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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三碗就過崗(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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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間,日頭正盛,兩人仍在行路。

而李長松,已經曬得嘴唇發白了。

陳書鶴擔憂地瞧著她,突然發現前方有個小驛站,紅色麻布上用黑色書寫著幾個大字:武北崗。

他嘗試著找上面是否還有字被自己忽略了,例如“三碗不過崗”之類的話。

確認那上面除了地名沒有其他字後,他長舒了一口氣。

“小樹,我們去那茶水鋪歇息一下吧。”

李長松點點頭。

老板娘是個自來熟的人。一看到有人來,那嘴便停不下來。

“哎呀,小姑娘小兄弟,來喝口我們這的茶水吧。”她的視線移到李長松身上,見她神色不對,用手輕輕拍在李長松肩上,擔憂地說,“你看你喲,趕緊坐下,這裏有酸梅湯,專門解暑的。”又再對兩人語重心長地叮囑,“年輕人要多鍛煉身體呀。”

老板娘長得很好看,豐潤飽滿的臉頰,自然白皙的皮膚,鼻尖上沁著辛勤勞作的汗珠。

李長松端著酸梅湯,小口小口地啜著,笑瞇瞇地看著老板娘忙前忙後的身影。

“長得這麽好看,心地又善良。這功德簿上恐怕能記她數百筆功德呢。下輩子她不發財誰發財。”

陳書鶴惶恐地看了老板娘一眼,確認她沒有聽到,才對李長松小聲地叮囑:“說人下輩子發財可不是好話。”

李長松抱歉地笑道:“好的、好的,我以後註意。”

老板娘回身,拿起李長松剛才喝酸梅湯的碗,笑盈盈地說:“我可都聽到了。”

李長松雙手合十,模樣十分誠懇:“抱歉啦,我不知道原來不能這麽說。對了,老板娘,你真的很好看呀。”

老板娘揚揚發絲,神采飛揚:“謝謝,我也這麽覺得哦。”

她轉身,又為李長松續上一杯酸梅湯,端到她面前:“我叫褚笑霜,你叫我霜姐吧。”

“可以叫霜霜嗎?你叫我小樹就好。”

褚笑霜有些驚訝,不過還是笑了:“也可以。”她望著陳書鶴打趣道,“你還是叫我霜姐吧。”

陳書鶴迷茫:那我和小樹什麽輩分?

褚笑霜笑呵呵地又端來一碗酸梅湯,放在陳書鶴面前:“忘了招待你了。前面就是武北崗了,你們去崗上是有什麽事情嗎?”她湊近了,玩味地說,“最近崗上可不太平哦。”

李長松好奇,問道:“哪種不太平?”

褚笑霜作出一副害怕的模樣:“我可不懂的哦。就是些神神鬼鬼、志異精怪罷了。”

陳書鶴默默地想:你這說的話可不像害怕的樣子。

鋪子裏另一位大娘湊過來,神秘地說:“你們這些小孩子最好還是別去了。聽說,有虎精在吞噬你們這種年輕人的生氣哦。那被吞噬過後的樣子啊,嘖嘖嘖——”

陳書鶴一臉“我懂”,點點頭:“肯定很讓人害怕吧。”

“那樣子啊——我都羨慕。”

李長松:?

李長松:“不是,這位姐姐,你說羨慕、嗯、被吸食過生氣的人?”

孫大娘點點頭:“是喲,一個個都容光煥發,好看得不得了了哦!”

陳書鶴默默地說:“你確定這是吞噬生氣,而不是給予他們生氣嗎。”

孫大娘恍然大悟:“哦!原來是這種說法啊。”

交談間,不知怎麽的,李陳不約而同地頭暈起來。周圍的東西似乎在天旋地轉,而他們找不到身體的重心。

夜已深,一只皮毛黯淡的狗,小心翼翼地嗅嗅地上的兩個不明物體。

發現還在呼吸,便在這兩人周圍,尿了一個圈。

然後,四只腳不停地踩在兩人身上。

如果有人看到,估計會想,這狗能說話的話,恐怕此時在說:“都起來給我幹活了!”

但是,現在會說話的是人不是狗。

李長松咬牙切齒:“是誰在踩我!!!”

伴隨著一聲驚嚇的嚎叫,狗嚇得拔腿飛奔:是啥在叫!!!看來我這崗上狗王的名頭不保了。

李長松的頭多少有點疼。

她意識到自己躺在地上,忙站起來,心疼地看著自己的衣服,白白的衣服上沾上了灰。

不對,好像還遺漏了什麽。

她緩緩移動腦袋,看向地面,崩潰:“啊!!!那狗!!!什麽味道啊!!!”

陳書鶴被這聲大叫嚇醒,迷茫地坐起身,左右搖晃腦袋:“什麽?問狗是什麽味道?狗狗那麽可愛,怎麽可以吃狗狗。”

李長松一臉要崩潰的模樣,沒工夫接茬,自是摟住弱小無助的自己:“我,我們好難聞哦現在。”

片刻。

寬敞的大堂,神色惶恐的男人,一個貌似要崩潰的女子,和一個迷茫的男子。

“公子,現在實在太晚了。”

“真的不行嗎?”

“真的不行啊。這樣,你們自己來,行嗎?”

“那只能我來了。”

“——打住!你們在說什麽加密通話嗎?不就是要桶熱水洗浴嗎,行就行,不行就不行。不過,不行的話,那這一百兩銀子估計你們也拿不到了。”李長松搖搖陳書鶴腰間掛著的錢袋,裏面發出脆響。

原本還睡眼惺忪的老板瞬間精神了,沖後院大吼一聲:“周一、周二,為三樓一號房準備一桶熱水,再收拾幹凈三樓二號房。”

李長松滿意了,笑吟吟地把手伸進錢袋中。

周老板眼前一亮。

李長松一枚一枚地將銀子帶出來:“這一枚是我那間房的。這一枚是他那間房的,這一枚是洗澡的。一共三枚,沒錯吧。”

周老板大肚子一挺:“哈?不是說一百兩嗎?”

李長松聳聳肩:“誰說不給啦。等我們離開的時候,會看你們的態度給的啦。”

周老板這才轉為笑臉。

陳書鶴眼神充滿同情:她說啥你都信,你比我還天真。

三樓一號房內。

李長松躺在木桶內,舒服地伸展自己的身體,和外面搭話:“你說霜霜為什麽這麽對我們?”

一簾之隔,陳書鶴面紅耳赤地坐在椅子上,眼觀鼻、鼻觀心:“可能、可能嫌我們喝她太多酸梅湯,而且還不付錢吧。”

李長松已經泡舒服了,穿戴整齊地走出簾子:“給你看個東西。”

“啊……這不好吧。”陳書鶴害羞道,邊說邊擡起眼睛。

“啊!!!鬼啊!”陳書鶴飛快地彈到幾步之外。

李長松無語:“我也是鬼耶。”

“你和他們不一樣。”陳書鶴瘋狂搖頭。

李長松掏出來的,是原本在張家就見過面的茶蓋鬼。個子極小,像個跳蚤似的亂蹦到陳書鶴肩上,引得後者瘋狂拍自己的肩。

“他很有用的好吧。”李長松伸手,召回茶蓋鬼,對陳書鶴說,“小茶剛剛幫了我們大忙呢。他回我們進崗的地方看了,霜霜已經不在、哦,不對,應該說整個茶水鋪都不在了。”

陳書鶴皺眉:“可我看她不像壞人。”

李長松點頭:“當然。不然咱們可就不能還在這裏談天說地了。”

翌日清晨,第一縷陽光灑在李長松眼睫。

李長松無意識地喃喃:“小鶴,我是不是要灰飛煙滅了。好熱。”

陳書鶴三步並作兩步,飛速進了李長松的房。發覺後者只是在說夢話,不由得啞然失笑,收起了還沒來得及放下的傳聲公。

他去將陽光透過的簾子拉起。

好像從來沒見過李長松這樣的樣子,絲毫沒有防備,白嫩的臉頰透露著幾分笑意,似乎在做好夢。

嘴上還喃著什麽。

陳書鶴湊近了去聽。

“小鶴。”

陳書鶴暗喜。

“幫我拿那只烤乳豬離我近一點。”

陳書鶴默默地離遠了。

正所謂男女授受不親,陳書鶴轉身,決定要遠離這個傷心地。

“咦?你怎麽在這裏呀,小鶴。專門來等我的嗎?下回直接叫我起來就好了。”

陳書鶴訥訥:“啊……好。該起床了,我想,我們是不是應該親自去昨天賣酸梅湯的驛站看一看。”

李長松點點頭:“也好。”

兩人同時下樓,引起了周老板的註意。

後者趕忙眼神示意周一、周二,去招呼兩人。

周一興沖沖地趕到兩人面前:“客官,有什麽需要的嗎?我們小店的醬牛肉、煮牛肉、蒸牛肉都很好吃哦。蒸牛肉清淡,適合早上吃呢。”

李長松一臉認真地問道:“你們店和牛有仇嗎?”

周一訕訕地笑笑。

兩人吃完,決定將昨日被迫略過的地方再探一遍——那便是昨日從茶水鋪到崗上的道路。

昨日褚笑霜的茶水鋪通往武北崗的路,坐落著一座山。

故而,陳書鶴會怕旗上寫著“三碗不過崗”之類的話。

萬一山裏真有個餓著的老虎,等著新鮮美味的人來填飽肚子呢。

正想著這些事情,載著兩人的馬車已經到了山外。

馬夫慈眉善目,花白的眉毛和胡子自然下垂,語調很長很輕:“年輕人,小心點哦,這個山很神秘的。”

李長松好奇地問神奇之處在哪,卻得到了一個“一切盡在不言中”的笑。

付完錢後,馬夫便轉身離開,趕著去做下一趟生意。

“這個老爺爺好可愛哦。”

陳書鶴不甘示弱:“我以後也會變成這麽可愛的老爺爺的。”

李長松看著陳書鶴的臉,想象他變老的模樣,笑道:“嗯嗯,一定會的。”

說完,兩人便一齊踏進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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