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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章 2大結局(下)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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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萬,這是孫洪無論如何也料想不到的。

五菱城早已空空如也,在他帶領大軍與那五千士兵周旋期間,城鎮所有的百姓,都安全轉移出城,除了那五千烈士外,無一傷亡。

孫洪雖不喜軒轅夢,卻也不得不承認,她手下訓練出來的士兵,的確非常優秀。

盤踞五菱期間,他修書一封,命人快馬加鞭送回京都,同時傳信於各地將領,聯合兵力,共同抗敵,以完成祖宗統一大業。

收到他送回京城的信件,祁錦禹再次連發三道金令,命他速速撤兵歸國,可他依舊置若罔聞,甚至柔妃親自寫信相勸,也被他一並忽視。

孫洪是忠臣,可有時候,卻忠心得讓人憎恨。

祁墨懷當初在啟用他時,就已經看出了這一點。用得好,他就是一把趁手的好刀,用得不好,怕是會反過來割傷自己。

戰事持續了一月有餘,以孫洪為首,還有數位將軍也參與到了這場剿滅禦龍的戰爭中。如今,昊天以南,禦龍以北一帶,已陷入連綿的戰火之中,照此情形,戰火的蔓延速度,會越來越快。

因為戰爭,百姓們大多流離失所,到處都是饑民難民,屍殍遍野,滿目瘡痍,且天氣逐漸炎熱,瘟疫爆發,更是人心惶惶,難以安定。

孫洪本以為軒轅夢一死,禦龍必定軍心大亂,屆時,趁著他們無人主持大事,一團混亂,他便可不費吹灰之力,帶領大軍一舉攻下,可不料,這一打,戰事竟曠日持久,難分勝負,如今他騎虎難下,只能硬著頭皮,冒天下之大不韙,繼續對禦龍發起猛攻,企圖在最短時間內取得勝利,拿下禦龍。

孫洪頂著壓力,邵煜霆也在頂著壓力。

他不知她是否真的已經不在了,已經快兩個月了,卻始終沒有得到半點有關她的消息,她就像突然人間蒸發了一樣,就此消弭於這個世間。

一切都好像昨日才發生的一般,她鄭重地將兵符交到他手裏,玩笑著說,未雨綢繆才能臨危不亂,她讓他等著她,等著他一起回去,可最終卻還是食言了。

可惡的女人!

還有這麽多的承諾沒有兌現,你怎麽可以就這樣死了!

說什麽我命由我不由天,到頭來,卻把一切責任推給我,你這膽小怯懦的女人!

“煜霆,煜霆,你快看看!”身後傳來蕭倚樓急切的呼聲,蹙眉回首,見他手裏捧著一團紅色的物事,急匆匆朝自己趕來。

趕到他近前,蕭倚樓將手裏的東西展開,竟是一件破舊腐爛的紅色衣袍,“你看,這一定不是她的,對不對?”

他望著那件破舊的衣裳,蝕骨的寒意,自心口一寸一寸蔓延開:“從哪裏找到的?”

“在下游河畔,他們打撈上來時我還不相信,可……”捧著衣裳的手在劇烈顫抖:“可這的確……你快看看看,這到底是不是她的!”

其實他心裏已經很明白了,只是不願承認而已。

邵煜霆閉了閉眼,沈痛地別開臉:“是……是她的!”

急切的表情僵在臉上,手一軟,衣衫掉落在地。

“不,不會的……”蕭倚樓垂首,瞠大紫眸,盯著地上那件破舊紅衣:“這不是她的,一定是你看錯了,一定!我……我去找贗月,他一定能看出來這件衣裳的真偽!”

“倚樓。”他按住他去撿衣裳的手,聲線低沈:“這是她的。”

手一僵,蕭倚樓緩緩擡眸,目光落入對面那雙幽黑如淵的眼,痛苦,無奈,悲愴,以及麻木的絕望,自那雙眼清晰倒映,他不是不信,只是不願信,不敢信而已。

她死了。

這是他們最絕望的一天,又或者說,他們每日都在絕望中度過,而此刻,所有的絕望全部消失,只剩空寂一片,連心都沒有了感覺。

烏雲壓頂,滿眼素縞,那連綿看去的一片白,刺痛了每個人的眼。

沒有找到她的屍首,只好以衣冠代替。

靈幡隨風飄揚,扯出斷斷續續的聲音,如泣如咽,白衣雪發的南宮靈沛站在棺槨前,眼神空洞,神情呆滯,從那日暈倒被帶回來後,他就沒有清醒的時候,仿佛身體裏的靈魂,已被留在了那個巨石紛落的古墓中,和那個女子一同葬在了黃泉碧落。

白蘇走上前,正欲勸他去休息,目光猛地瞥見棺槨中的紅衣,心口像被狠狠刺了一下,幾乎是倉惶著別開目光。

為什麽同樣的痛要讓他經歷兩次?又一次失去了她!又一次啊……

呆呆望著那棺槨,他也如南宮靈沛一般,神思游離地站在原地,早忘了自己是來幹什麽的。

這時,靈堂外忽然傳來一陣嘈雜,他猛地驚醒,朝外看去,這一看,頓時紅了眼眸。

前來拜祭的人很多,可此時來的,卻是他們無論如何都不想看到的一個人。

“孫洪,你竟還敢來?”憤怒燒灼了理智,手剛擡起,就被一雙手臂攔住:“慢著,不可沖動!”

“煜霆,他殺了夢,是他殺了夢!”

邵煜霆雙拳緊握,直捏得手骨咯咯作響,天知道他要用怎樣的意志力來克制自己,才能壓下心裏的仇恨與沖動。

“他有備而來,我們不能意氣用事。”

孫洪瞥了白蘇一眼,目光落在對面的紅色棺槨上,眼裏閃過一絲不知是敬佩還是惋惜的神情,“兩虎相爭,必有一死,她既然要參與到這天下之爭中來,那就要料到,遲早會有這麽一天!”

聞言,蕭倚樓亦忍不住低聲怒喝:“若不是你卑鄙無恥,以南宮做誘餌設下陷阱,夢她根本就不會輸!”

孫洪朗聲一笑:“你難道沒有聽過兵不厭詐這一說嗎?戰場之上,只有勝利與失敗,無關手段與方式。”

“孫大人,別忘了你我現在是勢不兩立的敵人,你要祭拜就快一點,我們都不想見到你。”

無視邵煜霆顯而易見的敵意,孫洪上前兩步,取過三支香點燃,慢條斯理道:“我今日前來,一是為了祭拜我平生唯一敬重的對手,二是親自送上最後的戰書。”他將手裏的香插入香爐,斜睨一眼怒視自己的白蘇,“想殺我?那就戰場上見真章吧,只是現在……如果我在兩個時辰內不能平安離開,那麽屯聚在城外的數萬大軍,便會以悲憤之心,全力進攻這裏,屆時,必定屍橫遍野,血流成河。”

白蘇死死握著拳頭,雙目像淬了血一般,可掌心的藍色,卻越來越淡,直至最後消失不見。

憤然轉身,奔至棺槨前,兩手用力握著棺槨的邊緣,恨恨道:“你走,總有一日,我會為夢報仇。”

孫洪微微一笑,從懷中掏出一封黑色信函遞給邵煜霆,“這是戰書。”

黑色的信函,代表著不死不休的決心,只有決意赴死之人才會使用。

邵煜霆接過,抽出信箋,只見上書:今天下兩分,但凡賢君明主,勢必天下歸一,朱輪華轂,擁旄萬裏。而身為人臣,更應輔佐於君,立功立事,開國稱孤。為天下計,昊天二十萬將士,三日後,願與君會戰於太一山東北無回谷。

猛地捏緊手中信函,邵煜霆沈聲道:“無回谷?”

孫洪頷首:“沒錯,聽說那裏曾是你們擊敗龍華的地方,因地形險要,難攻亦難守,數萬將士,就此埋骨。”

“既然知道,又為何將會戰之地定於此處?”

孫洪道,“正因為知道,所以我才下此決心。”見邵煜霆蹙眉,於是補充道:“也該有一個了結了,不論誰負誰勝,那裏都將是我們最後的戰場。”

手中緊握信函,邵煜霆目中一片漆黑的沈郁。

見他沈默,孫洪突然笑起來,口吻中帶著不加掩飾的譏諷:“如果你怕了,可以拒絕,我現在就收回戰書。”

邵煜霆卻不作回應,直到孫洪心生不耐,才擡眸冷聲問,“真的是最後的決戰?”

“是,我會帶領大軍在無回谷西面的入口等你,直到我們雙方到齊,再入谷一決生死。”

“好,此戰我應了。”不再沈吟,邵煜霆看著孫洪,鏗然道。

見他接下自己的挑戰,孫洪這才如釋重負地舒了口氣,可他的眼中,卻多出了一抹茫然,整個人浮浮沈沈,連心都不知該寄予何處。

從南宮靈沛那裏看到的幻象好似近在眼前,他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那只是南宮靈沛故意制造出來攪亂自己心境的一個假象,可雖然如此,心裏的不安,卻始終盤桓不去。

最後這一戰,他雖有十成把握,可恍然間卻覺得,有些東西,冥冥之中早已註定,這個不斷前行的歷史篇章裏,根本就不會有他孫洪的存在。

……

無回谷,因地勢險要,道路迂回覆雜,自然災害頻發,被認定為世上為數不多的天險之一,有去而無回。

整整二十萬眾,一眼望去幾乎看不到邊,這麽多的人同時入谷,就是想逃也逃不出來。

禦龍十五萬大軍,也已在東邊的入口集結完畢,兩軍一旦交戰,除了你死我活外,沒有第二條路可選,想活命,就只能拼盡一切將敵人殺死。

無回無回,失敗的一方,就只能如這山谷的名字一樣,有去而無回了。

邵煜霆仰頭看了看日頭,明烈的驕陽正值中天。

他命己方人馬在山谷前揮舞巨大的旗幟,很快,對面便傳來了回應,有馬蹄聲踏落,在山谷中濺起清遠沈重的聲音,如鐘鼓般遠遠飄了過來。

邵煜霆擡起手,正欲發令,一截紫色窄袖伸來,擋住了他欲下落的手,“要不要再考慮一下,此戰我們勝算不大,這可是夢的心血,我們不能毀於一旦。”

靜靜凝視前方迷蒙的煙塵黃土,邵煜霆薄唇緊抿,一語不發。從這裏,依稀可以看到遠方萬馬奔騰的景象,似踏碎了這紅塵山河,天地萬物,頃刻間,那聲音便已近在耳畔。

他深吸口氣,輕輕推開蕭倚樓擋在面前的手,掌心下壓,幹脆利落的手勢,“前進!”

蕭倚樓心知再勸無益,他之前那麽問,也只是因為心裏不安而已,這一戰,無論應還是不應,遲早都要面對。

他們已經沒有那個力量,也不自認為有屏蔽一切痛苦的能力,他和邵煜霆一樣,都迫切的希望這場戰事能盡快獲得勝利,達成夢的心願。

真的快要承受不住了,因為還有很多事情要做,他們甚至連找個沒人的地方,痛哭一場的時間都沒有,如果不是那個女子的毅力在支撐著他們,或許他們早就倒下去了。

大軍在緩緩前進,諾大的山谷,都因浩浩蕩蕩的兩*隊,而顯得狹小逼仄,擁擠不堪。

地面在顫抖,體內的血液在沸騰,生命在叫囂著釋放。

忽然之間,所有的一切都戛然停止,谷內恢覆了之前的寧靜,然而,鐵血般的殺氣,卻彌漫了整個山谷。

有鳥雀被這駭人的氣勢所驚動,成群結隊地撲棱著飛上天空。

“嘎嘎——”刺耳的鳥鳴,驚醒了這片刻的寧和,“叮”的一聲,邵煜霆手裏的長劍,與懷中兵符碰撞在一起,這輕微脆亮的聲音,遠遠傳了開去,像是一把巨斧,用力劈開了這沈沈天地,暮霭迷霧。

馬兒開始不安的噴著響鼻,後蹄狂躁刨著堅硬的土地,兩軍的前鋒已經蠢蠢欲動,一個士兵因為太過緊張,不小心聽錯了主帥的命令,就像田徑賽聽錯了裁判槍聲的運動員,提前奔出了起跑線。

如果只是田徑賽,那麽裁判只會罰其下場或者重比,但這是戰場,不是運動場,在那個因為緊張而錯聽命令沖向敵方陣營的士兵邁出第一步時,所有的前鋒將士,紛紛揚起手中的兵器,義無反顧地沖向對面,廝殺聲震耳欲聾,直達九霄。

因為隊伍龐大,長長的人龍一直從山谷中央排到了山谷外圍,只是前鋒士兵廝殺交戰,後方的騎兵嚴陣以待,隨時準備出擊。

命令一層一層被傳遞下去,先是前鋒騎兵,再是中間的步兵,重步兵,然後是盾兵,弓手,直到最後一名士兵,所有人都為這場嚴酷之戰做好了準備,隨時付出生命。

“你說我們會贏嗎?”望著前方浴血奮戰的士兵,蕭倚樓似呢喃般輕聲問道。

“或許吧。”不知是在自言自語,還是在回答他的問題。

怔怔的神色驀地一變,紫眸中凝起一抹烈焰,握緊了手裏的劍,狠狠一夾馬腹:“管他是贏是輸,死了正好去黃泉陪她!”

男子清冷幽然的黑眸,突地猛烈一閃,記憶之中,他清晰地聽到自己對她說:“黃泉碧落,我永遠奉陪!”

一身紫衣的蕭倚樓已然策馬遠去,他垂目,盯著自己手中的劍,驀地慘烈一笑,仰首,再次用堅定無比的語氣道:“黃泉碧落,地獄天堂,我永遠奉陪!”

青衣如電,似激射而出的箭矢,朝著戰場中心狂奔而去。

這一戰,他根本就沒打算活著離開,她不在了,一切都失去了原有的意義。

就讓自己的生命,在這場無盡的血戰中,就此灰飛煙滅吧。

“那姓邵的莫不是瘋了?以一人之力對抗千軍萬馬,簡直就是找死的行為!”軍隊後方,孫洪望著前方的戰況,忍不住脫口驚呼。

大概計算了一下,邵煜霆一人對己方實力造成的折損,為了保證勝算,必須現在就除掉邵煜霆。

對一旁的隨從道:“將我白虹射日弓取來。”

隨從聽命退下,不到片刻,便與另外一名隨從一同捧著一把通體漆黑的大弓而來,雖是兩人一起擡弓,可他們走路的姿勢卻極為別捏,細看之下,才發現竟是因為弓箭太重,兩人難以支撐,卻又怕走得慢了,會被主帥責罰,故而走的困難無比。

兩人都擡不動的弓箭,孫洪卻一臂舉起,不免令人瞠目。

巨弓被他拉出彎如滿月的弧度,手臂肌肉緊繃如石,弓弦搭載六支翎箭,每支箭都仿若蘊含千斤之力。

常人的臂力,別說是將巨弓拉出滿月的弧度,能不能拉開都是問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孫洪的身上,準確說,是他手裏這把巨弓,以及弓弦上的六支翎箭。

弓弦被崩到了極限,突地,拉緊弓弦的手猛地松開,六支羽箭,帶著令人戰栗的力量,嗡鳴著朝數百丈之外的邵煜霆激射而去。

即便隔著如此遠的距離,那箭矢卻在須臾間就到了正在全力奮戰的邵煜霆近前,最先而至的一支箭,穿過了一名士兵的咽喉,帶著飛起的血沫,旋轉著,嘶叫著,繼續朝邵煜霆飛射而去。

這才察覺到危險,邵煜霆連忙閃避,誰料那箭的速度不但快,且力量驚人,他即便躲了過去,箭矢上所攜帶的勁氣,卻依舊刺破了他的左臂,顧不得疼痛,連忙俯身,閃過緊跟而至的第二支箭。

胯下馬匹一聲嘶鳴,第三支箭,竟生生刺穿了馬身,馬匹倒地,他亦重重跌倒在地。

第四支箭,只在這眨眼的瞬間,便呼嘯著徑直朝他眉心而來。

避無可避,箭矢的速度太快,力量太強,箭尖離他臉面尚有幾寸距離,眉心就已經裂開,疼痛剎那傳遍全身,再也無力做出任何反抗。

“哧——”很輕的聲音,只有離那箭矢最近的邵煜霆才聽得到,緊接著,又是連續數聲箭矢被劈裂的聲音,他感覺自己身子一輕,竟飛身而起,在一股強大力量的牽引下,遠離了危險之地。

雙腳剛踏在平實的地面,就見之前他所在的方位,莫名多出了一條火焰般艷麗的紅色霞光,如一條盤桓天際的長龍,擋住了如雨而來的箭矢,正在激戰中的兩國士兵,也被那長龍卷住身體,不由自主地朝著各自的陣營飛快倒退,只幾個呼吸的瞬間,戰場就恢覆了交戰前的狀態,連滿地的屍首,也被一一分揀,回到了各自的軍隊中。

充斥著死亡的戰場,就這樣,恢覆了原本的安逸寧靜,偶有幾聲鳥鳴,卻不再如之前那般刺耳。

在數十萬人驚愕震撼的目光中,一襲紅衣的女子,如一蓬灼灼烈焰,踏著塵埃,緩步而來。

驕陽似火,明艷逼人,這一刻,似乎連九天之上的明日,都不及她的光芒耀眼,手中的劍墜落,這一刻,他竟不知是該笑還是該哭。

總覺得像是夢,若真是夢,那就讓他沈浸於夢中,永遠不要醒來。

“鳴金收兵,立刻滾回昊天,否則,你項上人頭不保。”這話是對孫洪說的,所有人都只看到她紅唇微動,只有孫洪,才聽清了她到底在說什麽。

她沒死?她怎麽可能沒死?這世上沒有人,能在那毀天滅地的機關陷阱下逃生。

不可能!

他一定是在做夢!

之前那舉起百逾斤重巨弓的手,此刻卻連韁繩都握不住,離他最近的士兵,看著這位英勇威猛的主帥,恍然感覺,就這片刻之間,他好似一下子蒼老了十多歲,臉上的皺紋溝壑清晰可見,連眉宇間都帶上了一股腐朽的垂暮之感,他們甚至擔心,這位老人,沒錯,在他們眼中,他的英勇威猛早已不在,只剩垂垂老矣的力不從心,這個樣子,真是讓人擔心吶,可千萬不要從馬背上摔下來了。

孫洪咬牙:“我不會撤兵的,昊天……必將一統天下。”

“如果我殺了你呢?”淡淡的反問,很輕很柔,可那迫人的殺氣,卻令人不禁膽寒。

孫洪目眥欲裂,慌慌張張去摸自己的金背大砍刀:“你殺不了我!”

她什麽都沒有說,甚至連眼神都不曾有半分改變,唯有順滑披散在背後的黑發,驀地無風自舞起來。

“孫洪,朕命你立刻退兵!”威懾的怒喝之聲,在山谷中錚然回響,孫洪一怔,手裏的金背大砍刀“哐”的一聲落地,差點砸在一名親兵的腳上,那衛兵嚇得臉色煞白,險些尿了褲子。

“聖上……”他剛要下馬叩拜,卻驀地抓緊手裏韁繩,聲音顫抖,目光雪亮:“聖上除非正式降下旨意,否則,臣絕不退兵!”

“你!”祁墨懷氣得渾身顫抖,他終於嘗到這把雙刃刀帶來的副作用了。

從這裏趕回京都,命吏部官員草擬聖旨,再蓋上璽印,一來一回,黃花菜都涼了!

“孫洪,如果你……”話未完,一道紅影便如鬼魅般,驟然消失在原地,他脊背一涼,下意識朝孫洪所在的方位看去,果然,她半蹲在馬背上,手中鋒利的雙刀,正穩穩架在不知是被嚇壞了,還是被驚呆了的孫洪脖頸上。

她幽幽在孫洪耳邊道:“想死還是想活,最後一次選擇機會。”

孫洪又驚又駭,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軒轅夢眼神一冷,一腳將他踹下馬背,在他企圖爬起身時,又一腳將他踹了回去:“算計我,我可以不在乎,但算計我的男人,絕不能饒恕!”

要不是從古墓中逃出時,被巨石砸斷了腿,也不會耗時這麽久,讓孫洪攪亂了這清明天下。

從救了自己的農戶家離開時,她一直在想,到底是現身還是不現身,是插手這場戰事,還是冷眼旁觀?

這段日子她想了很多,包括自己執著於一統天下的目的究竟是什麽。從古墓中逃生時,祁墨懷遠比她傷得要重,幾近瀕死,他說要不是她在他身邊,他一定支撐不過去。

老天給了他們重獲新生的機會,不是讓他們繼續猜疑,繼續責怨,繼續殘殺的。

尤其這一路來,她看到了戰爭所帶來的各種災難,生靈塗炭,家破人亡。第一次,她認真思索自己決意一統天下的目的。

她究竟,在為什麽而戰?

雖然這個過程無比艱難,但好在,她終於想明白了。

一個人最可憐的,就是到死也不知自己想要什麽,無疑她是幸運的,因為種種遭遇,她看清了許多以前怎麽也看不明白的事,心境豁然開朗,有種撥雲見日,脫胎換骨的感覺。

孫洪於她,只是敵國大將這麽簡單,她沒有理由恨他,自然也沒有理由殺他,不過她想殺一個人,從來都不需要理由。

沒有人能從她的手裏,救出一個她決意要殺的人,孫洪必死無疑。

作為自己親手提拔栽培的臣子,祁墨懷其實挺不想孫洪死的,雖然這老家夥又頑固又狂妄。

軒轅夢手裏的刀緩緩舉起,砍人什麽的,對她來說只不過一眨眼的事,她甚至可以不使半滴鮮血沾身,砍完人後,照樣吃飯睡覺兼*。

“孫青柔。”她忽然輕聲說了三個字,已閉目等死的孫洪豁地睜眼,那蒼老如死灰的眼中,漸漸浮上一絲愧歉與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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