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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敘情 他剛剛,感受到了一個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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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之後, 瓦房主臥。

衣末痛苦地站在衣櫃跟前,看著裏面滿滿當當掛著的衣服猶豫不決。

她發誓自己不是有意想要打扮的,她只是間歇性地不知道該穿什麽而已。

手指在林林落落的衣服之間滑來滑去, 衣末最後挑了一件短袖白T套在了身上,又走到洗漱池旁的鏡子前照了照。

十分鐘後, 她又回到了衣櫃門前,幾經糾結, 最後拿出了一條白色連衣裙。

她這回終於決定下來,換衣服換得很快。此時已經到了中午十二點半,還有一個半小時沈辭的射擊比賽就要開始, 現在過去剛剛好, 她可不能再耽誤了。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 臨出門的時候, 衣末才發現, 自己竟然一雙可以跟白裙搭配的鞋子都沒有。

一雙都沒有……

衣末絕望地閉起了眼,再重新糾結穿哪件衣服已經來不及,快速思索應對之策, 最後果真被她想出一個辦法來。

沈辭這次射擊大賽的比賽場地在恒運廣場附近, 作為寧城最大的商業中心,那邊肯定有很多鞋店,她臨時到那邊買一雙, 肯定來得及。

如此作想,衣末收拾好東西, 這便出了門。

比賽前一個小時,競技場開始檢票進場。

應主辦方要求,沈辭當天上午就在這裏了。作為參賽人員,他上午跟著大家一起在練習區裏練習, 等到開賽前半小時,才得以進到真正的比賽區,提前熱身和熟悉場地。

他熱身熱得非常三心二意,時不時側頭朝觀眾席看看,卻一直沒有看到自己在等的身影。

時間很快走到下午兩點,隨著鑼鼓一聲敲響,決賽正式開始。

主持人當場宣布比賽規則:每個參賽人員卡位旁的竹筒裏都插著十支競技箭,每個人都有一次試手機會,比賽總共分為三輪,每輪三支箭,最後以命中率最高者獲勝。

進入決賽的八個人依次走向提前抽簽決定好的卡位,輪到沈辭舉起弓箭的時候,觀眾席上頓時爆發一陣熱烈的歡呼聲。

她竟然還沒來。

沈辭臉色沈了下來,視線從觀眾席的方向收回,下一秒,隨意捏了一根箭羽夾在指間,只用三分力道,緩緩拉開弓弦。

只聽得“砰”得一聲,箭心直中靶心。眾人有短暫的一瞬沈默,而後很快,齊齊爆出一片大笑聲。

沈辭蹙眉不解,認真擡眸看了看,這才發現,自己剛剛射中的,竟是隔壁卡位的靶心!

沈辭當即深吸口氣,耳尖緋紅,沈沈閉了眼。

簡直是奇恥大辱。

比賽都開始了,她到底還來不來?!

沈辭心情久久不能平靜,繼射錯靶心之後,其餘幾名參賽選手相繼試手完畢,第一輪比賽正式開始。

沈辭抽簽的順序排在第一位,隨著裁判的示意,他不得已再次抽起一只箭羽捏在手心。

心裏卻止不住地又想,她昨晚明明答應好會來的,怎麽突然就失了信。

是不是遇到什麽不好的事情耽擱了?

過了大概十秒,裁判提醒道:“請一號選手發箭。”

沈辭沒將臉轉過來。

又過了十秒,裁判再次提醒道:“第二次提示,請一號選手盡快發箭!”

沈辭不自覺蹙了蹙眉,觀眾席沒有找到衣末,又轉而看向了入場區。

“第三次提示,請一號選手盡快發箭!倒計時後未發箭者,視為放棄此輪比賽。”

“十、九、八、七……”

裁判開始倒數,沈辭卻仿佛沒聽見,依舊目光灼灼地盯著入口的方向出神。周圍的觀眾一開始還議論紛紛,最後也跟著安靜下來,一同朝他一直盯著的方向看。

他好像在等一個人。

“五!四!三……”

倒計時越來越少了,在場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一會看看依舊不為所動的一號選手,一會又仰長了脖子瞧瞧入場的方向。

裁判最後一個“一”字數得尤為鏗鏘有力,伴隨著聲落,眾人終於看見,有一白衣女子跌跌撞撞地跑進了入場區。

沈辭微微勾唇,女人眼神迎過來的那一秒,他剎那凝神,而後拉弓上箭,隨著裁判的警示聲落,箭心直直朝著靶面飛竄而去。

“一號選手直中靶心,記十分!”裁判不知為何最為激動,喉嚨都吼破了音。

而伴隨著那聲吼,遲到一步的衣末楞了楞,視線很快鎖定了比賽場上的一個人影。

他剛剛將弓柄垂落下來,因為之前用力,發絲稍顯淩亂,微微擋住他額下的眼睫,只留給眾人一個遐想非非的側影。

他很快朝她的方向轉過身來,視線交融的那一瞬間,衣末大腦登時空白一片,心臟砰砰直跳,仿佛要從胸膛裏跳出來。

那一刻她才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的這個病,怕是已經病入膏肓了。

不然為什麽,最近每次見到他,都會止不住地臉紅心跳,止不住地……想要放棄所有理智,放棄所有思考,只想和他在一起。

盯著沈辭挺拔的背影,衣末整場比賽都看得心猿意馬,恍惚至極。不過她從觀眾的喝彩聲和其他參賽選手的哀嘆聲中猜測,他的成績應該不錯。

事實卻是,沈辭的成績何止是不錯,簡直是傳奇。

他次次發箭都是直中靶心,兩輪比賽過去,楞是一分沒扣,直接刷新了寧城歷屆射擊比賽的記錄。

按照規定,最後一輪比賽之前,有十分鐘的中場休息時間,其他選手為了避免最後輸得太過難看,紛紛選擇爭分奪秒練手,而沈辭卻在裁判鳴笛的那一秒離開了自己的卡位,轉頭就朝觀眾席的某個方向走了過去。

周圍的觀眾都叫得有些瘋了,衣末自是知道他是想要過來找她的,她忍不住地漲紅了臉,在他痞笑著伸手靠上她身前的金屬欄桿的時候,她低下頭去,開始翻弄起了身旁的小黑包。

“你遲到了。”沈辭第一個開了口。他嘴角依舊帶著淡笑,定定地看著她,仿佛不想錯過她的每一寸表情。

衣末並沒回答,一如既往的安靜。沒過多時,她從包裏拿出一瓶礦泉水,紅著臉遞到了沈辭的手邊。

沈辭楞了楞,看了眼那瓶水,又將視線移回來,看著她的眼睛說:“這水……給我的?”

衣末不好意思跟他直視,垂著眼睫點了點頭。

沈辭一動不動盯著她看,不確信地又問:“你遲到,是因為……去給我買水了?”

聽到這裏,衣末瞬時覺得自己的臉皮不僅漲,甚至要燒起來了。她是萬萬不可能告訴他自己遲到的真正原因,見他會錯了意,所幸順水推舟,昧著良心又將頭點了下。

沈辭呼吸明顯亂了,指尖輕顫,將她手裏的手接了過來。他竟有些舍不得喝,遲疑好一陣,才擰開瓶蓋,輕輕抿了一口。

明明是再過普通不過的一瓶礦泉水,他卻覺得好甜。

甚至止不住地又想,她的唇是不是也跟這水一樣,清甜無比,沁人心脾。

如此作想,沈辭不知不覺便將視線移到了衣末的雙唇上。

那處永遠都是乖巧安靜地閉著的,兩片唇瓣粉嫩又小巧,即使被欺負了,可能也只會委屈地緊抿著,一絲聲音也發不出來吧?

想著想著,沈辭也跟著臉紅開來,先是耳尖,繼而是整個耳廓,最後雙頰也飛上了兩抹紅暈。

十分鐘很快就過去了。

沈辭不得不再次返回賽場,臨走前,他將只喝了一半的水遞回衣末手裏,快速和她說:“第三輪結束之後,可能還要去另外一個地方領獎,會耽誤一些時間,你……你……”

【我等你。】衣末擡起頭來,朝他緩慢比劃了一下。

這時,周圍盯著兩人看的眾人不知不覺又吃到了一個瓜。

沈辭楞了楞,看懂衣末的手勢,他的眼神一亮,按耐下心間所有旖念,笑著沖她點頭,只說了一個字:“好。”

他沒有任何顧慮地轉身回到賽場,伴隨著比賽開始的哨聲,重新拎起弓身,一箭射得比一箭準。

他知道身後一直有一道視線在追隨著他。

而在他的身後,衣末第一次變得堅定,第一次敞露心扉,不僅追隨,更是毫無顧忌地盯著沈辭看。

她的目光明亮又閃耀,像是溢著滿條的星河,溫柔又繾綣。

她是病入膏肓沒錯,不過卻不需要去看什麽醫生,沈辭就是她的良藥。

手機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衣末應激性地眨了眨眼,飛散的意識被迫回籠。

是陳平安打來的視頻電話,今天是周六,他早早地就去了郊外的葡萄園,如今載著滿車的葡萄回來,想要她幫忙,一起分給福利院的小孩吃。

衣末不可能會拒絕這樣的活,考慮一下之後,答應了。

掛斷電話,再去看臺上,發現比賽已經結束,沈辭毫無懸念地得了第一名。

他貌似又想朝她的方向跑,剛跑沒兩步,卻有一個工作人員上前拉著他,讓他去後臺梳洗準備一下,待會還要領獎。

沈辭被迫停下腳步,凝了凝眉,隔著人群看向衣末。

衣末忍不住咧嘴笑,無聲沖他揮了揮手,示意他聽話。

沈辭極不情願地跟工作人員去了後臺,等人一走,衣末才想起來,剛剛好像忘記跟沈辭說自己可能要先走一步。

於是她只得發信息告訴沈辭這件事情,發完之後,又在座位上等了幾分鐘,直到陳平安再次打視頻過來,她才收拾好東西,有些不舍地離開了比賽場地。

沈辭沒想到一個破比賽的頒獎儀式要搞那麽久,結束之後,他飛快折回比賽場館,觀眾席間搜尋一圈,卻沒看見衣末的身影,只在她的座位上看到之前自己已經喝了半瓶的礦泉水。

她跑哪去了。

沈辭拿起手機,想要給衣末打電話。

這時,他才看見衣末半小時之前發來的短信,說:【福利院臨時有事,我先走一步,抱歉,有事我們回家再說。】

沈辭指腹觸了觸那一行字,而後拇指輕點,收藏了。

說出來誰會相信,他們孤男寡女,同一個屋檐下相處大半個月,擡頭不見低頭見的,至今沈辭都還沒有要到衣末的微信。

他們平時的交流也是少之又少,除去在紙上心平氣和地交談過幾回,這還是衣末第一次主動給他發短信。

而且話語還那麽溫柔,可不得好好收藏起來。

沈辭收藏完信息,心情莫名好了起來。他的餘光再次瞥見塑料椅凳上的那半瓶水,回味到之前喝的時候嘴間的那股清甜,他喉間動了動,而後拿起水瓶,仰頭喝光,一滴也不剩。

衣末那天忙到好晚。很辛苦,但很開心。

張院長在寧城的郊外有塊農用地,之前一直閑著,幾年前,陳平安替她把那塊空地改造成了果園,並且在果園裏種滿了葡萄樹。

衣末最喜歡吃葡萄,眼巴巴地等了那葡萄園三年,終於等來了今年的大豐收。

她歡喜地跟著陳平安一起給福利院的小朋友們派發葡萄,等到最後才發現,自己那份忘留了。

她不由得有些悻悻然,心道這葡萄還真是難盼到,上次是因為沈辭意外受傷錯過了,這次又因為自己大意錯過了。

其實她並沒表現得多失落,一顆葡萄而已,不至於。但身旁的陳平安卻捕捉到了,垂頭問她:【你怎麽了?】

衣末沖他搖了搖頭,指指天色,比劃說:【太晚了,我要回家了。】

陳平安點點頭:【我送你回去。】

衣末沒有拒絕。

陳平安真的是一個很好的朋友,知道上次在醫務室撞見的事情問起來會讓衣末覺得尷尬,他縱使好奇,但這麽多天過去,硬是一句也沒問。

陳平安騎著電動車很快將衣末送回了小巷瓦房,下車之後,他沖衣末做了個手勢,讓她先等等。

衣末狐疑看著他,而後便看見,陳平安打開電動車小小的後備箱,變戲法樣的從裏面拿出一盒葡萄。

衣末眼睛霎時亮了,驚喜地比劃著:【你怎麽會!】

陳平安靦腆一笑:【我知道你會忘,所以提前留了一盒。】

衣末心道你可真是一個聰明的小可愛。

她歡喜地將葡萄接了過來,盒子是透明的,裏面的葡萄顆顆晶瑩飽滿,深紫色的表皮上還沾著一些果粉,衣末光是看,就忍不住咽起了口水。

這葡萄肯定很甜。

不知道沈辭會不會喜歡吃。

她突然就想起了沈辭,想起下午的時候他在競技館的樣子。她的臉色微微紅了紅,趁著天色黑盡之前,擡頭想跟陳平安說再見,卻見他正看著自己身後的某個方向出神。

她不明所以跟著回頭,只一個照面,當場就頓住了身影。

她看到了沈辭。他手裏提著大袋小袋,剛剛跟陳平安比劃手勢的時候,他就那樣沈靜地站在路燈下望著他們,好似在等她。

衣末無聲張了張唇,下一步擡腳,朝沈辭走了過去。

陳平安神色覆雜地拉住了她,衣末不解轉身,卻見陳平安對她說:【你跟那租客住一起,你……你註意安全。】

她早就亂了心思,並不懂陳平安的言外之意,也看不懂他眉宇間的覆雜神色。她點了點頭,而後沒再看陳平安,直接朝不遠處等著的沈辭快步走了過去。

等近了才發現,沈辭這天也買了水果。他的個頭生得比陳平安還要高大,這讓衣末只能仰著頭和他交流。

她比劃著問他:【為什麽不進屋?】

沈辭其實並不太懂啞語,等她比劃完,他深吸了口氣,回得牛頭不對馬嘴:“我打你電話了,你沒接。”

衣末開始慌慌張張地低頭找手機,拿出一看,才發現手機沒電了。

她這一天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遲鈍,意識到沈辭可能正在生氣,她將手機揚在他的面前。

沈辭一時無言,想了想,才騰出一只手,指著門,說得理直氣壯:“我沒帶鑰匙。”

衣末又連忙低頭找鑰匙。

如此怪異的氣氛一直持續到兩個人進屋,發現沈辭的眼神一直有意無意地停留在自己手中的那盒葡萄上,衣末試探地問他:【你想吃嗎?】

她說著就將那盒葡萄往前遞了遞,沈辭倒吸一口冷氣,耷拉著眼皮,燈光在他的眼瞼下方掃出老長一道睫影。

他一時竟有些忍無可忍,哼了一聲,酸不溜秋地說:“想吃又怎麽樣,不想吃又怎麽樣?”

衣末不解看著他,再次試探地說:【想吃的話,我送你?】

沈辭嘴角當場抽搐了下,看向葡萄的眼神愈發冰冷。

衣末下意識就要將剛遞出的葡萄往回收,沈辭見狀,當場出手將她攔下,說:“我收了。”

他幾乎是用搶的,為了一盒葡萄。

衣末感到有些震驚,他也這麽喜歡吃葡萄的嗎?

沈辭搶完葡萄就兀自一人貓進了廚房,連並帶著自己買來的大袋小袋的水果。衣末雙臉紅彤彤地坐在客廳裏等著他,等了許久,最後才見他端著幾盤洗好的水果走了出來。

他將所有的水果都擺在了木桌上,大大小小五六盤,卻唯獨不見剛剛的那盒葡萄。衣末困惑地斜了斜頭,正要問,卻見沈辭看著她,先一步說:“洗好了,過來吃吧。”

他看上去心情似乎好了些,特意挑了一顆最大最紅的草莓遞給她嘗。衣末有些不習慣地伸手接過,清了清嗓子,低下頭,在草莓尖尖上咬了一口。

沈辭期盼地看著她,說:“甜嗎?”

衣末紅著臉點頭。

沈辭終於笑了,說:“那我以後天天買草莓給你吃,你吃我買的就行。”

衣末慌忙擺手。

沈辭臉上的笑意一滯,說:“為什麽?”

衣末怕他又生氣,連忙打著唇語解釋:【會膩。】

然後她便看見沈辭放松下來,繼續笑著,說:“那我每天換著買給你吃。”

衣末這次沒回話,頭低下來,草莓吃著吃著,臉頰燙的厲害。

他好像默認她是他的女朋友了,可明明他連表白都沒有,就耍流氓耍了那麽幾次,難道這就算了?

其他人處對象,也是這樣開始的嗎?

衣末頭一次為自己的戀愛經驗不足而感到萬分懊惱,正想著要不要厚著臉皮刺探一下的時候,沈辭又不知從何處拎過來一個購物袋,擺到她的面前,對她說:“打開看看。”

他說話的聲音低低磁磁的,不生氣的時候,總能讓人覺得溫柔。

衣末看看眼前的袋子,腦子又不經轉了,比劃問:【是什麽?】

沈辭勾著唇角,將桌上的購物袋往前推了推,溫聲說:“打開你就知道了。”

他不知何時臉上騰起了一抹興沖沖的神色,衣末舔了舔唇,聽他的話,將購物袋上的封口慢慢打開。

下一秒,她看見了一條女士長裙,綢緞面料,白得就像冬日裏的雪。

她詫異指向自己,問:【送我的?】

沈辭目光突然就閃躲了下,半晌才將頭點了點,啞聲問:“你……喜歡嗎?”

衣末心臟開始不受控制地狂跳起來,兩手一拍,飛快將購物袋重新合上。

沈辭看著她的反應,心下漸漸沈了下來。

他會錯了她的意,想問一句為什麽。衣末卻先他一步拿出紙筆,寫道:【為什麽想著送我裙子?】

她臉上的神情萬分鄭重,沈辭凝著她,越發覺得她這樣的反應,是不想接受他的心意了。

他的眼眸垂了下來,擋住失落,接過紙筆回道:【一條裙子而已,想送便送了。】

筆鋒稍頓,又強行掩飾,加了一行:【就像你當時救了我一樣。】

衣末這回也徹底懵了。

什麽意思?

難道他剛剛……不是要表白嗎?

衣末的臉色也開始變得難看,一陣紅一陣白,終究有些不死心地問:【你買裙子給我,是為了……報恩?】

她的問號添得緩慢,沈辭楞然盯著那兩個字,只覺得心頭異常煩悶,索性擱了筆,無所謂地痞笑一聲,說:“是啊。不然還能為了什麽。”

衣末只覺得手腳一片冰涼,臉上的最後一點紅暈徹變成慘白,頓了良久,她才寫道:【當時救你,只是隨手罷了。你不用掛在心上,更不用報答。】

說完,她抿著唇,又鄭重萬分地將紙袋推回給沈辭,要他退回商家,莫要為她浪費錢。

沈辭拉扯了下嘴角,卻終是再也笑不出來。他眼底的情緒晦暗不明,直直將衣末望了好一陣,才開口說:“所以對你來說,你當時救我,只是隨手而已對嗎?”

大概心間情緒波動太大,他的聲音變得沙啞不堪。見衣末不回話,他吞咽了下喉,目光更涼一分,啞聲說:“於你而言是隨手,於我而言卻是命。”

衣末頭低得很下,窘迫難當,不知作何回答。她明明最開始只是想要聽到一句表露心意的話的,怎麽到頭來,卻變成了報恩。

終究是自作多情,想多了嗎?

可明明,明明他前晚才……

衣末覺得自己快要死了。

而另外一邊,沈辭又何嘗不是。

天知道下午拿到獎金的時候,他是多麽歡欣雀躍。

他像個被人下了降頭的白癡,來來回回逛了恒運廣場五六趟,最後才挑了這條裙子,想著作為禮物送給衣末。

可到頭來,他看見了什麽。

他看見她又和那個人站在了一起,只為了一盒葡萄,她就願意那樣沖著那人笑。

沖著那人笑……

沖著那人笑……

沖著那人笑……

沈辭沈痛地閉起雙眼,雙拳緊握,強行壓抑內心早已波濤洶湧的躁郁。

他覺得自己又快犯病了,頭疼得厲害,裏面有聲音在叫囂著殺人。

可他知道他不能。因為那樣一來,衣末就不會要他了。

沈辭沈沈換著氣,努力迫使自己鎮靜下來。他忍下逐漸猩紅起來的眼角,將購物袋重新推回到衣末跟前,耐著心思說:“你說不用報答,我以後不報答就是了。但這件衣服已經買了,你讓我無故退回,商家會認嗎?”

屋裏安靜得出奇,只有沈辭一人覺得腦子裏快要被吵炸了。

他急需分散自己的註意力,看見衣末欲言又止,他直接將紙筆也推了過去,示意她寫。

衣末果真提筆,疑惑寫道:【難道那家店,沒有七天無理由退貨嗎?】

看清她寫的字,沈辭都快被氣笑了。他閉目吸氣,沈沈地說:“沒有。”

衣末蹙起了眉頭,心道果然,沈辭又被坑了。她沈思一陣,而後局促地看了一眼紙袋,突然問:【這條裙子花了多少錢?】

頓了頓,又寫道:【我把錢給你。】

沈辭自是不會告訴她的,說:“沒花多少。”

衣末:【沒花多少是多少?】

被這麽一鬧,腦子裏的聲音終於停止了叫囂,但沈辭氣得要死,幹脆不答了。

衣末想到剛剛沈辭大手大腳地一次性買了五六種水果,心裏痛苦暗道,他可能不僅被坑,而且還被坑慘了!

她幽幽嘆了口氣,重新拆開紙袋,這一回,將裏面的裙子拿了出來。

沈辭眼神不解地看著她。不是拒收了嗎?怎的又收了?終於……想通了?

沒等沈辭陰轉多雲,衣末已經將裙子反了個面,將吊牌抓在了手上。

沈辭盯著那個吊牌,一瞬間恍然大悟,突然知道她要做什麽了。

原來……原來她不是想通了,是要看價格,還他錢!

沈辭又驚又氣,眼疾手快地起身,一個大步過去,越過一整張桌子,直接跨到了女人的跟前。

他的動作相當迅猛,衣末還沒將吊牌上標著的價格看清,眼前突然閃過一陣重影,下一秒,手裏便空了。

而再去看男人,只見他臉上騰起一片應激性的潮紅,裙子搶到手,終於勾起嘴角,劫後餘生般地輕笑出聲。

沙啞又低磁,意外好聽。

衣末蹙緊了眉頭,經他這麽一搶,她更想知道那條裙子到底花了多少冤枉錢了!

衣末跳著想要去搶,沈辭自是將吊牌高高揚起,就是不給她看。

他越不讓她看,她便越搶。

她越搶,他便越不讓她看。

一來二去間,兩人似乎忘記了之前的不快。他們跳著,鬧著,出了滿身大汗都毫不察覺。

意外就在那一刻發生了。

沈辭純然忘了自己腿腳不便,在某個轉身的瞬間,重心不穩,直直就要往前跌倒。

衣末當時就站在沈辭的正前面,眼見著他的身軀壓過來,她下意識就張開雙臂想要擋住他。

可她怎麽可能擋得住,沈辭的上半身和下半身都比她長出老大一截,倒下去的時候,就像一座山一樣,完全將她整個人都罩住了。

衣末瞬間閉緊雙眼。心裏想著,她這回沒有病死,興許要被壓死了。

而下一刻,卻是一陣天旋地轉。衣末無聲驚呼,等到塵埃落定,再次睜開眼睛,卻發現不知何時,她和沈辭掉了個面。

男人以身為盾,牢牢將她護在了自己的懷裏。而她壓在他的身上,雙手撐著他的胸膛,兩個人的嘴唇……嘴唇……

他們的嘴唇,竟然碰到了一起……唇縫對著唇縫,就那樣,親上了!

這邊,衣末覺得自己快要炸了。

另外一邊,卻是深潭一般地沈靜。

一切都發生在剎那之間,猝不及防,太過意外。

沈辭躺在地上,整個人都怔住了。

他剛剛,感受到了一個吻。

無比柔軟,一觸即開,卻好似過了一個世紀那麽長。

衣末就在他的身上,與他緊緊相貼,他們的氣息徹底交織在了一起。

周圍安靜得出奇,只餘砰砰的心跳不絕於耳。不知過了多久,懷裏的女人才開始奮力掙紮,他仿佛被人抽走了魂,一時不查,竟真的被她掙脫束縛,只得蹲在原地,癡癡地看著她匆匆跑遠的背影。

他良久都緩不過神來。

那個吻太軟了,觸在他的唇上,像棉花糖一樣。

他的胸膛止不住地快速跳動起來,起起伏伏間,默默閉上雙眼,一遍又一遍在心間默念——

別見了。

別再見了。

不要再有下一次。

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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