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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紀律昨夜突逢大雪,許多人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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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紀律 昨夜突逢大雪,許多人聽到……

昨夜突逢大雪,許多人聽到更夫敲更時再起床已是有些遲了。楊景澄先前還沒察覺,他出門早到的自然早。在暖洋洋的屋裏看著賬本,沒多久便覺出有些不對來。

一所距離北鎮撫司的正堂極近,雖然隔著冬日厚重的簾子,門也關的死死的,卻是聽見了外頭好像動靜不小。他豎起耳朵仔細聽了一陣,側頭問馬健:“堂前是不是在打板子?”

馬健趕忙走出去往外頭瞧去,這不看不要緊,一看不由眼皮直跳。只見那大堂前頭的院子裏擺了一排條凳,幾十個人輪番在打板子,被打的人還不許嚷,一個個咬著胳膊,冷汗直冒。而條凳後頭,則是跪了烏央烏央的人,裏頭赫然有他們世子最熟悉的千戶秦永望與總旗周澤冰。

馬健看的咋舌,悄悄靠近個眼熟的小旗,低聲道:“大人,小人朝您打聽一下,這……這……怎麽回事?”

那小旗扭頭看見是馬健,臉色一變,急切的道:“你怎麽在這兒?世子該不會也遲到了吧?那可了不得,郡公有令,但凡遲到者,無論是誰,皆要當眾行刑的!”

馬健打了個寒顫,心道華陽郡公治軍也太嚴了吧,忙道:“沒有哩,我們世子來的早,在屋裏看賬本兒。眼看到了點,卻不似往常那般點名,心裏覺著奇怪,打發我出來問問。”

小旗輕輕籲了口氣,楊景澄沒遲到便好。這年頭趕上個公正持平的上官不容易,他心裏對華陽郡公滿滿皆是敬重之意,生怕楊景澄也遲到了,那華陽郡公打還是不打呢?

因此,他又鄭重的道:“聽聞你們大戶人家皆有值夜的,你家去告訴當家的,但凡雨雪天兒就早叫世子起床,千萬別遲到。今兒下雪還好些,趕上冬日裏下雨,淋著雨打板子,打完就病了。年年病死好幾個,你們可千萬別當回事!”

馬健張大了嘴,半日沒說出話來。

二人的交頭接耳被華陽郡公看在了眼裏,淩厲的目光掃來,他的副手指揮同知顧堅秉見狀立刻喝道:“那說話的小旗,出列!”

正與馬健分說的小旗嚇的一個激靈,戰戰兢兢的站出去了幾步。

顧堅秉沈聲問道:“叫爾等觀刑,乃叫爾等知曉違令的下場,你站在邊上說說笑笑,成何體統!”

小旗只覺得冤的飛起,磕磕絆絆的解釋:“我我我給新來的說說規矩……”

顧堅秉看向馬健:“你哪來的?怎麽不著軍服?”

馬健忙躬身行禮:“奴才是一所副千戶楊大人家的長隨,我們大人新來的,在一所裏等著點名,左等也等不著,右等也等不著,又不好亂跑,只得打發奴才來外頭問問,看今兒個是個什麽景況。我們大人新來不懂規矩,還望大人見諒。”

跪在不遠處的秦永望腦子嗡了一下,此事自己竟然沒交代過麽!?

果然,顧堅秉奇了:“竟無人與你們說,但凡遲到者皆要懲處,餘者要前來觀刑麽?”

馬健撓了撓頭,局促的道:“前半句聽說過,要觀刑的話,沒聽說過。”

秦永望眼前一黑!他是主官,原先自有副手處理這等瑣事。然而華陽郡公為了安置楊景澄,順手把昔日的副千戶升官調去做了四所的千戶。而四所原先的千戶懷文耀則平調做了指揮僉事,給華陽郡公打下手去了。現楊景澄成了他的副手,二人還在彼此熟悉,有些瑣事自然七零八落,不想被當眾抓了個正著!

華陽郡公原本的黑臉更黑了,他雖治軍嚴格,卻也懂得不教而誅是為虐的道理。楊景澄初來乍到不懂規矩不怪他,何況今天好幾百人遲到,他卻早早的在所裏等著點名,態度是很不錯的。因此華陽郡公的不滿自然聚集在秦永望頭上,冷冷的道:“一所千戶秦永望,點卯遲到、公務懈怠,加二十板子罰俸一年。但有下回,直接撤職!”

秦永望哭喪著臉磕了個頭,心道,那位祖宗真真是我的克星,自打他來了,沒一件事順心的。站在旁邊觀刑的四所千戶岑飛輕輕嘆了口氣,秦永望忠心是有的,就是日常太粗心。往日他不知堵了多少個篩子眼兒,臨調走時便一直擔憂,今日還是出紕漏了。那麽大個祖宗戳在一所,怎麽就沒專派個人教他規矩呢?

周澤冰也是震驚了,楊景澄居然不知道要觀刑?他怎麽仿佛記著自己提過兩句來著,難道只提了前半截兒?其實此回秦永望是有些倒黴,他粗心是真的,可周澤冰個話多的卻是當閑話講過。可惜,總旗身份與世子著實天壤,他不便直接上去拍馬,先討好的龍葵幾個小廝。

誰能知道,楊景澄嫌龍葵廢物,把長隨換了呢?偏偏馬健和牛四條兢兢業業,鎮日裏守在楊景澄旁邊,不像那幾個養廢的小廝到處閑逛,消息極度不靈通,造就了今日秦永望之慘案。

華陽郡公沈著臉道:“從今日起,本衙門的軍紀軍規每月一考,首次不合格者二十板子,兩次四十板子,三次……”華陽郡公緩緩掃視全場,“滾出錦衣衛衙門!”

半日沒等到馬健回來的楊景澄悄悄摸了出來,剛巧聽到了這一句,登時一臉的懵,他知道有軍紀軍規,可冊子呢?他來半個月了一眼沒見著,得虧現是月初,倘或月底聽見這話,那不是坑他麽!?心裏登時生出了拍死秦永望那貨的心,這上峰靠不住啊,瞅準個機會奪了他的權算了!

雖出了個岔子,場內的刑罰卻沒停,看的楊景澄一陣後怕。今天的路況著實不好,要不是石英忽然被白雪晃醒了,他必得遲到。華陽郡公是萬萬不敢打他的,萬一他一命嗚呼,這事兒兜不住,不提瑞安公,哪怕聖上和梁王也必然暴怒。是以,旁人遲到猶可,他遲到,那就是把上峰往死裏整啊!還有個狗屁的前程可言!今兒石英立一大功,回去重賞!

因受罰的人太多,板子足足打了個把時辰才停。尤其是門口守著華陽郡公的心腹,但凡遲到的,來一個記一個,來的越晚罰的越重。最後一位仁兄足足六十板子,打完只剩一口氣了,把眾人看的脊背發涼。待條凳收好,華陽郡公一言不發,轉身回屋。餘下的錦衣衛方敢動彈,三三兩兩的趕上前去攙扶自家同僚。

楊景澄亦彎腰提起周澤冰,關切的問:“要不要緊?我命人去外頭取些好棒瘡藥與你?”

周澤冰打著哆嗦道:“屁股還好,郡公沒打算打死我們,我現冷的緊,世子的屋子火盆燒的旺,借我烤烤火。”

楊景澄聞言,提著周澤冰就往一所的院裏走,只把眾人看了個目瞪口呆。紛紛驚嘆,世子好大的力氣!周澤冰那貨可不輕!牛四條掀起簾子,楊景澄進了屋,一陣暖風撲來,周澤冰打顫的牙齒才漸漸消停。連忙撲到火盆旁烤著自己的膝蓋,齜牙咧嘴的道:“你們站著的還好些,我們跪著的,真的冷!”

苗祁、黎慶和曹星漢幾個百戶也厚著臉皮蹭了進來,聽到周澤冰的話,苗祁沒好氣的道:“還不是你們!郡公猜你們就得遲到,卯時準點派人在門口守著。結果好麽!一個兩個三個四個!郡公稍稍在衙門裏轉了一圈,冷冷清清的,登時火了!當即命擺條凳開始打板子。你說你們真是,年年下雪年年遲,怎麽不長點記性呢?害我們也在大雪裏頭站了個把時辰,冷的我老寒腿都要犯了!”

“你有個屁的老寒腿。”黎慶伸手烤著火道,“不過下雪天裏站著不動是冷。我旁邊站了個二所的哥們兒,想是衣裳薄了,凍的臉色發青了都。”

楊景澄放下手中的賬本,道:“看來大家夥都覺著冷啊。”

苗祁道:“我們的衣裳不好,世子裏頭穿著上好的絲綿吧?罩上皮裘做的外套,再不冷的。可我們家裏窮,只得尋常棉衣穿,寒冬臘月裏再外頭站著,可不是冷麽?”

楊景澄還真不知道,說到底他打生下來沒吃過苦,知道丫頭們嬌弱怕冷,也知道外頭的老百姓肯定冷,卻沒料到北鎮撫司這等肥水衙門的糙漢子的衣裳也不防寒。想了想,吩咐馬健道:“你去外頭尋個茶攤子,叫送一缸紅棗姜茶進來,我請大家喝茶驅驅寒。”

此言一出,苗祁當即站起來替兄弟們道謝:“世子仗義!”

楊景澄笑笑沒說話,對他而言幾個錢的小事,不值一提。又見周澤冰渾身冒起了白煙,便道:“我屋裏有自己家裏帶來的炭,燒的旺且沒煙,你們自提一麻袋出去尋個屋子點著,把挨了打的兄弟都叫來烤幹衣裳,省的著涼。你們也出去吧,我手頭有東西沒看完呢。”

馬健立刻從後頭提了一大袋子銀霜炭出來,苗祁接過,拎著出去招呼受傷的兄弟去了。楊景澄暗自點頭,苗祁此人心細且積極,是個得用的人。冒著白煙的周澤冰卻問:“世子這兩日手不釋卷的,在看什麽呢?”

楊景澄笑笑:“我在核對都察院耿大人給出來的各驛站的賬本。”

周澤冰奇道:“咳,耿大人不叫送去詔獄了嘛!您看那玩意幹嘛?”

楊景澄笑容一斂,放下手中的賬本,一字一句的道:“我看看出京的物資,在層層盤剝下,到底還有幾粒米能到邊疆禦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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