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桔梗之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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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瑟瑟，雪花翩然，空氣裏充滿了冰冷和蒼白。
冰冷和蒼白，都最接近死亡。
他瘋了一般奔跑，在蒼茫的白色空間裏尋找剛才那個紅色的影子。
但是，那紅色的影子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無論如何都無法找到。
少年的心像是被挖走了一般，空蕩蕩的。
他劇烈地咳嗽起來，咳著咳著，狠狠地吐出一口鮮血。
蒼白的空間，冰冷的觸感，刺眼的鮮血。
他站在漫天雪白中，茫然不知所措，身體在冰雪中逐漸變得冰冷。
許久。
久得他以為自己已經死了。
一個清冷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你知道為什麽她沒有臉嗎？”
少年猛然睜開眼睛。
純凈的白色裏，白璧一身白衣站在眼前，她雙眼微瞇。
那只額頭上帶著紅色火焰的白貓趴在她肩膀上，有一下沒一下地舔著胖貓臉。
一人一貓，冷然如仙子。
在這空間裏，顯得格外不真實。
“不知道。”少年低下頭，聲音裏帶著哭腔，“對不起，對不起，剛才我的反應傷害了她。”
“你跟我說對不起有什麽用？”白璧淡淡地說道。
“現在你該做的，不應該幫她找回臉嗎？”
“找回她的臉？”少年訝異，“可是，我從來沒有見過她……”
這個該怎麽找回？
他完全沒有頭緒。
“那你為什麽會夢到白色的桔梗花？”白璧問道。
少年搖頭。
過了一會，他突然擡起眼，言語中有些激動，“我曾經買過一幅畫。”
“哦？”白璧揚眉。
“那畫上是一片很純凈的白色桔梗，很漂亮。”少年的眼睛亮了亮，聲音也溫柔了許多，“那畫是我無意間在雜貨市場看到了，我一眼就看中了。我買回來之後當寶貝一般寵著。”
“可是爸爸看到那幅畫之後臉色大變，將畫扔到了我找不到的地方。”他垂下眼瞼，聲音越來越小。
“你做那種夢，是不是也是從那時候開始的呢？”白璧問道。
“嗯。”少年蹙著眉，“可是，那畫上並沒有紅衣女子……”
“我知道了。”白璧輕輕一笑，轉頭拍了拍胖貓。
胖貓喵了一聲，跳到少年的肩膀上。
“喵。”
胖貓嘴裏叼著一朵碩大的桔梗花，是純白色的，帶著淡淡的香味。
少年接過桔梗花之後，潔白的花朵綻放出耀眼的光芒，他下意識地閉上眼睛。
閉上眼睛的瞬間，在燦爛耀眼的光芒裏，有一股熟悉的，溫暖的感覺傳來。
他睜開眼，看到一個紅衣女子正溫柔地抱著一個孩子。
那孩子，大概只有一歲多。
女子溫柔地撫摸著他睡著的臉頰，唱著簡單熟悉的催眠曲。
在女子身邊，一盆開得很茂盛的白色桔梗花隨風搖曳著。
白如雪，純凈如雪。
那種溫暖而熟悉的感覺，就像是媽媽的手在撫摸一般。
媽媽……
少年突然想起，他早已經不記得媽媽的模樣。
自他有記憶開始，生命裏就沒出現過媽媽這個詞。
家裏沒有任何關於媽媽的照片，也沒有任何關於媽媽的東西。
爸爸總是忙公司的事，一年到頭也見不了幾面。
最多的時候是將他留給保姆，然後扔給他很多很多錢……
“媽媽。”少年的眼角滑過一滴淚。
他伸出手，想要觸摸光芒裏的紅色影子時，那影子卻越來越遠。
“媽媽，不要走。”他幾乎嚎啕著。
光芒消失的瞬間，光芒裏呈現的影像也消失不見。
那溫暖如母親的手也消失不見。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蒼茫的冰冷和孤獨。
“媽媽。”少年泣不成聲，“媽媽……”
他蹲在地上，像是在發洩情緒一般，嚎啕大哭。
“現在，你想起她的樣貌了嗎？”白璧蹲下來，輕輕地撫摸著少年的頭。
少年泣不成聲。
哭聲裏帶著濃濃的悲傷。
“我已經記不清媽媽的樣子了。”他將頭埋到膝蓋處，“我甚至連媽媽的聲音也忘記了。”
“但是，但是我知道，媽媽一定很溫柔。”
少年說到這裏的時候，眼睛裏發出耀眼的光芒，“我雖然什麽都不記得了，但我知道，媽媽一定是最最溫柔的人。”
白璧站起來，伸出手，胖貓跳到她手上。
“所以，縱然沒見過，下次再見到她，你也一定能知道她的模樣吧？”她淡淡地說道。
“嗯。”少年擦幹淚水。
他深呼吸一口氣，對著漫天雪白的桔梗和雪花長嘆，“媽媽……”
他哽咽著。
那個紅色的影子應聲出現。
和剛才的無臉不一樣，那個紅衣女子的臉上，眉毛、眼睛、鼻子、嘴巴逐漸變清晰。
慢慢地，一個長相柔美的年輕女子出現在眼前。
“媽媽。”少年不再猶豫，他猛地撲上去，將紅衣女子牢牢抱住。
“小魚，我們走了。”白璧轉過身，高挑的身影消失在蒼茫的白色中。
他們推開一扇破舊的門之後，回到鋪子裏。
她拿了一束白色的桔梗花，用紅色的綢緞綁起來。
此時，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屋子裏摻雜了七魂香的蠟燭跳躍了幾下之後，完成最後的使命。
蠟燭熄滅之後，那少年也推開門走出來。
“謝謝你。”他擦了擦眼淚，原本瘦削蒼白的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我覺得自己很幸福。”他的眸子裏綻放著耀眼的光芒，“所以，不管明天我的手術成功不成功，我都會幸福堅強地笑下去。”
白璧輕輕地笑著。
“給你。”她將一束桔梗花遞給少年，“桔梗花的花語是，永恒不變的愛。”
“謝謝，再見。”少年接過花，鞠躬，走出屋子。
聽著外面汽車開動的聲音，白璧深深地嘆了口氣。
“本草，集天地日月之精華，賦予人之情感，方能成精魄。”她伸出手，掌心有一滴如指甲般大小的珠子。
“這次的精魄，似乎是個半成品呢。”白璧笑著，將精魄放在那本破爛不堪的《本草綱目》上，“大概，還有未完成的心事吧。”
用簡筆畫刻畫的桔梗花慢慢地將精魄吸收進去。
殘缺而泛黃的紙張瞬間恢覆成嶄新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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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和蒼白，都最接近死亡。
他瘋了一般奔跑，在蒼茫的白色空間裏尋找剛才那個紅色的影子。
但是，那紅色的影子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無論如何都無法找到。
少年的心像是被挖走了一般，空蕩蕩的。
他劇烈地咳嗽起來，咳著咳著，狠狠地吐出一口鮮血。
蒼白的空間，冰冷的觸感，刺眼的鮮血。
他站在漫天雪白中，茫然不知所措，身體在冰雪中逐漸變得冰冷。
許久。
久得他以為自己已經死了。
一個清冷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你知道為什麽她沒有臉嗎？”
少年猛然睜開眼睛。
純凈的白色裏，白璧一身白衣站在眼前，她雙眼微瞇。
那只額頭上帶著紅色火焰的白貓趴在她肩膀上，有一下沒一下地舔著胖貓臉。
一人一貓，冷然如仙子。
在這空間裏，顯得格外不真實。
“不知道。”少年低下頭，聲音裏帶著哭腔，“對不起，對不起，剛才我的反應傷害了她。”
“你跟我說對不起有什麽用？”白璧淡淡地說道。
“現在你該做的，不應該幫她找回臉嗎？”
“找回她的臉？”少年訝異，“可是，我從來沒有見過她……”
這個該怎麽找回？
他完全沒有頭緒。
“那你為什麽會夢到白色的桔梗花？”白璧問道。
少年搖頭。
過了一會，他突然擡起眼，言語中有些激動，“我曾經買過一幅畫。”
“哦？”白璧揚眉。
“那畫上是一片很純凈的白色桔梗，很漂亮。”少年的眼睛亮了亮，聲音也溫柔了許多，“那畫是我無意間在雜貨市場看到了，我一眼就看中了。我買回來之後當寶貝一般寵著。”
“可是爸爸看到那幅畫之後臉色大變，將畫扔到了我找不到的地方。”他垂下眼瞼，聲音越來越小。
“你做那種夢，是不是也是從那時候開始的呢？”白璧問道。
“嗯。”少年蹙著眉，“可是，那畫上並沒有紅衣女子……”
“我知道了。”白璧輕輕一笑，轉頭拍了拍胖貓。
胖貓喵了一聲，跳到少年的肩膀上。
“喵。”
胖貓嘴裏叼著一朵碩大的桔梗花，是純白色的，帶著淡淡的香味。
少年接過桔梗花之後，潔白的花朵綻放出耀眼的光芒，他下意識地閉上眼睛。
閉上眼睛的瞬間，在燦爛耀眼的光芒裏，有一股熟悉的，溫暖的感覺傳來。
他睜開眼，看到一個紅衣女子正溫柔地抱著一個孩子。
那孩子，大概只有一歲多。
女子溫柔地撫摸著他睡著的臉頰，唱著簡單熟悉的催眠曲。
在女子身邊，一盆開得很茂盛的白色桔梗花隨風搖曳著。
白如雪，純凈如雪。
那種溫暖而熟悉的感覺，就像是媽媽的手在撫摸一般。
媽媽……
少年突然想起，他早已經不記得媽媽的模樣。
自他有記憶開始，生命裏就沒出現過媽媽這個詞。
家裏沒有任何關於媽媽的照片，也沒有任何關於媽媽的東西。
爸爸總是忙公司的事，一年到頭也見不了幾面。
最多的時候是將他留給保姆，然後扔給他很多很多錢……
“媽媽。”少年的眼角滑過一滴淚。
他伸出手，想要觸摸光芒裏的紅色影子時，那影子卻越來越遠。
“媽媽，不要走。”他幾乎嚎啕著。
光芒消失的瞬間，光芒裏呈現的影像也消失不見。
那溫暖如母親的手也消失不見。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蒼茫的冰冷和孤獨。
“媽媽。”少年泣不成聲，“媽媽……”
他蹲在地上，像是在發洩情緒一般，嚎啕大哭。
“現在，你想起她的樣貌了嗎？”白璧蹲下來，輕輕地撫摸著少年的頭。
少年泣不成聲。
哭聲裏帶著濃濃的悲傷。
“我已經記不清媽媽的樣子了。”他將頭埋到膝蓋處，“我甚至連媽媽的聲音也忘記了。”
“但是，但是我知道，媽媽一定很溫柔。”
少年說到這裏的時候，眼睛裏發出耀眼的光芒，“我雖然什麽都不記得了，但我知道，媽媽一定是最最溫柔的人。”
白璧站起來，伸出手，胖貓跳到她手上。
“所以，縱然沒見過，下次再見到她，你也一定能知道她的模樣吧？”她淡淡地說道。
“嗯。”少年擦幹淚水。
他深呼吸一口氣，對著漫天雪白的桔梗和雪花長嘆，“媽媽……”
他哽咽著。
那個紅色的影子應聲出現。
和剛才的無臉不一樣，那個紅衣女子的臉上，眉毛、眼睛、鼻子、嘴巴逐漸變清晰。
慢慢地，一個長相柔美的年輕女子出現在眼前。
“媽媽。”少年不再猶豫，他猛地撲上去，將紅衣女子牢牢抱住。
“小魚，我們走了。”白璧轉過身，高挑的身影消失在蒼茫的白色中。
他們推開一扇破舊的門之後，回到鋪子裏。
她拿了一束白色的桔梗花，用紅色的綢緞綁起來。
此時，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屋子裏摻雜了七魂香的蠟燭跳躍了幾下之後，完成最後的使命。
蠟燭熄滅之後，那少年也推開門走出來。
“謝謝你。”他擦了擦眼淚，原本瘦削蒼白的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我覺得自己很幸福。”他的眸子裏綻放著耀眼的光芒，“所以，不管明天我的手術成功不成功，我都會幸福堅強地笑下去。”
白璧輕輕地笑著。
“給你。”她將一束桔梗花遞給少年，“桔梗花的花語是，永恒不變的愛。”
“謝謝，再見。”少年接過花，鞠躬，走出屋子。
聽著外面汽車開動的聲音，白璧深深地嘆了口氣。
“本草，集天地日月之精華，賦予人之情感，方能成精魄。”她伸出手，掌心有一滴如指甲般大小的珠子。
“這次的精魄，似乎是個半成品呢。”白璧笑著，將精魄放在那本破爛不堪的《本草綱目》上，“大概，還有未完成的心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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