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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感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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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上次不是自己說的不會娶一個人類女子嗎?怎麽今天就突然變了呢?

月趙承認她因為他的這句話,可能又會心花怒放好幾天。

可是,有太多可是了。

他這個人從來都是喜怒不定的,月趙不明白他到底是什麽意思,曾經他對自己的那些傷害還深深刻在她的心上,她不懂他,她一直都不懂他。

可能是他覺得自己的命是他給的,所以就可以隨意玩弄吧。想殺的時候就殺,想丟下的時候就丟下,想放血的時候就放血,想對你好點的時候就對你好點。

其實,自己心裏面還是有怨言的吧。

除了怨言,更多的是擔心吧,擔心自己會越陷越深,擔心他哪一天又突然對她不好。

她勉強笑了笑:“你別開玩笑了,人有人生,妖有妖生,我們的相遇就是一場意外,就應該意外地結束。”

她的頭忽然靠上了他的肩膀,頭深深埋在他的胸口之上,控制住眼淚道:“還是那句話,謝謝你救過我,謝謝你給了我生命。”

他的身子僵了一刻,正要說話,卻被她一把推開,她又倒回了矮榻上,將身子背著他:“你走吧,我繼續睡了。”

月趙趴著樹邊,努力頂住不讓眼淚掉下來,過了很久之後,她才感覺身後的人離去了。她撐起來靠在樹上,看著地上的落葉,那裏還殘留著他待過的氣味。

她拿出袖袍中的銀色短劍,用深深的目光,低頭註視了很久。

“白玉臉,你說為什麽我看到他走了,會這麽的舍不得呢?”

“我是不是有病啊?竟然對一個成天就知道害我的妖怪動心……”

“他剛才為什麽要說那樣的話?為什麽讓我嫁給他?你說……他是不是也對我有一點點的心動?”

“他上次說他沒有殺你,我信了。我竟然信了。”

“我真是被蠱惑得徹徹底底,他說什麽我都信。”

“為什麽感覺最近的他都很溫柔呢?”

“可是,為什麽以前他要那樣對我,他不知道我很痛嗎?”

“我被關在奉靈山的時候,他每天都來看我,他不知道我很痛苦嗎?他為什麽就能這麽狠心地眼睜睜看著我生不如死,他那個時候,為什麽不救我出去?”

“為什麽?他到底為什麽要這麽對我?”她暴吼道。

她的眼神突然變得很可怕,那是一種扭曲了的無力感。她突然發怒,用力地將短劍扔進了外邊的湖裏,吼道:“可是為什麽我還是會控制不住要想他?”

她蜷縮在小榻上,雙手緊緊抱住自己的身體,發抖地哭泣。哭了一會兒,又突然走下小塌,向外邊奔跑,縱身一躍,跳進了湖裏。

有丫鬟看到這一幕,便立即大聲喊道:“來人啊!公主落水了!公主落水了!”

月趙在水下找了很久,將整片湖都游了一遍,期間有太監來拉她上去,她都將他們推開了。她固執地在湖下尋找,她不該沖動地扔掉白玉臉送給她的短劍,那是他與這個世界唯一的聯系了。

那也是他們唯一的聯系。

最終,短劍還是被她找到了。她從冰冷的湖裏爬起來,全身都在抖,擡眼便看見了苗肆那張俊美無暇的臉出現在自己面前。

“你這又是在做什麽?”他看著她手上拿著的短劍,冷森森地發問。

月趙泡在水裏忘記了爬上來,冷不丁地打了一個顫。她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就被他打橫抱了起來,抱進了屋裏去,無數的丫鬟圍過來服侍她。

她這一次,是攤上大感冒了。以往的她,是很少生病的,怎麽現在成了公主,身體反倒嬌氣了不少?

她在床上躺了三天三夜,喝了太醫許多的湯藥,仍舊不見好轉。

這三天來,她仿佛又回到了奉靈山的地牢,她感覺全身都在燒,都在拼命地燃燒,她就像是一根柴火,被人點燃了,無情燃燒。她躺在床上,發著高燒,頭十分疼痛,卻怎麽也睡不著。

這種感覺就像是失眠,你很想睡過去,因為只要睡過去,就會忘記疼痛了,可是,卻怎麽都睡不著,只能苦苦熬著。

她的背上一直在不停地冒汗,蝶子已經為她擦過好幾次身體了,而且也換過好幾次衣服了。看她這麽難受的趴在床上,眼角還偶爾還冒幾顆淚珠,真的是很可憐。

月趙做了一個夢,夢裏她是一家走鏢人家的小姐,有一次家裏的人都出去走鏢了,就她一個在家。

家裏來了一個少年,那個人就是苗肆,他說他與她的父親乃故交,因來此地辦事,要暫住一段時間。

少年孤冷,不愛說話,可是她卻不是一個悶性子,老愛跟在他身邊,問他要辦什麽事,可是他卻不說。

每每他出去辦事時,她都會跟在他後面,隨他一路出府。

他有點煩她,索性每次都帶她去鎮上一家烤雞店吃肉,吃完後她就開心了。吃完後,他要去旁邊一處賭坊辦事,而她就在賭坊外面的一處蓮花池塘等他。

那裏人流滾滾,各種人進進出出,時常還能聽見一些腌臜的言語從中傳出,池塘邊圍著一堆小孩,他們在玩什麽游戲,也是跟堵有關的。

月趙不明白他為什麽要去這樣的地方辦事,而且接連來了好幾天,她很想知道他在裏面幹什麽,但是他說了不許進去,要是進去的話他就會砍斷她的雙腳。

她只能在外面等著,否則以後他都不帶她出門了。

她一般要等上一兩個時辰他才會出來,每一次她都在想他會不會就這樣再也不回來了,把她一個人丟在這裏,永遠地消失,因為她感覺他好像……不是人。

是妖是鬼亦是仙,總之不像是人。

雖然等待的過程很漫長,她還是喜歡和他出門,因為他每回出來的時候,都會笑吟吟地摸摸她的頭,然後給她買一串棠球子。

她不明白為什麽自己會這麽開心,明明自己也可以買,可是就是覺得他買的更好吃。

有時她會問他什麽時候離開,他總是答看心情。

可能心情好,就離開了。

也可能心情不好,就離開了。

對於這個回答,她總是感到很恍惚,很害怕。

有一次,她在那裏等他的時候,遇見了一個小時候的玩伴,他的家就住在鎮上,離這賭坊不遠,他讓她去他府中等,一個女孩站在這賭坊門口成何體統。

她思考了一下,反正在哪兒等都是等,那就去他府中等吧。

可是她沒想到昔日不見的兒時玩伴在邀請她進府後,就把她帶進了房間裏,對她動手動腳。

她嚇得拼命掙紮,然後逃了出去,一出門就見到苗肆站在街道上,他看到她從這裏出來,臉色陰沈。

這一天,他沒有摸自己的頭,也沒有給她買棠球子。

第二天她還是老樣子纏著他一起出門,他神色淡淡,答應了她。

他們一起來到那家烤雞店,讓老板宰了一只雞,她拿了一塊雞肉,撕了一片餵到他的嘴邊,他張口吃了,那一刻,她感覺她的心裏溢出了糖蜜來。然後她又撕了一片餵到自己口中,再撕一片去餵他,他都一一吃了。

她側頭看他,今天的他,好像格外的迷人呢。

他吃得不多,每次來都只吃一點就會去旁邊的一處躺椅上休息,而自己則坐在桌前吃很久。今天比以往點的菜都要多,她一個人吃了很久。老板娘走了過來,面帶猶豫,但還是小聲說了:“小姐啊,你是不是被騙了啊?”

“你這話什麽意思?”她的眼中立馬有鋒芒現出。

月趙想了一瞬,知道她說的是什麽意思,每回來吃飯都是她結的賬,所以老板娘就以為她是被他給騙了。

他是妖怪啊,他哪裏來什麽錢。

“他沒騙我!”她道。

她沒心情吃飯了,準備摸銀子出來,問道:“多少錢?”

可是老板娘卻說:“今日那少年他已經給了錢了。”

“給了??”

她很震驚,起身朝店中右邊的一個畫著松柏的屏風後走去,邊走邊問:“苗,你怎麽了?你身體不舒服嗎?你是不是生病了?你睡著了嗎?你怎麽不回答我啊?”

等她繞過屏風,卻看到那邊半個人影都沒有。

她渾身一震,當即轉身,大吼道:“老板,他人呢?”

還沒等老板娘回答,她“哇”的一聲,眼淚就洶湧而出。

老板娘見狀,懵道:“他人不是一直在那兒嗎?”

老板娘也轉過去看了一眼,結果裏面的躺椅上根本沒有人。

他走了?

他走了!

難怪今天他這麽溫柔,難怪他要給自己點那麽多的菜,原來,他是打的這個主意啊。

終於,還是拋下她走了啊。

月趙眼淚止不住的流,如黃河決堤般,嘩啦啦掉下來,她沖了出去,嘴裏一直大喊:“苗!苗!苗!”

可是根本沒有人應她,也沒有人出現。

她的眼睛已經模糊了,在街道上狂奔,跑到那熟悉的池塘,熟悉的賭坊門口,那些玩耍的小孩看見她這副模樣,全都在奚落她,還起哄著:“傻瓜小姐被拋棄咯!傻瓜小姐被拋棄咯!”

她哭著沖進了賭坊內,裏面人聲鼎沸,混亂不堪,她沒有找到他,他從她的世界消失了。

一句告別也沒有,就這樣消失了。

“苗,別走!不要走!”

“求你了,不要走!”

“苗……”

她因為他的離開嚇得從夢中驚醒,迷茫的看著頭頂,眼角都已經濡濕了,淚水浸透了她的枕頭。

她再次閉上眼睛,那痛苦和空洞的感覺再次襲來,她究竟是有多害怕他的離開啊,竟然會做這樣的夢。

事實證明,她真的很害怕他的不告而別,害怕他再也不出現。

蝶子詢問太醫:“奴婢老家有一個土方子,在我們那裏,沒錢看病的都用這法子,還挺見效的,要不要給公主試試?”

“什麽法子?”

蝶子對太醫描述了自己的方法,太醫許可了,於是她便去廚房的酸菜壇子裏抓了幾個酸蘿蔔,然後燒了一壺水。

隨著水撲騰撲騰地開滾,她一手撐著腦袋,迷迷糊糊睡著了。這三天來她一直忙著照顧月趙,一刻也沒有合眼,沒想到在這燒水的間隙,竟然睡著了。

有人來到廚房,蝶子以為是來取湯藥的婢女,便說:“你順便把這壺熱水和這盤酸蘿蔔拿過去吧。切記,先用熱水泡蘿蔔,再用蘿蔔刮其身。”

“其身……”苗肆端起蘿蔔,疑惑道。

蝶子這下是真的睡熟過去了,沒有再回他。

苗肆拿著那一堆東西走到月趙的房間,她昏昏沈沈睡了三日也沒有好轉,現在半瞇著星眸看向他,喃喃道:“蝶子,你好像變高了……”

她神志並不清醒,這已經是她第十次把他認成蝶子了。

苗肆端了一碗湯藥,坐到她的床邊,月趙一聞,擰著秀眉說:“怎麽又喝藥!你不是說要給我用什麽土方子嗎?我不喝,拿開。”

“快點吧,我真的很難受。”她掀開了被子,竟然脫起了衣服來。

苗肆一見,立即按住她脫衣服的手。她真的松開了手,誰知,下一秒卻說:“蝶子,你幫我脫吧,我沒力氣了。”

月趙的頭,此刻還處於那種高燒過後,異常疼痛的時候。她恨不得把腦袋砍了,她在想,應該沒有比重感冒更痛苦的病了吧。她的鼻子也不通,呼吸不到新鮮空氣,整個人就像個鼓起來的氣囊子,要難受死了。

她見蝶子一直沒反應,便吼道:“碟子,你在磨嘰什麽!快點!我要難受死了。”

生病的時候本來就脆弱,這一吼,眼淚竟也吼了出來。

身邊的苗肆見她難受不已的模樣,實在是令人憐惜。他手指一轉,手上便多出了一條黑色的飄帶,他將帶子綁在了自己的眼睛上,然後開始伸出手去為她寬衣。

他聽到自己胸口的心跳聲,波動不齊。

他為她脫了第一層,第二層,第三層……

“全脫了。”她不耐煩地道。

“啊?”他只好照做,手指輕輕挑起她後背的帶子,解開了她的抹胸。

“趴下。”他輕聲說,月趙將頭轉過身去,趴在了床上。

他取出泡在熱水中的酸蘿蔔,蘿蔔很燙,正合適。他將蘿蔔放在她的後頸,從上往下,用力地刮下。

“疼……”月趙一時間沒適應,疼得叫出了聲。

“忍一下,熬過今晚,明日就好了。知道了嗎?”

這種治療方法一定要用力,只要刮出痧,出了汗,排出了毒,明日就好了。

“嗯。”月趙閉上眼睛,感覺那只手在背上不知重覆了多少下,漸漸地,她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力度,竟然還覺得挺舒服的。

她的頭始終是昏沈沈的,身上唯一的知覺都來自於那一雙手。

屋中點著安神的香煙,裊裊青煙升騰,將她的思緒又帶遠了。她又開始想那個人,她感覺背上的這只手和他好像,時而輕柔,時而霸道,她沒有想到蝶子這個小姑娘的手勁竟然這樣大。

她感覺那只手停留在她的背上,很漫長,很漫長……

這個夜也是如此的漫長。

背上那只手突然停了,應該是刮完了。月趙翻過身來,道:“還有前面。”

“咚”的一聲,苗肆手上的蘿蔔掉在了地上。

月趙闔著雙眸,有氣無力地數落道:“蝶子,你今天做事好不積極啊……”

他聞言,只好又取了一塊熱的蘿蔔,略帶遲疑地靠近她的胸口。

“錯了!你往哪兒放呢?”月趙不耐煩地拉著他的手,將蘿蔔放在了自己鎖骨之間。感覺到他的力道不似之前,她睜開朦朧的眼眸來,疑惑地問:“蝶子,你怎麽把眼睛給蒙起來了?”

她將手伸過去,扯下了他眼睛上的黑帶,登時,四目相對,一時無聲。

他快速地將臉別過去,並拉上被子,蓋住了她的胸口。

可是她卻反抗地將手臂又伸了出來,發脾氣道:“我熱!我發燒了!”

“苗……你來看我啦?”月趙雙眼迷離地看著他,頭依舊暈乎乎的,“是不是我把感冒傳給你了,你的臉怎麽也紅了?”

苗肆沒有想到她竟然認出了自己,更覺羞愧,他站起來,作勢要走。

月趙看到他要走,便立即拉住他的衣袖,撒潑般道:“苗,我好難受!我的頭好痛!它好像要炸掉了。有什麽辦法可以讓頭不這麽痛啊?”

苗肆低頭看她,她的面色因為發燒呈現出不自然的紅潤,眼角處還掛著一顆晶瑩剔透的淚珠,看樣子,是真的很痛苦。

“好像,還真的有這麽一個辦法……”他說完,便俯下身,輕輕地吻住了她的唇。

月趙瞪大了眼,看見他俊美的臉,長長的睫毛就在自己面前,驚得眼睛眨都不敢眨一下。

她的嘴唇因為感冒的緣故,變得很幹,而且很熱。而他的唇卻有點涼,剛好中和了自己的熱。

這是第二次,他吻自己。

她感覺自己又回到了兩年前的那一個晚上,整個身體像是喝了酒一樣醉。腦子裏什麽飛過很多的東西,混亂得很,但全都是關於他的。

這是夢吧?

這一定是夢。

因為她以前做過類似的夢,是的,她很羞恥的夢見過他親自己。

作者有話要說:裏面這個夢是我今天夢到的,夢醒之後久久意難平,就把它寫在這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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