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幾天，田莊裏的人都安靜了許多，許是因為一向嬌慣放縱的三小姐突然對老太太的人下手了，原因竟是劉嬤嬤在挑唆是非。

一時之間，田莊裏的人紛紛靜觀風向，關註起平日裏不顯山不露水的劉嬤嬤。

有知情人將劉嬤嬤的身份捅破了，原來她竟然是大太太的人。

頓時，田莊裏的人分成了幾派，有人甚至將事情傳到了楚府的耳目裏。

有人叫好，也有人說大太太的自不量力，卻也有人說是大太太在挑戰老太太的權威雲雲之類的。總之，眾說紛紜，一時真假難辯。

但是，最高興的人莫過於田莊裏的何氏等人了。兩虎相爭，必有一傷。

楚沐華坐在坑上，細細地聽著青靈說起外面越傳越盛的鬧劇，末了，青靈才唯恐天下不亂地說道：“三小姐，要不要我再去添把火？”

如今劉嬤嬤可是焦頭爛額，不知如何是好。蔡氏天天堵在她家門口指桑罵槐，那些話聽了真是讓人害臊。

琉璃拿著針線坐在門口繡帕子，這樣一旦有人進來，她也能發現。聽著屋裏傳來的話，她搖搖頭，偶爾也會朝屋裏看上一兩眼。

這樣的三小姐，真不知該說是好還是不好。

“青靈，這樣的火候剛剛好，就讓她們自相殘殺吧？你再去幫我做一件事，這件事成了，我給你記一大功。”楚沐華附在青靈耳邊說了幾句話。

青靈神色微詫道：“這樣可行嗎？”

“你就按我的意思去辦吧。”楚沐華揉揉額頭道：“如此一來， 我也算是跟大太太撕破面了。”

但是相比在這裏形同拘禁，她還是要主動出擊。

青靈應聲便告退了。

過了兩天，田莊裏的人都相互交頭接耳，聚到一塊說著什麽。看到楚沐華的時候，他們都顯出覆雜的臉色。

琉璃從廚房回來時，小心翼翼地說道：“小姐，恐怕要變天了。”

原來，何氏的丈夫方根從外面打聽到一件事。外面都在盛傳楚府大太太貪圖庶女嫁妝，不僅劉姨娘的首飾鋪被霸占，楚老太太還放任自流。更誇張的是楚家的小姐都到劉姨娘的鋪子裏賒帳，這已經不是一回兩回了。

自古妾侍的身份低微，但是，妾侍的財產卻是歸其所有的，夫家的人斷沒有幹預霸占的道理。如果誰做了，是被清流貴族輕視的。

楚老太爺自視清高，從來不幹涉內宅的事情。但也不能任由大太太破了楚家百年來辛辛苦苦建起來的名聲。這一回，他是被激怒了。

“三小姐，大太太會不會派人來對付您呢？”能狠狠地打擊楚家，青靈自然高興，可是，一想到金氏的心狠手辣，她就為楚沐華擔心起來。

琉璃也走進來，憂心忡忡道：“金氏從來是眼裏揉不得一顆沙子的人，只怕，她要對您不利。”

楚沐華的手輕輕地彈在梨花圓桌上，她突然問琉璃道：“金氏與老太太，誰更勝一籌？”

琉璃想都不想，答道：“自然是老太太。”

“那我告訴你，金氏不僅不會對我出手，還要大張旗鼓地迎我回府。對了，貪並我姨娘的東西，自然是要歸還的。就目前的情況來說是這樣。時間久了，等所有的人都差不多淡忘的時候，她自然會露出真面目，我也落不得好處。”楚沐華露出無奈的表情。

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鬧得盡人皆知，庶女的婚配是掌握在嫡母的手裏，惹惱了金氏，對楚沐華是百害無一利。

楚沐華試著逃離田莊到一個無人的地方生活，可田莊早就布滿了金氏的眼線，她根本逃不出去。

再說了，這是古代。她年紀輕輕的，孤苦伶仃能去哪裏？更重要的是，她沒有路引，到哪裏都是寸步難行。

鬧吧，總歸沒有比現在的處境更讓人難受的了。

楚沐華想得很現實，但是，事情並沒有照她想的發生，楚府並沒有派人接她回府，倒是蔡氏與劉嬤嬤都一夜之間被喚回府去了。

接替劉嬤嬤活計的是一個方臉的婦人，人看起來頗為嚴肅，但是，話卻不多。

婦人說她是老太太身邊服侍的張嬤嬤，專門來教楚沐華規矩的。

楚沐華目瞠口呆，楚家的人還真的不要臉了嗎？

“三小姐，劉嬤嬤被大太太打發出府了，就連她的女兒也被大太太嫌棄了。當初，她女兒是要被提撥到二小姐身邊做二等丫頭的了。”

陳嬤嬤看著楚沐華平靜的臉，心裏卻是驚濤駭浪。誰能想到，這個三小姐也是個狠角色的。為了她，大太太被老太太嫌棄了，當家的權利差點丟了，正好讓二太太稱心如意了。

如今，大太太恨不得將她剝皮拆骨煎了吃呢。

“哦。”聽了陳嬤嬤的話，楚沐華並不感到意外，“還有呢？”

“奴婢琢磨著，老太太讓張嬤嬤來也是想打磨打磨您的意思。”陳嬤嬤很聰明，知道什麽叫避重就輕，只是說著不著邊際的話。

現在楚三小姐與楚府的關系越來越混亂，稍一站錯隊伍，就會落得劉嬤嬤的下場。

劉嬤嬤也是成了糊塗鬼，她哪會想到是陳嬤嬤在她背後捅的刀子。

“嗯。”楚沐華聽著陳嬤嬤的話，對此人的奸狡也是無語。她想得是更深一層。

老太太派身邊的人來教導她，一是為了向世人宣稱她這個祖母還是很關心孫女的。媳婦做了錯事，她老太太可不糊塗。如今不就是為了糾正錯誤來的嗎？二來嘛，這個老太太只怕是想示威，任你楚沐華再怎麽麽翻騰，也逃不出她老人家的手掌心。金氏鬼迷心竅，她眼睛亮著呢？

呵呵，楚老太太只怕也不願意放棄劉姨娘的財產，畢竟錢財誰不愛呢，當然是多多益善。更何況不當家不知柴米貴的道理，楚老太爺再怎麽孤傲清高，也不能讓整個楚府喝西北風去。

“三小姐，張嬤嬤是老太太的人，只怕我—”陳嬤嬤欲言又止。

“你最近就低調一些吧，不然，我可保不住你。”楚沐華冷聲道。

陳嬤嬤訕訕離去。

這時，琉璃走進來說道：“小姐，我聽說張嬤嬤將田莊的人換置了一些，其中都是大太太的人，陳嬤嬤也是大太太的人。她怎麽就跟沒事人一樣。”

“琉璃，在老太太沒有跟大太太徹底撕破面之前，也不能太明目張膽地做得太過份。陳嬤嬤應該說是幸運的，因為她身上有著大太太的標簽。而且，她是明面上的人。老太太做事可是捏準了分寸。”

“既然如此，那我們下一步又該怎麽做？”琉璃問道。

“老太太在試探，如果我屈服了，那些財產還是會落到她的手裏。如此一來，與金氏又有何不同。她明著像是在維護我，暗地裏卻想著我主動交出財產示好。哼。”楚沐華冷哼一聲，閉上眼睛道：“沒有銀錢，到哪裏都是寸步難行。我就要告訴老太太，我對她沒有惡意，但是，劉姨娘的財產，合著是我的，只能還給我。”

琉璃望著楚沐華，心莫名地一顫。

這個三小姐，和以前的性子變化真是太大了。

楚沐華知道張嬤嬤在試探自己，不過，自己何嘗不是一樣。

第二天，琉璃被人喚去挑花線，張嬤嬤則來到花廳教楚沐華規矩。

“三小姐，老太太深明大義，她知道三小姐跟著大老爺去了澤縣，平日裏疏於學習，今日嬤嬤就教你一些女子的婦德與婦容。首先，這是一本《女誡》，三小姐就先從背誦《女誡》開始吧。”

張嬤嬤兩手交攏，神情嚴肅，像極了古板的女先生。

楚沐華暗暗砸舌，竟然還要學習《女誡》，她也是醉了。不得不裝作認真的樣子，她捧起了一本裝線的書籍，還沒有開始誦讀，就聽到從院子外面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青靈匆匆地跑進來，大聲叫道：“三小姐，出大事了。”

“我家嫂子要生了，可是牛家村的穩婆卻回娘家吃喜酒了，現在，竟不知怎麽辦才好！”

青靈的臉煞白，話也說得語無倫次。牛氏向來與她親近，一看到牛氏胎象不穩要難產的樣子，不知怎麽的，她就想起了楚沐華來，冥冥之中，好像三小姐是無所不能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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