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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囚徒(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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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囚徒(二)

一道光降臨。

茫茫黑暗中,光的存在異常顯眼,容不得忽視。

明霜霜擡眸便瞧見渾身發著光的小滿從天而降,恍如神只。這一刻,她心跳漏了一拍,目不轉睛地盯著小滿。

一如既往,小滿身穿紅衣,一笑似燦陽。

“霜霜,我來了。”

明霜霜眼眸間蒙上了薄薄的水霧,眼尾泛紅,哽咽道:“小滿。”

奇怪的是,明明她可以忍下所有的委屈,將自己包裹成刺猬的模樣,強裝成倔強不服輸的性子。偏偏小滿一來,她就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將心中的難過用眼淚表達出來。

乍然出現的芍藥花,逗笑了明霜霜。

天上地下,唯有小滿會變化芍藥花的術法。

小滿熟絡地憑空變化出芍藥花,獻給他的鬼王殿下。

攬手恢覆光明,他的出現帶來了希望。而他就是一個光源體,暖陽般的存在。

明霜霜看著周圍瞬間變得光亮,心情豁然開朗。不難過,也不委屈了。她不喜歡黑暗,憧憬光明。是小滿帶來了光明,點起她心中的希望。

光亮下,四周是空曠的山洞。頭頂是唯一的出口。這裏是一處無底洞,只進不出。若想離開此處,非得有極高的靈力。只是可惜,自己一身靈力被閻王廢除,就連靈珠都被剝奪。

小滿輕輕攬住她的細腰,“霜霜,你有我。”

“你能帶我離開?”

“我不能,但是我能陪著你。”

他們相視一笑。

似乎是想到什麽,明霜霜一把推開他,“你不該來的。”

小滿彎腰去哄道:“霜霜在哪,我就在哪。別忘了,咱們可是搭檔。”

俗語有言,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離開的辦法總是會想出來的。

別輕易氣餒。

明霜霜在他的鼓勵下,逐漸恢覆信心。

輕言放棄,可不是她明霜霜的個性。

說是無底洞,其實是有底的。

四周是刀鋒組成的銅墻鐵壁,堅不可摧。小滿幾次嘗試帶著明霜霜飛出去,都失敗了。應該是洞內被布置了結界。想要沖破結界,光靠小滿,是行不通的。

明霜霜擦了擦小滿額間的細汗,“先停下。你休息一會兒。咱們得找到根源。別急著沖出去。總是會想到辦法的。”

目光移向地面,似乎哪裏不對勁。

為何腳腕會異常酸痛?

靈力被廢,頂多是虛弱,和腳腕有什麽聯系。

除非,有別的原因。

聰明如明霜霜,立馬想到了去檢查腳腕。

“小滿,你用術法探查我的腳腕看看。”

她已經是廢了,沒有靈力用不了術法,和普通人無異。

小滿蹲下來,小心翼翼觀察。術法後,接踵而來的是金光,繼而明霜霜腳腕處的鎖鏈顯現。一根碩大的金鎖鏈牢牢困住明霜霜的腳腕,難怪剛剛小滿帶著她飛不起來。

冰劍劈不開鎖鏈。

骨扇亦是無用。

眼見小滿不斷揮舞冰劍,明霜霜拉住他的手,“算了,就這樣吧。我被困在這裏是我的報應,你不必自責。小滿,你先離開這裏,等我想到辦法就出去與你匯合。”

似乎鎖鏈有反噬的作用,冰劍上出現了裂痕。每次冰劍擊打鎖鏈,冰劍上的裂痕就會大一點。再繼續下去,冰劍遲早要斷裂。

應該是不能用法器。

要不然換個法子?

“小滿,算了。你先收手。”

“不。”

小滿不聽勸,丟棄冰劍,直接徒手欲扒開......

總是會想到辦法的。可是,小滿的手上出現了傷痕。

不能繼續了,否則小滿會受更重的傷。

明霜霜見他如此執拗,握住他的手,大聲道:“小滿,算了。”

算了,命該如此,得認命!

“不能算了,怎麽能算了。霜霜,我定會幫你離開此處的。”在他的心中,明霜霜是自由飛翔的白鷗,絕不是被困住的金絲雀。

若要與天鬥,輸贏尚且未可知。

明霜霜心中的鬥志被他激起,嘗運用靈力。

只是可惜,意料之中的失敗了。

明霜霜強行拉開他滿是傷痕的手,“好,我不說那些放棄的話。那你先停一停,休息一會兒。”當她取出手帕,小心替小滿包紮的時候,不免問道:“若是我永世都不能離開,你該如何自處?”

就當做個心裏準備,有個最壞的打算吧。

小滿虔誠地望著她徐徐說道:“那我就陪著你。”

明霜霜指了指周圍,“喏,你看到的,這裏沒有光,沒有花,沒有水,可以說是一無所有。你留下,也只是受罪罷了。要不——你替我去看看外面的繁華景象,也算是替我了了一樁心事。”

小滿固執且堅定道:“這裏有你,就是有一切。霜霜,你忘了,曾經的青江暗無天日,還處處充滿殺戮,我尚且陪你千年。何況是現在。”

曾經的青江,可比現在難得多了。

回憶過去的青江,那段歲月不僅僅是難捱,還是危機四伏。

假如那個時候,沒有小滿的陪伴,明霜霜幾乎是無法獨自存活下去的。即便是靈力超凡,也熬不住千年的孤苦。

明霜霜眼眸泛起柔光,伸手摸了摸他的發梢:“好,留下陪我。小滿,我只有你了。”

話不假,她現在是身無長物。

白宇的轉世移情別戀,長安的轉世被閻王拍碎得魂飛魄散,昔日的好友更是尋覓不到。

周遭是萬分的安靜與肅穆。

小滿的身上就好像鍍上了層光,熠熠生輝。

明霜霜的視線逗留在他身上,心裏微微觸動,似一顆石子墜入平靜的湖面,激起漣漪。

並排坐著。

“小滿。”

“怎麽了?”

“我就是有個小小的問題。”

“什麽?”

“小滿,你究竟喜歡我什麽?”

“一開始喜歡你的美貌,我從未遇到你這般好看的女子,一時被迷了心竅。是我膚淺,是我貪圖你的外在。後來,我慢慢看到你的另一面。霜霜,你每次遇到危險時,那一股不服輸的樣子,令我著迷。在我印象中,女子大抵都是柔弱,需要男子保護的。可是你不一樣。你千方百計想著推開我,你自信而堅強。我承認,我很欣賞你的個性。”

明霜霜微微扭頭,餘光瞥到他。

他談及自己的時候,臉上那股驕傲的勁兒,是無法掩飾的。

“我喜歡你的坦誠,你的倔強,你的果斷。在我心裏,你就是完美存在的。要是你不喜歡白宇,我會更喜歡你。當然了,我已經非常非常非常喜歡你了。”他嘟囔著嘴,有些洩氣。

明霜霜聽到白宇的名字,心裏不免傷感。

曾經的愛意轉世後就淡了。重生和轉世不同,重生是帶著記憶的,轉世就是完全的新生。

明霜霜也是用了許久才想明白這個道理的。

癡情者,被情所傷。

無情者,無牽無掛。

良久,明霜霜以旁觀者的心態說道:“我不喜歡白宇了。”

小滿不可置信,“什麽時候的事兒?”

明霜霜坦然一笑,這一刻,這一瞬間的事情。

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了。

執念麽,就是自己與自己作對罷了。

放過自己。

有些事,有些人錯過了,就是錯過了。白宇的轉世有他自己要過的人生,自己亦是。

世間沒有人會永遠不改變。

她做了那邊多改變,就是為了找到白宇的轉世。

白宇的轉世不能理解自己的所作所為,情理之中。緣來緣去,處處是命。由不得她不認命。

珍惜眼前人。

明霜霜回首望著小滿,只需一個眼神,就得到小滿笑意盈盈的回應。

“霜霜,你想開了就好。”

至於其他,就再說吧。小滿不指望明霜霜會喜歡自己,但求她不會因此難受。

明霜霜拍了拍他的肩膀,“差不多了,我剛剛想出來一個辦法,你假裝背叛我,去投靠地府,替我找找這鎖鏈上的鑰匙,願意嗎?”

小滿條件反射道:“霜霜,你是不是又想支開我?”

此前明霜霜用這一招太多次了,小滿都學聰明了。

明霜霜信誓旦旦保證:“真不是,我這次真沒要支開你。”

小滿見狀,“好我這就去。霜霜你等著我回來啊。我知道你怕黑,來,給你。這是我特制的燈,能長久燃著。”

明霜霜拿著特殊的燈,波光瀲灩。

小滿站起身,再次問道:“霜霜,你不許再支開我,我是心甘情願陪著你的。等著我找到鑰匙回來。”

他被支開太多次,患得患失,唯恐又是被丟下的一次。

明霜霜不言語,默默望著他消失的背影。

抱歉,又撒謊了。

和以前一樣,是為了小滿好,編造一個美麗的謊言,這樣對各自都好。

她不想有負罪感。

金鎖鏈上根本沒有鑰匙孔,豈會有鑰匙。

燈火通明下,她透過燭光思緒飄揚。

不得不承認小滿從天而降的那一刻,她怦然心動。

心動的一刻,她瞞住了小滿,甚至瞞住了自己。

實在沒必要拖累小滿。

閻王的命令是讓她不死不滅,永世被囚。

凡事都是有例外的。

明霜霜擡眼竭力控制住淚珠,含淚狠心將骨扇尖銳鋒利的一端對準自己的心臟。

血液順著骨扇滴落,染紅了白裙子。

紅色,是鮮艷的。

伴隨痛苦,隨之而來的是自動愈合的奇跡。

“刺啦”一聲,她抽出骨扇,心臟的傷口消失了。

果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她是囚徒,被困在此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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