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嬤嬤，我竟不知道你還有天大的本事。放眼整個田莊，能把小姐哄得開心，合著就只剩下你了。我們這些奴才都成了廢物不成？”

蔡氏橫著慣了，走進花廳也不對楚沐華問禮，就劈劈啪啪地沖著劉嬤嬤一頓笑罵。

劉嬤嬤年齡比蔡氏大上幾歲，可也經不會挑撥，一時之間，火氣憋得太久就噌噌地往上冒了。她瞪著蔡氏，反問道：“你說誰是廢物了？天大的委屈，我真是好人沒好報！”

“對對對，你是受委屈了，我們活該被小姐嫌棄。”蔡氏笑得腰都直不起來了。

青靈悄悄地走進屋裏來，沖著蔡沐華眨眨眼睛，後者給她一個心照不宣的目光。

“蔡氏，賣買采辦的事情真是小姐一個人的想法，我才剛剛得知罷了。”劉嬤嬤苦口勸說，無奈蔡氏不依不饒，兩個人就僵在原地了。

“行了，你們也別說來說去的。事情就這麽說定了，我覺得劉嬤嬤合適，她就合適。”最終，楚沐華一錘定音。

劉嬤嬤楞在原地，半天沒有反應過來。

蔡氏惡狠狠地瞪了一眼她，看都不看楚沐華，就扭著屁股離開了。

整個傍晚，劉嬤嬤都是心不在焉，對著楚沐華也是答非所問。她回到房間看到陳嬤嬤的時候，便將剛才的一幕告訴她，陳嬤嬤只是好意安慰她兩句，便悻悻和衣而睡了。

這個三小姐使的好手段啊，一石二鳥，坐山觀虎鬥。

陳嬤嬤緊了緊身上的花被子，心裏卻是一陣熱一陣冷的。

…………

青靈回到家裏住的一間土坯房時，剛好看到奶奶何氏在油燈前挑著線兒。何氏黑膛膛的臉蛋，眼睛細瞇成一條線兒。

如果不是蔡氏與劉嬤嬤等人奉命前來霸占田莊，何氏就該是田莊的管事娘子，如今，卻變得身份不倫不類的。

青靈站在門口，昏黃的光線讓她的臉變得生動起來。

“青靈，回來了。”何氏走過來擁著孫女，看到孫女臉上亮閃閃的，笑問道：“青靈拾到寶貝了？”

“奶，我想跟在三小姐身邊。”青靈又想起與楚沐華與年齡不相符的手段，心裏灼熱無比。

何氏趕緊走出門去看了一眼四周，又拉上門。

“青靈，我們不是說好了，你去傅員外家做丫頭嗎，傅家小姐也喜歡你哩。”何氏實在想不明白青靈跟著楚沐華有什麽出息。楚家的人都不喜歡三小姐，楚沐華的地位尷尬，更是面臨著許多未知的定數。

如果不是顧念劉姨娘對方家有恩，何氏都不想呆在這個田莊裏。

青靈當然知道何氏的顧慮，她想了想，很認真地說道：“奶，這個三小姐不是一般人，我對她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你呀，凈胡想些什麽！三小姐壞了名聲，楚家是讓她來躲風頭的，等過了一段時間，就會打發人來接她回去。她的婚事也由嫡母作主的。你想想，名聲都不好了，還能嫁到好人家嗎？”何氏氣惱地拍了拍青靈的肩膀。

“奶，我就要跟著三小姐。”青靈不撞南墻不回頭的樣子。

何氏深深地嘆了一口氣，繼續勸說道：“你這丫頭，讓奶說什麽好呢？”

青靈便將楚沐華整治陳嬤嬤與劉嬤嬤的事情說了一遍。

何氏大驚，面色活絡起來，將這其中的利害往心裏過了一遍，輕聲道：“難道是我看走眼了？”

“奶，你現在不反對了吧？”青靈洋洋自得道：“真想不到劉嬤嬤也是大太太的人，我們一直被蒙在鼓裏了。三小姐出手真是又快又準，估計劉嬤嬤至今還不知道蔡氏是被我忽悠出去的呢？”

“臭丫頭，你知道幹了多大的事情。萬一被劉嬤嬤知道，可怎麽辦才好。她那人可是笑面虎，到時候我可保不住你。”何氏啐了青靈一句，像是想起了什麽，又說道：“其實，不至老太太、大太太、就連二太太也參了一腿呢？”

青靈驚得無言以對，這楚家該有多大的臉面啊，合著一家子的人都算計著大房小妾的財產不成！

“總之，我們再觀望觀望，我聽你爹說了，楚府裏的大老爺太太們都盼著三小姐不好了。哎，如果當初二小姐（劉姨娘）能聽我一句勸，楚三小姐也不至於變成這樣！愛之深，恨之切。楚家大老爺也是個白眼狼。”何氏說起楚覆明對劉姨娘的無情，更憶起劉姨娘的懦弱。

“奶，你勸過劉姨娘什麽？”青靈想起劉姨娘那楚楚動人的臉，說話也是細聲細氣的，八卦地問道。

何氏嗔怪道：“小孩家家，少管閑事。”

“奶不反對我跟著三小姐了？”

“三小姐一輩子只能呆在田莊裏，你就甘心跟著她了？”

祖孫兩人的談話越來越小聲，至於她們所談及的楚沐華，此刻正神情呆呆地托著下巴，默默地對著眼前的油燈神思恍惚。

“奇怪了，剛才明明是發生了奇怪的事情。”她低低咕咕道。

她又將右手掌舉到油燈前，仔細地看了一下手心，確定這上面沒有什麽東西。

“難道是我神經錯亂了。“她又犯愁道。

突然，她意識到什麽，轉過頭望向門口，就看到琉璃扶著房門，神情覆雜地看著自己。

糟糕！楚沐華拍拍頭：我倒忘記了這個琉璃是前主最密切的人，她肯定看出我的不對勁了。

果然，琉璃猶豫了一下，還是走進廂房裏。她咬著嘴唇，聲音有些發抖地問道：“你，你不是三小姐。”

楚沐華暗暗嘆氣，卻是一臉嚴峻地盯著琉璃，反問道：“你覺得我是假冒的？”

“三小姐從來不會理會是蔡氏做采辦還是劉嬤嬤。”琉璃證據鑿鑿地說道。

“哪道我被掉包了不成？你看我哪裏不像三小姐了。”楚沐華不氣反笑道：“我的親娘是劉姨娘，而她已經死了。我即將被楚府遺棄，你覺得我還能像以前那樣子，做一個任由人欺負的三小姐嗎？”

看到琉璃的神色有些松動的樣子，楚沐華又添了一把火道：“琉璃，你是姨娘留給我的最信任的人，如果連你都不幫我，我還能指望誰呢？楚府裏豺狼虎豹，他們巴不得我早早死掉，這樣才可以霸占我娘的財產。”

琉璃沈默了。

楚沐華站起來，一把握住琉璃的手，她沒有拒絕。

“琉璃，我只能靠你了。你不知道，老太太、大太太都想占著我娘的財產。如果只是想要錢財，那也作罷，可是，大太太卻是想要我的命啊！難道，我還得坐以待斃嗎？不能，我死過一次，我見到了姨娘，她口口聲聲訴說著不甘心，放不下我。她讓我要自強，哪怕楚家的人放棄了我，我也不能放棄自己。”

說到情動之處，楚沐華抓緊琉璃，眼睛裏浮起一陣淚花。

她說的話似假亦真。

哪怕全世界都放棄你，你也要活下去。不是為別人，只是為了珍惜好不容易的重生。

生命，它是那樣的可貴。前世她為了房貸車貸，加班加點，辛苦付出一切，最終卻是換來男友的劈腿。這一世重新來過，她一定不辜負自己。

“小姐，我信了！您就是三小姐，可憐的小姐，是琉璃對不住您。您的處境已經不容易，我還懷疑您。您放心，琉璃一定會守在您的身邊。”

琉璃被楚沐華的話打動了，她跪倒在地上，放聲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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