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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敘情 女人的頭發很軟,揉在手心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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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裏靜悄悄的。

昏黃的燈光下, 沈辭安靜地註視著衣末,半晌過後,拄著拄拐, 慢慢朝她走了過去。

他在她一步開外的距離處才停下步,因為身高上的絕對優勢, 他自上而下看著她,低低地說:“我不想做什麽, 只是想要告訴你,我這人小氣得很,下次你再答應別人給我帶東西, 可要想清楚, 拿什麽和我交換。”

他說完這句話, 便轉身進了隔壁的房間, 徒留衣末一人站在原地, 控制不住地想著他剛剛說的那句話。

他什麽意思。

她是給他帶東西,不是向他要東西。他糟蹋別人的心意暫且不論,竟然還要理直氣壯地在她這處倒打一耙?

他到底什麽意思。

毫無意外, 衣末那個晚上又失眠了。第二天她頂著兩片眼底的烏青去到公司, 小唐和李依諾依次過來她的工位找她。

“衣末,你這眼睛怎麽了,昨晚沒睡好嗎?”

關心她是假, 詢問情況是真。衣末頗為自知之明地擺了擺手表示自己沒事,又不忍心把殘酷的事實告訴她們, 於是硬著頭皮在筆記本上寫道:【東西他收下了,但是沒有下文。】

她自認為這句話已經很隱晦了,沒有下文的意思,就是讓她們回去等。

等到了, 耍朋友。

等不到,說明沒戲。也許隨著時間的過去,她們的難過也會慢慢消減。

送蛋糕的小唐心思單純,看到那行字,一時沒明白自己的心意是被拒絕了,當即高興地表示自己願意回去等,多久她都等。

可送情書的李依諾卻不一樣,她比小唐大幾歲,看到衣末的回覆,大抵意識到了什麽,當場紅起了眼眶。

“沒有下文是什麽意思啊,嗚嗚嗚,沈辭他是不是不喜歡我?”

李依諾說著說著就要哭出來,衣末站在她的旁邊,連忙給她遞紙巾,安慰她:【沒有沒有,他沒說不喜歡你。】

李依諾抓住一絲希望:“那他說喜歡我了嗎?”

這件事上,衣末沒法撒謊,如實寫道:【……他也沒說。】

李依諾說:“那不就是默認不喜歡嗎?嗚嗚嗚我就知道,嗚嗚嗚……”

李依諾徹底鉆進了自己的牛角尖,忍不住地開始抽泣。衣末看見有人哭,心裏也跟著亂,什麽安慰的話語都想不出來,只會安靜地陪在李依諾身邊,她不斷哭泣,她就不斷地幫她抽紙巾擦眼淚。

最後還是李依諾自己哭夠了停下來的,她頂著一雙紅彤彤的雙眼,癟嘴看向衣末說:“衣末,我好不甘心啊,我為什麽要喜歡他。”

衣末點頭表示理解。那等沒涵養的臭男人,誰喜歡誰倒黴。

“你幫我再捎封信好不好?”

衣末點頭的動作立馬停了,不可思議地看著李依諾,震驚的表情仿佛會說話。

她無法理解。

李依諾吸著鼻子,解釋說:“我知道自己這是在找虐,但是不收到明確的拒絕,我真的很不甘心。”

李依諾說完這句話就走了,單方面默認了衣末會幫忙。下午快下班的時候,她拿著第二封粉色信封走到衣末面前,想讓她幫忙帶回去。

衣末怎麽可能帶回去,李依諾想找虐,可她不想啊!

衣末自是用生命去拒絕的,推來推去間,李依諾突然停了下來,開始直勾勾地看著她,說:“你不願意幫我送信,你是不是也喜歡沈辭啊?”

衣末:……

理智告訴衣末,她應該第一時間義正言辭反駁李依諾的,可事實卻是,她竟然什麽都說不出口。

她的心臟開始止不住地狂跳起來,沒過多時,從臉紅到耳根,甚至感覺有些喘不過氣。

“哼,果然……”李依諾見衣末不說話,心道自己猜對了,她終於不再執著於讓衣末送情書,轉而提了另外一個要求,“既然你也喜歡他的話,那我們公平競爭吧,你幫我把他約出來,我當面送他情書。”

雖然讓情敵幫忙約共同的暗戀對象這個操作有點騷氣,但李依諾說得坦坦蕩蕩,衣末還停留在懷疑自己是不是也喜歡沈辭的心悸裏,真的不想再被她誤會些別的,只得點頭表示同意。

當晚,衣末比前一天還要心情覆雜地回到了家裏,剛進門,便瞧見沈辭又端正地坐在木桌前,桌上鋪著紙筆,一如往日。

她在原地滯了滯步,終於沒再躲避,徑直走過去,坐到了他的對立面。

沈辭的眼中閃過一絲驚喜,見她坐定,提筆寫道:【你終於想跟我聊了。】

沈辭:【今天想聊什麽?】

衣末看他一眼,寫道:【你。】

沈辭:【好。】

他答得爽快,其實衣末想聊什麽他都會答應,只要她別對他視而不見,別再躲著他。

紙上開始沙沙作響,是筆尖劃過紙張的聲音。

兩人仿佛這數十日的冷戰和嫌隙都未曾發生,心平氣和地開始交流。哪怕現在有更便捷的聊天工具,他們依舊默契地選擇了兩人最初交流的方式,你一言我一句,安靜地寫下來,再遞給對方看。

衣末收拾了一下心緒,低頭寫道:【認識這麽久了,卻只知道你年齡和姓名,其餘知之甚少。】

沈辭很快回了:【你想知道什麽?】

衣末頓了頓筆,而後遵從內心,寫道:【全部。】

沈辭略作思忖,而後落筆:【祖籍江城,祖輩從政,父親從商,略有積累。】

寥寥數字,精簡至極,卻涵蓋了祖孫三輩的發家事跡。

衣末擡頭看了沈辭一眼,猶豫一陣,落筆問:【家境殷實,又為何會淪落到與寇為伍?】

看著那個“寇”字,沈辭嘴角輕輕一抿。他想說他們不是寇,也非真正要將她強困在半山別墅兩月有餘。可事實說來話長,沈淮南如今還未落網,她知道得越多,對她以後就越不利。

況且,如今他是隱匿在此,若是她知曉他的真實身份了,知道他就是那個將她綁走的大魔鬼,那她還會願意與他這樣心平氣和地秉燭夜談嗎?

他知道答案——她不會。

沈辭眼底不由浮現一層淡淡的霧意,回了八個字:【孤身一人,身不由己。】

言至於此,便是不願再細說下去。衣末不傻,看懂了。

她又想起了沈辭在江城的時候說的那些話,他說他沒有家,要她帶他走,教他做個好人。

應該是個家道中落、人丁雕敝的悲傷故事。

戳人痛處這一件事,衣末是不論如何都做不出來。她沒再就沈辭的身世細問下去,重起一頁,轉而寫道:【福利院好像有很多人喜歡你。】

她這話題轉得突兀,沈辭卻不甚在意,接她話道:【略有耳聞。】

衣末:【那你……有沒有喜歡的人?】

沈辭:【有。】

寫完,直接擡起頭來,開始直勾勾地看著衣末。

他的輪廓極深,眼眸黑漆漆的,在燈光的打照下,五官極為醒目耀眼。衣末不敢與他對視,盯著那個“有”字,沈默半晌,終是沒有勇氣再問下去。

她害怕。

怕知道那個答案是她。

更怕那個答案不是她。

寧城靠海,五月的夜裏還有些涼,一陣清風吹過,衣末打了個冷顫,人也跟著清醒幾分。

她終於想起來今晚聊天的終極目的,吸了吸鼻子,又提筆寫道:【你昨晚說的話,還作數嗎?】

發現她又換了一個話題,沈辭這次略顯失落。他將自己昨晚說的那寥寥無幾的幾句話在腦海中過了一遍,當即就知道衣末問的是哪句了。

他有種不好的預感,微微凝眉,卻還是回道:【自然作數。】

衣末一手不自覺地摳起了桌角,寫道:【我有個朋友她有話想和你說,想托我約你出去一趟,你、你……】

“你”字頓了半天,直到將桌角抓出來一條縫,衣末才終於將後半句寫完整:【你願意出去嗎?】

沈辭卻很快看清了那行字,臉色漸漸沈下來。他極力忍耐,並沒有像前一晚那樣鬧得不歡而散,而是沈著性子,字跡潦草,反問:【你願意讓我出去嗎?】

一個難題,就這樣原路被拋了回來。衣末艱難寫下:【……出去一下,把話說清楚總是好的。】

她將紙筆又遞回給了沈辭,沈辭這次卻沒接,直接將紙筆從她的手掌拍下,拇指指腹微微滑過她的虎口。

衣末瞬間感覺觸了電,驀地收回手,倉皇擡眼看他。

然後她便看見沈辭撐著桌面站起身來。他越過大半張桌子,傾身附在她的耳側,蠱惑一般,壓著嗓音說:【我可以答應你出去,但你可要想好了。】

衣末避無可避地又一次聞到了他身上淡淡的檀香味,無孔不入,淩厲又冷冽,和他的人一樣。

他的目光很直接,衣末羞臊得紅起臉來,在他的註視之下,寫道:【你想要什麽?】

沈辭勾唇一笑,吐著氣息,在她耳邊說了一個字——

“你。”

衣末整個人都頓住了,瞪大雙眼,一動不動,瞬間呆得像個木人。

夜色溫涼如水。

隔著兩寸的距離,沈辭甚至可以看清女人眼瞳裏因為緊張害怕而漸漸騰起的細微水霧。他的心臟莫名跟著揪痛了下,而後不再逼近,默默抽身退回。

夠了。

沈辭對自己說,今晚足夠了。

他趁好就收,起身去到廚房,泡了一杯姜茶回來。而女人依舊呆滯地坐在那裏一動不動,就像剛剛他說的那個字,她答應了,就會要她的命一樣。

可她沒有拒絕不是麽。

想到此處,沈辭終於勾起唇角。將姜茶放到衣末跟前,又從兜裏掏出一張門票,他撫了撫她的頭,輕聲說:“不逗你了。後天下午兩點,我有一場決賽,只要你來看,我答應比賽結束就跟你的朋友見面。”

女人的頭發很軟,揉在手心裏,說不出來的癢。為了防止自己又去欺負她,沈辭說完就回了臥室,只留下衣末一人,呆滯半天,終於回過勁來,大口換氣之後,將視線定格在了身前的門票上。

門票正中,寫著五個大字:射擊總決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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