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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暗夜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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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們接下來該怎麽辦?”繼續渡江去漪瀾取回前朝玉璽,還是北上回京趁機接掌兵權,所有人都知道這是一個關乎景容止前途的抉擇。

景容止凝眸深思了片刻,然後揚眉道:“渡江取回玉璽,然後折返北還。父皇既然精心布下這步棋,就一定不會眼睜睜看著景容仁嘗到好處,我們只管做我們該做的便好。”

一切都有了定奪之後,五個人便分別回屋子裏稍作歇息,接下來的路只會比現在更為坎坷。他們需要充足的體力去應對隨時都可能發生的變故。

拂曉服侍娉婷安頓下,剛放下床榻上簾幕離開,娉婷就聽到一陣空氣被撕裂的破空之聲朝著自己的頭頂而來。

“錚”地一支沒羽箭射在了頭頂,娉婷伸手將沒羽箭拔下。箭頭上插著一張紙,展開一看上面只寫了幾個字。

“別來無恙,娉婷。”

短短一句話浮現眼前,沒有署名亦沒有落款,娉婷凝眉想了一下,又仔細辨認了一下這陌生的筆跡:行雲流水的書法,應當是出於一名男子之手。

普天之下,會喚她娉婷的男子並不多,景容止自然是其中之一,百裏長空也算是一個,還有一個人……

娉婷搖了搖頭,那張印象中沒有見過太多次的絕美面龐浮現在她的眼前,一身紫色衣裳雖是囂張到了極點,卻與他的艷麗容貌分外相稱。

撩開床幃看了一眼窗外,天邊一道勾月如刀,娉婷掐指算了算,快到五月初一了,難怪殘月如鉤,待到月初便能見著真正的朔月了。

朔月……

朔夜。

耳邊似乎輕輕地一聲響動,就好像有人優雅地打開了手中的一把折扇,那道紫色的身影又在娉婷的腦海中晃了一下。

再次否定地搖了搖頭,娉婷想不可能。亦歆公主慘死逐鹿,皇朝與逐鹿的戰爭一觸即發,朔夜身為逐鹿的戰將,怎麽可能在這個時候離開逐鹿跑到皇朝的腹地來。

不管這個男子是誰,都是不可小覷的對手,娉婷慢慢將床幃放下,畢竟能在景容止與百裏長空的影衛眼前激射一支沒羽箭而不驚動他們,此人應當頗為不易對付。

躺下身子,娉婷正要合眼歇息,哪知一個轉身便看到了床榻的另一邊睡著一名紫色長裳的男子。他一只手抵著下巴,另一只手無意識地在床榻上輕輕地敲擊著。如同瀑布般的長發未束,宛如黑緞般傾瀉而下。

一張猛獸的猙獰面具遮擋住了他的容貌,娉婷只能看到他誘人的喉結。

“你是誰?”娉婷沒有大聲呼救,這人可以悄無聲息地進到她的床榻之中,是絕對不會給她開口求救的機會的。擅自求救,無異於自尋死路。

顯然這神秘的男子很讚賞娉婷的識時務。微微點了點頭,道:“多日不見,娉婷還是如此機智。”

他一開口,華麗的聲線就像一道驚雷擊中了娉婷,她登時就知道了面具後的男子的真實身份。朔夜,那個宛如朔月一般美麗的男子,也宛如黑夜一般令人絕望而恐懼的男子。

“看來娉婷你記起我是誰了。”朔夜扯下半邊面具,露出了自己一雙桃花眼,帶著微微的笑意看著娉婷,“若我開口了,你還不知道我是誰,那我可要傷心死了。”

說著朝娉婷伸出手去,試圖摸一把她的臉頰。娉婷微微往後靠了一靠,將他的手躲了過去:“你來洛北做什麽?”

朔夜笑了兩聲,十分愉悅地說:“我來接你回逐鹿吶。”

“我不會跟你去逐鹿的。”娉婷道,“景容止與百裏長空就在隔壁,我勸你還是在他們兩個人沒有發覺之前離開吧。否則……”

娉婷的話還沒有說完,腹部就搭上了一只修長的手,朔夜的手游弋在她的腹部,酥酥麻麻的的觸感使娉婷連一口大氣都不敢出。

她忘不了在酒樓裏看到的亦歆公主的貼身侍女連翹的頭顱,也忘不了在京城被朔夜一刀斬去腦袋的那兩名朔夜的手下。他無論是對敵人,還是對自己人,都是喜怒無常、辣手無情,娉婷就像一只被他捏在指尖的螞蟻,他現在隨時都可以將她捏死。

娉婷全身緊張到幾乎僵硬,朔夜卻一直耐心地摸著她的腹部,然後湊到她身邊將頭貼在了上頭,擡眼看著娉婷道:“我怎麽聽不到孩兒的動靜,不會是個死胎吧?”

娉婷的心陡然跳動了一下,幾乎可以聽到自己“砰砰”劇烈的心跳聲。

眼前這個美麗的男子是個不折不扣的魔鬼,他現在的行為讓娉婷覺得渾身的寒毛都要豎起來了。他到底想怎麽樣,他想對她的孩兒做什麽?

察覺到娉婷的顫抖,朔夜慢慢擡起頭也靠坐在床頭,修長的雙腿交疊在一起,他看了一眼娉婷道:“別怕,即便你有了景容止的孩兒,我也不會不要你的。”

有一種人他越平靜便是越生氣,譬如景容止;17FQa。

有一種人他越笑便是越生氣,譬如朔夜。

即便是他現在笑靨如花,但是娉婷還是能明顯地察覺到他周身散發的殺氣。那股殺氣不是沖著她而來,卻是沖著她腹中的孩子。

朔夜按在娉婷腹部的手忽然成爪,修長的手指勾起來似乎比獵鷹的利爪還要鋒利,娉婷本能地就要掀開床幃往外逃,結果根本連床沿兒都沒有碰到,便被朔夜一把揪住了滿頭的長發,迫使她面朝著他。

“娉婷,你怕我?”他陰沈沈地道,半閉著的桃花眼裏都是暗暗翻湧的殺氣。

我怎個眸繼。娉婷不怕朔夜會拿自己怎麽樣,但是她害怕他會傷害到她的孩兒。她張了張嘴,卻還根本未來得及開口就覺得腹部傳來一陣劇痛。她倏地瞪大了眼,就像被人定住了身形一樣。

朔夜獰笑著摸了摸她的臉,將利爪一般的修長的手指在她的腹部優雅地劃了幾下,然後變爪為拳,重重地一拳擊在她的小腹。

“我說過會帶你走,你卻偏偏要留在景容止的身邊。既然你那麽想陪著他,那麽我就成全你。”朔夜笑得十分美麗,就像一支罌粟花般搖曳生姿。但是在娉婷的眼中,他根本就是一個從地府而來的魔鬼,嗜殺而殘暴。

“永別了,娉婷!”

一聲慘叫都沒來得及喊出聲,娉婷只覺得杵在自己小腹的鐵拳五指張開,然後就是腹部傳來的撕心裂肺般的疼痛。她不可置信地看著朔夜的手指刺穿她的腹部,然後殘忍地狠狠一刺。天旋地轉,娉婷大睜著眼睛看著朔夜,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結成了冰,天寒地凍直到她的骨頭裏。

朔夜笑得歡,貼緊了娉婷,湊在她的耳邊道:“我早說過,你會後悔沒有跟我走的。”娉婷只覺得一股勁道透過自己的身軀,然後全身的力氣仿佛被抽空了一般。

朔夜看著睜著空洞大眼不肯倒下的娉婷,微微彎了彎唇角,輕啟薄唇向著她吹了一口氣,伸出手指在她的眉心輕輕一推,娉婷整個人就像一座雕像,失去了平衡,直直地朝後倒去,身軀後仰,栽出了床沿。

朔夜輕輕躍下床榻,小心地繞過娉婷的身體,看著她身下汩汩冒出的鮮血,她就躺在那一彎血泊裏,艷麗而詭異。

“嘖嘖嘖。”他砸吧著嘴,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我本來不想殺你的,可你繼續留在景容止身邊,對我來說始終是個禍害。”

走到窗邊朝外看了一眼,千星寥落,殘月如鉤。朔夜看著頭頂的星空美景,桃花眼彎了彎:不知道明日早起,景容止看到這屋子裏的一切,會是什麽樣的表情?景元帝這老兒既然拿自己的親生女兒去刺激景容止,實在是愚蠢!難道他不知道,景容止的心底真正最在乎的人是誰嗎?

這天底下,沒有誰的死比娉婷和她腹中孩兒的慘死更能重重地傷到景容止了。

他名為朔夜,是因他便是在漆黑如墨的朔月之夜降生,也註定了他的此生宛如鬼魅一般,瑰麗又駭人。

最後回頭看了一眼娉婷,發現她的手臂微微動了一下,走回去一瞧,只見地上血跡模糊的“朔夜”二字,他呵呵笑了一聲,抓起她已沒有溫度的手指,將那兩字弄花,修改了一下。

靜靜的夜,慢慢地逝去了。

早起拂曉端著安胎藥來敲娉婷的屋門,裏面沒有什麽回應,她想著許是娉婷懷有身孕容易犯困,便推開門走了進來。

繞過屏風,拂曉走到娉婷的床前,腳下一頓,“嘩啦”一聲瓷碗落地,拂曉看著娉婷栽倒在床榻外的身子和早已幹涸的血液,呆了一瞬,然後就是撕破喉嚨的尖叫。

景容止從屋中急掠到娉婷的屋中,走到屏風前的時候,他已經可以看清跪在床前的拂曉和……倒在血泊中的娉婷。

“好了,別玩了。”景容止輕輕地走過去,伸手去牽娉婷的手,一握上去就是寒徹心扉的冰冷。16605470

百裏長空與楚夜暉聽到拂曉的叫聲也趕了過來,看到這一幅景象都驚呆了。

“幽王你看!”拂曉淚眼朦朧間忽然看到娉婷的手旁留下了什麽字跡,仔細辨認了一下,赫然是血寫的——景元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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