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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盡我所能,傾力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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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他知道唐禮濤對他有意思。

一個成年人對另一個成年人不計利益地好,無外乎就那麽幾種意思。

但他從前不敢要。一來,他總覺得在職場上和上級發展暧昧關系不道德,他既不求富貴,也就沒必要攀附誰;二來,唐禮濤想要什麽樣的人沒有?一個小中層,要來無非就是玩玩兒。他又沒有過人之處,唐禮濤憑什麽對他認真?他想,與其有一天被厭棄,不如不要開始。

他寧可永遠不讓人知道自己的心意,寧可只是遠遠看一眼。

可徐新昌的事情給了他一記頂頭棍。

他需要高層支持他。他已經受到了投資者和內部員工的質疑,如果高管還各個都跟他作對,那麽這個總經理他就是真的不用幹了。

形勢變了,他已經無法偏安一隅。倘若,他還想為自己的事業夢想努力一回,就需要有人站在他身邊。一個強大的、說得上話的、有實際權力的人。唐禮濤幾乎是完美的人選,只要他支持他,那接下來的這兩個月(如果能撐過兩個月的話),賀見真會好過很多。

既然唐禮濤又剛好對他有意思,那他不介意拿來換取支持。

反正只是睡覺,說不定還是他占便宜。畢竟財神爺的床,也不是什麽人都有資格爬。

心裏這麽想,解扣子的動作不自覺多了幾分悲哀的意味。

他不敢擡頭去看人,怕暴露了不堪的心思,換來鄙夷的如徐新昌一樣輕蔑的目光。

只聽唐禮濤淡淡地問:“你想好了?”

賀見真勉強笑了笑,再貼近一點,鼓起勇氣閉了眼睛親上去。

一只手臂攬住他的腰把他往懷裏帶了帶,男人順應奪過主動權,加深了親吻,賀見真被他壓在墻上,他只來得及用手環住男人的肩膀以免自己摔倒,強勢的激烈的親吻讓他心驚,應付不暇。

男人撕咬他,啃噬他的耳朵、脖子,那些滾燙的、焦灼的、濕滑的吻,簡直不是吻,是攻擊,一種精妙而高超的圍獵之術,把他的尊嚴和人格放在獵場裏絞殺。

皮帶抽走了,金屬拉鏈滋啦那一下讓賀見真本能地打了個哆嗦。

他閉著眼睛盡量不去多想。身體卻已經不由自主地僵硬起來。

——這是不對的。他其實沒有準備好。他不想這樣,他一點也不想這樣。

唐禮濤會不會認為他很下賤?從前裝出一副清高的樣子來,到頭來還不是主動來爬男人的床?為了鞏固這個本來就不應該屬於他的位置,為了得到他不應該得到的支持,他就可以獻媚討好……

不是的,他本來不想這樣的。他……

有人嘆了一口氣。

“我要是不停下來,你是不是準備硬抗到底?”一只手擡起來,摸了摸他已經濕潤的頰腮。他這才反應過來,還是哭了。

他羞愧得幾乎發不出聲:“對不起,我……對不起……”

唐禮濤去擦他的眼淚:“徐新昌把你嚇著了,是吧?”

他拼命點頭,拼命抓緊那個人的衣領,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到底他是怕的。

新聞發布會那麽多人看著,看著他出洋相,像個氣急敗壞的醜角。投資者又挑剔又苛刻,還有徐新昌,那麽跋扈,那麽強悍,當著外人都敢直接在電話裏辱罵威脅。如果他還留有後招,如果他直接一封辭呈摔在賀見真面前,或者帶著一群忠心耿耿的研究院專家博士同時辭職,那賀見真一點辦法都沒有。那時候他只能選擇讓步,手裏的這些小把柄就是個笑話。

在陳希面前不敢哭,在韋寧面前不願意哭,在女兒面前不能哭。

可他其實是怕的,他肝膽俱裂、神思恍惚。

三十幾歲的人,好像世界就不允許三十歲以上的人哭。

“好了好了,沒事了。”終於有人給他機會哭,拍他的背,一聲一聲地安慰:“哭吧,哭吧。”

他哭出來,什麽臉面都不要了。一天兩晚積累的委屈、害怕、痛苦,一齊迸發。

唐禮濤貼心地把房門關上,這樣就不會吵到對面熟睡的孩子。他可能哭了二十分鐘,可能更久,終於哭夠了,哭累了,就把腦袋往男人懷裏一鉆,眼淚鼻涕全部抹在財神爺千金萬貴的襯衫上。

不知道什麽時候,燈也關了。今晚沒有月亮,星也沒有,房間裏一重一重的團集在墻壁上的陰影,緩慢跌宕變幻,如同一塊逐漸崩落的坍塌的夜空。

世界是溫柔地、安靜地破碎的,但賀見真最終在破碎裏找到了安定。

要開口,有人用手指抵住了他嘴唇:“噓,累了就睡吧。”唐禮濤把他抱起來,回主臥,放床上,給他蓋被子,一點不叫他尷尬,連額頭上的晚安吻都周到:“要我陪嗎?”

這時候賀見真是真心不想讓他離開的,他點頭,無聲地敞開手臂要渴望他的懷抱。

然後他就如願了。他們相擁而眠。

這一覺終於睡得安心,前一天的過度疲勞把他直接帶進了深度睡眠,中間沒有一點夢的痕跡。

早上六點二十賀見真準時醒,總要比鬧鐘稍微提前那麽一點。唐禮濤已經不在床上,他尋著水聲看了看浴室,知道人在裏面洗澡,才確定昨晚同床共枕是真實的。

他就這麽和唐禮濤睡了。

雖然什麽也沒有發生,可這也該算是一種親密。

一天前,他們還只能算是一對關系比較好的上司下屬。

賀見真從床上下來。兩片落地窗簾密密地拉著,中間夾一隙光,像道裂縫。他站在那條明暗交界線上,拽著窗簾往旁邊一揚,四方之內炸得鋥白,他忍不住瞇起眼睛,受不了強烈的直射光照,但這種受不了的時間很短。人的適應性是很強的,適應了,見到的光景又不一樣。

回頭,唐禮堂正從浴室出來,身下只圍著賀見真的浴巾。

“早。” 他走到日光裏和賀見真一起沐浴新一天。

賀見真倒吸一口氣,男人早上那點蠢蠢欲動被眼前“美色”勾起了。

他開始後悔,昨晚沒有真睡,是吃虧了。

“怎麽了?”美色越發靠近了。

賀見真吞咽動作明顯,猛地想起昨晚的親吻和脫衣服。

是了,他們接吻了。而且是他主動的。

“你……”他甚至忘了敬稱,“我……”

“他,她,我們,你們,他們……”唐禮濤調侃:“要我幫你數完所有人稱代詞嗎?”

這個人怎麽這樣!

賀見真惱了,一把推開他去浴室:“您好歹穿件衣服,屋裏還有孩子。”

他低頭擠牙膏,手一用力擠出好長一條,更氣了,洩憤似的折磨自己的牙齒。

“我讓人送換的衣服過來了,一會兒就到。”唐某人笑盈盈從後看著他。

他剛說完,外頭就有門鈴聲。司機把嶄新的西裝送到了。

賀見真拿著衣服回來扔給他,被他趁機截住手臂直接帶到了懷裏。

“孩子要起了!”賀爸爸嚇得要命。房間門都沒關上!

唐禮濤仿佛沒聽見,送上嘴唇:“陪睡費用結一下吧,賀總。”

賀見真緊張地攢手指,唐禮濤身上是自己一貫用的沐浴露的味道,這讓他一顆心都在燒。他無比自然地順著嘴邊的唇瓣吮上去。

天旋地轉,人立刻被抱著翻身壓在下面。

和昨晚激烈的、兇暴的“做戲”不一樣,早安吻更纏綿。賀見真腰都發軟,他的手搭在男人的胸口,一個男人有這樣厚實健美的身體,多麽讓人有安全感。他甚至沒忍住多蹭了幾下。

唐禮濤在他唇邊發出低笑,仿佛眷戀地輕輕咬一下他的下唇,牙尖對著軟肉的廝磨,在賀見真心上留下一串癢意。賀見真張口吐出一口熱氣,難耐地弓腰。

幸好隔壁的門把轉動聲及時阻止了他們的下一步。

賀見真立刻清醒了,猛地把身上的人推開,眼睛已經去看房間門。他手腳並用從床上爬起來,還沒喘過氣來就急匆匆去迎女兒。

“爸爸,家裏有客人嗎?”賀彤發現了玄關口不屬於父親的皮鞋。

賀見真呼吸還亂著,隨便應付搪塞:“是……是爸爸的同事,他借咱們家休息一晚上。”

賀彤有點不高興,今天是暑假第一天,她本來可以睡個懶覺的,結果被門鈴聲吵醒了。

“今天去圖書館嗎?中午飯準備怎麽吃?”賀見真知道她上午約了同學一起寫暑假作業:“和誰一起去?”

“貝貝和我一起去。我想下午再回來。”

“在外面吃也行,不要吃垃圾食品,吃點好的。”

賀彤還要答話,卻見陌生的男人從父親房間走出來。她一下子楞了。

賀見真又開始口齒不清了:“這是……唐伯伯,爸爸的同事。彤彤,叫人。”

“唐伯伯好。”小女孩在生人面前有點怯意。

做客人的反而比主人家更大方自然:“早上好,寶貝。你的裙子很漂亮。”

他一向最招小姑娘喜歡,尤其是年輕姑娘仰慕他年長者的清正雅情,輕易就沈迷。

但賀彤明顯對他謹慎,面對誇獎也沒表現出喜悅:“這是……爸爸給我買的。”

“你爸爸品味好。”唐禮濤看向賀爸爸:“你們收拾吧,我在車裏等你。”

他離開後,賀見真才批評女兒:“不禮貌,伯伯誇你為什麽不說謝謝?”

一向乖巧的女兒反問:“爸爸,他為什麽要睡你的房間?”

賀見真一下子竟然不知道怎麽回答,最終找了個蹩腳理由胡說是唐伯伯借主臥洗手間用,才把孩子糊弄過去。

早上在房裏和唐禮濤鬧了好半天,又被孩子耽擱了一會兒,上班肯定是要遲到了。

偏早高峰堵得厲害,一個紅燈二十分鐘都過不去,賀見真坐在後排只敢悄悄從後視鏡裏瞄唐禮濤。氣氛有點沈悶,有司機在車上,賀見真拿不準好不好說話,腦袋裏又想著早上的那個吻,思維就更亂。

就算昨晚是他受驚失控,一時犯錯,那今天早上的吻又算什麽呢?

他還那麽熱情地回應了,就算是傻子也不會覺得他有任何拒絕的意思。

突然發展到這一步了,唐禮濤會怎麽想?他們現在算是什麽關系?昨晚的那些話,雖說的確是有情緒不穩定的緣故,但想要得到支持的想法卻也是真的。唐禮濤願意站在他身邊嗎?他會認可他這個總經理嗎?他怎麽能讓他認可?就算認可,他願意幫他多少呢?

“怎麽會想養一個孩子?”男人突然開口,打斷了他的思路。

賀見真腦回路趕緊拐個彎兜回來:“孩子呀,是表了不知道幾輩子的姐姐家裏的孩子,老公跑了,一個女人自己都養不活,把孩子丟在了奶奶家裏。老人家八十幾歲了還要帶孩子,多受罪,我就說那我養吧。就是因為異性領養有年齡差要求就沒過戶辦手續,上學的時候稍微麻煩了點。”

“鬼精靈,和你一點也不像。”也不知道是誇是貶。

賀見真猜不出他什麽意思:“她跟我的時候都五歲了,也懂一些事,當然就不像從小養的那麽合脾性。好在也乖,不要操太多心。”

過了一會兒,唐禮濤才說:“你想好了?”

又是這個問題。昨晚他也這麽問過。

“如果你覺得辛苦,不想坐總經理這個位置,只想和孩子好好過日子,我也是支持你的。不是每個人都必須追求這些東西。你有你自己想走的路,你就堅持自己的就好。”唐禮濤具體描述了問題:“但如果你想坐,那你要有心理準備,這不是好玩兒的。”

昨天晚上他問也是這個問題。

他從一開始就知道,這才是根本問題。

他從來沒想過趁人之危。

賀見真有點感動:“您覺得,我應該試一試嗎?”

“從公司高層管理人員的角度來說,我是很期待的。”

“真的?”

“一來,我相信如果是董事長親自提名你,那麽他一定有他的理由。他既然相信你可以勝任,你其實就有這個資質勝任。在用人的這一點上,我個人是非常欽佩他的,也信任他的眼光。

二來,天青的企業風格從創立以來就沒怎麽變過,雖然也換過最高負責人,可企業管理的模式和思維都是沿襲下來的老一套。這一套過去是很有效的,可現在時代變化的速度越來越快,我認為,也需要新鮮的管理風格加入進來。你是年輕人,你會給天青帶來不一樣的東西。”

賀見真咬牙:“那……從你個人的角度來說呢?”

唐禮濤笑得眼角都柔和些:“如果從我私人感情的角度,我希望你最好不要工作,呆在家裏,只管吃喝玩樂,不吃任何苦,沒有任何一點不開心。”

賀見真臉上炸紅。這話太暧昧了,車子裏還有司機。傳出去,他們倆是很可疑的。

可賀見真這時候想不了那麽多,他眼裏只有唐禮濤。

“可是我想試一試,”他的聲音很輕,很細微:“我……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做好,也許可以吧,就像你說的,也許我有一些我有但是我不知道,董事長卻能看出來的資質。但不論我最後做得怎麽樣,我想試一試。我也是有事業追求的,我……”

“真真,這不能是試一試。”唐禮濤目光沈沈地壓下來:“要做,就一定要做到。”

賀見真聽得他的稱呼,耳朵尖都滾燙。

“但是我會幫你。”唐禮濤握住他的手:“盡我所能,傾力而為。”

賀見真回握他,幾乎把手抓疼:“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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