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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章 2大結局(下)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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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城樓上說的那番話,不可避免地會傷害到祁墨懷,但他也該清醒清醒了,這麽逃避,什麽時候是個頭呢?

她經過這些年的風風雨雨,最大的收獲,不是學會如何看清別人,而是懂得如何看清自己。

她知道自己想要什麽,想做什麽,確定了目標,就不會在前進的道路上仿徨無措,而他,似乎還沒看明白,他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什麽。

她不允許他再逃避,避無可避時,也就到了他該下決心的時候了。

原以為這三天內,祁墨懷必定會來找她,可兩天過去了,她卻連他的人影都沒見到。

不免有些失望,這家夥該不會又到哪個地方躲起來了吧?再讓她找個半年?人這輩子就那點光陰,她可不想浪費在這種無聊的捉迷藏上。

好吧,他不來找她,那她主動去找他,這樣算給足他面子了吧?

“夢,不好了!”客棧走廊裏,迎面跑來慌慌張張的白蘇。

最近怎麽了,天塌了嗎?怎麽人人都一副火急火燎的樣子。

“蘇蘇,是不是你的藥材又不翼而飛了?去血瞳那個吃貨房裏找。”

“不是藥材!”他扳住她的肩,急切道:“是南宮!”

心頭驀地一跳,反手握住白蘇的手臂:“你說南宮不見了?”

見白蘇點頭,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別大驚小怪,或許他只是出去走走,沒有告訴我們而已。”

白蘇更急,“如果只是出去走走,他的房間怎麽會一夜無人?還有,有人托小二送來的這個,又是怎麽回事?”白蘇掌心平攤,上面靜靜躺著一只金屬小盒。

軒轅夢拿過,打開盒蓋,當看見盒內一束白色長發時,雙目中陡然泛起一絲濃厚的血色。

“你說的沒錯,南宮的確是失蹤了,帶走他的人,很可能是……”

……

並不算寬敞卻十分明亮的房間內,孫洪示意手下解開蒙在雪發男子雙目上的黑布。

“轉世靈童,雪發童顏,呵呵,果然名不虛傳。”

南宮靈沛冷冷盯著對面的孫洪:“孫大人,你將我騙出城來,就只是想見識一下我的容貌而已嗎?”

孫洪和氣一笑:“南宮法師為人爽快,那我也就不繞彎子了。”笑意驀地一斂,沈聲道:“孫某的目的很簡單,就是想請法師為我算個命,看我究竟能不能助君王一統天下,完成祖宗大業。”

聞言,南宮靈沛神色陡變,銀色的瞳仁,寒意涔涔看著孫洪:“大人應當知道,我開天眼是有代價的。”

“什麽低價?”

“十年壽命。”

孫洪呵呵一笑:“哦,原來如此,無妨,十年壽命而已,對我來說可有可無,如果不能助君王一統天下,那麽我活得再長,也沒有意義。”言下之意,便是答應以十年壽命最為交換。

南宮靈沛默然,眼中泠泠的寒意依舊沒有褪去,“我曾答應一個人,永遠不再窺探他人的未來,很抱歉,孫大人的這個忙,我幫不了。”

孫洪眉宇間微先惱怒,正欲發作,卻又平靜了下去,只看著南宮靈沛,如友人間平和地閑聊:“那位叫胭脂的姑娘,是個識大體,懂大局的人,但她能下決心聖上的消息告知與我,想必背後,一定有人教唆。”

南宮靈沛眼瞳驟然一縮,眸中寒意更重,見狀,孫洪突然輕笑了起來:“我也只是說說而已,南宮法師不必驚慌。”

痛恨他這種勝券在握,似掌控一切的惡心表情,南宮靈沛猛地撤開視線,擱在膝上的手,緩緩攥了起來。

是,勸說胭脂告密的人確實是他,那是因為祁墨懷若一直留在夢的身邊,會為她帶來災禍,為了夢的安危,不論會遭受怎樣的懲罰,也不管會造成怎樣的後果,他都不在乎。但是,他怕她會因為怨恨他,對他失望,從此疏遠他。

原以為自己真的能做到波瀾不興,毫無顧忌,但最終,他還是軟弱了,因此被孫洪抓住軟肋,這才落入他設下的陷阱。

雖看不到南宮靈沛的表情,但孫洪知道,他一定在內心當中天人交戰。

不怕他不答應,若他真的不在乎,也就不會因為自己托人帶去的只字片語,就冒險出城來見自己。

片刻後,南宮靈沛擡首:“好,我答應你,若你明日就暴斃而亡,下了陰曹地府,可不要怪我。”

孫洪對他的刻薄言語並不在意,依舊面色如常:“既然南宮法師答應了,那就開始吧。”

輕輕握在孫洪的腕脈上,南宮靈沛緩緩閉上眼。

孫洪不知他在做什麽,生怕他糊弄自己,忍不住出聲道:“如果讓我知道,你只是在耍我,那就休怪我不客氣。”

語畢,卻聽腦中響起一個聲音:“集中精力,凝神聚氣,外內凝然,方可成事。”

孫洪悚然一驚,意識到這就是南宮靈沛超乎常人的能力時,再也不敢多言,忙按照他所說,屏氣凝神,將內外精神,融合一體。

雖然自己感覺不到什麽,卻有種沈入夢境的感覺,但看到的,卻是一片模糊,不知過了多久,那片模糊漸漸開始變得清晰,耳邊聽到戰場上雷鳴般的鼓聲,直插雲霄的嘶吼,他竟然身在戰場!

不,不對,身在戰場的不是自己,而是將來的自己。

一切像是夢,卻又那樣真實,連戰場上彌漫的硝煙和鐵血之氣都可清晰感受。

驀地,他像是看到了什麽,渾身一震。

不,不會的,不會的!

“不會的!”他一聲大吼,猛地撤回手臂站起身,因為動作過於激烈,而撞到了椅子,發出“哐啷”一聲巨響。

他雙目浴血,死死盯著南宮靈沛,表情猙獰駭然:“不……不會的,一定不會的,你給我看到的,都是假象,是騙我的,騙我的……”

南宮靈沛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口吻冷漠:“大人既然沒有接受現實的勇氣,又何苦自找沒趣,以十年壽命為代價,換取這樣一個悲慘的未來呢?”

“你胡說!”孫洪怒極,猛地擡起手,朝對面的南宮靈沛揮去,卻在半空停了停,再猛地落下,將面前的桌子震得四散飛裂:“你給我看到的,我全都不信,我會讓你知道,什麽才是命運,什麽才是未來!”

南宮靈沛端然靜坐,默然不語,只在唇角溢出一抹譏諷的笑意。

盯著他那張寫滿譏笑的臉,孫洪突然冷笑道:“我知道南宮法師不信,但我有辦法讓你相信。”他吩咐隨從取來紙墨筆硯,隨手寫了幾個字,將紙箋放入竹筒,遞給一名士兵:“將這封信送往五菱,以本官的名義,交給軒轅王。”

南宮靈沛銳利的目光射向孫洪,後者轉首,森然一笑:“既然阻礙我的人是這妖女,那麽只要我殺了她,這世上,就再也沒有能妨礙我的人了,昊天必定能一統天下,千秋萬代。”

……

找遍了整座五菱城,卻始終找不到南宮靈沛,軒轅夢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客棧,諸人早已在大廳中等她。

蕭倚樓見她歸來,連忙問:“找到了嗎?”

她搖搖頭,蕭倚樓頓時神色一黯,回頭看了眼邵煜霆等人,嘆息道:“我們也沒找到。”

白蘇見她愁眉不展,於是安慰:“你也別太憂心了,南宮又不是小孩子,會照顧好自己的。”

她擡頭看了眼眾人疲憊的神色,心頭一揪,好好的旅行,怎麽就變成這樣了呢?

正要反過來安慰眾人,這時白蘇指著門外,“那不是五菱郡守嗎?”

軒轅夢回頭,果真看到五菱郡守帶著一名身著昊天兵服的士兵,朝客棧這邊走來。

她忽然有種不妙的預感,與眾人對視一眼,便迎了出去。

五菱郡守看到她,恭恭敬敬行了一禮,這才指著身邊的士兵道:“大王,這人說是奉他們主帥之命,前來給大王送信的,小人生怕是軍機要務,不敢妄作主張,只好帶他來見大王。”

軒轅夢微微頷首,打發她退下,然後從那士兵手裏接過竹筒。

信的內容很簡單,只有十幾個字——若要救南宮靈沛,按照約定地點,獨自前來。

字跡潦草而淩亂,墨跡力透紙背,看樣子,在書寫這幾個字時,孫洪正懷著巨大的憤怒。想到這,越發為南宮靈沛的安危擔心。

竹筒中除了這封簡單的威脅信外,還附上了一份地圖,上面標註了營救南宮的地點。

“不要去,有埋伏。”不知何時從客棧中走出的邵煜霆沈聲道。

“如果我不去,南宮就會有危險。”

他看著她手裏的地圖,“如果你去,那麽你和他都會有危險。”

“煜霆,你認為我該無視南宮的安危,把他一個人丟在那裏?”

邵煜霆默了下去,雖然他擔心她,卻也說不出見死不救這樣的話來。

她上前一步,握了握邵煜霆的手:“不管被帶走的人是誰,我都要去冒這個險,你是知道的,對你們,我永遠都狠不下心。”

他繼續沈默,忽而反握住她的手,眸光堅定:“我陪你。”

“不用了,孫洪指明要我一個人去,你去了反而壞事。”

他用力握緊她:“不幫你救人,只送送你。”

她也沈默下去,許久後,擡頭微微一笑:“好。”

孫洪指明的救人地點,離五菱有一定的距離,快馬加鞭要跑上整整半日。

快接近目的地時,兩人紛紛勒馬,看了眼前方彎彎曲曲的小道,軒轅夢神色凝重,靜默了一陣後,從懷中緩緩取出一枚青銅雕刻的龍形令牌,遞給邵煜霆:“煜霆,如果……如果我遭遇不幸,那麽請你拿著它,繼續我未完成的事業。”想了想,又補充一句,“照顧好小湉兒。”

望著她遞來的令牌,邵煜霆卻不肯接:“軒轅夢,你這是什麽意思?臨終托孤?如果你沒有信心能活著回來,我不介意在這裏打暈你,綁你回去。”

軒轅夢悠然一笑,拉過他的手,將令牌鄭重放在他掌心:“煜霆,不是我故意鄙視你,十個你都打不暈我,真的。”

他眼神一凜,兩道濃黑的劍眉高高上揚:“你既然這麽有自信,為什麽還要說這樣話,做這樣的事?”說著,便要把令牌還給她。

在他剛有動作時就握緊他的手,“我這只是未雨綢繆,你答應我,我才能心無旁騖地去救人。”

他一瞬不瞬地看著她,掌心越收越緊,直到令牌尖銳的棱角硌痛了掌心,才一字一句開口:“答應我,一定要平安回來。”

實在討厭這種凝重的氣氛,搞得像要生離死別一樣,她拍拍他的手,輕松道:“我是什麽人啊,哪能那麽容易死。放心吧,你就在這裏等著我,等我救出南宮,我們一起回去。”

在她抽手的剎那,他好想緊緊抓住她,永遠不放手。

“軒轅夢,別忘了你答應我的話。”

剛轉身,身後便傳來略顯凝重的話語,她揮揮手:“相信我,我絕不會讓你做鰥夫的!”

臉一黑,這女人,永遠都這麽沒正經!

唇角牽了牽,難得的笑意綻放在看似冷漠的俊顏上。

我信你,所以,你一定要平安回來。

……

終於找到孫洪所說的地點,望著那長滿野草的斑駁石臺,她這才發現,這裏竟是一座荒廢了許久,從外面看去陰森無比的古墓!

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這種埋死人的地方,吞了吞口水,連連深吸了幾口氣,這才硬著頭皮走入那鬼魅般的入口。

洞穴內黑漆漆的,幸好她視力不錯,才能在不見天日的墓穴中勉強前行。

不知走了多久,繞了多少個彎,眼前才終於現出一絲光亮。

一邊朝光源處靠近,一邊納悶,孫洪這家夥引誘自己前來,不會真的只是為了讓她救人吧?埋伏陷阱什麽的,直到現在都沒見到一個。

正納悶,眼前頓時豁然開朗,不再是逼仄狹小的空間,而是一間巨大的石室。

石室內除了數不清的石棺外再無其他,陰風不斷,寒意滲人。

走到盡頭時,她驀地一驚,一口豎立的石棺被放置在石壁的最中央,石棺內,正是她遍尋不到的南宮靈沛。

正要上前,石棺內的南宮靈沛突地大喊道:“不要過來!”

腳步下意識一頓:“南宮,你別急,我會救你出來的。”

南宮靈沛顯得有些激動,不停地沖她喊:“你別管我,快出去,出去!”

她不明所以,“你擔心孫洪會對付我,是不是?你放心,他根本不能把我怎樣,我現在就帶你出去。該死的老東西,我遲早要讓他付出應有的代價!”

“不要,不要,不要過來!”

“咦?這是……”走到近前,她才發覺館內的異常。在石棺的邊緣,數根鐵刺凸伸而出,鋒利的尖端,正對石棺中央的南宮靈沛。

“你別動,我這便救你出來!”從腰間拔出匕首,準備割斷綁住南宮靈沛手腳的繩索,可不料他又是一聲大喊:“住手!”

“南宮,你到底怎麽了嘛!”她被他喊得頭都疼了,不要不要,總是不要,難道待在古怪的石棺裏很舒服不成?

南宮靈沛緊張得渾身都在發抖:“我不能從這個石棺裏出來,否側會啟動古墓裏所有機關,到時你和我誰都逃不掉。”

機關?她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一路上都不見有人埋伏,原來,孫洪竟是在打這個主意。

“南宮,不管怎麽樣,我都必須……”說到這裏,她驀地噤聲。不知是錯覺還是眼花,那些從棺壁上凸伸出來的鐵刺,好像朝著中央又延伸了一些。

“南宮,如果我不救你出來,你是不是便會被這些鐵刺刺穿身體?”她問

南宮靈沛死死咬著唇,卻不回答。

“呵,你不用回答,看你的表情我就知道了。”猛地拔出刀刃,割斷南宮靈沛右手上的繩索:“管他什麽機關!我們會不會死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再在這裏待下去,必定喪命!”

“夢,不可以!你快停手,你就是割斷所有繩索,我也不會跟你走的!”

“你不走,我就打暈你帶你走!”

“你再逼我,我現在就撞死在這石棺裏!”

割繩索的手一頓,她氣急敗壞道,“你們一個個都拿死來威脅我,真以為我那麽在乎你們嗎?”她恨恨一踹石棺,“該死該死!別讓我抓到那混賬,否則我一定把他大卸八塊,拿去餵狗!”

南宮靈沛不願走,她就算能把他打暈抗走,但那也要在他不會自殘的情況下才可以為之,目光轉到棺內,發現有幾根鐵刺已經刺入了南宮的肌膚內,鮮血染紅了月白色的衣衫,明明疼得滿頭大汗,卻連哼都不哼一聲。

伴隨著時間的流逝,有更多的鐵刺刺入他的身體,有些甚至已經沒入了一小半,再往前延伸,怕是要將他的器臟也刺穿了。

再也忍不下去,趁著南宮靈沛將全部註意力放在忍耐疼痛上,她飛快點了他身上的穴道,同時割斷他右腳踝上最後的繩索,小心將他抱住石棺。

南宮驚恐地望著她,因為穴道被點,所以發不出聲音來,只有那焦灼緊張的眼神,透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將滿身是血的南宮靈沛抱在懷裏,軒轅夢正準備沖向出口,耳邊忽然傳來一陣轟隆如雷的聲音,猛一擡頭,發現頭頂的石壁開始逐漸下降,如果不能盡快逃出墓穴,便會被巨大的石壁壓成肉醬。可腳步還未邁開,就被無數鋒利的刀刃攔住了去路,她一個人要躲避這些利器,尚算游刃有餘,可懷裏還有一個南宮,她要躲開縱橫交錯的利刃,還要保護他不受傷害,同時在巨壁壓下前逃離石室,這便有些困難了。

眼看頭頂的石壁又往下降了一丈,沒有猶豫的時間了,她必須盡快離開這裏!

將南宮靈沛甩到背上,足尖一點,朝著利刃中央的空隙掠去,快接近時,空中轉換身形,兩人貼著鋒利的刀刃平平穿了過去,可接下來,迎接她的不再是靜止不動,而是不斷變化的利刃,她連忙在薄薄的刀鋒上輕點,身形又是一轉,堪堪從一道狹窄的縫隙中穿過,眼看就要落到對面安全的平地,利刃卻突然開始朝內收攏,她所在的位置離刀刃還有一段距離,可南宮那邊卻已是千鈞一發,眼看鋒利的刀刃即將切入南宮的身體,她將他用力一拖,自己在那截利刃上擦過,落地後,顧不得後背火辣辣的劇痛,扛起南宮靈沛,飛快朝墓穴入口掠去。

可她低估了這座古墓機關的恐怖性,來時短短的路途,此刻卻充滿了各種驚險的陷阱,因為跑得太快,差點跌入突然塌陷的地面內,下面是一座氣味怪異的血池,池內充滿了氣味刺鼻的化屍水,一旦掉下去,必定屍骨無存。

越過可怕的血池,前方還有各種令人想象不到的機關陷阱,一邊閃躲一邊飛馳,她不止一遍在心裏怒罵那個建造這座古墓的家夥,不就是一座破墓穴,至於弄得這麽覆雜嚇人嘛!

好不容易沖到了墓穴入口,光明就在眼前,她心中一喜,果然是天無絕人之路啊!

喜悅之情還未展開,腳下的路面就驟然墜落下去,周圍的石壁不斷升高,而她所在的地方卻在不斷下降。

等地面終於停止下降,墓穴的入口已經在離她足足有四五丈至高的地方。

這個距離,她應該能夠跳上去,就是不知帶著南宮,她的輕功會不會大打折扣。

不試一下,又怎能知道不行呢?看準方向,騰空而起,在身體上升趨勢到達極限時,在石壁上用力一蹬,打算借著這股力繼續往上攀登,可當腳尖實實在在踏在石壁上時,她才發現自己錯了。

石壁的邊緣簡直比冰面還要滑,根本使不上力,無奈,騰起的身形又落了下去,反覆數次卻依舊如故。

怎麽辦?遠處的轟隆聲越來越近,石壁互相碰撞的巨大聲響,仿若驚雷般狠劈在心坎上,震得胸口都嗡嗡顫動。

“夢,不要管我了,你自己找辦法出去!”正在焦急的當口,腦中忽地傳來南宮靈沛急切的呼喊聲。

她先是一楞,隨即便了然。呵,她怎麽忘了南宮有意念傳音的能力,她可以阻止他開口,卻不能阻止他說話。

“南宮,我不會丟下你的,死也不會。”口中這麽說,心裏卻在苦笑,她現在就算想丟下他,那也丟不成,她的輕功再好,也只能像個被拔了羽毛的鳥,空有翅膀,卻飛不起來。

這時,石壁上方忽然傳來一個聲音,“夢,你在裏面嗎?”

是祁墨懷!

他怎麽會來這裏?

顧不得多想,看了眼懷中的南宮靈沛,一咬牙,對上面的祁墨懷道:“我在,你幫我一個忙!”

“夢,你撐住,我現在就想辦法救你。”

“祁墨懷!”生怕他離開,運足氣息大喊一聲:“不要走,時間已經不多了,我現在把南宮拋上去,你幫我接住他!”

不等他回應,她便再次騰空而起,當身體升到最高極限時,不是蹬踹墻壁,而是用盡全身的力氣,將懷裏的人用力朝上拋去。

男子銀色的雙瞳,在脫離她的懷抱騰空而起的瞬間,爆發出撕裂般的絕望色彩,她卻沖他展顏一笑,就像罌粟綻放的瞬間。

不管她能不能逃出去,起碼,他不會死。

她拼盡全力的一搏,終於沒有白費,祁墨懷剛好抓住南宮靈沛的手臂,將他拉上了石壁。

“轟隆!”

又是一聲巨響,好似天地崩塌,祁墨懷的眼前除了一片漆黑,什麽都看不到,“夢!夢!你在哪裏?”

下面卻久久無聲,他呆了片刻,黑色的眸子驀地閃過一道慘烈決絕的光澤,猛的回身,將南宮靈沛推出墓穴入口,自己則義無反顧地跳下了高高的石壁。

墜落的過程中,耳邊只有簌簌的風聲,眼前依舊一片漆黑,可他的心,卻是前所未有的寧靜。

哪怕就此死去,他也不會有任何遺憾。

“你這個瘋子,就這麽喜歡玩蹦極!”耳邊傳來熟悉的怒罵聲,就如那次從城墻上躍下時一般,緊接著跌入了一個溫暖馥郁的懷抱。

他第一個反應,就是伸出雙臂,緊緊抱住她:“太好了,你還在。”

她沒有再甩他耳光,當然,如果甩他耳光就能救他,她絕不吝嗇賞他幾個大嘴巴。

巨大的轟隆聲中,她一連嘆了好幾口氣,“我救了南宮,你反倒跳下來送死,我可沒有力氣再救你一回。”

他語氣平靜,甚至帶著一絲滿足的笑意:“沒關系,我陪你一起死。”

“你……”她呢喃著,似是想要說什麽,卻猛地將他推開:“祁墨懷,生命不是用來糟蹋的,你好好活著,說不定可以完成自己的心願,一統天下……”

話未說完,唇上就一熱,男子的氣息鋪天蓋地襲來,整個思想,整個意識中,全都是他!

他微微離開她,彼此的唇細細摩擦著,驚人的熱度傳來,就似他此刻狂烈的氣息,“什麽皇位,什麽天下,都是因為你,我才拼了命地去追尋,若失去你,還不如與你一同赴死。”

她一震,輕輕喚道:“墨懷……”黑暗中,眼角依稀有燙人的水漬溢出。

彼此相擁的感覺,讓她覺得心安,再痛再難過,似乎都變得能夠忍耐,將頭靜靜靠在他的肩上,“我真的不甘心就這樣死了。”

“我也是。”

“你真的不後悔嗎?”

“雖有遺憾,卻永無後悔。”

“對不起……”

“你知道,我不愛聽這句話。”

“那你想聽什麽?”

他定定看著她,雖然墓穴中一片漆黑,但他卻像是能穿越黑暗,直達她的靈魂:“吻我。”

話落,脖子一緊,一個兇悍而熱情的吻落下,似要燒幹了天地。

耳邊是不停響起的轟隆聲,頭頂是不斷下落的巨大石壁,死亡的腳步在逐漸接近,而他們卻像是什麽都感覺不到,只一個勁地瘋狂擁吻,仿佛已然超脫天地之外。

那一瞬間,她覺得什麽都值了,哪怕就此死去,她也沒有遺憾。

“夢,這輩子我們無緣,下輩子,我一定第一個找到你,不管發生什麽,永遠都不放手!”山崩地裂中,他目光如灼灼青電穿透虛無的空氣,填滿了她整個視野。

壓抑著自己的聲音,輕輕回了一聲:“嗯。”不知他聽見了沒,應該是聽見的,就像他說的每一句話,她都聽得清清楚楚。

兩人誰都不再說話,就像一對在安逸美妙環境中約會的情侶,享受這片刻的寧靜與溫暖。

頰邊不斷有碎石滾落,擦過細嫩的肌膚,傳來陣陣刺痛,她死死抱著他的腰,巋然不動,堅固得就如一座風化的石雕。

“咚”的一聲,腳邊傳來輕微的聲響,就像一顆石子落入了深不見底的懸崖。

她擡頭,看到頭頂的巨壁離兩人已經不到五米距離,可以想象,一旦巨壁完全落下,她和祁墨懷會是什麽下場。

“我不喜歡說什麽下輩子,這一世還沒活夠,我可不想死。”她輕輕推開他,用腳在地上畫了個圈,踩了兩下,然後道:“墨懷,和我一起踩,用盡你全部的力氣,快!”

她一直都相信天無絕人之路,但前提是,她不能一味的坐以待斃。

如果她猜得不錯,下面應該有一個巨大而空曠的空間。

她只能堵了,如果運氣好,說不定能撿回一條命,如果命運註定她逃不過此劫,大不了下面又是一個裝滿化屍水的池子。

哈,生和死,也不過就是一個坑的區別。

……

墓穴外,南宮靈沛親眼看著沈重的墓穴石門合攏,他幾乎砸爛了自己的手,可那堅固的石門卻仍舊紋絲不動,石門上雕刻的古怪人臉,像是在嘲笑他的無用。

痛苦的悲鳴在胸腔中回蕩,可喉中卻只能發出近似於嗚咽的低泣聲,連喊都喊不出來。

夢,夢,你為什麽要救我?我根本就不值得你救!

快出來,你快出來啊!我不能沒有你,不能失去你……

遠處,聽到動靜的邵煜霆策馬趕來,看到眼前的場景,不禁怔住。

到底發生了什麽?

“怎麽回事!”他翻身下馬,沖到不停捶打石門的南宮靈沛身邊:“夢在哪裏?”

南宮靈沛緩緩轉首,銀色的眼瞳不似往日的睿定清冽,灰蒙蒙如一片無生命的死灰。

“到底怎麽回事?你快說話啊!”他扳住他的肩,急切地詢問。

南宮靈沛卻依舊一臉木然,像是被抽離了靈魂,只剩下一個沒有思想的軀殼。

墓穴塌陷的速度越來越快,即便隔著一扇厚重的石門,那巨大的聲響依然令人心驚不已。

伴隨著最後一聲可怕的巨響,上下兩層巨壁,終於完全合攏在一起,整座墓穴被毀,連地面都劇烈的顫了幾顫。

終於,一切的異動全部停止,連那扇石門也緩緩打開,可……

南宮靈沛呆呆望著被石壁填滿的墓穴,之前那深達數丈的溝壑早已不見,那個紅色人影也早已不見,女子絕美粲然的笑容,在眼前漸漸模糊,一滴淚墜落在腳下的黃土之上,瞬間便不見了蹤跡。

死了……她死了……

沒有人能在這樣可怕的毀滅中活下來,沒有人……

是他,是他害死了她!是他,罪魁禍首就是他!

南宮靈沛,那個預言終於應驗了!你最愛的人,終究因你而死!

——你看到了太多不該看到的東西,所以註定命帶孤煞,絕親緣情緣,你所愛之人,皆會因你而死。

蒼老的聲音不斷在腦中回響,一遍又一遍,像是在嘲笑,又像是在憐憫,更像是在懲罰,是折磨!

註定……命帶孤煞。

註定……命帶孤煞!

不,不……為什麽死的人不是他,明明該死的人是他啊!

驀地喉頭一甜,鮮血如櫻花灑落,隨即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夢裏女子笑靨如花,卻註定辜負如許年華,此生,再也無緣相見了……

……

夢。

……

一切真的,只能是夢嗎?

……

如果一切可以重來,我寧願,從未與你相遇。

……

“你說什麽?!夢真的……”手中茶壺落地,發出清脆的碎裂聲,蕭倚樓眼中有著不信,有著震驚,有著絕望,有著連自己都無從察覺的悲憤與逃避,死死盯著對面的邵煜霆。

那個女人死了?開什麽玩笑!

她做出的承若,還一個都沒有兌現,她怎麽能死,她怎麽可以死!

望著榻上昏迷的南宮靈沛,邵煜霆眸底一片死寂的晦暗。

是啊,那個女人怎麽會死?蕭倚樓不信,他也不信,可南宮靈沛所表現出的種種,卻無一不在訴說著一個事實。

一個……他們誰都不願相信的事實。

……

陽光明烈耀目,春日的繁榮代替了冬季的蕭索,一眼望去,風景獨秀,萬木爭春。

明明是這樣明麗妖嬈而富有生機的景色,落入眼中,卻是如此的晦暗無光,蕭條沈郁。

一切都因失去了那個女子,而不再有意義。

掌心緊握冰冷的龍形令牌,這上面,早已沒有了她的溫度。

邵煜霆仰頭凝視正空熾烈的驕陽,那一輪明日,金光耀目,璀璨逼人。

她就似像這烈陽一般,傲視天下,絕代巾幗。

這樣的女子,怎麽會就這樣消失在這個世間?她該永不停歇的走下去,她該讓全天下的人,都看到她明烈四射的奪目光焰。

日光耀目,金燦燦的光芒刺得他眼眸一陣疼痛,猛地閉上眼,一片暈眩中,女子笑如清歌,風華絕倫。

再次睜眼,面前只有整裝待發,士氣冷肅的五千精兵。

他舉起手裏的令牌,揚聲道:“昊天大軍隨時都會破城而入,以五千對十萬,根本毫無勝算,為保證五菱百姓安全撤離,等待大軍增援,爾等必要死守城門,在援兵到來之前,阻止昊天大軍攻占五菱!”

在場的都是有血性的戰士,尤其聽說自己的王被孫洪暗算,生死不明時,眾人心中那股凜然怒焰,全部被激發出來,就算他不下這命令,這五千人,也必會豁出一切,死守五菱。

策馬轉身,將這方戰場,留給這五千願把生命獻給信仰,獻給執著,獻給那個驕陽明烈般女子的戰士們。

夢,既然這是你最後的心願,那我必定替你完成。

不論……付出什麽代價!

一場血戰,就這樣拉開了序幕。

孫洪致力於輔助君主完成一統大業,即便接到京中連發的三道金令也不肯退兵,名其曰,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更何況,祁錦禹只是暫代君位,孫洪有足夠的理由違抗這三道金令。

三天三夜,留守五菱的五千士兵,用自己的生命與血肉作為堅固的城墻,將昊天大軍阻隔在五菱之外,這期間,沒有一個人逃跑,沒有一個人厭戰,沒有一個人退縮,直至第四日傍晚,夕陽如血,慘烈的霞光將略顯灰暗的天空,撕扯開一道巨大的口子,五菱城終於被破,如潮般的昊天大軍,廝喊著蜂擁入城。時至此刻,堅守五菱的五千精兵,全部光榮陣亡。

五菱雖然被破城,但昊天同樣損失慘重,十萬兵馬,在與那五千人激戰的三天裏,便陣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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