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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自汙 以章夫人對瑞安公府的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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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章夫人對瑞安公府的掌控力,外頭將將鬧起時,便有人不斷的把消息往她這處傳遞。等她知道文思訥不知怎地扯爛了葉欣兒的袖子,讓眾人瞧見了那滿身鞭傷,氣的一掌拍在桌案上,拍的茶盞輕顫,險些掉落在地。

章夫人連連深吸了幾口氣,心知文思訥必定是中了算計。然而她也是真不知道葉欣兒哪來的鞭傷。東院裏她有的是眼線,斷不是楊景澄使人打的,不然她不會毫不知情。葉欣兒一個內宅丫頭,不是楊家受的傷,便只能在文家了。那文家逮著個丫頭往死裏打又是為了甚?

劉嬤嬤走上前兩步,低聲道:“夫人,世子先前說文家打死他的通房,眾人皆不肯信的,直等到見著了葉欣兒的傷,便是譚尚書也說不出話來了。且不論死了的三個通房,這文家殘暴之事,已然鐵板釘釘。外頭還有宗室在鬧,只怕文家要遭殃了!”

章夫人眼中閃過厲色:“我竟不知我們世子有如此能為!居然能借著個丫頭,三兩下便踩的文家再難翻身了!”

劉嬤嬤恨聲道:“依我看,事兒還得算文家的!咱們只是叫弄點子風言風語,他們家倒好,辦的稀松二五眼。更可笑的是,尋個渾身鞭傷的丫頭充作陪嫁,他文家的丫頭死絕了不成?”

章夫人沈著臉罵道:“上不得臺面的東西!”

旁邊的杏雨卻道:“奴婢聽說過一件事兒,只做不的準。”

劉嬤嬤忙道:“何事?快說!”

杏雨想了想,道:“約莫是兩年前,欣兒險些病死。病死個把丫頭並不算什麽事,世子爺亦未放在心上。然而當時東院的蓮房同我說,欣兒病了,大奶奶使人撿回來的卻是抹外傷的藥。我當時沒留意,只當外頭的人辦事不經心。現想起來,欣兒的鞭傷,莫不是兩年前打的?”

章夫人有些難以置信的問:“聽你的意思,是大奶奶打的?”

“嗐,”杏雨笑道,“夫人說笑了,大奶奶面團兒似的人,果真打了丫頭,蓮房早當新聞傳過來了。不過欣兒在文家病的,大奶奶帶回來的時候,用門板擡回來的。”

說起門板擡丫頭的事,章夫人總算有印象了:“是了,兩年前,大奶奶回娘家省親,回來時擡了個丫頭。我特特問她,她眼淚汪汪的說自幼的丫頭病重,不舍得丟開手,帶回來請大夫治一治。我想著她就是那性子,便沒再多管。”說著,更加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了,“所以大奶奶回娘家,她娘家人把她的丫頭打了?她娘家好端端的打她的丫頭作甚?”

杏雨幹笑道:“恐是竹葉兩個丫頭下了黑話。他們院裏的丫頭常說葉欣兒勾引世子的閑話,若是傳回了文家,裴孺人惱了也是有的。”

“放他娘的狗屁!”章夫人聽得此話,頓時氣的破口大罵,“楊景澄那脾氣,是丫頭能勾引的住的麽!?這麽許多年,他老子為著他不甚喜女色,急的直跳腳!文家聽了幾句閑話,就動起手來。便葉欣兒果然是個狐貍精,也該交予我處置,他們憑什麽打我家的丫頭!?姓裴的區區七品孺人,當我是個死人不成!?下三濫的狗奴才,我今日要他們好看!”

莫名被擺了一道兒的章夫人著實惱了,若非文家胡亂行事,怎會有今日的鬧劇。俗話說打狗看主人,等閑旁人是不好動文家的。可反過來說狗叫人打了,主人家亦要丟面子。偏偏這狗是條不聽話的狗,胡亂咬了對頭家的爺們,現在好了,人家當眾打死了這條狗,主人家卻半個字也說不出來!真真氣煞人也!

不提後頭章夫人氣的腦仁兒疼,前頭譚吉玉亦是臉色無比的難看。怪不得楊景澄說沒有屍骸卻有活人,死人不知埋骨何方,活人卻是渾身的鞭傷。在場眾人無不心狠手辣,面上卻要做個仁善君子。

把個嬌滴滴的小丫頭打個遍體鱗傷,先前替文正清說話的人一個個羞的臉一陣紅一陣白,恨不得給自己兩個嘴巴子!與他們不相幹的事,看熱鬧不好麽?作甚要當出頭鳥!現在可好,當著苦主,怎下的來臺!文家不幹人事啊!

朱明德好似撿了個寶,強忍著笑意,故作公正的問:“姑娘的傷從何而來?”

葉欣兒瑟縮了一下,垂頭不敢答話。

安永郡王是個暴脾氣,沒好氣的道:“朱尚書你可真能審案子,她是文家舊仆,怎能說文家的不是?這話還用問!?既是陳年舊傷,不是文家打的,難不成我侄子跑去文家打的!”

楊景澄此時才幽幽的道:“這丫頭算內子遺物,唉……”

前幾日譚吉玉等人並不在場——他們不是瑞安公府的近親,犯不著趕早來,但楊景澄靈前暈厥之事卻有耳聞。當時便傳瑞安公世子是個重情義的,此刻看來果然不差。

再則自己的女人叫人一個個弄死,最後一個還不肯放過,泥人都要著惱,何況國公世子。至此時,真相如何再無人關註,因為文家辱宗室已然是鐵板釘釘了。

梁王倏地落下淚來,不曾想,章首輔門下走狗,都能對宗室的女人生殺予奪,聖上還能奪回權柄麽?

瑞安公又開始頭大了,輕聲道:“梁王爺爺,你哭甚?”

“你好意思問我哭甚!?”梁王當即醒過神,差點驚出身冷汗。他現當著眾人,怎好把心思展露人前,果真是老了老了不中用了!只得高聲罵道,“沒用的東西!可憐我的澄哥兒,受這般的委屈!”說著奔向楊景澄,牽著他的手道,“你莫要生氣,那樣的人家陪過來的丫頭我們不稀罕!你等著,我明兒去宮裏找聖上討幾個宮女來送你!”

眾官員聽的嘴角直抽,這都哪跟哪兒啊,梁王老糊塗了吧!哦,對,他今年七十四了,確實該老糊塗了。

朱明德清了清嗓子道:“今日之事涉及朝廷命官與宗室,我等還得報與聖上,請他定奪才是。”

“且慢!”一直沒說話的錦衣衛指揮使華陽郡公楊興安此刻站了出來,沈聲道,“該女身上為陳年舊傷,世子也娶親好幾年,真到了聖上跟前只怕掰扯不清楚到底誰家打的。依我之見不如使人去文家搜上一搜。他家既能打人,必有刑具。只消找到了物證,便再難抵賴了。”說著看了眼譚吉玉,“不過我們錦衣衛的名聲素來有些不好,未免有人疑心我栽贓陷害,便有勞譚尚書帶著我的人走一趟吧!”

錦衣衛赫赫兇名在外,其指揮使一開口,當下後臺略小點的官員便忍不住打了個哆嗦。譚吉玉跟著去只能保證文家不被栽贓,浮財卻是一文錢都剩不下的。錦衣衛出行,有空手而回的時候麽?文家,唉!

譚吉玉卻並不懼錦衣衛,笑道:“我瞧著姑娘身上的似鞭傷,若從文家搜出馬鞭來,算不算刑具?”

華陽郡公似笑非笑的道:“文家清流禦史,養的起馬?”

譚吉玉明了,拱了拱手:“既郡公有吩咐,下官不敢推辭。”

華陽郡公擡了擡手:“請!”

話音將落,文家三兄弟眼中的期冀登時熄滅,一個個抑制不住的抖成了篩子。旁人不知,他們又豈能不知父母的秉性?對兒女自是沒話說,可禦下著實算不得仁善。

尤其是文思敏,他絕望的發現打死丫頭的小事又被牽扯進了朝堂之爭。他甚至懷疑,今日之事從一開始就是個局!可他無力反抗,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譚吉玉與華陽郡公並肩出門遠去。

在場的好些官員不想看熱鬧了,可沒一個敢走的。錦衣衛剛出門,現在走了,回頭被指著鼻子說通風報信了怎麽辦?禦史風聞奏事已經可怖,錦衣衛風聞抄家抓人更令人聞風喪膽。尤其是近年來帝後兩派爭鬥愈演愈烈,每年不知多少倒黴蛋被卷進詔獄裏做了炮灰,大家還是老實點兒好。

楊景澄不太明白華陽郡公的目的,不過華陽郡公是宗室,那就是自己這一派的,必不會坑自己。要知道官場上派系門庭不是隨便拜的,一旦打上了某派的烙印,便絕不可輕言背叛。朝堂上誰都怕有人背後捅刀子,因此不論是哪家的叛徒,人人得以誅之。故而朝堂上聽過父子不合的,卻未曾聽聞師徒反目的,正因為師徒便是派系!

然而錦衣衛忽然出手,於他卻不是好事。文家既拜在章首輔門下,落到了錦衣衛手裏,華陽郡公豈能讓他好過?必定翻出不止多少違法犯紀之事來。可文家罪惡滔天,那他不就成了好人了?不單人好,且目光如炬、手段高超,三兩下把章家走狗打的落花流水,嘶!他今天是來自汙的!可不是展現才華的!現勢單力薄,招了章首輔的眼,不是作死麽!?

於是他心念一動,忙脫下了披風,輕柔的蓋在了葉欣兒身上。此時院中本就嚴肅,他稍有動作,眾人的目光便集中了過來。只見他拉住葉欣兒的手,滿臉得意的道:“我說了與你報仇,你看,不曾食言吧!”

朱明德等人表情一滯,楊景澄勾起嘴角,橫豎文家死定了,他再把好色無度寵妾滅妻的名頭撿回來帶在頭上也不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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