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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要你們的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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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年光陰,匆匆流逝。舒榒駑襻

昊天與龍華一戰,便是整整兩年。戰爭的殘酷與無情,為人民帶來的,不是幸福,不是財富,而是無止無盡的傷害與痛苦。

朔氣傳金柝,寒光照鐵衣。

兩國的人民,都不會忘記,當昊天的百萬大軍,侵入龍華境內時,那風卷殘雲,直欲毀滅一切的磅礴之力。

誰也想不到,在兩國和平相處了僅僅不到兩個月時,昊天的新帝,就不顧一切發動對龍華的戰爭,甚至連朝中的內亂都未平息,就貿然進攻龍華。昊天帝瘋狂的作為讓無數人為之不解,曾經那個優秀內斂,沈穩有度的大皇子,為何會在一夕之間,就變成了一個殘暴嗜血的君主,明知發動戰爭,會讓兩國的人民陷入水深火熱之中,但他卻義無反顧。

是的,義無反顧,就算傾盡全國之力,勢必要掃平龍華,將軒轅一族趕盡殺絕!

那些新帝一同出征作戰的大將們,最記憶猶新的一幕,就是新帝遙望遠方天際時,那雙飽含懷念與傷痛,迷惘中帶著血色殺戮的眸。

從未在一個人的眼中,看到過如此可怕的目光,那已經不能稱之為是人的眼,而是地獄修羅。

新帝雖未表示過對龍華皇室的恨意,但每個人都能看得出,他恨龍華,恨龍華皇室,恨軒轅一族。

在場的大多數人,都親身經歷過前不久的一場宮廷政變。那個一身緋衣,鐫狂傲慢的女子,是如何像一只火鳳,從重重包圍中逃出生天的,他們看得一清二楚。

新帝的心思,他們還是能夠猜出一二的。但他們卻錯誤估計了新帝對那女子的恨意,否則,為什麽她都已經死了,新帝卻還是耿耿於懷,不能忘卻,幾乎是在沒有一分把握的情況下,就悍然入侵龍華,還要讓軒轅一族徹底覆滅?

但他們都是好戰的,新帝瘋狂,他們願意一同瘋狂,沒有哪一個武將願意一輩子碌碌無為,陪伴一個有能耐有膽識的國主,開疆擴土,是他們一生的心願。

戰爭,就這樣拉開了序幕,天地為之變色,安逸的寧和不再,只有烽火連天,屍骨如山。

不會有人知道,這一切的顛覆,僅僅因為一個女子。

僅僅……因為一個女子。

戰爭帶來了榮耀,也帶來了傷亡,兩國因為戰事而耗盡了國力,元氣大傷。

昊天雖掠得幾座城池,對國力卻並無增益,而龍華,在這場持久曠日的戰事中,耗費了無數的人力財力,在昊天如虎如狼的強力攻勢下,節節敗退。宛東則於此時趁勢而起,一躍成為了三國中實力最強的國家,龍華和昊天為休養生息,保存國力不得已只能休戰,短短兩年時間,天下的局勢便天翻地覆,這是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

不過,天下一統是必然趨勢,只是時間問題而已,但最終的勝利者是誰,人們卻不敢妄斷。

亂世出英雄,或許,這個英雄,此刻還在沈睡中,正等待著被喚醒的那一天。

……

早春時節,料峭嚴寒,陽光雖然明媚,但北風一吹,依然冷意刺骨。這個時候,人們都希望能窩在家裏,烤著爐火,享受難得的安逸舒適。

可偏偏有人不喜歡安逸的生活,一場春雨才下過,地面濕冷,潮氣甚重,一群武林人士,卻圍在龍華邊境的一處密林內,相互對峙不下。

兩撥人馬加起來足足有五六百人,這種宏大的場面,平日裏很難見到,不過因為這裏人煙稀少,所以就算場面如此熱鬧宏大,也沒有人前來圍觀,偶有過路的人,見到這樣一群個個手拿刀劍的莽漢,別說是湊熱鬧了,跑都來不及。

兩撥人已經在這裏對峙不下足有整整一天了,可即便如此,這群人還是很精神,一點也不見疲憊,果真是江湖人士。

此刻,其中一撥人裏,走出一個身高足有八尺的壯漢,手持兩個黑虎銅錘,聲若洪鐘,朝著對面喊道:“易冷煙,咱也別磨磨唧唧了,交出斬龍,老子便放你一馬。”

“呵呵……”輕笑聲中,另一撥人裏,走出一名身姿頎長,身著鴨蛋青長袍的男子,他負手而立,臉上的神情輕蔑而不屑,“竇鐘,這句話應該由我來說才對吧,只要你交出辟天,本座就放你一馬。”

“呸!”大漢狠狠啐了一口,揚了揚手裏的大錘:“別說老子根本沒有辟天,就是有,也不給你。”

青衣男子搖了搖頭,似乎頗為無奈:“鎮山虎,兩年時間,你怎麽一點長進都沒有,難道你就不懂什麽叫做識時務者為俊傑?”

“哈哈,這句話才該老子對你說!”鎮山虎滿不在乎地大笑著:“易冷煙,你做了血冥教教主,怎麽腦子還是這麽不好使,需要識時務的人應該是你,把斬龍交出來吧,那功夫你又練不成,留著也是浪費。”

“鎮山虎,本座已經說了很多遍了,本座根本沒有斬龍,你為何就是不信呢?”易冷煙說完,突然想到什麽,不悅擰眉:“再者,你憑什麽說本座練不成斬龍?倒是你鎮山虎,笨手笨腳,辟天放在你那,才是真正的浪費。”

“易冷煙,廢話少說,等老子把斬龍搶來,你就知道老子能不能練了!”竇鐘沈聲一喝,手中兩只巨錘用力在地上一砸,直把地面都砸的微微震顫:“兄弟們,給我上!”

伴隨著他著一聲大吼,他身後的幾百號人立刻蜂擁而上。

易冷煙走的是文藝範,人家不喊,只擡起手,做了個殺的手勢,身後的幾百號人,也立刻蜂擁而上。

兩撥人馬如同兩顆小型行星,“轟”的一聲撞在了一起,頓時,場面一片混亂,煙塵四起,鮮血飆漸。

這種時候,不相關的人自然是能躲多遠就躲多遠,以免被誤傷,不過,在兩撥人正打得如火如荼時,天空中忽地飄來一個清脆的女子笑聲,“嘻嘻……真搞不懂,這世上的傻瓜怎麽會這麽多呢。”玩笑的口吻,調皮的語氣,伴隨著那樣清脆無害的聲音,給人的感覺,聲音的主人一定是個天真爛漫,正值豆蔻年華的女孩。

可當眾人循聲往天空上望去的時候,卻什麽都沒看到。

難不成是幻覺?可每個人都聽到了,卻為什麽看不到人呢?

因為這突兀的女子笑聲,打得正酣的眾人,此刻紛紛停下打鬥,好奇的仰望天空。

“哦,原來都是呆瓜啊,怪不得。”那個聲音忽地又響了起來,像是遠在天邊,又近在眼前。

“是誰在裝神弄鬼,出來!”易冷煙面色沈寒,對著虛空提氣冷喝。

“切,本姑娘才不屑裝神弄鬼呢。”清靈的聲音中,夾雜著濃濃的譏諷。

鎮山虎竇鐘也沈不住氣了,上前一步,運起獅子吼,清嘯之下,猶如訊雷疾瀉聲聞數裏,震得在場眾人紛紛倒地掩耳:“既然不是裝神弄鬼,那就現身一見,若姑娘自問能在我鎮山虎竇鐘的手下過招,我必奉陪到底。”

“就你?”那聲音更輕蔑了:“本姑娘只要動動小手指,十個鎮山虎都不是我的對手。”

鎮山虎對自己的武功向來信心十足,何嘗被人如此挖苦過,當下臉一沈,用力一聲大吼,便朝聲音傳出的方向縱身撲去,手裏的兩只大錘舞得虎虎生風。

如此淩厲霸道的攻勢,卻像是泥牛入海般,打了個空,鎮山虎大駭,他明明聽見聲音是從這個方位傳出的,怎麽會不見人呢?

與此同時,女子的聲音又在頭頂響起:“竇鐘,你不用對本姑娘這麽熱情,都讓我覺得不好意思了,哈哈哈……”

女人的每一句話,無一不是猖狂的,在場的人雖然恨得牙癢癢,卻連那女子的影子都瞧不見半點,想撒氣也無處可撒。

偏偏女子那可惡的笑聲還在繼續,“喲,剛才不是都打得挺歡的嗎?現在怎麽停了?繼續繼續,本姑娘還沒看夠呢,這輩子什麽都見過,就是沒見過狗熊打架,多好玩啊,你們繼續,不用管我啦。”

可惡!可恨!可欺!

這女子,竟把他們比成了狗熊,這不是拐著彎在罵他們是畜生嗎?剛才還打得你死我活的兩撥人,這會兒全部同仇敵愾,一起瞪向女子聲音傳來的方向,個個眼神狠辣,只等那女子一現身,就將她碎屍萬段,以洩羞辱之恨。

不過兩位主事人還是挺沈得住氣的,畢竟是一派之主,雖然腦子笨了些,但既然能統領一個幫派,應該也笨不到哪裏去。

易冷煙沖著虛空拱了拱手:“在下易冷煙,乃為血冥教教主,敢問姑娘是何身份,師承何門何派?”

“嗯,看在你還算有禮貌的份上,本姑娘就破例告訴你,聽好了!本姑娘姓孟,名南柯,南柯一夢孟南柯。本姑娘逍遙天地,無門無派,若你真要我說個門派出來,那就自由派好了。”

孟南柯?自由派?好古怪的名,好古怪的門派。易冷煙皺了皺眉,雖然女子說話毫不著調,荒誕不經,但他卻能感覺到對方釋放出的淩厲氣息。

易冷煙的沈默,引起了竇鐘的不滿,相比於易冷煙,他更易沖動,想法也比較直白,扯著嗓子就喊,“臭丫頭,給老子滾出來,再敢裝神弄鬼,休怪老子不客氣!”

“不客氣,你要怎麽個不客氣法啊?”女子滿不在乎的口吻。

“哼,臭丫頭,休要看不起人!”鎮山虎怒極,他這輩子都沒有被人這般看輕過,此刻,他心裏想的全部是該怎麽教訓這個不知天高的小丫頭,什麽斬龍,早忘到腦後勺去了。

正要出招,這時一名尖刀堂的下屬站出來,道:“堂主,這種小角色哪需要您親自動手,不如讓屬下來對付她。”

鎮山虎有些猶豫,他對自己的武功信心十足,對自己手下的武功……就不怎麽有信心了。

正踟躕間,越眾而出站在自己身邊的手下,卻整個人向一旁歪去,“咚”的一聲栽倒在地,竇鐘大驚,正想問他發生何事時,那名屬下艱難的擡起頭來,竇鐘定睛一瞧,頓時倒抽一口冷氣。

那名屬下的臉上,突然之間,多出了好幾道青紫色的痕跡,一看就是被人給打的,可問題是,他一直都在自己身邊沒有離開過,這期間也沒有人近過身,那他這臉上的瘀痕,是什麽怎麽來的?

一個驚人的可能性,在竇鐘腦中炸開,他雖然不信,卻由不得不信。

“怎麽樣?本姑娘賞你的這幾巴掌,感覺可爽?”那個清靈的聲音再次響起,印證了竇鐘腦中不可思議的猜測。

竇鐘一臉驚駭,易冷煙卻露出好奇加興奮的神色,這世上,還能有人比他還快?

不可能!

他不相信對方能在打了人之後,又在數百人的眼皮下悄然溜走,這種速度,就是他易冷煙也做不到。

“這位孟姑娘,在下有一事不明,還望請教一二。”

“請教?我喜歡這個詞,你問吧。”

“我們血冥教與姑娘你無冤無仇,你又何苦來多管閑事?”

“多管閑事?”那清脆的聲音,忽然間沈了下來:“這個詞我可不喜歡。”

“難道不是嗎?”易冷煙心知對方武功高強,也知道自己剛才的話惹怒了對方,所以做好了隨時反擊的準備。

可他的未雨綢繆似乎沒派上什麽用場,那女子忽地又笑了起來,一點也聽不出怒意:“多管閑事就多管閑事吧,誰讓我是個好人呢,好人就要有承擔誤會的氣度。”

此話一出,在場幾百人齊齊一同抽嘴角。

易冷煙這時也沈不住氣了,對方根本就是在耍他們,壓根沒把他們任何一人放在眼裏,“姑娘難不成也是來搶斬龍和辟天兩本秘笈的?”這時他唯一能想到的理由。

可聽了他的話,女子笑得更歡了:“哈哈哈……太好笑了,辟天?斬龍?我說,你們好歹也是兩大門派的領導,腦子怎麽這麽不好使呢?這麽簡單的反間計,你們都能中套,真不知這兩年來,你們是怎麽帶領屬下的。”

易冷煙心生疑惑,聽這女子的口氣,似乎兩年前與自己相識?可他什麽時候認識過這樣一位武功高強的高人?

竇鐘想得沒他這麽深,一聽到反間計,便急了:“你這丫頭剛才說什麽?反間計?反間誰?”

女子“噗”的一笑:“廢話,當然反間的是你們了。”

易冷煙這時也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姑娘的意思是說,斬龍和辟天的消息,只是正道人士放出的假消息,意在讓我們互相殘殺,他們好坐收漁翁之利?”

“嘻嘻……還是易教主聰明。”

“哼,誰知道你這個丫頭是不是在故意混淆視聽,說不定你故意這樣說,讓我們心生懷疑,然後你好趁機奪走兩本秘笈。”竇鐘不甘示弱,為了彰顯自己也很聰明,他絞盡腦汁,終於想出了一個聽起來似乎很有理的質疑。

一聲嗤笑,女子一點顏面都不給他:“這麽說,你承認自己有一本秘笈了?”

竇鐘楞住了。

女子再問:“竇堂主不覺得實在太巧合了嗎?你們其中一人有辟天,另一人有斬龍,這兩本秘笈都是江湖人人爭相搶奪的絕世寶典,可為什麽只有你們互相爭奪?你們該不會真的傻到認為自己在江湖上地位顯赫人人懼怕吧?”

聽她這麽一說,兩人立時恍然,怪不得總覺得哪裏不太對勁,原來這一切竟是江湖正派人士設下的一個陷阱。

“你們也不用謝我,我來提醒你們,自然是要有報酬的。”在易冷煙剛想開口表達謝意時,女子驀地開口打斷。

能明目張膽絲毫不愧疚地向別人要報酬的,估計也就只有這女人一人,易冷煙也不是小氣的人,於是道:“不知姑娘想要什麽報酬?”

好一會兒都沒有聲音,易冷煙以為女子已經離開,試探著喚了一聲:“孟姑娘?”

“我要的報酬嘛……就是你們的衷心!”伴隨著女子鐫狂冷傲的聲音,一道鮮紅的身影在眾人眼前閃過。

在場幾百人,甚至是易冷煙,都沒有看到女子究竟是從那裏現身的,只覺得眼前一花,就突然多出了這麽一個人來,不由得目瞪口呆,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女子一身紅衣,不是那種暗沈的紅,也不是沈冷的紅,而是鮮艷的紅,刺目的紅!

紅衣外,披著一件同色鬥篷。鬥篷邊沿用金線繡以麒麟圖案,系帶處綴著兩顆碩大的南海東珠,一看就價值不菲,女子一頭及膝長發,只用一條由無數顆黃豆大小透明寶石串成的鏈子綰起,簡單,幹練,卻明麗逼人,傾世耀目。

女子的左手處,似乎還抱著什麽,藏在紅色的鬥篷下,無人能看到真貌。

不過,這並不是值得人註意的地方,值得人深究的是,女子姣好的面部輪廓,卻被一張銀色鏤空的面具遮去了大半,只能看到半抹白玉般精美的下巴,和一雙令人心悸震撼的黑眸。

對面女子的神出鬼沒,易冷煙在短暫的驚詫後,強迫自己恢覆平靜:“姑娘此話何意?”

女子揚了揚唇角:“不懂嗎?就是字面意思。”

“臭丫頭好大的口氣!”一聲怒喝,來自於大腦神經粗條的鎮山虎竇鐘。

“口氣?我每天都用薄荷葉漱口,怎麽會有口氣?”女子故意將一只手攏在嘴邊,呵出口氣來,狀似天真:“不信你可以來聞聞,絕對沒有一點怪味。”

竇鐘臉色一陣青一陣白,虎目精光暴射:“你……老子今天就給你這臭丫頭一點顏色瞧瞧!”

誰都知道鎮山虎脾氣暴躁,但能把他氣成這樣,還是頭一回。

尖刀堂的弟子因為太過震驚,而一時忘記了要幫自己的堂主一把,血冥教的人不出手,完全是抱著看熱鬧的心態,可鎮山虎連一招都沒使出,就被那女子隨意一揮手給擊倒在地,爬都爬不起來。熱鬧沒看成,倒是看出了些恐懼出來,這女子太厲害,恐怕在場幾百人聯起手來,都不會是她的對手。

易冷煙自然知道對方的厲害,但他一向以速度取勝,是他最引以為傲的資本。易氏一族在幾百年前,從海的對岸來到這片大陸定居,同時帶來了一種絕世奇招——隱術。來無影去無蹤,正是影術的玄妙所在,他認為,這世上比他速度還快的人,八成還沒出生呢,在所有人都對女子生出敬畏之意時,他卻突生一種想要和女子比試一番的沖動。

“姑娘好身手,只不過,想讓我易某人臣服,只怕沒那麽容易。”話落,在他站立的地方,立刻騰起一股輕煙,易冷煙像是突然消失在空氣中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快地出現在女子的身後。

自他消失到出現,也不過是眨眼的瞬間,而在這瞬間,血冥教的教眾,就經歷了從歡喜到震驚,天堂到地獄的絕大發差。

幾乎在易冷煙出現在女子身後的剎那,紅色的身影就同時消失在了易冷煙的面前,他悚然一驚,幾乎不能相信自己看到的,但他卻不肯服輸,集中精力尋找對方所在,很快,他再次化作一縷青煙,閃身在一抹紅影的對面。

眾人只覺眼前紅影頻閃,輕煙如梭,來來回回消失出現,出現消失,至於兩人是如何移動身形的,壓根一點瞧不清。

就這樣如同玩著捉迷藏,易冷煙最終真氣不濟,腳下如灌了鉛,再也移動不了分毫。

而紅衣女子,卻笑意盈盈地站在他面前,像個頑皮的孩子:“怎麽不玩了,快起來,起來追我呀。”

易冷煙兩手撐地,掙紮著站起身,卻發現自己腳被牢牢釘在地面,然後“撲通”一聲,重新跌回地上。

她居高臨下地望著易冷煙,慢慢伸出手,素白的指尖,輕輕搭在易冷煙的肩膀上:“如此,可算臣服?”

易冷煙不說話,大有寧死不屈的氣勢,除了他臉上漸漸顯出的慘白,額頭密布的冷汗,緊咬的牙關,痛苦的眼神外,倒真能算得上臨危不懼,寧死不屈了。

血冥教和尖刀堂雖常有爭鬥,但面對外敵,卻是難得的齊心,其中一名血冥教的教徒使了個眼色,兩撥人馬,足足五六百人,一起朝女子沖來,手中刀劍閃爍,喊聲震天,大有不死不休的拼命架勢。

這女子雖武功高強,但雙拳難敵四手,他們這麽多人,齊心協力,難道還怕她不成!

眾人都是刀口舔血的江湖中人,性情都比較烈,又十分護主,見自己的堂主教主被對方所傷,第一時間想的都是該怎麽把這女子拿下,至於自己是不是她的對手,被打敗了性命是否能保住,這些都不在他們的考慮範圍內。相比於武林正派人士,這些被稱之為邪教異徒的人,性情更真,心地更純。

人潮如湧,如海浪般向女子所在的方向襲來。女子的一只手還搭在易冷煙的肩膀上,另一手從出現開始,就一直藏在鬥篷中,面對上百名氣勢洶洶的武林好手,她卻不慌不忙,嘴角依稀掛著恬淡的笑容。

突地,原本平靜無風的樹林驀地疾風大作,如秋風掃落葉般,風勢席卷而來,盤旋如柱,眾人被強大的風力絆住身形,竟是一步都邁不出去。女子紅色的鬥篷鼓脹而起,獵獵如旗,而一頭長發,卻順滑服帖,悠悠蕩蕩地垂在女子身前,一絲一毫也不受風勢影響。

看似平淡無奇的狂風,卻攜著一股淩厲之極的氣息,壓得眾人連喘息都變得艱難,手上像墜了千斤重的巨石,握刀握劍的手不自禁地垂下,只聽一陣乒鈴哐啷的聲響,幾百人幾百只刀劍,一同被齊齊扔下,在刀劍落地的剎那,那股直擊胸肺,令人喘息不順的氣息也隨之消失,狂風消退,樹林再次恢覆平靜。

之前還在喊打喊殺的眾人,此刻卻紛紛退了下去,連刀劍都不要了,不是他們不再護主,而是他們知道,就算拼盡全力,也不會是眼前這名女子的對手,她既然手下留情,那就代表不會傷害自家主子,他們也無需再自討沒趣。

勝就是勝,敗就是敗,他們贏得起,更輸得起。

場面就這樣被穩了下來,女子點點頭,似乎對眾人的表現十分滿意,這才緩緩松開壓制在易冷煙肩上的手。頓時,有種重獲新生的感覺,在自己被那只看似無力的手壓住時,天曉得他在忍受著怎樣的煎熬,那種仿佛胸膛都要裂開,五臟都要爆炸的感覺,他這輩子都不想再嘗試。

對女子雖依舊心有不甘,但因忌憚她的武功,而不得不選擇臣服。

易冷煙深吸口氣,半跪在女子身前:“從今日起,孟姑娘就是血冥教的教主,在下易冷煙,願隨時聽從姑娘的差遣。”

女子靜靜立在原地,並未表示出欣喜,也未表示不悅,眾人正納悶,這時,終於緩過勁來的竇鐘從地上爬子,也半跪在女子面前:“老子也一樣,今後這尖刀堂的堂主,就讓給你這丫頭了,技不如人,老子沒啥好說的。”

女子垂目看著兩人,忽然輕聲開口:“你們因懾於我的武功,只能選擇聽命於我,但你們心中,一定很不服氣,對不對?”

竇鐘心直口快,直接脫口道:“廢話!武功高又怎樣?走江湖,靠的是個義字,除了武功,你哪一點比老子強?”

聽了他毫不掩飾的質問,女子卻不惱,甚至眼露讚賞:“你說的沒錯,不僅僅是江湖,人活在世上,靠的都是個義字。”

易冷煙似乎想說什麽,動了動唇,卻一字未提。

女子忽然走前一步,平攤開手掌,遞知兩人面前。當看清女子手心的物事時,兩人不由自主地紛紛睜大眼,愕然至極。

眾人好奇,不知那女子拿了什麽給自家主子看,竟能讓他們震驚成那樣,於是,所有都伸長了脖子,如同一群非洲草原上的長頸鹿。

只見女子細白的掌心中,拖著一枚黑色的玄石和一支黑色的翎羽,這兩樣事物他們再眼熟不過了。刻著虎頭的玄石是尖刀堂的信令,有了這枚信令,便可隨意差錢調任堂中弟子,而那支黑色的羽毛,則是血冥教的信令,有了那支信令,可隨意命教中的任何教徒,為執令人做一件事。

他們自然不知,如此重要的信令,怎會在一個陌生女子的手裏,而竇鐘和易冷煙卻記得清清楚楚,自己是如何將這信令交出去的。

“我才不想做什麽堂主教主,我都說了,我師承自由派,天生自由,不喜歡被束縛,教主之位和堂主之位,你們還是留著自己去坐吧,天下間,我喜歡的椅子,永遠只有一把,你們誰都給不了我。”將信令丟至兩人面前,女子一字一句清晰道:“竇鐘,易冷煙,你們應該沒有忘記當年的承諾吧?我不要權利,不要地位,也不要你們辛辛苦苦經營至今的門派,我只要你們二人的衷心。”

話題,又被拉回了最開始的地方,竇鐘和易冷煙傻傻對視,不知是被女子這番奇怪的話給忽悠傻了,還是覺得女子輕易就將得來的一切拱手送還太過不靠譜,兩人的表情都有那麽一點便秘的神韻在其中。

“不願意嗎?”先以武力震懾,再施以人情,女子不信兩人不願意。

如果沒有那兩樣信令,竇鐘和易冷煙或許不會輕易相信她的話,但……

竇鐘率先站起,鄭重地一拱手:“老子是講義氣的人,當初說過的話,老子一句都沒忘,你說吧,想讓老子做什麽,不管什麽事,赴湯蹈火,絕不退縮!”

易冷煙思索片刻,也跟著起身,“在下……一切聽憑姑娘調遣。”他的眼神有些飄,思維也不是很集中,顯然還在為自己的慘敗而耿耿於懷。

他怎麽就敗了呢?這個問題,他這輩子怕是都想不通了。

一切塵埃落定,眾人開始歡歡喜喜地去武器堆裏找自己武器去了。

竇鐘心疼地在檢查他那對黑虎銅錘,左摸摸右摸摸,仿佛那是他最心愛的女子,而易冷煙,還在糾結自己失敗一事,思維始終不怎麽清醒,望天做困惑狀。

這時,只見紅衣女子微微動了動左手,一直藏在鬥篷下的物事這才顯露出來,竟是個唇紅齒白的小女孩!

“小湉兒,今天玩的過不過癮呢?”女子伸出一只纖長的手指,輕輕點在女孩的小鼻頭上。女孩皺了皺鼻子,抓住女子的手咯咯笑了起來,一雙黑眸,彎如月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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