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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有阿兄在“把眼淚擦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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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有阿兄在 “把眼淚擦擦。”

花重晏邁步擋在父親身前,臉色平靜道:“花某這是犯了何罪,要勞煩大理寺連夜來請我前去喝茶。”

這時,站在一旁的溫簡走上前,臉色著急,卻不能在寺令面前表露得太過明顯,只道:“宗正寺搜拿到了指證你私印假飛錢的證據,情況緊迫,所以需要你馬上回去配合官府查明。”

“私印飛錢?”

花重晏輕笑了聲,道:“溫寺丞,何為假飛錢?今日花氏櫃坊確實印制了新版飛錢,那怎麽能說是假的呢?”

他言下之意,溫簡又如何不知,當日在天心觀涼亭上,還有玄策在場,為了追捕假飛錢的來源,他們商議後才行此辦法,但——

“花二郎,您,還是要跟我們去一趟大理寺。”

花重晏臉色沈笑:“但花某還是不明白此中緣由,眼下府裏尚且事情繁多,我跟你們走了,誰來照顧生意?”

“既然如此,那我們只能強行逮捕了!”

大理寺寺令話音一落,身後的官兵迅速上前圍住花重晏——

“誰敢動手抓我阿兄!”

突然,斜刺裏一道少女的清脆之聲,夾著憤怒撲了過來。

眾人循聲,就見一抹紅衣掠了進來,雙臂張開,護在花重晏身前:“就算是大理寺,沒有證據,也不能強闖私宅,帶走良民!”

“玉兒!”

花覺聞頓時被自己女兒這番行徑下了一跳,忙喝道:“你給我退下!”

“不!阿耶,他們要帶走阿兄,那大理寺的大牢可是人待的!”

花重晏的手輕搭在花玉龍肩上,垂眸朝她微搖了搖頭,示意她收回去,道:“玉兒,有阿兄在,不用你擋在前面。”

花玉龍眼角一熱,卻不挪步子,倔強道:“凡事講證據,如果沒有,那憑什麽把我阿兄帶回去!”

花覺聞:“倘若犬子知道些案子的線索,寺令寺丞大可在我們這兒盤問,他必定知無不言,何必如此大費周章地將他帶回。”

寺令一聽,朝溫簡冷笑了聲,道:“溫寺丞啊,這宗正寺的牢裏塞不下人,讓我們大理寺來抓,眼前這些人還不識好歹,和我討價還價了,跟宗正寺比起來,我們大理寺可會做多了。”

溫簡額頭滲汗,他這位上司是行伍出身,凡事能動手就絕不廢話,居統管大理寺侍衛之職,這仗打多了的人,就怕被人當槍使,萬一宗正寺情報有誤,那這花府可也是不好得罪的……

“宗正寺?”

花玉龍頓時驚愕地看向溫簡,不確定道:“宗正寺的玄策?”

溫簡看向花玉龍,點了點頭。

她見罷,沒好氣地笑了,冷冷道:“那便讓宗正寺來抓!”

溫簡:“受理飛錢案的,是大理寺。花、花二郎,請吧。”

花玉龍氣得朝那些官兵道:“誰敢靠近一步,我就放火!”

“玉龍!”

“他玄策憑什麽讓你來抓我阿兄!他自己怎麽不來!”

她話音一落,便見眼前燭火風動中,密密麻麻的人群無聲讓開了一條道,她看見了一抹熟悉的玄色襕袍,一步步姿態挺拔地朝她走來,那人眼神暗沈,她看不清楚。

但她知道,這是傲慢,是自上而下的輕蔑:

“花玉龍,你阻攔官府辦事,是想跟花重晏一道進大理寺麽。”

她的眼眸於黑夜中睜得發亮,看向他道:“我說了,證據呢?”

玄策原本負在身後的手擡到她面前,指尖捏著一張飛錢,聲音裏帶著寒氣:“這是今日,我收到的新版飛錢,它的樣式,是由花翊親自設計。花玉龍,你好好看看,這個證據,在哪裏。”

面前這張紙映在她原本憤怒的瞳孔裏,嘯忽,那道目光一怔,接著,眼瞼之下,緩緩蓄起了水光。

她看著玄策的眼神,仿佛是在無聲地、希望他說一句:這不是真的。

玄策收回飛錢,垂眸看向她,聲音裏恍惚有了絲溫度:“如果今日你攔著花重晏,只會讓事態更加嚴重,清白,你能給他嗎?”

花玉龍張開的手,緩緩落了下來。

只聽頭頂又傳來一句:“放火,解決不了問題,也保護不了他。”

“玄策,”花玉龍擡眸看著他,那眼裏全是倔強不屈的淚光:“你可以給他清白嗎?”

玄策目光毫不躲避:“如果他是清白的話,自然可以。”

說罷,擡眸朝花重晏道:“花二郎,關於飛錢之事,在花府談並不妥當,待你在大理寺查明清白之後,自然放你回來。”

花重晏心裏浮起隱隱的苗頭,他看著玄策那副不帶攻擊,卻又不容退讓的神色,深知任何抵抗都是無效,遂轉身寬慰父親道:

“大理寺也是在盡職追查飛錢案,連宗正寺的玄寺丞也來了,我自然更要配合。父親,您先回院休息,放心吧,案子很快會水落石出的。”

花覺聞臉色擔憂,想嘆氣,卻還是壓了回去。

花玉龍見父親方才還強裝的中氣十足模樣,如今這一拱手作揖,卻透著無法掩飾的垂老,他說道:“還請官爺高擡貴手,不要傷我兒,有什麽話我們好好說,花某在此,感激不盡了。”

他這一彎身,玄策忙擡手扶起花覺聞:“花老爺顧全大局,但願此案的結果,不會令您失望。”

他話音一落,大理寺的人也不上手了,讓花重晏自覺走。

人聲默默,誰也不知道,今夜這一搜捕,會得到怎樣的結果。

“阿兄!”

花玉龍朝已走在前頭的花重晏喊了聲,這一出口,淚珠子便跟著滾了下來。

花重晏想到方才花玉龍垂手的那一幕,他不知自己妹妹心裏裝了什麽,但那一瞬間,他竟生出一絲絕望的難過來,只回身朝她一笑,道:“玉兒別哭,阿兄很快就回家。”

但……回家,回哪兒的家呢。

“腰桿子挺起來!”

忽然,花覺聞沈聲朝他一吼,直把花重晏前一瞬的恍惚驅走——

他笑了笑,眼裏似閃著光,道:“是,父親。”

此時,站在一旁的玄策,那眼裏映著的全是滿臉淚水的花玉龍,他負在身後的手握了握拳,又松開了。

“把眼淚擦擦。”

說罷,在她手裏塞了個帕子,便轉身走了。

花玉龍還有些怔楞,低頭看了看手裏多出來的帛紗,白凈如一道月光,熨帖在夜行人的心裏。

——

大理寺一行人走出花府後,對花重晏也還算客氣,溫簡見狀,遂步子放緩,刻意走在後頭,跟玄策保持步調,低聲說道:“不是說我們出面嗎?你怎麽來了?”

說罷,卻見玄策沒有回應,溫簡心裏想了想,又道:“我方才見花娘子的反應,是坐實了這新版飛錢的蹊蹺了……”

溫簡情緒有些低落,但他心裏知道,既為官,就不能用情。

“空山新紙,拿到了嗎?”

聽到這話,溫簡忽地醒了過來,忙從袖子裏拿出一卷布帛,仔細展開後,便見裏面疊放著一張白紙:“這是內府局早先存的舊紙,好不容易找出來的。”

玄策沒有拿過來,只道:“比對了嗎?”

溫簡動作一頓,垂眸道:“幾乎一樣。”

聽到這話,玄策神情一如既往的平淡,仿佛意料之內,只說了句:“案子,是越來越有眉目了。”

溫簡心頭一顫,就見玄策徑直往前走去,他看著這身玄袍很快便隱沒於黑夜中,忽然明白,大理寺的人為何對他諱莫如深:只要能早日破案,罪犯是誰,又有什麽關系。

真相有多殘忍,又有什麽關系。

但,於修道之人而言,這到底是無情,抑或是,已不為世間之情所動呢?

——

大理寺獄內,溫簡和寺令邱往,一同審問花重晏。

花重晏安靜地看著桌上的飛錢,聽面前的溫簡開口說道:“這張飛錢,是花家櫃坊近日印制的,在發行之前,您也告知過在下,這是不能兌換的假飛錢,只為了找出偷印飛錢的主謀。”

花重晏聽著,略一笑道:“所以,你們今日突然抓我過來,不會就是以這假飛錢為罪名罷?”

溫簡垂眸,臉色卻一點也不輕松,伸手指了指那飛錢上方的一角,道:“飛錢的這個地方,難道,您沒註意到麽?”

花重晏眉宇微皺,視線順著他所指的方向看去,那上面是一道極細的黑線,彎如新月,不過一個指甲痕的寬度。

“這,應是誰拿飛錢時,手裏沾到了墨水染上的。”

溫簡搖了搖頭,這時,一旁的邱往又拿過一張新飛錢,放到桌上,冷哼了聲,道:“花二郎,你可看仔細了,這兩張飛錢上的墨水痕,可是一模一樣的!”

花重晏驀然一怔,拿過兩張飛錢疊在一起,在燭光邊,微微一挪,那兩道墨水痕,竟是,嚴絲合縫!

怎麽會?

邱往冷聲道:“別跟我說這是你們做的記號!在飛錢設計的最終樣式裏,可是有這個記號嗎?”

花重晏將飛錢放到桌上,沈吟一瞬,轉而朝溫簡道:“玄策呢?”

邱往指節在桌上叩了叩,不耐煩道:“飛錢案,歸我們大理寺,您有什麽話,就跟我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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