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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安內 楊景澄在詔獄裏跟周澤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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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景澄在詔獄裏跟周澤冰你來我往的磨時間,好半晌之後,才有人來傳華陽郡公的話,只說今日實不得閑,不過已使人去吏部掛號,過二日楊景澄來衙門裏報道便是了。

楊景澄心下大喜,看來華陽郡公對他的表現尚算滿意,他總算正經的踏出家門了。

周澤冰則是略微驚訝之後,立刻反應過來,對楊景澄拱手道:“卑職恭喜世子。”

楊景澄謙虛的笑笑:“你且休自稱卑職,指揮使大人只說許我進來,不定有幾品呢。”

周澤冰笑道:“世子說笑了,以您的出身,斷不止七品。卑職等著世子擺酒請客,到那日必定厚顏登門,一則給世子道喜,二則叫我等見見公府的繁華,漲些見識。”

話雖如此說,但職位沒落地前,楊景澄還是保持了相當的謹慎,與周澤冰打著太極,一齊出了詔獄。走出那道石門,清新的空氣吹來,幾個人皆覺得神清氣爽。楊景澄深呼吸幾口氣,又告誡自己必得盡快適應這等汙糟環境,以免日後因不習慣影響活計。

與周澤冰在北鎮撫司衙門口道別,楊景澄帶著小廝騎馬返回瑞安公府。蔔一到家門口,門房範守便點頭哈腰的迎了上來:“世子回來了!公爺與夫人已在上房等半日,您再不回來,公爺就要打發人去華陽郡公府上尋你了。”

楊景澄聽的此言,忙把韁繩交給了範守,大踏步的往正院裏走。很快,廊下的小丫頭們看到了他,連忙打起簾子,朝裏通報:“公爺、夫人,世子回來了。”

瑞安公的聲音穿過簾子透了出來:“快叫他進來。”

楊景澄便又加快了幾步,進到了屋內朝父母見禮,又有樓英樓蘭兄妹朝他行禮。楊景澄回禮畢,方從容笑道:“華陽兄長今日進宮面聖去了,不得閑與我說話。只說父親托他的事他已知曉,已著人去了吏部,過二日便有準信了。”

瑞安公心頭一喜,忙問:“可知道與了你幾品官職不曾?”

“暫不知道。”楊景澄笑道,“幾品都不妨事,自家兄弟,他定不會虧待我。何況便是起步低些,以咱們家的體面,升官也容易,倒犯不著為著一開始好看,與旁人磨牙。”

瑞安公點頭道:“此話在理。可見你近日有長進,將來去衙門辦公,也要如此和氣才好。”

章夫人嘆道:“你想去外頭歷練是好的,可你不早同我說!不過是想當個官兒,哪日得閑了同你外祖說一聲罷了,何苦去錦衣衛?我聽聞錦衣衛要往宮裏輪值,夏天熱冬天冷,咱們家的哥兒何苦遭那個罪。”

楊景澄笑道:“去宮裏輪值的乃南鎮撫司,與我們北鎮撫司不相幹。我們只管審案,連點卯都不必日日去的,最是方便省事的衙門。”

章夫人愕然,她與之前華陽郡公是一般想頭,錦衣衛之所以有此稱謂,蓋因國朝初立時便是天子近衛,衣裳尤其的鮮亮,深受公子哥兒們喜愛。故南鎮撫司衙門裏頭,不知多少勳貴子弟。這些人不獨體面,且常在聖上跟前晃蕩,容易得聖上青眼,從此平步青雲。

是以她關心是假,不欲楊景澄出頭是真。哪知楊景澄並沒有去勳貴雲集的南鎮撫司,而是跑去了臭名昭著的北鎮撫司,她一時竟不知說什麽好。

楊景澄今日心想事成,看章夫人都比往日順眼了三分。與瑞安公等人閑話了幾句,隱去了詔獄裏的見聞不提,在上房混了頓中午飯,便推說在外逛了半日有些累,告辭回房。

走回東院,先去文氏靈前燒了把紙。大戶人家的喪事麻煩的很,尤其是文氏帶著誥命,更不能馬虎。盡管兩家鬧的很不愉快,面上卻不好做的太難看。畢竟文氏乃楊景澄的發妻,喪事辦不好,落的是瑞安公府的顏面。是以靈堂依舊有人哭靈,只該來的賓客已經來過,院子不覆前日熱鬧罷了。

看著盆裏的紙錢燒盡,楊景澄微不可聞的嘆道:“你父母是那個樣子,你竟不知生的像誰。”他不喜歡懦弱無趣的文氏,可也不的不承認文氏是個善心人。她確無本事護住身邊的丫頭們,但也未害過誰。

或正因她心存善念,才叫父母嚇破了膽子,成了個鵪鶉。又抓了把紙錢點燃,在心裏暗道:“重生回來亦未見你一面,可見我們緣分盡了。替你將喪事好生辦完,算全了我們夫妻一場吧。”

他的神態鄭重,看在眾人眼裏,皆道他想著文氏。雖聽說風流了點兒,對哪個女人都不肯放手,卻實打實的重情義,也算男人裏難得的了。幾個與張倫有親的仆婦都替蓮房松了口氣,而一同被攆的其它丫頭的親戚,面色便不那麽好看了。

倒不是怨恨楊景澄,而是此回原是蓮房帶頭鬧事,到頭來她仗著當管家的爺爺自己脫身出來,還一躍成了姨娘,叫旁人怎生服氣?能把女兒送進東院的,誰又是沒點關系沒點情分的人家?

家裏的女兒們雖說是奴才秧子,可自幼衣食住行比窮官兒家的小姐都強,一個個皆是奔著給楊景澄做姨娘去的,哪知一個晴天霹靂,全折在了裏頭,罪魁倒是享福去了。幾家的父母早恨的牙癢癢,正商議著給張倫一家使絆子呢。

祭奠完了文氏,楊景澄起身回屋。他現不想理會章夫人,可沒打算放任自己的院裏炸了營。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倘或他院裏傳出點什麽風言風語,外頭人只當他家都管不好,哪敢將要緊的事與他辦?因此,他進了屋第一件事,便是使人把張倫喚了來。

張倫因孫女把各管事得罪了個遍,偏府裏正辦著喪事,裏裏外外支東西跑腿件件得過管事們的手,各處吃拿卡要,把張倫折騰了個夠嗆。此刻聽聞楊景澄召喚,生怕蓮房又生事端,一路快跑進了東院,扶著門口的青磚緩了好半日,才整好衣裳進了院子。

剛進門,張倫就見蓮房被捆的嚴嚴實實,兩個丫頭按著她跪在地上。她嘴裏嗚嗚咽咽想說什麽,卻因帕子堵著嘴,什麽也聽不清。

張倫後背一緊,連忙朝楊景澄跪下:“奴才見過世子!”

“起來吧。”楊景澄語氣平淡的道,“你今天諸事不順吧。”

張倫戰戰兢兢的不敢起來,苦笑道:“世子見笑了。”

楊景澄沒再客套,由他跪著,神色冷漠的道:“你們互別苗頭的小事我本不想管,然現辦著大奶奶的大事,你們彼此掣肘,難免有疏漏。此事所有癥結皆在蓮房,不處置了她,不單眼下,將來你只怕在府裏都難辦事。”

蓮房瞬間臉色煞白,她昨夜直接被綁去了碼頭,先看了番老鴇兒整治窯姐兒的大戲,嚇的屁滾尿流。直到被扒衣裳的前一刻,家裏才來人救下了她。

卻眼睜睜的看著幾個姐妹大冷天的被扒的幹幹凈凈,在院裏跪了一排——那是窯子裏的下馬威。回到家裏匆匆洗去了塵土,又送回了東院。還沒松口氣,楊景澄回來了,二話不說叫人綁了她,摁在了地上。

姐妹們怨毒的眼神刻在蓮房的腦子裏,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她此刻真真悔青了腸子。千不該萬不該為著磋磨葉欣兒,把自己搭了進去。當時怎地就糊塗油蒙了心呢?

看著自己的爺爺跪在一旁,蓮房眼淚吧嗒吧嗒的掉。她現終於知道,她的生死僅在主子的一念之間。心裏不住的哀求著老天保佑,千萬叫世子給她爺爺留點顏面,再別把她送去碼頭了!

張倫也是心裏泛苦,人生在世哪能沒點私心。尤其是蓮房生的好,自幼盼著她有造化,免不得多疼顧些。剛把這丫頭撈了回來,怎麽又叫綁了呢?

楊景澄深知,想要家宅安寧,最要緊的是只有一個當家的。哪怕當家的手段差些,也好過有兩個人說話。就如眼下的朝堂,章太後與永和帝爭執不下,自然無人有心好好治國,連帶著朝臣的精力都在內耗上頭,天下如何能安穩?故,楊景澄絕不能讓蓮房出頭,否則葉欣兒必定失了權威,他院裏再無寧日。於是他回到家裏第一件事便是把蓮房綁了,坐等張倫上門。

張倫猶豫了半日,終是不敢狠得罪了楊景澄,咬牙道:“蓮房不聽使喚,世子請隨意處置,老奴心裏絕無怨言。”

蓮房聽到爺爺的話,猶如五雷轟頂,整個人都僵了。

楊景澄點點頭,揚聲喚道:“龍海家的,把她拖出去先敲四十板子再說。”

侍立在屋內的丫頭們齊齊抖了抖,瑞安公府懲治下人所使的毛竹板子看著輕巧,打人卻是生疼。小姑娘家家的打上四十板子,那可真是生死有命了。

張倫倒輕輕松了口氣。這孫女犯了大忌諱,便是章夫人擡舉了她,也不可能贏得楊景澄的歡心,已算個廢人。只要楊景澄不叫她落入那腌臜地兒,他就別無所求了。

正是風聲鶴唳之時,東院的仆婦們手腳異常麻利。很快,外頭傳來了劈裏啪啦的板子聲。蓮房堵在嘴裏的悶哼,一下下的喊在眾仆婦丫頭們心裏,他們才來沒二日,已對楊景澄生出了懼怕之心。這也正是楊景澄要的效果,做主子的必得恩威並施,似往日那般撒開手不管,整個院裏叫文氏慣的上房揭瓦,早晚得坑死自己。

四十下板子打完,龍海家的輕手輕腳的回到屋裏,餘光瞅了瞅依舊跪在地上的管家,有些心虛的低聲道:“回世子的話,板子打完了,張姨……呃,蓮房姑娘還有氣兒。”

楊景澄早料到如此,到底是管家的孫女,除非他明令打死,否則無人敢下死手。他也沒興趣要蓮房的命,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才對張倫道:“你先把孫女領回去上藥,回頭叫她回來,每日在我院門口跪兩個時辰,且跪上七日再說。”

張倫怔了怔,不明白楊景澄意欲為何。

楊景澄悠然道:“如此,她叫人看足了笑話,幾個苦主也沒那麽恨她了不是?”

張倫如夢方醒,知道楊景澄明著打蓮房,實則替他們張家解圍,連忙感激的連磕了三個響頭。

楊景澄揮了揮手,把張倫打發走了。隔著窗子看著蓮房被擡出了院子,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笑。章夫人擡了蓮房做姨娘,無非想利用人心不足蛇吞象的心態,蓮房做了姨娘,張家人自然盼著她得寵。倘或蓮房過的不如意,張家人難免對他有意見。

可要是一開始就讓張家人死了心呢?當張家人的預期變成了只要蓮房活著即可,那蓮房在東院便再不是可期盼的姨娘,而是扣在他手裏的人質了。

楊景澄自然不必對奴才們小心謹慎,只是為葉欣兒鋪路的時候,順手破一破章夫人的局,何樂而不為。端起茶碗輕啜了一口,其實只要跳出內宅,章夫人實在太好對付了;但跳出了內宅,直面的便是風波詭譎的朝堂。楊景澄的目光穿過窗戶,看著即將暗沈的天空,心中默道:想要扳倒章首輔那尊大佛,道阻且長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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