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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天人交戰(一百二十四)入陣(下) (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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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答,管默言已然自己先發了笑。

“我說過,我們很快還會見面的!”

應龍老神在在的噴著鼻息,管默言本能的退後幾步,臉上嫌棄的表情竟與羲和如出一轍,應龍看著好笑,忍不住的就想要逗逗她。

“小丫頭,有沒有人告訴過你。聽到了不該聽到的話會有什麽下場?”

“滅口嗎?”羲和撇了撇嘴角,顯然絲毫沒有半點畏懼之意。

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管默言自從見到羲和的那一刻起,整個人就被她深深的吸附住,情不自禁的始終跟隨在她左右。

渾渾噩噩得也不知過了多久,只是當她終於回過神來的時候,便已然只剩下自己一個人孤零零的留在了這裏。

“你不怕我吃了你?”

應龍說著,竟很認真的上下打量起管默言來。少頃,臉上方才露出嫌棄的神情。

“雖然說瘦小得實在可憐,不過偶爾換換口味,打打牙祭,也未嘗不是一件雅事。”

“吃我?你不怕自己完不成任務,被永遠困在這個鬼地方就盡管吃好了,反正我無所謂。”

管默言很不給面子的翻了個白眼,那痞痞的樣子實在讓人看得牙癢癢的,應龍一時氣結。險些就破了功。

話說這丫頭是不是無論轉了多少世,都一樣的令人心生厭惡啊?

可惡的死丫頭,若不是為了完成任務,應龍真心想現在就一爪子拍死她有木有?

“丫頭,激怒我對你沒好處的。”

“龍神大人,激怒我貌似對你也沒什麽好吃的。”

管默言聳聳肩膀,爾後很是隨意的撩了裙擺席地而坐,雖說現下自己尚是一縷殘魂,撩不撩裙擺對她來說實在沒有意義,可是習慣使然。確實一時難以更改。

應龍才剛剛在羲和的面前吃了癟。想不到如今一縷小小的殘魂,竟然也敢在它的面前如此猖狂,這簡直是置它堂堂的龍神大人的威嚴於不顧,實在是可惡至極。

“女人,口頭上占便宜並非明智之舉,難道你不想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事嗎?”

“不想。”

管默言拒絕的十分幹脆,不帶一絲猶豫。倒是應龍沒想到她竟會拒絕,節奏明顯被打亂的它,顯然有些不知該如何應對。

“為何不想?”

應龍不明白,好奇心不是所有人都無法抗拒的嗎?更何況還是自己的前世,怎麽可能有人對此完全不好奇呢?這不科學啊!

“想又如何?不想又如何?成事不說,遂事不諫,既然已經註定了的事,知道與不知道又有何分別。不過是徒增傷悲罷了。”

管默言說這話時,正單手撐著腮。一臉的天真爛漫,笑得沒心沒肺極了,可應龍仍是從她絢爛如花的笑顏中讀出了深入骨髓的傷悲。

“小丫頭,你能勘破這些也是好事,罷了,我老人家就管管閑事,做一回惡人罷。”

應龍微微嘆息,在管默言尚無法反應的時候,已經曲起爪子在她盤坐的地方劃出了一道圈,圈子不大不小,正好將管默言整個人圈在當中。

“餵,你做什麽?堂堂龍神卻欺負我一個虛弱至極的殘魂,你還知不知羞啊?”

管默言當下跳起身來,指著應龍便大嚷起來,可惜無論她如何跳腳,就是無法離開應龍為她劃得這個圈。

“看看吧,這是你該知道的。”

應龍說完,管默言只覺得自己眼前一花,再回過神來的時候,眼前的場景早已變幻成了另一副畫面。

……………………………………………………

她仿佛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在夢中她看見了羲和,看見了太一,看見了九瓜木,帝江,還有很多很多的人。

好似被風掀亂的書頁,一篇篇飛快的翻過,而她置身事外,冷眼旁觀,無悲無喜。

那是一個很冗長的故事。

當羲和帶著仍昏迷不醒的大郎二郎回到天界時,迎接她的竟是她絕對想不到的人。

常曦一襲華服,珠光寶氣,仙姿麗容,貴不可言,無論從哪一個角度來看,都比她這個正主來得更適合天妃這個身份。

然而諷刺的是,無論她再怎樣適合,只要還有自己在的一天,她就永遠只能屈居側妃之位,永遠只能在自己的面前屈膝行禮。

或許是羲和臉上諷刺的笑容刺激到了常曦,女人臉色一變,剛剛的雍容華貴仿佛只是錯覺,取而代之的則是被深深恨意所扭曲的醜陋面容。

“想不到你的命還真大,這樣都能活著回來,可惜便是活著回來又如何?你可能還不知道,這次想要你命的人,並非是我常曦。”

羲和聞言,只是淡淡一笑。

“我知道,你還沒那麽大的狗膽,也沒那麽大的分量。”

“羲和,你別得意,早晚我會令你死在我的手中。”

常曦姣好的面容已經扭曲變形得有些可怕,原來所有人都可以變得惡毒,只要你嘗試嫉妒。

(一百九十)對峙

羲和冷冷一笑,轉身拂袖而去,這女人當真是蠢不可及,實在不配令她生氣。

淩霄寶殿之上,一道明黃色的身影卓然孤立,一如她多年前初見一般,巖巖如孤松之獨立,傀俄若玉山之將崩。

容顏依舊,身姿依然,只是有些東西,卻是再也回不到初見了。

“為何一定要這樣做?”

昊天聞聲回過頭來,靜靜的看著羲和的眼,他曾經預想過很多次今日相見的情景,或者說自從他做出這個決定之後,他便再也沒有合過眼,他以為她會憤怒,會痛恨,甚至是厭惡,是鄙夷……

然而都沒有,羲和只是這樣一臉平靜的站在那麽一個不遠不近的地方,一如他們多年來的關系一般,明明好像近在咫尺,卻其實如同遠在天涯,他聽到她清冷的聲音正疏離的問著自己,為什麽?

是啊!為什麽?

他為什麽一定要這麽做呢?為什麽要利用她?為什麽要騙她?為什麽?為什麽?他原本可以不這樣做的,不是嗎?

可是事到如今,這些似乎都已經不重要了。

“羲和,你恨我嗎?”

昊天負臂而立,攥緊的雙拳深深的隱藏在寬大的袖袍之內,一如他的心,總是深埋在千尺冰川之下,不許任何人靠近,只除了她。

羲和平靜的搖了搖頭,淡然的神情不摻半點虛假,夫妻近百年,昊天遠比羲和所以為的更了解他這個冷漠的妻子。

她竟然沒有說謊,她竟然真的一點都不恨自己,這樣的回答遠遠比聽她親口對自己說出痛恨之詞更令他感到深深的絕望。

昊天突然覺得有些想笑,他屈著長指撐著額頭,低低的笑了起來,線條華美的桃花眼微微瞇著,說不出的魅惑。說不出的迷醉。

然而,他最想魅惑的人,自始自終都一臉冷漠,他最想迷醉的人,從頭到尾都冷靜異常。

偏偏是他,竟輸的如此徹底,他突然覺得自己做得所有一切都失去了意義,他想要萬人臣服,他想要四方來賀,他想要成為這世間最尊貴的人。他想要她一直站在自己身邊,為他驕傲,為他喝彩。

百年一夢,轉眼成空。

昊天不甘心。那個小子不過是占了先機,在羲和最絕望的時候出現在了她的面前,憑什麽同樣救過她的性命,她卻對他情根深種,即便失了記憶,也不肯再愛上旁人?

“羲和。為什麽你就不能愛上我呢?明明我做得比他更好,明明我才是你名正言順的夫君,他是魔族,你們永遠都不可能在一起的。”

“因為他在我面前。從不曾有半點欺騙。”

羲和依舊是笑的,只是這笑容太過刺眼,直逼得昊天雙目赤紅,幾欲滴血。

“愛他是嗎?可惜我永遠不會讓你們兩個在一起,早晚有一天,我會讓你親眼看著他死在你的面前。”

羲和看著眼前這張熟悉無比的臉,只覺得渾身冰冷,遍體生寒。她靜靜的看著他。仿佛在看著一張無比陌生的臉。

“因為恨,你甚至不惜舍棄自己的骨肉嗎?”

“沒人可以比你重要,我想要的從始至終都只是你。”

羲和心頭一梗。明知不該,仍忍不住的開口。

“你錯了,你想要的不止是我,你的野心太大,大到已無可填補,它像一只餵不熟的餓狼,早晚有一天,你會被自己的野心所徹底吞噬。”

羲和目不轉睛的註視著昊天,一字一句,卻字字珠璣。

“執念太深,已沁骨成魔,放下執念,解脫得不止是你我。”

昊天鳳眸陰鷙如晦,死死的盯著羲和,那模樣仿佛要將她生生盯出個窟窿才安心,突然他竟仰天大笑起來,明黃袖袍上那栩栩如生的四爪金龍亦隨著他的顫動而幾乎躍然而出。

“放下?你竟然跟我說放下,羲和,在你口口聲聲的同我說放下這個詞的時候,難道自己不覺得諷刺嗎?你有什麽資格同我說放下?”

羲和圓潤的唇瓣早已緊抿得蒼白如縞,她倔強得昂著頭與他對視,兩人都在對方的眼中看到了相似的固執與不可更改,說來好笑,到了最後,原來他們竟成了最相似的人。

不願再多說什麽,原本羲和來尋昊天也只是想要問出一個理由,可事到如今,理由是什麽反而已經不再重要了。

轉身離開,不再有任何眷戀,她知道身後那道目光始終緊緊追隨著自己,可是她卻再也生不出回頭去看一眼的欲望了。

“羲和,你走不出這座大殿。”

身後,那人的聲音冰冷如毒蛇,羲和脊背挺直,卻始終不肯回頭。

“你以為,這麽多年來,留我在這金鑄的牢籠裏的,是什麽?”

身後再沒得半點聲響,可是眼前卻冷光凜冽,劍戟成林,羲和不由得冷笑出聲。

“就憑他們也想留住我嗎?”

話音未落,眼前密密麻麻的金甲護衛竟潮水般像兩邊湧去,在那筆直讓出的白玉地面上,一銀甲少年緩緩走來。

“太一,你果然什麽都知道。”

羲和忍不住笑出聲來,她怎麽會如此之蠢,他們是血濃於水的親兄弟,她只是個外人,憑什麽要求人家的忠誠。

“羲和。”

太一輕喚著羲和的名字,可話到了嘴邊,卻只化成了一道不輕不重的嘆息。

有些事,真的不必解釋,她若信你,你無須解釋,她若不信你,你的解釋更成了多餘。

“你今天當真要攔我?”

羲和微瞇著眼眸,唇畔始終掛著薄涼的淺笑,太一心頭莫名一緊,羲和從未用這樣的眼光看過自己,那樣的疏離與冷漠,讓他如墜冰窟,血脈都幾乎凍結。

見太一只是抿著嘴唇,卻到底不曾挪開半步,羲和不禁冷冷一笑,玉腕翻轉,袖袍鼓動,玄青長裙,裾袂紛飛,宛若凝脂的掌心中,握得正是那曾為自己抗下天雷的驚神戟。

太一臉色大變,終是忍不住的倒退了一步。

“羲和,別逼我。”

羲和聞之,竟是大笑出聲。

“哈哈!真是笑話,該是你別逼我才對吧?讓開或是一戰,你且選一個吧!”

羲和說著,便緩步向前邁去,太一連連退後,甚至連頭都不敢擡。

(一百九十一)出走

“你以為,這麽多年來,留我在這金鑄的牢籠裏的,到底是什麽?”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縱使並非傾心相愛,也不可能真的就沒有半點感情,他只道他的深情她視而不見,可她的用心,他又何曾真的懂得?

身後再沒得半點聲響,可是眼前卻是冷光閃爍,劍戟成林,羲和淡淡環顧,不由得冷笑出聲。

“就憑他們也想留住我嗎?”

話音未落,眼前密密麻麻的金甲護衛竟如潮水般像兩邊退散開去,而在那筆直讓出的白玉石階地面上,一銀甲清俊少年緩緩行來。

“太一,你果然什麽都知道。”

羲和忍不住笑出聲來,她怎麽會如此之蠢,他們是血濃於水的親兄弟,而她說到底終究是個外人罷了,憑什麽要求人家的忠誠。

“羲和。”

太一面無表情,低沈的嗓音中夾雜著不易察覺的輕顫,他知這般喚她於禮不合,可惜卻已無心計較。

胸口好像填了塊大石頭,沈甸甸的壓得他有些喘不過氣來,此事哥哥始終瞞得滴水不漏,他知道的那些甚至還不如羲和多,可解釋的話兒到了嘴邊,終也只是化成了一道不輕不重的嘆息。

有些事,真的不必解釋太多,她若信你,你根本無須解釋,而她若不信你,你便更無須解釋了。

“太一,你當真要攔我?”

羲和微瞇著眼眸,唇畔始終掛著薄涼的淺笑,太一心頭莫名一凜。羲和從未用這樣的眼光看過自己,那樣的疏離與冷漠,讓他渾身寒栗,血脈都幾乎凍結。

見太一雖是面如死灰。卻到底不曾挪開半步,羲和不禁冷嗤一聲。

下一刻,只見她玉腕翻轉,袖袍鼓動,玄青色長裙,無風自舞,宛若凝脂的掌心中,緊緊握著的正是那一日曾為自己抗下九重天雷的驚神戟。

太一臉色大變,終是忍不住的倒退了一步。

“羲和。你別逼我。”

羲和聞之,竟是哈哈大笑起來。

“哈哈!真是笑話,這句話該是由我來說才更合適吧?讓開或是一戰,你且選一個吧!”

羲和說著,竟緩步向前邁去,太一臉色蒼白,連連退後,甚至連頭都不敢擡起。

身後,一道勁風破空而至,羲和似是早有防備。當下便扭身揚手,揮戟利落格開這道風刃。

“你到底還是出手了,說來竟能逼得堂堂天帝親自動手,倒也是我的福分。”

昊天早已臉色鐵青,滿眼蕭殺戾氣,羲和曾聞昊天擅長使劍,誰知第一次見他拔劍,卻竟是將劍尖直指向了自己。

還真是有夠諷刺呢!

再多的廢話都已無用,兩人誰也不願再多說半句。已然身若幻影。死死糾纏到了一處。

昊天劍法淩厲,舞動間卷起風刃無數。恍若彌天大網般,密密實實的將羲和罩進網中。

羲和雖為女子,一招一式中卻不見無半點女氣。兩人皆是身法如電,劍來戟往,幻影重重,圍觀一幹眾人,除卻太一,竟再無人能看清二人動作。

正當眾人看得一頭冷汗,暈頭轉向之際,耳畔處卻突然傳來一記低沈悶哼,太一臉色劇變,風馳電掣般沖入戰圈。

半空之中,羲和單手負臂,手中筆直垂下的戟尖緩緩滑落無數血滴。

不遠處,昊天臉色蒼白得按住左肩,明黃色錦袍上早已被濡濕了一大片,暗暗的殷紅,若寒梅映雪,觸目驚心。

太一慌忙扶住昊天,轉而望向羲和,嘴唇蠕動,卻終發不出半點聲音。

羲和面無表情的倒退一步,本就窈窕的身姿越顯得清瘦纖細,不堪一握的盈盈細腰襯著兩側寬大的水袖,仿佛輕輕一折,便會瞬間折成兩段。

下一瞬,羲和忽而轉身決然離去,除卻兩袖清風,竟未留下半點痕跡。

“羲和————”

昊天目呲俱裂,扭身便要去追,卻被太一牢牢鎖住肩膀。

“放手,否則我便不認你這個弟弟。”

太一早已面如死灰,卻仍死死抓著昊天不肯放手。

“大哥,夠了,你別逼著她恨你。”

昊天冷冷一笑,恨又如何?總好過遺忘,還欲再掙時,竟只覺得眼前一黑,瞬時便失去了意識。

腳下一幹眾人,皆是噤若寒蟬,死寂一片。

並非偌大的天界之中,除卻太一再無一人能戰,只是對方貴為堂堂天妃,天帝後院之事,外人誰敢亂插手,難道嫌命太長了不成?

太一冷眼環顧腳下跪倒眾人,終是淡淡開口道:

“今日之事,到此為止,若是日後本王再從任何人嘴裏聽到不該聽的話,休怪本王手下無情。”

腳下烏壓壓得已然跪倒了一大片,太一橫臂抱起昊天,轉身消失在眾人視線之中。

……………………………………………………

羲和一路暢行無阻,一直行至南天門外,卻見眼前緩緩行來的,顯然竟是自己最不該見到的人。

“我以為你該是希望我離開的。”

“錯,你若留在這裏,早晚有一天他會厭你倦你舍棄你,可你若是離開,他便只能想你念你忘不掉你。”

明明仍是一身奢華至極的裝扮,常曦的臉上卻竟是前所未有的頹敗,羲和望著眼前這個女人,心情一時覆雜至極。

她們你死我活得已鬥了近百年,她該恨她的,只是不知為何,面對這張臉時卻無論如何都提不起恨意,或許她才該更恨自己吧?畢竟她那麽費盡心機想要得到的東西,她卻如此輕而易舉得便踩在了腳下。

“讓開,我不想傷你。”

“羲和,我從來不曾如此恨一個人。”

“讓開,同樣的話我不想再說第二遍。”

“哈哈哈……”

常曦竟然魔般忽的仰天大笑起來,笑聲止時,一襲血色菱紗已然直沖羲和面門而來。

羲和扭身閃開紅菱攻擊,轉而喚出驚神戟,片刻間,便與常曦戰到了一處。

紅菱舞動,好似漫天血色浸染,青影重重,如片片薄刃輕削。

不出十招,只聽一聲悶哼,常曦曼妙身姿已如斷線的風箏般橫飛了出去。

羲和緩緩收掌,轉身瞬間消失了蹤跡。

(一百九十二)局外人

管默言此時早已放棄了無謂的掙紮,既然它想要讓她看,那麽她就依著它去看好了。

只是再怎麽置身事外冷眼旁觀,她也無法擺脫這種難以名狀的哀傷情緒,彼時,她怔怔的瞪大雙眼,麻木的望著眼前這一幕幕本該出現在遠古神話中的傳奇變故。

……………………………………………………

天帝本欲借羲和之手,密謀與羲和族大祭司九瓜木聯手將魔王阿修羅誘入神魔之井,最終困死在深淵之內,誰知人算不如天算,偏落了個賠了夫人又折兵的窘境,如今魔族興兵,大肆進犯,巫妖兩界自首次神魔大戰後,終於再次聯手抗敵。

浴血奮戰,橫屍遍野,魔王阿修羅腹背受敵,命隕無妄海,然太一負傷,帝俊重創,天界雖是險勝,卻亦是元氣大傷。

誇父逐日,幹渴而死,後羿射日,十子九亡,帝俊驚聞噩耗,怒而殺之,巫族乘勢發難,天界前有狼,後有虎,終是陷入困獸之境。

羲和本已是滿心絕望,自離開天界後便帶著小黑另辟開一方空間,整日修身養性,再不理外間諸事,誰知再出來時,竟已成了這一番死局。

縱使她竭力前往,仍只來得及親眼見到河圖洛書碎裂成片,而帝俊太一亦早已隨著十二巫祖同歸於盡。

山河崩,天地毀,那些曾經愛著的,抑或是恨著的,已然隨著死亡一並消失殆盡,羲和滿目絕望,一時萬念俱灰。

不想十二巫祖竟未死絕,舊日好友再相見時,早已是物是人非,哪裏還有往日相約縱橫三界時的那般瀟灑不羈。

後土散盡修為化身六道,羲和神魂俱滅重鑄三界。這是她們的第一次合作,竟也成了最後一次。

……………………………………………………

往事一幕幕上演,轉爾再一幕幕謝落,管默言靜默孤立於無垠曠野,寂寥孤絕的身影,淒涼得令人不忍直視。

良久。無盡的黑暗中,終於悠悠傳來一道淡漠女聲。

“這就是你想讓我看到的嗎?”

應龍垂眸靜默望向管默言。久久,終只餘下一道輕輕嘆息。

“太乙,回來吧!”

“不,你還欠我一個解釋。”

應龍楞,怎麽這倆人都喜歡問他相同的問題?解釋?它真搞不懂這些個女人到底想要什麽解釋!

緩緩擡起的龍爪在接觸到管默言陰冷冷的目光後,終是又慢慢放回了原處,說來實在是有些丟人,堂堂龍神大人,竟然會為這種名不見經傳的小丫頭給威懾住了。

“問吧。問吧!女人果然都是麻煩無比的生物。”

在管默言目不能及的陰暗角落,應龍正紅著眼眶默默磨著自己的大爪子,嗚嗚,不能怪它沒有節操,誰讓這丫頭發起狠來的樣子,簡直與至高無上的父神大人別無二致。

嗚嗚。主人,你在哪裏?龍龍好想你。

“我想知道子墨,臨淵,九瓜木,是不是都是同一個人。”

娘親一輩子都逃不開的情劫,莫名其妙蹦出來的親爹,既恩重如山又斷情絕義的師父。他們都有著格外神秘的身份,莫測的修為背後是太多不為人知的秘辛。

果然不愧是主人的女兒,它已經刻意略去了那些情節,卻仍是被她察覺到了端倪。

“此言何意?”

應龍嘴上說著疑問,眼中卻盡是不加掩飾的欣賞,或許連它自己都沒有察覺到,自它聽到這個問題的那一刻起,它的表情早已將它深深的出賣。

將應龍眼中光芒盡收眼底,不需回答,管默言已然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只是有些細節仍不清楚罷了。

“人有三魂七魄,便是天魂、地魂、命魂,此為三魂,神卻有四魂八魄,所謂四魂,分別為天魂、地魂、命魂以及覺魂,魂主神,魄主欲,是以魂消則神志不清,魄散則無欲無求。”

話鋒一轉,羲和微微勾起薄唇,繼續笑道:

“當日邪神亦僅抽一縷天魂寄宿於太乙天女體內,何至於會令其沈睡至今,除非他同時又將剩餘三縷天魂一並拆分,再分別封入了不同的軀殼之內,這些人自然沒有太乙天女的幸運,有神獸之石隨身守護,最終也只能被邪神那強大到逆天的殘魂所步步鯨吞蠶食,而若我沒有猜錯的話,邪神之所以會如此大費周章,正是因為他早已猜到了父神會如此為太乙天女解咒,所以才會早一步對自己動手,因為只要太乙天女不能及時醒來,他就有機會永遠占有她的身體,還有什麽比父神女兒的身體更完美的寄宿體嗎?”

若非因為爪子拍手實在不便,應龍真想歡欣鼓舞的為管默言鼓掌喝彩一番,它不過才透露出一點點的信息,她便順藤摸瓜得一直追查到了現在,甚至於如今她與真相也僅僅只差一墻之隔。

“你倒是個聰明的,懂得舉一反三,可惜仍是算錯了一步,你以為邪神以身涉險得算計這一場,為得真的就是你嗎?”

應龍不懂得迂回,更不懂得婉轉,縱然身體已時過境遷得修行了不知多少個寒暑春秋,但它的靈魂仍有著獸族所特有的簡單與豪放。

“我自然知曉自己能值幾分斤兩,邪神機關算盡,野心勃勃,所圖的怎會僅僅如此。”

管默言似是早就料到了應龍會如此發問,是以臉上並不見半點不悅之色,許是她的姿態太過閑適自在,反倒顯得應龍滿目兇煞得很是一副駭人模樣。

見管默言話語間終於有了些許示弱之態,應龍不免又徐徐翹起了尾巴,今天遇上的丫頭一個比一個冷靜,一個比一個變態,再這樣下去,龍威何在,龍顏何存啊?

“小丫頭,算你還有些自知之明……”

應龍的話音未落,耳畔處便緩緩傳來管默言涼涼的自語聲。

“說來此事倒也並不難猜,能讓堂堂邪神如此費心的,只怕除了我那傳說中的父神老爹,再不做他人想了。”

“你……”

龍神大人抖著龍爪子,顫巍巍的指向管默言,不帶這樣玩的,一個兩個都這麽一點就透的冰雪聰明了,還要它這個守護神獸有什麽用啊?

(一百九十三)前塵往事俱成灰(上)

“小丫頭,算你還有些自知之明,若是你肯求我……”

應龍這廂話音未落,耳畔處已然緩緩傳來管默言涼涼的低語。

“說來此事倒也並不難猜,能讓堂堂邪神如此費心算計的,只怕除了我那傳說中的父神老爹,再無第二人可想了。”

“你……”

龍神大人終於不淡定了,只見它抖著碩大的龍爪子,顫巍巍的指向管默言,滿臉的欲哭無淚,欲說還休。

不帶這樣玩的,你們一個兩個都這麽一點就透的冰雪聰明了,還要我這個守護神獸有什麽用啊?

無視應龍滿臉滿眼的泫然若泣,管默言兩手隨意搭在膝上,仰頭望向應龍,問道:

“我想不通,邪神為何要如此大費周章,他若真的想殺我,當初直接一刀剁了我豈不快哉,何苦這般費盡周折。”

“女人,你懂什麽?哼!”

終於逮到機會重燃信心的應龍,此刻顯得無比神采飛揚,若非自己搖起尾巴來太過驚天動地,他幾乎就要搖頭擺尾起來。

“邪神真正想要對付的正是父神大人,一則因其殺虐太甚,早已是天道難容;二則是父神大人早就暗中聯絡眾神,欲將其一舉殺之,邪神自知在劫難逃,才想出如此卑鄙之法。”

“他早料到父神大人為了顧及你的安危,必然不會對其斬盡殺絕,而若要救你,唯一的辦法便只能為你消孽續命,待你重入輪回轉生之日。方能破除血咒,浴火重生。”

“父神大人為了救你,毅然將自身一半法力續入你的體內,爾後亦同邪神一般陷入永恒的沈睡之中,邪神為了阻止你的醒來。只得鋌而走險橫加阻撓,若他真能趕在父神醒來之前蘇醒,天地間只怕又是一場浩劫。”

應龍的聲音由初時的痛恨,漸漸轉為深深的憐憫,自幼時跟隨父神南征北戰,應龍多受父神言傳身教,慢慢生了靈智,它心中亦十分清楚,於情於理邪神的陰謀都絕對不能得逞,否則後果幾乎不堪設想。

管默言面色凝重。心中早已是此起彼伏,難怪邪神屢次暗害自己,卻始終未下死手,原來他還餘最後一縷天魂養在自己體內無法取出,只怕當初自己若是意志稍有薄弱以至於墮入魔道。就不是今日這般光景了。

想來邪神也必在暗自苦惱自己選錯了對象。若是早知太乙天女竟是這般見了棺材睡進去,撞了南墻爬過去的死倔性子,他說啥也不肯行此險棋的。

“太乙,你已經睡得夠久了,是時候該醒過來了。”

高亢的龍吟猶如洪鐘大呂深山遠播,轟隆隆的幾乎震耳欲聾,管默言只覺得靈臺一陣鈍痛,恍若有重錘迎頭砸下,轟然間只覺得眼前一黑,便徹底陷入了黑暗。

……………………………………………………

再次醒來之時。管默言只覺得萬年旖旎歲月竟好似大夢一場,眨眼間便煙消雲散,如同莊周夢蝶,恍惚兮已難辨真偽。

只是,她到底是誰?

是羲族欲傾全族之力而圍殺之的大祭司羲和?還是鳳族千萬寵愛在一身的儲君鳳泯?抑或者是妖族那名不見經傳的小狐妖管默言?

三世的輪回寂滅,成就了三段刻骨銘心的愛戀,他們是她註定逃不開的劫數,她又何嘗不是他們避無可避的宿命。

三世孽緣,永不割舍的執念,可冥冥中誰應了誰的劫,誰又成了誰的執念。

執念如淵,是漸入死亡的沿線;執念如塵,是徒勞的無功而返;執念如淚,是滴入心中的破碎,破碎而飛散。

太乙突然有些想笑,是的,她是太乙天女,是父神唯一的女兒,她由父神的心之精血孕育而生,承載了天地間所有的寵愛。

她本該無憂無慮幸福無邊得人神共憤,可她卻偏偏愛上了最不該愛的人。

他滿手血汙,滿身殺虐,他立地成魔,敢與蒼天為敵,他邪佞妄為,陰狠毒辣,視殺戮如兒戲,望生死如草芥。

可若她早知這些,她怎會愛上他?

這本身就是一個天大的諷刺,當她終於得知真相時,她已經深深的愛上了他。

所有的愛恨情仇,輝映交錯成了一曲最淒婉的驪歌。

她是父神最驕傲的女兒,怎容犯下如此滔天大錯,揮劍斬情絲,她以為自己足夠勇敢,可是當驚神戟刺下的那一瞬時,她分明聽到了自己心碎的聲音。

她終究殺不了他,即便他束手就擒甘心受死,她恨他入骨,若非他刻意欺騙,她怎會泥足深陷,可她也愛他入骨,不能停止,無法抑制。

他犯了世間所有男子皆不可避免的錯,他自以為掌控全局,卻不知從何時開始,一切早已偏離了最初的軌跡。

天有天道,魔有魔道,他本無心,可為了成就大道,卻不得不舍棄自己的驕傲。

原本一切都盡在他的算計之中,她純凈若出澗之泉,明媚好似春花絢爛,怪只怪她的笑靨太過炫美,才引得他心神大亂,終至萬劫不覆。

她真不愧是父神的女兒,連手段都如出一轍的毅然決然,驚神戟乃混沌孕育而生的魔器,生則殺虐成狂,也唯有她這般純凈剔透的人兒才堪收服。

在她的手中,驚神戟魔性湮滅斐度,反成了克制自己魔性的神器,他機關算盡到最後卻偏偏漏算了自己的心。

驚神戟弒神斬魔,傷則灰飛煙滅,直至她冰冷冷躺在他懷中的那一刻,他才終於明悟,原來輸得最徹底的竟然就是自己。

徹悟往往來得太晚,當他終於看透自己的心時,一切都太遲了。

原來死去的感覺就是這個樣子,萬念俱灰,心如死水,此時無需天來誅他,也不必地來滅他,只是這樣眼睜睜看著她在自己懷中慢慢死去,他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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