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過了半個鐘頭，阮嬤嬤領著臉色緋紅的劉雅芳走回花廳。

“如何？”徐思敏迫不及待地趕上來。

阮嬤嬤刻板的臉上沒有一絲的笑容，銳利的目光深深地剜過他的臉。

所有的人圍了過來：劉初新勉強穩住心神，劉中原兩眼瞪成銅鈴，李小婉一臉的算計。

唯有楚沐華，溫柔如斯，走過來撫住劉雅芳的後肩，默默給她安慰。

花廳安靜，針落可聽。

“劉小姐玉潔冰清，依舊是處子之身。”阮嬤嬤平靜說道。

“不可能！”

隨著她的話落，徐思敏就沖上來，神情扭曲，嘶嚎起來：“我們明明已經成秦晉之好，還-”

“徐公子休得胡言！阮嬤嬤已為我表姐驗明正身，朗朗乾坤，斷不由你顛倒黑白的。你一再執意誣賴我表姐的清白，可見你的惡毒之心昭然揭之，真以為劉家勢小好欺負嗎？”楚沐華將泫然欲泣的劉雅芳護到身後，對他喝聲道。

徐思敏搖頭，一臉受傷的模樣，目光帶著穿透力直射她身上銀白織繡大鬥篷後面的劉雅芳，語不死不休：“那個人是你沒有錯，我明明看到你了。不對，我要再驗一次，不準，我不認數。”

他的話狠狠地打了阮嬤嬤的老臉，李小婉想攔都攔不住。

一陣寒風刮來，吹拂起楚沐華額頭上那俏皮的劉海，她嘴角支起一抹冷漠的笑。

色欲昏令，徐思敏在打皇太後的臉。阮嬤嬤的話作不得數麽？

阮嬤嬤的眼睛瞇起來，平靜的臉上有了絲許的變化，冷聲道：“老奴的話作不得數，那麽皇太後呢？”

徐思敏被她幽深深的目光看得有些發怵，但是嘴裏還是逞強道：“我不相信。” 為了證實自己的話，他又朝劉雅芳深情呼喚：“小芳，你說句話呀，那天晚上，我就是這樣喚你的。”

“放肆，來人呢，將徐相公帶下去，好好清醒一下。”阮嬤嬤在宮中最註重規矩的，看到徐思敏德行全無，忍無可忍，直接喚了大內侍衛過來拖走他。

李小婉嚇得花容失顏色，撲通一下跪倒在地上，朝著阮嬤嬤磕頭求饒：“阮嬤嬤請恕罪，我家相公無意傷人，求你念在他對劉家小姐一片癡心的份上，饒恕他吧！”說完，她又跪拜到劉雅芳面前，哭天抹地道：“劉小姐，都是我的不好，我們再也不敢了。我就饒了我們吧。”

想到天家的威嚴不可侵犯，徐思敏觸了大大黴頭。李小婉像潑了冰水一樣索索發抖。

劉雅芳本性善良，最看不得別人求情，求助似地望向楚沐華。

楚沐華不語，她可沒有那麽心軟。

“走吧，有什麽事情，到了皇太後面前再說。”阮嬤嬤冷聲道。

徐思敏被拖了出去，李小婉扯著他的手，回過頭求饒：“嬤嬤，饒命啊！”

“楚小姐，你還要循行當初的約定嗎？”阮嬤嬤的目光投向楚沐華，兩家人早立下承諾，她是知道的。

楚沐華心一驚，不知為什麽，阮嬤嬤的目光頗具意味，好像在提示著什麽。

劉雅芳緊張地捏住她的衣袖，眼中帶淚，不勝猶憐。她的嘴唇微張，最終化作一聲嘆息。

頭腦像是被人撥醒了一樣，楚沐華面上滾燙，再望向阮嬤嬤的時候，她已經移開視線。

“請阮嬤嬤高擡貴手，放過徐公子吧。”穩了穩心神，楚沐華垂首道。

她在提醒我切莫太露鋒芒，過猶不及。四處樹敵，對楚家與劉家並非幸事。

徐思敏被拖了回來，臉色蒼白，目中無神，看到李小婉偎在身邊大哭，又驚又愧的。

“李太太，男人三妻四妾本是平常之事，但是，過度的放任與不理，只會為家族擡來禍害，得不償失。今日楚小姐與劉小姐寬宏大量，你好自為之。事情到此為止，你們再敢違背初心，帶給楚三小姐與劉小姐困擾的話，別怪我翻臉不認人，到時候，你們再到皇太後面前請罪吧。”

阮嬤嬤微微松了一口氣。

“小婉知道了。多謝阮嬤嬤提點。”李小婉又怨又驚地望向楚沐華，半天才說道：“三小姐，我服了。你放心，我們再不會騷擾劉家小姐了。”

楚沐華點點頭，又看了一眼徐思敏，他也在看她，目光含怨，像淬了毒汁一般。

只怕他不會輕易善了。

在阮嬤嬤的註視下，李小婉扶著徐思敏一步步地離開。

“時候也差不多了，老奴也該告辭了。”阮嬤嬤琢磨著時間也差不多了，默默地看了一眼楚沐華，含笑點點頭：“楚小姐知禮進退，明事理，我想皇太後也會感到欣慰的。鷸蚌相爭，如果強出頭，雖爭一時之氣，卻結下仇怨，何不做個順水人情，於劉小姐也是名聲無妨。”

楚沐華不置可否，淡淡笑道：“可是，如果徐家不死不休呢？”

“他敢？”阮嬤嬤微微冷笑：“過了今日，你該做的也做了，如果他還不知好歹，皇太後也不會多說什麽。楚三小姐，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楚沐華柔順地點點頭。

待阮嬤嬤走出院子時，楚沐華又追了上來。

“阮嬤嬤，這是安隆藥房最新研發的救心丹，最是補血益氣，裏面放了詳細的說明書，請嬤嬤代沐華獻給皇太後，謝謝皇太後的相助之情。”她將兩個小小的錦盒呈上來。

阮嬤嬤打開其中一個錦盒，只見上面放著一個一寸多的青花瓷寶瓶，瓶頸處還綁著一根紅絲帶。

好精美的瓷瓶。

“這就是你們安隆藥房天價的補心救濟丹？話說，才丁點大的藥丸，真值一百兩銀子？”阮嬤嬤開玩笑道，又細細地打量了楚沐華，想不到這個女子年紀輕輕，就懷有神醫之術，也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楚沐華也甜甜一笑，明眸皓齒的，姿容出眾，卓而不群。

“這個是特制版的救濟丹，幾乎能說是救命心丹，與安隆藥房的級別還是略有不同。阮嬤嬤請收著，待皇太後拿來養生保健也是不錯的。一切有勞嬤嬤了。”楚沐華說完，又從青靈手裏接過另一個錦盒奉上，輕笑：“這是沐華孝敬嬤嬤的。請嬤嬤別嫌棄才好。”

像阮嬤嬤這種級別的宮女，拿銀兩來孝敬太失身份了，人家未必瞧得上。楚沐華一計之下，便將孝敬外祖父的救濟丹獻了出來。反正，日後她還可以多制作幾顆給外祖父的。

果然，阮嬤嬤喜笑眉，略略一推卻便收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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