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暗自笑著，推開了西窗，天色已經暗了下來，窗外的花香汩汩溢來，一切都是那麽美好安詳，卻永遠也猜不到下一刻會發生什麽。

仔細端詳那熏香，細細弱弱的煙圈從蓋子那四個小孔裏滲出，沁人心脾。確實安神，難怪我睡得那麽香，還做了那麽長的夢。

不難聞的出來，是水安息。這種香料本是無毒的，安神清腦，除暑緩解疲勞。

我回頭看了看廳內擺設的兩盆雪蘭，五月天裏，葉色翠綠，葉形清秀，花葶奇特，幼株輕盈，活潑可愛。秀葉散發，形同折鶴，懸空憑垂，瀟灑自如。

都是美好的東西，心底的寒意更甚，我笑了笑，還好早在靜雲庵我就把各種毒用的揮灑自如。

水安息遇見雪蘭，再加上睡前我飲的那杯梅子酒，雖敵不上這世間最厲害的媚藥“銷hún蝕骨”，卻也並不遜色。

沒想到在這燈火闌珊處，竟然有人將這種東西研究的如此透徹，芷芮，果然是有故事的人。

我自囊中取出一粒凝心丸，和水服下。霎時體寒若冰，豆大的汗水從額頭滲出，四肢抽搐，呼吸不暢，面色淤青。

我淺笑，明明可以反手報覆她們的，不知道我在顧慮些什麽，竟想到了如此殘忍的手段對待自己。

或是忘川千年的折磨早就練就了這樣的我，我認為再大的疼痛我都能忍受。

凝心丸雖可以抵制熏香下情yù的蔓延，卻反應劇烈，癥狀驚人，我篤定，沒有人面對這樣的樣子還能浮想聯翩，輾轉溫存。

芷芮敲門求見時，我正痛得厲害，強忍著開了門，擡頭輕喚。

“姐姐。”

她雙手捂住了嘴，將即將出口的驚呼聲抑在內裏，眉頭緊蹙，滿眼的疑惑與不解。身後緊跟著的鶯歌更是嚇得目瞪口呆，只站著紋絲不動，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我的臉。

“甄兒是不是嚇著姐姐了？”我趕快低下頭，卻是止不住渾身的抽搐，“姐姐快別看了，甄兒這樣醜死了，自小便患上了這種奇怪的病，每年夏初都要不定時的發作一次，噩夢連連，驚醒後就是這個樣子。”

芷芮放下了捂著嘴的手，扶我到榻上躺著。

“怎麽會得這種怪病，我馬上差人去請郎中。”

我拉了她的手，咬緊了嘴唇，搖搖頭。

“不要，姐姐不要，我不想讓更多的人看見我這副樣子，你也知道外面的那些人貪戀的都不過是我這張臉，若是看見我今日的樣子，定會被我嚇壞，日後這生意就不好做了。”

“傻瓜，那也得請郎中啊，看你這難受的樣子，真令人心疼。”

“謝謝姐姐掛念了，這病已經多年了要是能治早就治好了，甄兒已經服了藥，一般來說在昏睡一晚就能好了。姐姐來找我可是有事？”

我心裏的寒意絲毫未減，她竟能一邊想方設法的害我，一邊卻溫言良語，呵護有加，這等局面，我只好還以用完美的表演。

“沒...沒事，我來是想說，今天早上的事希望你不要誤會，我和相國大人不過是一念交歡罷了，今日飲酒多了，言行有些不受控制，不當之處妹妹就當什麽都沒發生過忘了便可，另外，妹妹記住了，男人都不是好東西，尤其像我們這種人，是不可能得到真情的，相國大人那樣的人我們更是望塵莫及，看得出來你對相國大人有意，不管他是不是你要尋找的人，我只是擔心，希望妹妹不要惹火上身，造成和我今日一樣的局面。”令我出乎意料的是她竟能把謊言說的如此完美，姐妹情深，處處為我考慮，絲毫找不到漏洞。

我輕輕瞥了一眼，站在一側的鶯歌，柳眉上翹，牙齒輕咬，分明是一副不甘心的樣子。

我早就醞釀好了百分之百合乎情理的笑容，握緊了她的手。

“甄兒謹記姐姐教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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