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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您願意疼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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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希勸不住,最後是韋寧做主先把賀見真送回家休息。一天一夜沒好好睡覺,鐵人也受不了。

不用兩人勸賀見真也不想回公司了。他答應女兒今晚必須回家,這次絕不能再食言。

他沒讓陳希送,自己打了個車回去。

開門就聽到賀彤穿著拖鞋噠噠噠跑過來,女孩溫暖的身體往他懷裏一撲:“爸爸!”

賀見真差點當場哭出來。他跪在地上抱著女兒,久久說不出一句話。

賀彤敏感地察覺到他不對勁:“你怎麽啦?”

賀見真撫摸她柔軟的頭發,極力控制聲音裏的顫抖:“對不起彤彤,是爸爸不好。爸爸以後再也不加班了,好不好?爸爸以後每天都陪著你,哪裏也不去了,好不好?”

他痛恨自己無能,下定決心要放棄。這個總經理不當了,真的不當了,他只求安穩過日子,享受親子之樂,其他的他要不起,也無力去追求。

賀彤感受得出父親的悲傷,她以為是自己中午發脾氣過分了:“爸爸,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知道你工作重要,我也沒有真的生氣,不是一定要你去的……”

這時候女兒的體貼懂事只讓賀見真更加心酸。

“你怎麽了呀?”賀彤把他的臉捧在手掌心裏,她驚訝地發現父親眼角微紅。她從來沒有見過他這樣,這個一直為她遮風擋雨、頂天立地的男人,竟然這樣痛苦。她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麽難過,卻大概能明白父親工作不容易:“是不是上班太累了呀?”

賀見真也只能這麽和她解釋:“是啊,上班真的太累了。”

“去洗個澡吧。”賀彤親吻他的額頭:“昨晚還剩了蛋糕,洗完我們一起吃。”

父女二人總算重聚,能在一起把慶祝的蛋糕吃完。

熱水稍微安撫了賀見真的疲勞和情緒,他從浴室裏出來的時候已經恢覆冷靜。賀彤把蛋糕上最漂亮的那塊巧克力讓給了他,希望甜食能讓他高興一些。他們聊她在學校的事情。

“今天布置暑假作業了,”她含著勺子嘆氣,她像每個孩子一樣不喜歡作業:“其他的還好說,老師讓我們要在假期發展一個筆友,互相寫信,不能是同校同學,寫信後還要和人家交換一張照片。開什麽玩笑,我怎麽去認識其他學校的人?我連隔壁班都不認識幾個。”

她蹙著小小的眉頭,賀見真只覺得她可愛:“這是老師考驗你們交朋友的能力。”

“才不要社交,我要當宅女。”這兩個詞是她新學的。

賀見真笑出來:“你怎麽和我一樣。這樣不好,多交朋友才對你有好處。”

“誰現在交朋友還寫信吶?早過時了好吧?而且,已經放假了,大家都呆在家裏,去哪裏認識人嘛?網上問的又不靠譜,誰知道是不是騙子?萬一遇到壞人怎麽辦?哎呀,好難嘛。”

“問問你的同班同學,有沒有認識的別的學校的朋友?”

“她們啊……”

“你幼兒園那些朋友有沒有在一個學校的?老師只說不能是同校的同學,那親戚朋友呢?你芳芳表姨是不是也行?擴散一下思維嘛。”

賀彤眼睛一亮,從椅子上跳過來在他臉上吧唧一口:“我去翻翻幼兒園的同學錄!”

吃了蛋糕他看著她刷牙洗臉,送她上床,守在床邊等她入睡。小丫頭剛領回來的時候自己睡一個房間不習慣,怕黑,寧願整晚開著燈,也不願意自己一個人在黑暗的房間裏睡覺。他就養成了守著她入睡的習慣,即使現在她已經不必他陪,但這個習慣還是保留了下來。

“爸爸,”她本來閉著眼睛,突然又睜開:“其實我沒有不喜歡交新朋友。”

他沒能一下子明白她為什麽又說起這個。只聽她輕柔地在黑暗裏說:“爸爸,你也不是完全討厭上班的,對吧?我記得,二年級的時候我們一起慶祝你升職的時候,你好高興的。”

賀見真握著她的小手,沒有馬上接上話。

“你不要怕,爸爸,”她回握他的手,鼓勵他:“你能行的。”

她什麽都不懂,也不清楚他的困境。可是父女連心,她明白他面對困難時候的感受。

賀見真低頭親吻她的額心:“爸爸知道了。謝謝你。”

確定女兒已經熟睡,做爸爸的從房間輕手輕腳出來,把門合攏後他才回到客廳裏,先把窗戶都打開,然後點了根煙慢慢地抽完。養孩子之後,他很少抽煙了,尤其不在房子裏抽,以免孩子吸上二手煙,但他現在需要一個深思的時間。

徐新昌。他在舌尖上反覆咀嚼著這個名字。

這個世道,壞人也不是那麽好當的。

煙只剩最後一口的時候他碾滅了,果斷地拿起手機來開始打電話,二十分鐘後他得到一個確切的地址,然後連同地址編了一條信息發了出去。兩分鐘後,手機震動起來。

是徐新昌的來電——

“賀見真,你他媽什麽意思?”徐總暴躁如雷。

賀見真很冷淡:“從前年開始,公司給每位副總都配上了專車和司機,司機的業績考評歸屬到行政中心負責。我看了看跟你的韓司機的出車記錄,從他跟了你後,他固定每周的周三、周五和周日都會把你送到麗金花園12棟。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徐總,研究院助理室的羅助理家裏好像就住麗金花園12棟吧?你每周固定三天去一個單身女助理家裏做什麽?你說我把這個地址發給嫂子,她會不會高興?”

徐新昌怒罵:“你別以為這樣就可以威脅我!老子也能搞你!”

“那你就來試試。”賀見真也拔高聲音:“我賀見真行得正坐得端,我還怕了你了?”

電話那頭一下子沒有回應了。

賀見真低笑了一聲,“徐總,我從前可能的確只是個打雜的總管,但就是因為要管的小事太多,我想知道一點什麽秘密是很容易的。本來如果大家好好相處,很多事我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也不願意惹麻煩。但麻煩找上門來的時候,不代表我會怕。”

過了一會兒,徐新昌開口已經平和些:“你動不了我。”

“我沒有想動你。”賀見真冷靜道:“我只是想告訴你,我在這個位置上只是短期的,董事會聘任我的決定也是臨時的。20天後,會開股東大會,補選新董事。如果順利的話,補完董事就能開董事會,重新選董事長和總經理。到時候我還能不能在這個位置上就很難說了。”

“呵,你都爬上來了,難道還甘心下去?”

“我可以向你保證,到時候我一定會尊重董事會的決定。”

徐新昌似乎猶豫了。

賀見真沒有耐心等他:“明天上午十點,研究院開評審會,我會到場,希望你不要缺席。你自己好好想想。”

不等徐新昌回話,他把電話掐了。心跳還是快的。

第一回 做這種事,到底還是緊張。發信息之前他心裏也沒底,打電話的時候手都不自覺攢著褲子。

但他實在沒辦法了,是徐新昌逼他的。公司已經損失兩位重要的領導人物,現在不是內耗鬥爭的時候,如果徐新昌繼續不配合他的工作,堂堂研發體系的副總和總經理鬧到這麽僵的地步,對公司的經營只有壞處沒有好處。

明天十點的會,徐新昌一定會到。他不用等回答,他知道他一定會到。

敢讓專車司機每周固定送自己去和女下屬約會,就要做好被人揪小辮子的準備。

手機再次震動嚇得他在沙發上差點跳起來。他抓過來一看,來電顯示的名字是唐禮濤。

“還好吧?”唐禮濤才從開標現場出來:“標室不能帶手機,我才看到新聞。要幫忙嗎?”

賀見真聽到他的聲音就安心:“沒事了。我已經處理好了。”

他把徐新昌的事情簡單地說了一遍。

男人很溫柔:“他沒說別的了?”

“最後我掛了他的電話。”賀見真有點心虛。

男人低笑了一聲:“嗯,掛得對。”

賀見真一下子明朗起來,像學生時期得了老師難得的表揚。

“老徐在部隊裏十幾年養的的習氣是改不了的。他就是這個霸道脾氣,但要說城府,其實不深。所以只要他能聽話,其他的你暫且先忍一忍吧。而且,在技術上他的確是對得起公司給他的位置的。”但唐禮濤補充了一句:“至於他的私事,我是知道一點的,情況不是你想的那樣。不過今天就算了,他也確實做得過了,教訓一下也是應該的。下次別再拿這個私事來提就是了。”

賀見真反而好奇,他記得徐新昌是有家室的,難道已經離婚了?和女助理不是婚外情?那為什麽他不反駁自己?

但這會兒唐禮濤才是重中之重,他還沒來得及問:“您……今天競標情況怎麽樣?”

電話裏有點煙的火機聲,啪一下,才是唐禮濤的回答:“拿下了。第一名。4個億。”

一天的腥風血雨過去,總算都有好消息。

賀見真難免激動:“這真是及時雨。幸好有您。”

“他們本來做的準備也足夠充分,只不過是差一個懂匯報的人。我去了,最大的作用是穩定軍心,也就撐個場面罷了。”唐禮濤不在意個人功勞:“到時候該獎的錢記得獎下去。這次團隊挺辛苦,嘴上誇得再高也沒用,真金白銀拿到手裏人家才記得你的好。”

賀見真笑起來:“以前都說行政最摳門,廁所洗手液一瓶恨不得兌成兩瓶用。我們也是真窮,天天變著法兒跟人討錢。沒想到一下子闊起來了,也有給人家發獎金的一天。”

“出息,”唐禮濤也笑:“這點錢就算闊起來了。”

唐總手上分分鐘十幾個億的買賣,一點獎金當然是看不上的。公司都知道市場中心最有錢,市場中心的唐總就是財神爺。只要有這位財神爺在,情況就還不算到最糟糕的時候。

賀見真沒來由地湧上一股沖動,突然很想見他:“您現在在哪兒?回家了麽?”

“我在你家樓下。”心有靈犀,他就這麽出現了。

賀見真走到窗戶邊去看,果然單元樓下的花道停著唐禮濤的保時捷。

腦袋嗡地一聲。他怎麽來了?什麽時候到的?到了多久?怎麽也不說一聲?該請他上來麽?上來又要做什麽呢?都這麽晚了,為什麽還跑這一趟?

“您……”這下說不出話,卡殼了,萬千思緒湧上心頭。

唐禮濤怕他為難:“本來想直接回去的,看到新聞怕你要幫忙,就來了。看來是我操心過頭。沒事,你休息吧,我就走了。”

他都這麽說了,賀見真哪能真讓他白跑一趟:“您要上來麽?我……”

該怎麽說呢?說我其實也想見你。可這樣是不是太直白了?

電話那頭有悶悶的笑聲:“孩子睡了?”他知道賀見真養著女兒。

賀見真已經沖到玄關換鞋準備下樓接人:“睡了。”

他連手機都沒有關,保持著通話狀態就這麽下樓了。唐禮濤還穿著早上那身西裝,只把領帶拿了,襯衣松散地解開兩顆扣子。做了一天的答辯,他面帶倦色。

“您不介意的話,今晚在我這兒歇吧。還有一間客房,我給您套個被子,很快的。”賀見真給他拿拖鞋和洗漱用品。他其實是緊張,所以手上的動作停不下來。

唐禮濤看他忙碌的背影也不阻止。東西拿太多從手裏掉出來,賀見真彎腰就去撿,他也同時彎下腰去,兩只手往一處伸,碰到一起,賀見真的手指頭都是抖的。

幸好燈開得不多,光線暗些,不然這麽大個人紅透的臉又要鬧笑話。

唐禮濤故作暧昧:“這麽怕我,還敢把我留下來?”

“我沒有!”他還要辯,“我有什麽可怕您的……”

他們相對站著。唐禮濤不說話,深沈的目光往他眼睛裏鉆,一道善意的提醒。

他們是兩個成年人,淩晨站在一間房間裏,是他主動留他下來過夜。

氣氛霎時間就變了。一下子,旖旎暧昧流轉,說不清的情切,道不明的意動。

賀見真深吸了一口氣,那口氣在他呼吸道裏震顫,微妙的頻率。他像一只人魚,嗓子裏咽了一支歌,藏著只屬於某一個人的旋律。

他慢慢靠近唐禮濤一點,那股藏香若有似無地攀附上來。那讓他稍微能放松一點,也才有勇氣伸手去給唐禮濤脫外套。

然後,外套被扔在了床上。

“我從來沒有怕您……”他的手繼續去摸襯衫的第三顆扣子上。他看他,用還是一個實習生的目光看他,好像他在他面前永遠只能是個實習生,“您願意疼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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