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府，月攏居。

子素素身穿淺黃百花繡蝶寬松長裙，兩只手輕攏著紅古銅帶耳暖爐，意味深長地望了一眼對面的女伴，笑了:“和瑤。你臉上的氣色越發好了，側眼看去像是個芳齡二八少女。”

和瑤身穿玫瑰色纏枝花色長襦，一條明黃色的帛帶輕搭肩上，宛如少女般的身形越顯纖巧。經過一個多月的調理，她的臉上紅潤有光澤，聽到好友的打趣，羞得兩眼光芒瀲灩，兩朵飛雲爬上頰間。

“素素，你就知道取笑我，我不理你了！”

子素素撫了一下微微突起的小腹，臉上羨出一股母愛，輕嘆:“但願你得所願，也不枉費我一番努力。”

“我至今倒想開了，人活一輩子，為何要把自己拘得那麽累。你笑，你哭，日子還得過下去。女人嘛，更要為自己活著。什麽丈夫，孩子，都是浮雲。”和瑤低眉道。

“你呀，都快被沐華給同化了。那丫頭思想大膽，行為磊落，被圈中貴女視為異類，你走得太近，小心過了。”子素素低聲勸道。

和瑤想起楚沐華說過一輩子不嫁人之類的話，卻笑了:“沐華是圈中異類，我又好到哪裏去？不是遇過她，我都被逼得看破紅塵，打算出家修禪去了。哪能像現在如此逍瑤自在。”

“呵呵，我知道你佩服那丫頭，不然，你也不會讓秦王殿下趕去楚府賀壽了，秦王殿下向來隱世不爭的，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去拉攏楚老尚書呢。”

子素素想到一個妙曼的身影，又笑道:“前幾日，我撞見了楚四小姐，她也是個妙人，琴棋書畫精湛不已，更有男兒見識。看到一個地霸欺負一個農夫，她挺身而出，據理力爭，把那地霸說得心服口服，不僅賠了農夫的湯藥費，還當眾向農夫道歉。”

“事後，我才知道她就是楚府二房嫡出四小姐。我與她一見如故，不是沐華交待不能說，我都告訴她我與沐華早已相識的事了。”

和瑤沒見過楚沐林，顯得不以為然，反嗔笑道:“你喜歡她，就讓你家兄弟娶她作妻得了。你別露出吃虧的表情，你家兄弟是優秀，可楚四小姐也不差，有京城第一才女的頭銜。聽說她還是鳳格命，當初莫貴妃與太子想方設法娶她做側妃，誰知被小丫頭糊弄過去了。”

想不到楚家竟出了兩顆明珠。子素素心想道，想了想卻搖搖頭:“現在朝中勢力不明朗，我們洛家與子家不敢輕易站隊，想想還是罷了。倒是你家的秦王殿下至今尚未許配，可以考慮一下楚四小姐。鳳格命可不是一般人敢高攀的。”

“素素你又錯了。你家兄弟可以，文弘反倒不行。他是皇子，娶一個鳳格命的女子，意味著卷進奪儲爭霸的漩渦之中，還是算了。我看沐華就好，可惜身份低了些。”

“你呀，左一句右一句沐華，你看得上她，向皇太後請旨，正妃做不了，側妃也比嫁給成國府的公子糟蹋強百倍。”

……

兩人笑語晏晏地喝著茶點，從門口走進來一個綠甲丫頭。

“太太，門外有個叫青靈的丫頭求見，她說楚尚書府的三小姐有事請太太幫忙。”綠甲丫頭恭敬地說道。

子素素與和瑤對望一眼，讓綠甲丫頭帶青靈進來說話。

青靈請安後便將徐思敏夫婦過來逼婚的事情說了個大概。

“我家小姐請子太太高舉貴手，借個熟悉的嬤嬤來幫忙。青靈代我家小姐在此跪謝子太太。”青靈快人快嘴地說道，還跪在地上沖著子素素磕了磕頭。

子素素讓丫頭扶起她，轉望向和瑤。

“真是欺人太甚，我聽文弘說過，那徐思敏為了得到藥方，把主意打到劉初新的女兒身上了。徐公子當年嫌棄劉家落泊，不顧婚姻退親娶了王太師的侄女李小姐。呵，好馬不吃回頭草，這徐公子卻連頭劣馬都不如。”

和瑤站起來，一股淩然之氣充斥身上。

“小丫頭，你家小姐可有把握？”和瑤直接問青靈。

青靈想都不想回道:“我家小姐說了，沒有的事情，斷不由他人指鹿為馬，顛倒黑白。”

“行，也不勞子太太出手，我把宮裏一名阮嬤嬤給你家小姐使喚。”和瑤當即拍案道。

直到青靈帶著一倍宮裝婦人離開，子素素才憂心道:“和瑤，你何苦淌這混水呢？徐思敏身後站著王太師與徐京伊兩家，就是我，也要想想怎麽善尾之事。”

和瑤安之若素，站在一棵梅花樹下，神情淒美。朵朵艷紅的梅花染紅了她的眉目，恍如梅花仙子一樣高雅清貴。

“我想起沐華說過的一番話。”

“那天，我問她:如果蔣致中一定要娶你為妾，當如何？”

“她說:命運由我，不是所有的婚姻都要父母說了算。”

“我說:萬一父母非要這樣呢，你別無選擇。”

“她笑了:那我就嫁吧，我會讓他後悔娶我。”

“我是一棵罌粟花，可以毒死不愛的人;對愛的人，我卻可以煉成救命的丹藥。”

望著子素素，和瑤笑如花:“一個如此愛憎分明，隨心，率意的女子，我可不想見她被人中傷。如果誰都可以敗壞一個女子的聲譽，那女子的心聲向誰訴說。我沒別的意思，就因為我是一個女人，女人何苦為難女人。那個罔顧王法的男人，就該狠狠打他的臉才解氣。”

子素素默然地看著她，卻想起了關於另一個女人果斷決伐的一生。

她不得不感嘆:有其母必有其女。

陽東大街，劉初新院子。

看著眼前一身宮裝的女婦人，李小婉捏著手絹兒，帶著幾分警惕道:“你是宮裏的嬤嬤。”

“老奴是皇太後身邊的掌宮宮女阮氏，喚我作阮嬤嬤便可以了。”

“皇太後身邊的嬤嬤？”李小婉嚇得腿腳一軟，差點就下跪了，怎麽招惹上皇太後身邊的人了？

“老奴恰好來見子太太傳遞皇太後的旨意，聽到楚三小姐為此事為難，想著左右無事，便自告奮勇前來看看，李太太，楚小姐不會怪責老奴吧？”

“不會，阮嬤嬤客氣了，小婉是怕事情繁瑣耽誤了嬤嬤的寶貴時間。”李小婉忙討好道。

“無妨。”阮嬤嬤臉上帶著一股刻板細微的表情 。她向楚沐華看上一眼，目露驚詫。

好美的小娘子。

“有勞阮嬤嬤了，這位是我的表姐劉雅芳。”楚沐華將身邊羞澀的劉雅芳推向她道。

劉雅芳行動僵硬，欲言又止。

“表姐，現在是證明你清白的唯一機會，挺起胸膛來，我們不怕誰。”楚沐華對劉雅芳鼓勵道。

劉雅芳深深吸了一口氣，便由阮嬤嬤牽著走進廂房裏。

花廳裏，劉初新坐立不安，徐思敏卻如老僧入定一般，李小婉湊到耳邊問道:“你真的有把握，可我聽說是一個丫頭頂替了劉雅芳。”

“夫人放心，我在服藥之前親自給劉雅芳寫的信，在梅花院外面，我看到只有她一個人，何來的丫頭，不過是她們聲東擊西罷了。你放心，只要有了藥方，銀兩源源不斷，你還是堂堂正正的徐家太太。”

李小婉放下心來，看向楚沐華的眼神充滿了嘲弄。

看到他們信心滿滿的樣子，劉中原對劉初新勸道:“如果真的那樣了，初新你就認命吧，做平妻總比嫁不出去強。”

徐思敏聽了，臉上笑意更盛了。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