顧推開喬沅繡心二人就往裏面沖,那件黎色的大氅隨著她的奔跑掉在了雪地裏。此時男人們早已經止了擊鞠,孟靖暄見明瑞奔進去,沖馬屁股一桿猛拍沖散眾人,躍過欄桿一矮身就進了半塌的雪蘆。

雪蘆內可想而知,危險阻礙重重,松木燃燒得啪啪作響,一股濃厚松油的窒息香味,孟靖暄仗著有馬前行,也不怕炭灰暗火,頃刻便找見明瑞,只見她被煙嗆得阻在暖閣門口,孟靖暄下馬一把扯住她道:“你進來做什麽!”

說罷便要推她上馬,明瑞被煙嗆得一陣猛咳,啞著嗓子道:“你快去救他!”

一陣掙紮拉扯,孟靖暄也知時間緊迫,便扯下她的夾衣,往柱子旁邊的大缸中浸透,準備沖進去,正在這時,只見雲四海馱著皇帝被大火阻隔在暖閣門口,孟靖暄脫下自己長袍也浸透水,往那大火的柱子與倒塌的門框上一蓋,火勢小了不少。

雲四海馱著皇帝便出得火海,孟靖暄將皇帝安置在馬上,雲四海上馬護著,明瑞雖然被煙嗆,此時卻無大礙,便讓她牽著馬趕緊離開,孟靖暄在後面護著,眼看雪蘆就要燒塌了,眼瞅著門前一片光亮的雪地,明瑞牽著馬加快步伐奔了出去,扭頭看孟靖暄時,轟然大屋坍塌。

明瑞將韁繩交給雲四海,急得淚流不止,傻望著不剩半點好地兒的雪蘆,只見孟靖暄著單衣從炭灰中爬了起來,滿腦袋的黑灰,甚是滑稽,往外邊走來,走至明瑞跟前兒,笑著說:“還好我躲在了一根倒塌的大梁下邊兒,不然真是出不來了。”

明瑞用袖子擦擦鼻涕眼淚,越擦越是止不住,索性撲進他懷裏,一陣嚎啕,孟靖暄那花臉上竟有大大的笑意,道:“沒事了,你莫哭。”明瑞擦了眼淚,腫著眼睛出神,孟靖暄拉過她的手走了出去。

房屋三尺以外早已濕漉漉不見半點積雪的痕跡,眾人統統跪在空地候著,見他們出來,尚醫局的太醫早就搶在其餘大臣們前頭,用龍輦乘著皇帝陛下趕去正陽宮診治,雲四海當即立在眾大臣面前,道:“陛下聖諭:著武陵王孟靖暄留於宮中處理各方事宜。眾位大人請回吧,靜待陛下醒來。”

繡心瞧明瑞有些暈眩,趕緊上前扶住她。喬沅與玉生跪在一起,喬沅輕聲在玉生耳邊道:“過會兒查起來,你就說是我做的,其他不要過問。”玉生像是淚人兒一般。

采芹聞訊也趕了來,找了幹凈袍子幫孟靖暄穿好,只瞧見那邊繡心已經抱著明瑞的身子坐在地上,大呼喬沅。孟靖暄不待采芹幫他束好腰帶,一個箭步抱起明瑞,上了輦乘,趕緊往上陽宮安頓。

是夜,皓月星城早已安靜入眠,朗月星空,一點兒也不見前幾日的陰霾。這盈盈月光照著一架馬車往皇宮飛馳,整個瓊河街上只聞得車輪滾滾之聲。

此時,明瑞高燒難止,只覺口幹舌燥,整個人也要蒸發了似的。腦子裏都是伏榴血肉模糊的背,她尖叫哭泣,一身緋色的女官袍殘破不堪,她喊:“為什麽!為什麽!公主!公主!”聲音幽怨而慘烈,那臉煞白,被雨水凍成血淩,她瑟瑟發抖,張牙舞爪,就是要抓住明瑞,明瑞害怕,瑟瑟發抖,縮著身子躲在在宮門的旮旯裏無力地只能哭泣。

那些執法的太監,哈哈地笑,笑得好熱鬧,就只有伏榴的聲音越來越小聲,讓明瑞聽不到她的哀求,求公主救她,猛然一個高挑鮮麗的女子站在她面前,一邊哭一邊指認明瑞:“就是你,就是你害死我妹妹的,你還想害死我!就是你……”

明瑞想辯解,但就是發不出聲音,只能哭,一直哭。天為什麽這麽黑?為什麽我要在這裏?明瑞張皇失措,那女人一把揪起她,掐住她的脖子,面目猙獰,叫嚷:“我要替我妹妹報仇,我要你死,你這個害人精,害人精!害你父母還不夠!還要害別人!你死!你去死!”她真這麽該死?她不能呼吸,什麽都不能做……

采芹餵多少藥,明瑞便吐多少,一滴也溜不進去,她牙關咬合,根本撬不開,急得采芹自己全身是汗。孟靖暄見狀,便問藥童新要了一碗藥,讓采芹將明瑞扶起,捏住明瑞下巴促使她張開嘴;他則讓明瑞含住藥碗邊,一手按住氣舍穴迫使她將藥汁都吞了進去,采芹有些興奮,公主燒了一夜,每次餵藥都艱難無比,尤其這次,公主的汗怎麽也止不住,臉色慘白,呼吸不暢,有些短氣,牙關緊緊咬合,讓人害怕。

藥效越來越不起作用,明瑞已經陷入深度昏迷,馮太醫起先給公主治病的記錄與藥方都拿過來研究,各方太醫都說不出所以然來,有些說馮太醫藥用得太過猛烈了,有些又說哪位藥不當用,要說重新寫副藥方又都不敢下筆,真真是難矣!氣得孟靖暄殺氣淩然,采芹也是冷了半個心,不敢勸慰。

一時半刻也從宮外請不到得力可靠的醫者,更是有這樣的人也帶不進來,此時孟靖暄自己也是尷尬異常。長者親者有簡成王在,孟靖暄還不算皇室中人,讓他留在宮中主持事宜不合禮法,然而他明白,陛下不過是想要防備孟家,軟禁自己,可想而知整個武陵王府已經被禁軍包圍,陛下是要告訴他:他孟靖暄是離皇位最遠的人!

承天門口侍衛攔住了那輛馬車,侍衛得令不得任何人等出入,一侍衛上前出聲阻攔,只見牡丹樺木雕鏤的車門輕輕開啟,一位著公主冠服的婦人矮身而出,馬車前的風燈照在她面上精致而優雅,她站在高高的車軒上朗聲道:“叫你們黃將軍出來說話。”

小侍衛見此婦人不凡不敢輕忽,請了黃將軍出來,黃將軍叫黃莽,曾是瀘州軍營裏餵馬的馬童,在一次軍中賽馬聚會上贏得頭彩,正逢燕郡王也在場,便提拔他做了仁勇校尉,從此發跡。這黃莽一見夫人,楞了一下,行了個軍禮,道:“末將拜見清寧公主。”

只聽清寧公主道:“早年聽我父親說你守承天門,沒曾想你還在此處呢。”

黃莽道:“多謝公主記掛。”

清寧冷笑一聲:“幸得黃將軍顧念舊情,我此次要進得宮門,你可要阻攔?”

黃莽一跪道:“黃莽年輕時多虧燕郡王與公主提攜,只是此次宮中下來的旨意,不敢有違。”

清寧目露輕蔑寒光:“你倒是還和從前一樣固執。”冷哼一聲亮出手中鐵卷,“宮中可等不得,不在此處與你周旋,你且看看這是什麽!”

黃莽擡頭一看,那是宮中特賜的丹書鐵劵,如陛下親臨,身後侍衛都一一跪下。清寧道:“讓你的人起來給我讓出一條車道來!”說罷,拿起車夫的鞭子,狠狠一揚,往宮內沖去,侍衛們驚慌躲閃,黃莽看著車軒上的清寧公主嘟囔道:“還是這個暴脾氣!”不由打了個寒顫上。

車轔轔一直停至上陽宮門上,清寧公主攙扶著白胡子老者入宮,此時瑩瑩火光灑滿宮苑,正是恍如白晝,禦醫們在角門裏搖頭唉聲嘆息,就怕公主一去各個腦袋搬家。寢宮內藥味沖天,本來是儒雅的苦澀香氣,但這濃濃煙味總透著不尋常,小藥童在爐子旁打瞌睡,旁邊散亂著未來得及清洗的藥罐子,老者擺擺手,自己上前取了藥罐子迎著燭火仔細查看,用手拈了藥渣聞,隨手端了進去。清寧公主納悶卻也未吱聲,孟靖暄快步迎了出來:“母親……”

清寧公主道:“急什麽?”

孟靖暄知道母親脾性,便穩住心神,行了禮,對老者也是一躬,道:“聽聞母親夜闖承天門,如今又見老者,先生可是外祖父請來的神醫孫悠鶴先生了?”老者鶴發童顏,微笑點頭道:“帶我去瞧病人吧。”

孫悠鶴直接掀了簾子,明瑞臉色蒼白,嘴唇蛻皮幹裂,兩頰紅腫,明顯的高熱癥狀,床榻上蓋了兩層厚錦被,汗都濡濕了枕頭,孫悠鶴對榻旁幹站著的宮女道:“勞煩這位姑娘給公主換床平時用的錦被,順便給她擦擦身換件幹凈的衣裳。”說罷轉身又對采芹說道,“勞煩這位小哥削個梨來。”

采芹看向孟靖暄,孟靖暄點頭示意,他便去拿梨去了。

吩咐畢,孫悠鶴自己找來食鹽,撒了一些放在碧玉碗中,用開水劃開,待宮女一切換洗妥當再掀開簾子,作勢要將這一碗淡鹽水給明瑞灌下,孟靖暄見狀連忙接手,還用了先前的法子,一氣兒給灌下。

再將采芹切好的梨片拿過來,放在明瑞兩唇之間。孫悠鶴這才坐在榻旁,給明瑞脈下墊了個藥枕,靜心把脈。

良久才道:“公主是風寒入體拖得太久了,按照老夫的風寒方子好生養個三五天便能好,只是這毒難清。”孟靖暄下顎一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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