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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我怕來不及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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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三萬多天,睡覺占據了三分之一,那麽剩下的三分之二,我們該如何應對?

煙霧洶湧地吞噬四周的空氣時,慕語菲突然想到了高中的時候寫過一篇文章,叫《我想有愛因斯坦的大腦,但我不要成為他》,這篇文章被好多老師當做範文公開在自己的朋友圈或者微博上面,無數人轉載翻閱,可是最後卻被一個德高望重的高考語文命題人給嚴肅地批評了——理由十分簡單,因為那篇文章中,慕語菲的一字一句,透露出來的皆是對愛因斯坦的“詆毀”。

為此,慕語菲還被叫到了語文組的所有老師面前,立下保證說高考的時候絕對不會寫這樣爭議過多的文章。那一刻,站在那麽多老師的目光之下,叛逆的慕語菲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將自己對生活的見解,永遠地埋藏在心底最深處。

她說,她想擁有愛因斯坦那種被高度開發潛力的大腦,但她卻不要搞相對論,而是去研究如何生命中剩下的那三分之二到底應該如何度過。

不過生命永遠過不完你想象中的那三分之二,也許在你決定了以後要做什麽的那一剎那,你的生命就完結在了永遠的上一秒。

慕景辰迅速脫下外衣捂住了慕語菲的口鼻,抱起了一旁的慕少嚴,小家夥真的嚇到了,他緊緊地縮在了慕景辰的懷裏,一只手還不忘去扯慕語菲的衣袖。

本來已經沖過來的武警卻被火勢給擋了回去,隊長心急如焚地扯過擴音器,大聲喊道:“你們呆在原地不要動!捂住口鼻等待救援!再說一遍!等待救援!”

“放屁!等待救援早就死在這裏了!”喬宇晟暗罵一聲,忍住了周圍炙熱的溫度,不停地搜尋著出口,果然在不遠處還有一個上坡,直接和酒店大廳相連接的門,喬宇晟一把捏住慕景辰的肩膀,咬著牙說道:“你看到那個門沒有!你帶著語菲和小孩子!我來開路!不能再等了!”

停車場中本來只有幾輛車,可是徐然引爆的位置正好在旁邊,那些車接連失火,時不時還傳來“嗶剝”的爆炸聲,好似死神駕臨人間,隨時都可以輕而易舉地要了這四條人命。慕景辰再也無法這樣耗下去,聽著慕少嚴撕心裂肺的哭聲,他狠了狠心,扶起了跌倒在地的慕語菲。

“語菲,堅強點!”慕景辰大吼著,將懷中的慕少嚴交到了慕語菲的懷裏,抱著自己的兒子,慕語菲抹了把額上的汗珠,堅定地朝著慕景辰點了點頭。

看著兩人默契至極的配合和不用言說的相通的心意,喬宇晟默默地在心底裏揪住了自己,這種時刻,什麽都不重要,只要活下去,一切都可以成為可能,他和慕景辰伸出有力的手臂,一左一右將抱著孩子的慕語菲拉了起來。

抱著慕少嚴,慕語菲死死地咬住自己的嘴唇,在一片火光之中尋找著可能的出路,喬宇晟走在最前面,有好幾次,飛濺過來的火花灼傷了他的手臂和衣服,汗水濕濕地黏在他的額前,順著眉骨滴進了眼睛中。

慕景辰走在後面保護著慕語菲和慕少嚴,幾個人被火勢擋得寸步難行,看著喬宇晟舉步維艱的樣子,慕景辰實在看不過去,他捏了捏喬宇晟的肩膀,聲音壓得低低的,十分柔和地說:“我來吧。”

慕語菲顫抖地抱緊了慕少嚴,呼吸已經開始變得困難,在這個沒有通風出口的地下空間,氧氣消耗得十分迅速,看到地上有一瓶徐然那些人扔下的水瓶,她像一個沙漠的迷途者一般,寶貝似的撿了起來,哆哆嗦嗦地將剩下的那一點兒可憐的水倒在了慕景辰的外套上,按住了慕少嚴的口鼻。

喬宇晟默默地註視著這一切,滲著汗珠的濕淋淋的掌心緊緊地揪著領帶,他看向慕景辰,果斷地搖了搖頭,“如果我先死了,好歹還有你能陪在她身邊。”

說著,他便轉過身,不著痕跡地避開了慕景辰的手,繼續艱難地往前移動著。

見到他這樣固執的模樣,慕景辰也不再說什麽,安靜地回到慕語菲的身邊,護住她的頭。

喬宇晟咬牙前進著,剛剛那番話,他只說了一半,而另外一半,斟酌了那麽那麽久的那句話,他終究還是沒有辦法說出口。

這場愛情,我認輸了。

慕景辰,慕語菲,還有慕少嚴,三個人終於在同一個畫面中出現時,喬宇晟終於意識到,自己真的輸了。

理由簡單到可怕,因為他們三個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一滴淚水不知不覺地劃過顴骨,混合著汗水落了下來,喬宇晟扯開領帶,嘴角卻上揚起了一個自嘲的弧度——經歷了這麽多,謀劃了這麽多,甚至不惜對好兄弟做了落井下石的事情,只為得到一個本來就不屬於自己的女人。

一切終來,原來他才是最最愚蠢的那個。

終於到了喬宇晟說的那個“出口”,慕景辰安頓好慕語菲,上前來和喬宇晟一起檢查,可是因為剛才的爆炸,出口完完全全扭曲了,玻璃門已經完完全全被擠壓成碎片,本來一人多高的安全出口變成了一個非常狹窄的縫。

那一刻,絕望幾乎籠罩了所有的人,本來在黑暗中摸爬滾打,費勁了全力朝著那一絲絲光明爬了過去,到了那個所有人都期盼著的出口,發現那支撐著大家拖著破碎的身子前進的動力,不過是一個美好得一擊即碎的海市蜃樓罷了。

“過來幫我一下。”喬宇晟招呼慕景辰,兩個男人挽起袖子,一同將那個窄到不行的縫隙用力向上擡,那些扭曲的鋼鐵發出不情願的吱嘎聲音,在兩人幾番努力之下,那個縫隙終於變得寬了一些。

“你先過去!”慕景辰回頭拉住慕語菲,朝喬宇晟說道。

喬宇晟打量了一下那個看上去隨時都會被擠壓得消失的縫隙,深呼吸了一口氣,手腳並用地將自己塞了進去,慕語菲緊張地看著喬宇晟扭曲的姿勢,四周幾乎讓人窒息的溫度卻無法傳遞到她冰涼的手指間。

慕少嚴感覺到了來自母親的緊張,他胡亂地抹了把小臉上亂七八糟的眼淚,用力地擡頭跟她說:“媽咪!你不要怕!我都沒有怕!我要保護媽咪!”

慕語菲緊緊地抱住了慕少嚴,一直緊繃的嘴角終於上揚起了一個溫柔的弧度,“媽咪知道,小嚴最乖!媽咪也不害怕!”

幾番努力之下,喬宇晟終於順利地通過了那個縫隙,而且在他的擠壓之下,那個空隙看上去也寬大了一些。

慕景辰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將語菲推到了出口,可是就在慕語菲抱起慕少嚴,而喬宇晟也在那邊準備接過去的時候,一聲巨大的爆炸伴隨著地震一般的震動,幾個人都一下子沒站穩,跌倒在了地上。

重心顛倒的那一刻,慕景辰下意識地去扶慕語菲,可是隨著震動,那個好不容易被掙開的裂口,正在漸漸合並——

喬宇晟驚恐地順著那個縫隙朝這邊看過來,恐懼和死亡幾乎抓緊了每一個人的喉嚨,就在那一刻,慕語菲望著喬宇晟大叫一聲,雙臂用力,將慕少嚴順著那個漸漸合並起來的縫隙中遞了出去,她似乎支配了一生的力量,孩子小小的身體成功地順著裂口滑了出去,落在了喬宇晟的懷中。

被慣性帶得用力往後一沖,喬宇晟緊緊地抱住慕少嚴跌在了地上,他驚慌失措地爬了起來,雙手胡亂地摳住縫隙,可是那個象征著希望的出口,死死地被捏在了一起。

那一剎那,喬宇晟的心如同綁了一口巨大的火炮一般,飛速地沈到了海底。

“語菲!”

撕心裂肺的吼叫聲就像從年久失修的大壩上轟然炸開的洪水,喬宇晟無力地跪在了地上,野獸一樣的嘶吼從並不堅韌的喉間爆破出來,慕少嚴怔怔地從地上爬了起來,小小的臉上寫滿了茫然,他像是一個做錯了事情的孩子一樣怯怯地扯住了喬宇晟的衣角,細聲地問道:“老爸……媽咪呢?媽咪在哪兒?”

眼淚終於肆意地流淌了下來,喬宇晟絕望地跪在那裏,額頭無助地抵在了冰冷的地上,拳頭已經無法攥得更緊,一拳一拳地落下來的同時,關節被狠狠地挫傷。

“語菲,你……”慕景辰驚訝地拉住了站在原地的慕語菲,話語似乎已經被剝奪,他能做的,僅僅是抓住她涼涼的手指,緊緊抓住。

慕語菲的臉上帶著笑,她像自由女神那樣,昂首挺胸地屹立在那個緊閉的缺口面前,精致的五官冰清玉潔,絲毫不因這裏的溫度而融化一分。

“我終於,終於做了一件對的事情。”慕語菲笑得十分溫暖,她緩緩蹲了下來,細長的手捧住了慕景辰浸著汗水的臉,目光柔和,聲音淡淡,“景辰,你會怪我嗎?”

“說什麽傻話!”慕景辰反過來用力地抓緊了慕語菲的手,“我永遠都是站在你這邊的,你怎麽還在質疑這件事呢?”

“那好,我告訴你,”慕語菲笑得更加艷麗了,“慕少嚴,他是你的兒子,是我們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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