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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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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牢之對王恭仍懷有一絲奢望,他能否戰勝攝政王司馬道子,或者攝政王司馬道子能否取得最後勝利,在他的腦海中還打了一個大大的問號。所以他舉步不前,疑慮重重,始終無法擺脫王恭給他布下的藩籬。

劉牢之問高素:“高大人,道堅可說的都是肺腑之言,如果高大人信得過我,我甘願拋頭顱,灑熱血,為朝廷再盡犬馬之力!接下來,我該怎麽辦呢?”

高素對劉牢之說道:“我此次來到劉將軍兵營的目的,當然也是不言而喻的。司馬道子王爺與司馬德文王爺都知道,你我過去同為沈安將軍北府兵的舊將,且情誼深厚,故此才委任我擔此重任。我此次的到來,當然是與王恭預謀背反朝廷不無關系。今日之朝廷雖然並無成康之治,但也並無幽歷之惡。王恭昔日受盡了先帝之大恩,現在又是皇帝的姑舅,其羽翼豐滿之後,不為朝廷分憂也倒罷了,反倒恃其兵威,舉兵鬧事,欲對天闕大施淫威,暴蔑王室!此等寡情少義不仁不孝弄權興兵目無王法之徒,唯有徹底剪滅,方能而後大安!”

殷仲堪不無顧忌的對高素說道:“高大人,下官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高素爽快地說道:“我與劉將軍堪稱莫逆,與你殷將軍也交情深厚,還何言當講不當講?有什麽話,殷將軍但說無妨!”

殷仲堪說道:“無論是劉將軍還是下官,心中所忌憚者,是王恭手中的兵權矣。現如今王恭依仗他自己皇親國舅的身份,又手握重兵,可謂一呼百應;他又屯兵京城四周,只要他一聲令下,就可勢如破竹,蕩平朝闕。似這等陣勢,我們哪有不怕之理呀?”

高素追問劉牢之:“在反叛與不反叛的問題上,劉將軍你是隨波逐流呢,還是勇立潮頭,阻擋暴亂的發生呢?現在是你表明立場的時候了!”

劉牢之現在是心亂如麻,仍然舉棋不定,他既不願做朝廷的犧牲品,又不願為王恭無端丟掉性命,說到底,他關心的是自己頭上的烏紗帽和以後的前程!高素似乎看出了他這種矛盾的心理,決定再給他施加點壓力。

高素對劉牢之說道:“道堅兄,你以前一向是果敢英勇,雖面對死亡,亦是義無反顧,為什麽在決定朝廷生死存亡的時候,卻變得前怕狼後怕虎起來了呢?現在,擺在劉將軍你面前的,只有兩條路可走!”

劉牢之咬緊牙關,從牙縫裏蹦出來一句話:“高大人,劉某願聞其詳,你所說的是哪兩條路?”

高素說:“繼續追隨王恭,背反朝廷,這是一條死路!”

劉牢之緊接著又發問:“那另一條呢?”

高素說道:“臨陣反戈,殺死王恭,是你唯一的生路!”

殷仲堪接過話題,說道:“方才,高大人提到反戈一事,這倒是啟發了我。劉將軍,王恭雖然是國舅,但他畢竟不是朝廷,也無法代表朝廷,你我何苦要追隨他呢?俗話說,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這次在他王恭面前,咱們就做一次臨陣背叛的小人,只要不辜負朝廷,這個小人為什麽不能當?”

劉牢之先是低頭不語,沈默半天後,這才悶聲悶氣的說道:“我劉牢之是個直來直去的人,從不會玩弄權術和陰謀詭計,看來,這次我也要當一回小人了!”

看著劉牢之來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高素的心情也由急迫轉為輕松。他說道:“俗話說,勝者王侯敗者賊。現在,堂堂的大晉朝還名正言順的存在著,總不能為一幫權欲熏心的人所左右吧?劉將軍,我代表王爺司馬道子和司馬德文支持你,希望你在關鍵的時刻,倒戈反正,為朝廷挽回頹勢!”

勇氣來源於堅定的方向,堅強必須有道義的支撐。在朝廷與王恭兩者之間,猶豫徘徊的劉牢之,經過高素一番苦口婆心的開導後,這才重下決心,在王恭向京城發起攻擊的關鍵時刻,臨陣倒戈,背叛國舅,投向攝政王司馬道子的懷抱。要知道,這對一向剛愎自用目空一切的王恭來說,可是極關重要的致命一擊啊。

高素游說成功,他懷著勝利的心情辭別劉殷二將,回到皇宮,向攝政王司馬道子去交差去了。不必多說。

再說軍屯京口的國舅王恭,由於消息閉塞,壓根還不知道劉牢之兵營中所發生的一切。他天真的幻想,對於他這位名正言順的國舅來講,以“清君側”的名義興兵奪權,沒有什麽不可。他看不慣司馬道子利用皇族身份的頤指氣使,完全將自己那位智商低下生來就憨傻癡呆的皇帝妹夫發號施令,他甚至天真地認為,要說必須有人來代替皇帝發號施令的,那就非他王恭莫屬。錯誤的思維,錯誤的判斷,必然導致錯誤的行動,這才使王恭一步一步走向錯誤的深淵。

為了能夠早一日完成清君側的使命,此時的王恭,已是無法再等待下去了。他立即點兵派將,決定立即起事。他對東莞太守高雅之說道:“我領兵前去攻打建康,你務必守好京口,待我得勝歸來,也好有個安身之所!”

說完即統兵出城。騎兵在前,步軍在後,幾萬人的大軍,浩浩蕩蕩,猶如一股巨大的洪流,滾滾向建康城而去!

大軍正行進之間,前面的軍隊突然都停了下來。

王恭問隨行軍官:“何故停止前進?”

一名軍官快馬如飛,來到王恭面前稟報說:“報告王將軍!前面有一座高山,擋住了前進道路,下官恐怕有埋伏,因此,才命令軍隊停止前進!”

王恭問道:“你打探清楚沒有,是座什麽山?山下有無村莊?”

那位軍官回答:“這個,下官早已打探清楚。山叫錐子山,山旁有一個大村落,名叫龍潭村!”

王恭說道:“龍潭村我早有耳聞,其地山水相連,山勢秀美,綺麗多姿,層巒疊嶂,險峻無比,倘若真有一支軍隊埋伏於此,我軍行動就會遭受伏擊!但是,我早已與劉牢之將軍商定好,共同起兵,我想他總不會出爾反爾,失信於本官。爾等盡可放心前進,與劉將軍的隊伍匯合一處,直搗京城建康,不日大功可成也!”

回來報告的軍官聽王恭如此說,只好調轉馬頭,來到他的軍隊面前,帶領自己的隊伍,又繼續前進。

經過將近一個時辰的行軍,眾人皆已疲憊不堪,再加漸漸步入山道,道路凹凸坎坷,極難行走,行進步伐自然也就慢了下來。

眾人打眼四望,但見群山含黛,溝壑幽深,層巒疊嶂,綠蔭蔥蔥,空谷寒涼,給人以陰森恐怖的感覺。林鳥驚飛,野雉鳴叫,似乎要有大事發生了!

突然,山谷中喊殺聲雷動,山巖後,樹林中,村莊內,忽然闖出來無數官兵,他們有的手持長槍,有的手握鋼刀,口中不停的吶喊著,如狂飆,如疾風,從不同的方向,一起朝王恭的軍隊圍攏過來!

一路興高采烈,懷揣必勝信心的王恭,一時間被這突如其來的場面搞得蒙頭轉向。他問隨行官員:“這是怎麽回事,不是說好與劉牢之合兵一處,共同討伐司馬道子此賊嗎,他怎麽阻擋我的去路,難道他已背叛了本官不成?”

王恭怎麽會知道,面前的官軍,真就是劉牢之的部眾呢?其實這也不奇怪,古代打仗,士兵所舉旗幟都寫有統轄將軍的名號,所以,對方只要一眼望見旗幟上寫有誰的名字,就知道這支軍隊是屬於誰領導了。

正在王恭猶豫不決的時候,對方的軍隊已來到他的面前,就見一名騎馬的年輕將領端坐在馬背上,正對著王恭在微笑呢。王恭認得,這位年輕將領不是別人,正是接受他的賄金,並答應同他一同反叛朝廷的劉勞之的兒子劉敬宣!

王恭遙望著劉敬宣,言詞激憤的對他說道:“萬壽吾侄,我早已與你的父親商定,共同起兵,討伐攝政王司馬道子,你不在京城迎接本將軍,反在半道攔截我,是何道理?”

劉敬宣聽完王恭自以為是的這一番話後,冷笑一聲,說道:“王恭,我再最後叫你一聲伯父,現在你已死到臨頭,卻還蒙在鼓裏。實話對你說吧,我的父親是接受了你的賄金,可是他也接受了攝政王司馬道子的承諾,他掂量再三,決定還是不與你同流合汙了,要與你一刀兩斷,這也是迷途知返的意思。父親讓我再規勸你一聲,希望你也迷途知返,不要做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情,否則,你我伯侄可就要兵戎相見了!”

萬壽者,是劉敬宣的字。

聽完劉敬宣這番話後,一向自負的王恭,早已被氣得全身發抖,心跳加速,好半天沒有說出話來!

待心情稍為平靜下來過後,王恭這才指著劉敬宣大罵道:“劉牢之!劉敬宣!我王恭一直把你們父子看作是正人君子,沒想到你們卻是如此的卑鄙無恥,大逆不道,不仁不義!劉牢之你拉屎往回坐,出爾反爾,你可把我給坑苦了!只要我王恭還有一口氣在,我就絕對饒不了你們!”

此時的劉敬宣也被王恭罵得滿肚子火氣,他將手中的長槍向空中一舉,滿臉殺氣的對王恭說道:“一仆不侍二主。我劉氏父子既為晉朝將軍,就絕對不做反叛朝廷的罪人!你若懸崖勒馬,迷途知返,我可以看在多年交情的份上,饒你不死;你若膽敢口吐一個不字,我立刻就叫你身首兩分,死在我的刀下!”

王恭也毫不示弱,他一挺手中的長槍,指著劉敬宣的鼻子,破口大罵道:“你的父親既然拿了我的銀子,就要為我所用,為什麽如此不講信用,轉臉就要背叛於我?這是不仁不義的小人所為,你們這樣做,是不會有好結果的!”

王恭還想繼續罵下去,可是劉敬宣的槍頭已朝他的咽喉猛刺過來!王恭沒想到,劉敬宣出槍如電,速度來得如此之快,慌忙中他立即彎腰低頭,想躲過這一槍,但是說時遲,那時快,在他剛將頭顱低下的一霎那,劉敬宣的槍尖早已緊貼他的頭皮,刺中了他的頭盔!劉敬宣將槍桿往上一擡,王恭的整個頭盔就被挑了下來,然後又被劉敬宣遠遠的拋進了一片灌木林中!

王恭這一驚非同小可,他實在沒想到,昔日好友的兒子,每逢相見總是伯父長伯父短叫個不停的劉敬宣,竟然拋棄了以往的交情,對他下了死手!

王恭定睛觀看,騎在馬背上的劉敬宣,他仍然站在原地沒有動,正在望著自己憨笑呢!

其實王恭哪裏知道,並非劉敬宣不給他留情面,也不是劉敬宣槍法不精準,他是故意將王恭的頭盔挑飛,以這種方法向他發出警告,讓他趕緊收兵逃命!

在劉敬宣將王恭的頭盔挑飛的當口,他的軍隊也紛紛突然從埋伏地點沖殺出來,與王恭的軍隊展開了激烈的肉搏戰!由於主帥王恭一路想的都是劉牢之如何與他合兵一處,合兵去攻打身居建康城中皇宮內的攝政王司馬道子的事情,而且幻想勝利即是手到擒來的問題,這才是自己的軍隊失去了抵抗能力;使王恭萬萬沒有想到是,眼看垂手可得的勝利,卻被劉牢之的背叛給完全攪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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