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287章告狀報信人有個很隨便的名字,……

關燈
第287章 告狀 報信人有個很隨便的名字,……

報信人有個很隨便的名字,叫張三。楊景澄看著張三布滿風霜的憨厚臉龐,沒來由的生出了一股違和之感。隨侍在旁的許平安與張發財更是皺起了眉頭,這個張三,他們沒見過。

上回去徽州救援,除了把章士閣主仆三人從地道裏撈出來之外,救下的唯有徽州衛所,與城中百姓無幹。許平安與張發財跟隨楊景澄之前,在東廠幹的就是跟蹤破案的勾當。不久前打過照面的人,不可能一點印象都沒有。且張三這個名字,普通是普通,想忘記也難。那麽這個張三,到底從哪冒出來的?

楊景澄覷了覷許平安的神情,心裏升起了警惕。原想問一問張三的身份,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既然人家有備而來,自然能說的滴水不漏,不必浪費口舌了。

楊景澄等人的反應,與張三預想的亦不同。張三心裏咯噔了一下,臉上義憤填膺的表情險些凝固。不想,楊景澄倏地輕笑一聲:“章知府乃我嫡親的表兄,你不曾聽過疏不間親的道理麽?”

張三苦笑:“回大人的話,小的自是懂的。只是大人曾派人救過衛所一命,小的雖不是衛所的人,卻是依附衛所長大,如今還幹著替衛所做鞋的營生。倘或衛所叫人連鍋端了,小的也沒了活路。因此在小的心裏,大人宛如再生父母。如今聽了不利於大人的信兒,無論如何都得來知會一聲。”

楊景澄含笑聽著,心道果然身份毫無破綻。

張三又接著道:“此事知道的人不少,大人不信,大可使人出去打聽打聽。當日那管家,是站在城墻上大嚷的。他聲音奇大,不獨我們徽州衛與百姓們聽的一清二楚,連下頭的赤焰軍怕是也聽的明明白白。小的來之前,城裏早已傳開。徽州城裏的百姓們,人人都知道大人與知府乃嫡親的表兄弟。大家夥都在說呢,沒見過這般坑表弟的表兄,好生不要臉。”

楊景澄點點頭:“我知道了,多謝你特特來報信。馬健,來帶張小哥去歇個腳,另取二十兩銀錢作為答謝。”

張三立刻眼神放光,二十兩,對老百姓而言可不是小數目!

楊景澄挑眉,連喜形於色的細節都考慮到了麽?但他沒說什麽,直到馬健前來,把張三帶出了院子,嘴角才浮出了一絲嘲諷的笑。

“章家到底想作甚?”丁年貴喃喃道,不消線索,單憑只覺他便能察覺到不對,卻是揪不到線頭。

張發財想了好半日,試探著問道:“會不會又是個二傻子?章士閣身邊的人……”張發財說著搖了搖頭,“跋扈無腦,做出什麽事都不奇怪。”

“不會。”丁年貴斬釘截鐵的道,“章泰和是章士閣自己帶的,蠢不奇怪。王守良卻是章府的二管家,必定是個心思靈透之人,否則坐不穩這個位置。”

“不好說,”一向沈默的金富貴忽然道,“王守良是章府大管家王守業的親兄弟,反倒更可能是個草包。”

丁年貴深深的瞥了金富貴一眼,立刻改口道:“富貴說的有幾分道理,再則大戶人家的奴仆哪見過打仗的場面,嚇破膽也是有的。”

楊景澄眼皮跳了跳,他跟丁年貴朝夕相對了有大半年之久,自有幾分默契,心裏的不安又濃郁了幾分。幾個人討論不出來個所以然,亦不知赤焰軍是否真會聽王守良的挑撥。且先通知彭弘毅並邵大川,做好迎敵的準備為要。

接到消息的彭弘毅差點一口老血直噴屋頂,惱的他對著邊上的鼓墩兒猛踹了幾腳,卻無論如何也發洩不出胸中郁氣。

“是可忍孰不可忍!”彭弘毅雙目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赤紅,“我與姓章的前日無怨近日無仇,他截我糧草在先,把徽州禍害出流民之後,又禍水東引!”彭弘毅咬牙切齒的道,“真當天下姓了章不成!?平安!拿筆墨來,老爺我要告狀了!”

平安是彭弘毅的長隨,去歲一場大洪水,弄的彭弘毅至今都沒緩過氣兒來。頭一條,他的幕僚被水淹死了兩個,又因寧江災後再無絲毫油水,活下的兩個都去別處討營生了,加之府衙受災嚴重,屬官淹死的淹死,逃荒的逃荒,弄的他身邊只剩小貓兩三只,堂堂知府混的宛如個光桿兒般,平日裏有活只能使喚長隨。

好在他亦出身世家,平安與寧靖兩個長隨自幼伴他長大,小時候是伴讀,頗學了些四書五經,與尋常大字不是一籮筐的奴仆不同,勉勉強強能當半個幕僚使。近來找不到合適幕僚的彭弘毅,只能捏鼻子忍了。

平安見素來好性兒的彭弘毅動了真怒,與寧靖兩個飛快的把筆墨紙硯備好,彭弘毅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提筆便寫:“丁閣老萬福金安……”

若是楊景澄在此,怕是得叫彭弘毅噎個跟頭。來寧江大半年的功夫,楊景澄一系竟無人知曉彭弘毅的後臺乃京中大名鼎鼎的三輔丁褚。而丁褚同胞姐妹,正是章首輔兄長章鴻禮之妻,亦是華陽郡公之外祖母。乃鐵板釘釘的太後黨。

如今的天下,似彭弘毅這般升官如火箭般的角色,豈能沒有背景?丁褚之妻沈氏,是彭弘毅母親的同族姐妹。若是不要臉些,完全可以稱丁褚一聲姨父。不止如此,其妻朱氏,為禮部尚書朱明德之同族侄女。因朱氏與朱明德為出五服,而兩位沈氏只能在族譜上見著,故尋常查彭弘毅,查到朱明德便到頂了。

事實上彭弘毅進士出身,又極會看人下菜碟,上頭人是個貪得無厭的,他能伺候的妥妥帖帖;上頭人是個心懷天下的,他更能裝出一副憂國憂民的情懷。這等人原就只消有個契機,便能節節攀升。平時有朱明德照應著,確實犯不著與丁褚拉關系。

只是,一個家族裏有出息的人有限,能中舉的已是天之驕子,考中進士的更是萬中無一。丁家夫人沈氏娘家晚輩裏,考上進士,且會做官做人的,一個巴掌都數的過來。雖關系遠,但擱不住時下的人愛攀親戚。休說這是族譜上明明白白記著的,便果真不是同宗同族,還可連宗呢。

是以,彭弘毅與丁褚的來往雖低調,多由沈氏姐妹彼此走動,但確確實實是有聯系的。擱往常些許小事,彭弘毅並不愛找丁褚。譬如糧草被章士閣截了,楊景澄與章士閣吵了個天翻地覆,他跟沒事人兒一樣。

做官上頭,他心如明鏡般,深刻知道受災最重的寧江府,朝廷考核時,考的並非如何富庶繁華,而是受災的幾府相互對比。換言之,他重災區的知府,能比隔壁幾個知府做的好,便如皓月當空般的耀眼了,再張揚於為官不利。因此他對著楊景澄賣慘歸賣慘,心裏早樂開了花。只等著任期結束,他或許就能往更好的地方調,還有可能直接升官。

哪知道,眼見著美夢將成真,章士閣那王八蛋背地裏直接捅刀。一旦流民沖擊寧江府,無論失守與否,依照章士閣那霸道的性子,流民之禍的鍋至少分他一半。這特麽還有沒有天理了!?老子一腳水一腳泥的滿府分種子;冒著被暗殺的危險,跟豪強們幹架。好容易穩住了局面,只等著升官,你小子居然玩了招禍水東引!?

果真赤焰軍殺了過來,你徽州府倒成了守土有功的那個!?他彭弘毅白操勞了小一年?

彭弘毅感受著原本細膩的腳掌上厚厚的繭,越想越氣。與丁褚通信的語句,也越發不客氣起來。先給自己隱形靠山告了狀,又馬不停蹄給朱明德寫信。他與朱明德更為親厚,委屈勁兒一下子湧了上來,一封信寫的泣涕橫流,連信紙上都染了點點淚痕,真是聞者傷心、見者流淚。

不獨彭弘毅在找靠山訴苦,邵大川也是有碼頭的。他沒有彭弘毅那手眼通天的本事,一狀告到都指揮使司卻不難。蔡儀是流官,他不認得。可都指揮使司裏頭的屬官,老熟人便多的很了。寧江與應天有水路相通,順水而下速度極快。急促之下,一天多的功夫,邵大川的告狀信率先遞到了都指揮使司。

官場上人際關系錯綜覆雜,蔡儀雖是指揮使,卻不能全然不顧下頭人的想法。他眼下正忙的腳打後腦勺的調兵遣將,預備往徽州馳援,省的章士閣那小祖宗死在了徽州境內,他多少要受點埋怨。不想這頭沒忙完,下頭人哭唧唧的來告狀。

蔡儀忍著氣,搶過下屬手中的信,一目十行的掃完,登時氣的七竅生煙!章士閣死不得,楊景澄難道就死得了!?章士閣死了大不了吃點掛落,楊景澄倘或死了,章太後能活撕了他!

“章士閣我槽你十八代祖宗!”蔡儀破口大罵,“斷子絕孫的狗逼玩意兒,爺今兒讓你知道馬王爺到底有幾只眼!我槽你媽!”

來告狀的人見蔡儀氣的額頭青筋直跳,嚇的直打哆嗦,半晌憋不出個字來。蔡儀早無視了他,厲聲下令道:“分兵!七成兵馬去寧江,絕不能讓寧江失守!”

副官瞳孔一縮:“徽州怎麽辦?”

蔡儀幾乎尖叫:“我管徽州去死!立刻,馬上,分兵!瑞安公世子但凡有個閃失,我要你們償命!”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