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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幽都尋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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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過多久,白落寒便松開了手。

“到了。”他低聲說了句。

這幽都裏會不會有什麽不好的東西?按照常理來說應該清一色的全是鬼吧!

言若凝緩緩睜開雙眼,所處之地陰暗無光,迎來的每一口氣都是濕熱的,站在這渾身都躁動不安。

她和白落寒站在一條很小的過道上,面前是一扇門,邊上生了兩簇花,紅的耀眼無暇。

她識得,這是黃泉路上才有的彼岸花。

白落寒拿過她手裏的笛子,往前走了兩步,用笛子輕輕推開了門。

言若凝跟著白落寒的腳步往裏走去,這裏邊偌大寬廣,就如凡界集市一般,擺地攤的、飯館酒館、首飾鋪子、還有賭場。

熙熙攘攘的人群,各種叫賣聲,說話聲,吵鬧聲充斥在耳邊,聒噪的很。

白落寒將笛子還給她,沒說話,顧自往前走。

他一上前,便有商販同他打招呼:

“喲,魔尊大人,許久沒來了啊。”

“魔尊今日到此,是不是來痛飲幾杯啊?”

“賭一局賭一局,上回贏了我那麽多。”

“……”

白落寒沖著所有和他說話之“人”輕聲一笑,並未搭話。

真是聽得讓人牙疼。

言若凝揉了揉右臉,此時又一聲音傳入——“今日新來的簪子,牡丹花簪,魔尊大人瞧瞧!”

簪子——

言若凝順著聲音往邊上看去,沒有見到說話的是誰,恰逢首飾鋪有一“人”也朝她這邊望過來。

那“人”穿著普通的凡界士兵服,脖子被白綾圍住,眼眶充血,臉色白的可怕,還有好幾道疤痕,帶著一點點血。

這該不會是上吊死的吧?

言若凝努了努嘴,垂眸,卻看到他的腿腳似乎是反著的。

她頓時一驚,瞪大了雙眼,目光緩緩朝上挪去。

那條白綾掉落在地,她清楚的看到面向她的那個腦袋下方,是後脖頸。

他不是腳反了,是頭反了。

言若凝呼吸一滯,瞬時覺得惡心,忙一把拽住身側白落寒的衣角,嚇得閉上了眼。

白落寒捂住了她的雙眼,開口:“數年前我帶我娘來這裏,她也有些不習慣。”

言若凝僵著沒出聲。

他又握住她的手,緩步繼續往前,語氣溫和帶著笑意:“你可以閉著眼睛走,我牽著你的手,必不會教你走丟。”

這笑怎麽感覺是在嘲諷她……言若凝推開了他的手,仍只拽著他的衣角,走在他身側,“還是免了吧。”

白落寒笑了笑,沒說話。

此等笑,有鬼。言若凝竟瞬間覺得自己面子有些掛不住——“你是不是覺得我膽子小,一丁點害怕的東西看了都不敢睜眼?”

“豈會?我方才說了,我娘來這裏也是一樣的。習慣了就沒事了。”白落寒灑意一笑,根本不在意的樣子。

怎麽把我和你娘相比。言若凝楞了楞,又問:“你經常來這裏?”

白落寒點頭:“嗯。”

“為了簪子?”

“為了找簪子。”

言若凝:“……”

她也不知道為何會問這麽一句,許是方才聽見那句話,心裏有些迷惑。

加之——

白落寒來冥界之前,和她說的要求,是拿回當年她送七皇子的那支簪子。

他要簪子做什麽?

言若凝見他這副模樣,輕輕嘆了口氣,心中煩悶不已。

越往前走越冷清,也沒了像方才那樣奇奇怪怪缺胳膊少腿的“活物”,言若凝松開了拽著白落寒衣服的手,靠在他身側走著。

進來這裏之後周邊的空氣都是熱的,言若凝捏了捏手心,都已經在冒汗了。

她輕呼了口氣,覺得渾身不自在,扯了下衣服。

直到路過一間關著門的鋪子,才隱隱有了些涼意。

言若凝下意識地往那鋪子上方看了看。

她瞇了瞇眼,湊近白落寒,連猜帶懵,問他:“典當鋪?”

白落寒隨著她停下了腳步,擡眸看了看,沒出聲。

言若凝歪頭看了他一眼,見他沒出聲,又說:“鋪子蹊蹺啊。這都死了成鬼了,還有什麽能典當的?”

白落寒面無表情地盯著那樸素的匾額,半響後,冷冷吐出了兩個字:“靈魂。”



靈魂典當鋪?

當掉自己的靈魂?

為了自己想要的東西把靈魂當給商家、她從前倒是在電視劇和小說上看到過類似的設定。

言若凝皺眉,又不解了:“凡人的生死富貴,前世今生,都是命簿上早已寫好的。凡人死後,要過奈何橋飲忘川水,重新投胎轉世。”

“過了這一遭,便就是完完全全的另外一個人了。何以有人會來這裏典當靈魂?”

言若凝話說完,前面急匆匆跑來一人,不小心撞了言若凝一下,手裏的玉笛被震得掉落到了地上。然而那人像是完全沒註意到自己撞到了人,直直往當鋪裏走去,推門而入。

言若凝:“……”

白落寒嗤笑了一聲,撿起笛子,隨即將言若凝往自己身側扯了扯,怕她再次被人撞到。

他開始向言若凝解釋:“數萬年前,神族的幾位神尊在冥界創立了輪回制度,使人可以生死不息,循環反覆。”

“有一位上神……他斷了神脈,自封鬼君,掌管冥界。”

“說來說去,冥界和天界,也不過是相互合作的關系罷了。”

“九重天上雖有掌人生死富貴的命簿,那也不過只是一個本子而已。凡界那麽多的人,每一個靈魂,要經歷那麽多的生死輪回。若是九重天能面面俱到,那可真就是有的忙了。”

說了一大堆,她都沒聽懂,是想表達什麽。

言若凝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所以呢?”

白落寒揉了揉她的頭發,接著道:“輪回之人多一個少一個,並不會影響凡界的大趨勢。最重要的是,這個當鋪,可以減少冤魂怨鬼的滋生。對於這個塵世來講,是利大於弊的。”

斷神脈、封鬼君、掌冥界,那位幽冥鬼君的到來,只是為了維護輪回的秩序?

言若凝瞪大了眼睛,看著白落寒,試探性地問:“那麽你說的那位愛好錢財的鬼君,莫不是……?”

白落寒瞬間被她逗笑了。

他沈思了片刻,才接話道:“不是。是那位神尊的晚輩。”

言若凝深呼了口氣,點頭:“明白了。”

兩人說話間,又從不遠處走來了三四道身影,皆是腳步邁的疾快,行色匆匆,像是晚到就搶不到地方一樣。

怎的這些人,哦不,是鬼,活著的時候,都過得很慘嗎?還是有太多未了的遺憾,一進到地府就忙不疊奔向這典當鋪,上趕著把自己的靈魂給送出去。

裏面是不是已經擠滿了人?

白落寒似是看出了她的好奇,朝著鋪子走了過去,拿著笛子輕輕抵開了門。

他轉頭沖著言若凝淡聲一笑,做了一個“請進”的手勢。

言若凝努了努嘴,三步並作兩步進了門。

鋪子大得很,裏面也確確實實是站滿了各色各樣的、鬼魂。

只是不似方才所走之地,安靜的很。

“怎麽這麽多人?”言若凝覺得牙疼,只略微掃視了一圈後,趕緊拽著白落寒又走了出去。

“凡界每天那麽多的不平事,受冤之人枉死之人多的不計其數,在陽間報不了的仇,可不就要來這裏?”白落寒說的風輕雲淡。

原來惡人有惡報,便是這個茬。

言若凝聞言,不禁嘆了口氣,“為了所謂的報仇,把自己最珍貴的靈魂都賠進去,值得嗎?連下輩子都沒了。”

白落寒揚唇一笑,語氣不知冷熱:“那要看,是什麽樣的仇了。”

言若凝不語。

白落寒又忽然間問她:“菀菀,若是你的父母,為人所害,死的淒慘冤不得解,你會對仇人幹看不動手嗎?”

“如果我娘親當年,是被人害死的,我定會去尋仇。”言若凝有幾分認真地思考了下他這個不成立的問題,“至於我父親,他現在不是好端端活在九重天嗎。”

白落寒嘴角含笑了片刻,不知怎的斂了幾分:“菀菀,你要做什麽,我都會幫你。”他明亮的眸子盯著言若凝,似乎眼裏只有她。

言若凝:“……”

她怎麽覺得這人每次跟她說這些話的時候,都有種錯覺,聽著他是在證明他有多能耐有多招惹不得?

“白落寒,我只求你一件事,別這麽叫我。”她聽得慣旁人叫她若凝,叫她名字,聽得慣言憶辰一口一個“妹妹”,可從白落寒口中吐出的“菀菀”,她怎麽聽都覺不舒服。

“不能。”

意料之中的,白落寒不假思索地搖頭。

“為什麽啊?”

“你哪來這麽多為什麽,我喜歡,我樂意,我高興。”他說著又往那典當鋪裏面走去。

言若凝沒來得及叫住他,他已邁進了門。

她看了看陰森森的周遭,咬牙也跟著再次走了進去。

他不是也說了,那名字是墨衣夏給她取的,連墨衡興許都不知曉。他每回一口一個菀菀,真是讓人聽著不自在。

白落寒一路往裏走去,推開了掌櫃左邊的那扇門。

進門走了兩步又推開了另一扇門,言若凝微微低著頭,怕會有什麽不好的東西,不敢看周圍,默默跟在他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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