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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茉顫抖地說出了糾結許久的這句話,也許這句不應該由她來說,但此刻她覺得自己太過罪孽深重了,根本沒有資格再愛他。她帶給他的痛苦太多,不止是說今天這件事,還有過去,他實在為她受了太多的苦。她再次想起自己魂附師的身份,這並不是光鮮亮麗的身份,更不是如魚得水的宿命。它是甩不掉的厄運,是裝載災難的包袱。她不僅在生活上給了金宥荇巨大的壓力,連工作上也害得他失去了所有。在金宥荇的人生道路上,她永遠是絆腳石,與其繼續禍害他,倒不如她把自己一腳踢開。這樣對彼此都是種解脫,雖然這種解脫對她來說是撕裂皮肉般的劇痛傷害。

金宥荇此刻內心的憤怒與煩躁在血液裏翻江倒海地湧曳著,臉色逐漸急得漲紅,青筋爆裂。他想不到唐茉非但沒有安慰他,也沒有任何道歉的話,更沒有任何鼓勵,甚至連稍微低頭表示愧疚的姿態也沒有,而卻說出了最刺激他神經和心臟的一句痛心的話。此時已被憤怒沖昏了神智的他,只留下了同樣冰冷的一句話後,便甩身離開:“分就分吧!”

唐茉站在原地流淚,為自己這段戀情的告終感到傷心欲絕。當她回到住處時,金宥荇早已收拾了自己的行李,將鑰匙留在桌面後離開了,看來一切真的都結束了。

☆、潛 花



“琳琳、瓏瓏,快過來看,媽媽給你們買了兩件漂亮的衣服。瞧瞧,你們喜歡哪一件呀?琳琳喜歡粉紅的這件是嗎,瓏瓏喜歡綠色這件呀,太好了!各有喜好就不用爭了,媽媽就知道你們一定會喜歡的。”

“素佳,我要去溪邊洗衣服,你要去嗎?”

“我去呀,等我去拿衣服。”

王素佳給她的兩個雙胞胎女兒穿上新買的衣服,把她們放到一邊的矮凳子上坐著,自己匆忙提起一大籃子衣服便出門去了。

琳琳和瓏瓏已經三歲半,剛學會走路,但還不太能聽懂大人的話。媽媽臨走時告訴她們要待在家裏,她們聽得似懂非懂。往常這個時候是奶奶在照看她們,但今天剛好是搬新家的好日子,家裏人都忙著擺酒請客,一時忽略了這兩個小家夥。沒人看管,他們可是待不住的。

“媽媽,媽媽......”琳琳看見突然媽媽走了,失落地喊道。瓏瓏知道姐姐想跟著媽媽去,便應和道:“走,我們找媽媽去。” 於是兩個小家夥小手拉著小手,躡足走出了家門,跟在媽媽後頭追去。

王素佳趕著去河邊洗衣服,走得飛快。琳琳和瓏瓏的小腳走得太慢,一個轉角便看不見媽媽蹤影。此時她們仍追趕著媽媽,走到左右分叉的道路,她們搖頭晃腦在原地楞了一陣,路上無人,也不知道媽媽往哪條路上走去了,瓏瓏便指著左邊的路說道:“往這邊走。”

其實瓏瓏是瞎指的路,她純粹是出於對左邊的喜歡而指的路。通常只要遇到左和右兩個選擇,她都會不管三七二十一地選左,因為喜歡,沒有任何理由。琳琳也不知道路,只是懵懂地跟著瓏瓏走。這倆小姐妹牽著手便往左邊的路走去,而那條路與媽媽去的方向正好相反。

她們走了好久好久,卻怎麽也看不到媽媽,越往前走越感覺到陌生。看著寂靜無人而又空曠的四周,琳琳和瓏瓏慢慢意識到自己迷路了,她們站在前後都望不著邊的路上,不知道該往哪裏走,於是哇哇大哭起來......



唐茉猛然睜開眼睛,那兩個孩子的身影瞬間消失,原來只是一場夢。她心想自己大概是想結婚生子想瘋了,連夢裏都出現孩子的身影。

她和金宥荇分手之前,曾經無數次幻想過自己的浪漫婚禮。那本來並不是夢,他們在一起五年,她把自己完全交付給那個男人,而他也一直深愛著她。如果沒有他時不時出現的緋聞,如果不是魂附師的身份,也許有一天他們真的會走向婚姻殿堂,但現在一切都只剩下空想了。

金宥荇過去種種與她在一起的畫面總是像利劍一樣重覆湧現,深深刺痛著她的腦神經,她其實還愛著他。她知道金宥荇用了十年的那個電話號碼仍打得通,但即便她有多麽大的沖動與欲望想要給他打電話,她還是狠下心放棄了。那是因為她的自卑與自尊心在作祟。說句自卑的話,她認為自己無法給金宥荇帶來幸福,只能帶來痛苦;說句有自尊的話,在過去的日子裏她已經忍受夠他在外面時不時傳來的沸沸揚揚的緋聞。曾經的她總是不斷地向生活妥協,不斷地放低自己的心態去迎合一切,她總是設身處地地從他的角度去理解他,而常常令自己陷入委屈與痛苦的境地。現在她不想再那麽做了,那樣做帶來的苦澀結果她已經品嘗到了。她想等金宥荇回頭,她相信分手只是他的一時沖動,等冷靜下來考慮清楚之後,他還是願意和她重歸於好的。她不相信五年的感情對他來說是可以輕易放棄的,說散就散原本就不是他們兩個人的風格,甚至在過去的時間裏,彼此從來沒提過“分手”這樣的字眼。她已經感受到分手對自己帶來的傷痛,她相信Dane也感受到同樣的痛,有痛就有愛,他一定會像她一樣理解對方,只要他想明白了就一定會回來。她這麽深信著,這麽一直呆在家裏等著,她既沒有去找新的工作,也不見任何人,她把自己封閉起來,她的皮膚比過去慘白,像不能見光的吸血鬼一樣。

直到半年之後,她終於忍不住向趙姐打聽他的消息,才知道他一早已經離開愈溪。金宥荇自從離開了唐家這座老房子後,就再沒回來過,他們之間也沒有了任何聯系。此刻她才恍然大悟,真正意識到他們之間真的徹底結束了。那天說分手的話並不是一時的意氣用事,而是深刻的現實。也許她說出分手二字的時候,還沒仔細想過真實的後果,她像是要分手,又好像沒做好分手的準備。如今事情已經發生了數月,她才終於明白自己做了一件多麽愚蠢的事情,後悔也來不及了。



唐茉的家位於愈溪溪畔關風路第十街37號,這棟老房子有一百多年的歷史,外形典雅端莊,高貴富麗,在過去,它得到了主人絕對的優厚待遇,使其即便歲月流逝,仍風華不減,院子裏種植的各種花草紅綠相間、興致盎然,更為它添了無限雅致。但是在最近幾個月裏,它並沒有得不到主人的妥善照顧,以至於經歷了前所未有的磨難與摧殘。院子裏原本生機勃勃的綠樹紅花如今都已奄奄一息,想指望主人來親切地為它們澆一澆水比登天困難。枯葉黃枝只能如饑似渴地盼望老天能在大熱天裏給它們淋上幾滴及時雨,好讓它們好贏過與死亡的競賽。

唐家老宅一樓的大鐵門上,掛著的信箱裏雜亂地塞滿了報紙;門階上橫七豎八地放著牛奶瓶,不知哪裏跑來的野貓將瓶子撂倒摔碎,牛奶在滾燙的陽光下散發出酸騷的氣味,連枯黃的小草們都嫌棄地彎下了腰;貓來過的證據便是那大鐵門下臭氣熏天,醒目橫陳著的貓屎。那通往房屋大廳的橡木門是半掩著的,透過鐵門鏤空雕花的間隙,能夠木門內的實木走廊上布滿了雜亂的泥土腳印,與腳印相依交錯的是堆了一地的方便面杯子、啤酒瓶子、快餐剩渣和雞腿骨頭。那堆積如山的垃圾真心讓人毛骨悚然,望而卻步。

趙姐是這幾個月裏第一位來探望唐茉的朋友,這位‘韜巖’財務部主管兼唐茉的好朋友,對於唐茉半年來的杳無音信表示了擔憂。今天她難得將自己的孩子交給婆婆照看,才得以抽空來看一看這位朋友。她提著一袋水果,來不及跨進大門就被眼前的一切驚呆了。她走進慘不忍睹的客廳,想象不到唐茉是怎麽在這些垃圾堆裏生活幾個月的?她擔心地走進灰暗的客廳,邊走邊用腳踢開地面的垃圾,她甚至看到蟑螂在垃圾裏頭恣意地爬行,忍不住打了幾個寒顫。

她看見唐茉穿著睡衣正在收拾沙發上堆滿的垃圾,想為她騰出一個座位。當唐茉轉過頭來時,她差點被嚇暈。唐茉臉色蒼白,身形竟瘦得如換了個人似的,她完全認不出來了。

“天呀,Anna,你臉色怎麽那麽難看?你瘦成這樣是不是哪裏不舒服,要不要我陪你去看醫生?”

“沒事,胃病,吃點藥就好了。趙姐,你怎麽有空來看我,你出來了孩子們誰帶呢?”

“你就別替我操心了,你看看自己,才多久沒見就變成這個樣子?一個女孩子家裏怎麽能這麽亂呢?上次我來的時候你和金......”趙姐差點沒被自己要說出口的話給噎死。

唐茉只是窘笑了一下說道:“因為身體不舒服就沒出去,家裏也沒力氣收拾,不知不覺就弄成這樣子了。最近公司還好吧?”

“嗯。你......這麽看著我,是想問我金宥荇的事?”趙姐看著她目不轉睛呆呆的眼神。

“他最近好嗎?”她假裝不經意地問道。

“他去國外出差一直沒回來。他......一次也沒有聯系過你嗎?”

唐茉低下頭不說話,眼眶裏悄悄泛了淚水。趙姐立馬明白了,忙勸道:“唉,男人都是這麽沒良心,這種人也不值得你留戀。聽姐說,你要疼惜自己的身體,振作起來好好找份工作,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重新生活。過去的事就不要再去想了,好嗎?”

“謝謝趙姐,您能來看我我真的很開心。其實我早就死心了,我知道跟他已經不可能了,只是這房子裏有他的記憶,我要忘掉他需要時間......我一定會振作的,等過幾天我的胃不疼了就會去找工作。”

“你能這麽想我就放心了。要不你搬到我那兒去住一段時間,一來可以忘掉過去,二來飲食也有人照顧呀?”

“不用了。姐,我會照顧自己的。這房子是我奶奶留給我的禮物,我只有住在這裏,奶奶的靈魂才能得到安息。雖然這裏有我和他相處的回憶,但是我會想辦法把那些關於他的記憶都清除幹凈的。”

“唉,姐就希望你能想開些,你能這麽下定決心,姐也替你高興。”

“姐,你放心吧。”她這麽跟趙姐保證著,但至於能不能做到,她並不確定。



時間過得越久,她的內心就能越平靜,她是這麽認為的。若實在不行,就只能靠轉移註意力而暫時忘卻煩惱了,但是工作一直沒有著落的她,孤獨到想要死去的心始終懸掛著。

這天晚上她終於走出家門,獨自走走停停後,進了許久未去的“失望峰”酒吧,坐在吧臺連續點了幾杯烈酒,沒有一點猶豫地灌進肚子,到底還是想一醉方休,靠酒精麻醉自己的內心。她幾杯酒過後感覺全身熱騰了不少,擡頭發現酒吧比她的內心還要熱騰。今天酒吧似乎比平時熱鬧了不止一倍,聽說是因為光棍節,所以這裏聚滿了單身漢。唐茉從來不過節日,今晚也許挑錯了時間出來,原本只想安靜地找個角落喝悶酒,誰知道到處都是東倒西歪的人群。

“真掃興。”一個低沈渾厚,但略顯無力的聲音在說話。

唐茉側身看了對方一眼,是一個滿面胡須,臉色蒼白,盡顯疲憊的男人坐在離她不到五十厘米的位置上。他穿著寬松的襯衫搭著散亂的頭發,藍色背光下,令人估摸不清年紀。此時唐茉已經有些微醉,冷笑地回了他一句:“是我讓你掃興了嗎?”

那男人稍微驚訝地擡頭看趴在吧臺的這個瘦削女人,笑道:“我不是說你,是說後面那群亂哄哄的人,失望峰什麽時候變成這個樣子了?”

唐茉繼續喝光杯裏的酒,又招手續了一杯說道:“這裏一直都沒有變,只是來的人心態變了。我請你喝一杯吧?”說完她又招手要了一杯酒,把它挪到那人面前說道:“喝了這杯酒,我保證你會沈浸其中,也就不會覺得周圍吵了。”

“我不信,”說完那人毫不猶豫地把酒喝下,沒過多久他也有些醉熏搖晃,傾斜著頭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Anna。你呢?”

“Jay,很高興認識你。”

“沒什麽好高興的,認識我你會倒黴的。”唐茉嘲笑自己說道。

“我已經夠倒黴的了,沒人會比我更倒黴,除非她碰上了我。”Jay也自嘲地說道。

兩人突然相視一笑,仿佛認識了好久似的。他們喝了一杯又一杯,直到酒吧打烊。醉得搖頭晃腦的兩個人互相搭著肩膀走出酒吧,嘴裏還一直不停地胡言亂語,仿佛都想把自己這段時間的各種不滿吐露幹凈。不知不覺間他們便走到了碼頭,這裏夜深人靜,只有他們兩人的聲音在冷空氣中游蕩,重疊含糊的回音在重覆地環繞著四周。突然他們兩個都站到岸邊,開始審視黑不見底的河水。

唐茉口齒不清地問道:“這條河叫什麽名字?”

“Jay”他以為她在問他本人的名字。

“不是你,我是問這條河叫什麽名字?”

“J-A-Y。”他又沒聽清她的問題。

“你醉了,快回家去吧。”唐茉喊道。

“誰說我醉了?我還能認出自己比了幾根手指,這是二。”他比了個1的手勢。

“如果我現在跳下去,世界是不是就完美了?”

“跳,我陪你一起跳,不就是跳河嗎?我以前游泳可是第一名。”

“我實在想不起來自己還有什麽好遺憾的了。我沒有父母要養,沒有奶奶要孝順,沒有男人,沒有孩子,沒有親人。就算我死了,也沒有人會替我難過;就算我死了,也不會對任何人造成損失。”

“怎麽會沒人呢?我我我替你難過,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幹這種事了,隔壁家的貓都是我養大的。你要是真想跳下去,先讓我下去替你試試水溫啊,這季節跳下去可冷了!”Jay笑嘻嘻地晃著腦袋,估計他此刻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你回家吧,呆在這裏一晚上會凍死你的,我先走了。”唐茉突然變得很冷靜以至於看上去很清醒。只見她堅定地看著河水,大約過了幾秒鐘的時間,她突然閉上眼睛,深呼吸了一口氣,縱身往河裏跳了下去。

河水冰冷刺骨,她頓時被凍醒了,她估計自己在被淹死之前會先被凍死。她當下就後悔了,自己怎麽會那麽笨想到這種方式尋死?於是她自覺地開始在水裏掙紮。這時她的衣服隨著河水擺動,口袋裏的護身符飄了出去。但她已經顧不著了,她冷得直哆嗦,氣喘籲籲的,原來她不會游泳。她在大口地喝了幾次水後,感覺自己慢慢地無法動彈了。就在那一瞬間,她的靈魂已出竅,飄回岸邊的她呼吸又恢覆了正常。只是她回頭看河裏的自己,軀體飄在河面,已失去了知覺。

“我難道就這麽死了嗎?這下慘了,奶奶非得罵死我不可!”她正懊惱間,已恢覆平靜的河面霍地起了巨大的水花,一個身影果斷地跳進了河裏。

原來是Jay發現情況不妙,趕緊下河去將唐茉的軀體救上了岸。他立刻對她進行了急救,強力有序的胸部按壓和人工呼吸在交替進行著。而呆在一旁看著的唐茉的靈魂卻對此不抱一絲希望,她知道自己是活不過來了。誰知過了一會兒,唐茉口吐臟水,真的醒了過來。

“我活過來了!我真的還活著!”唐茉驚喜地喊著,但這興奮的心情還沒來得及蔓延膨脹,她的臉就又耷拉了下去,“既然我還活著,為什麽靈魂卻還在體外逗留?”她扭頭看著一道光體慢慢浮上水面,那是她的貼身護符紅藤蝴蝶在閃閃發光。她失落地將護身符收起來,心想自己肯定是又被裂魂附體了。



醫院裏即便是到了深夜,走道上仍擠滿了等待急診的病人。唐茉被安排在一個臨時搭的狹小的急救間裏,她的靈魂就坐在自己的身軀旁邊,周圍沒有其他人。

“自報家門吧。”唐茉冷冷說道。

“抱歉,我不是故意來打擾你的,我有要緊的事必須通過這種方式解決......”裂魂皺著眉,顫顫地說道。

“廢話少說,直接講你來的目的吧。”

“我叫王素佳,是西風縣大俠口人。我有一對雙胞胎女兒,可是她們都失蹤了。我想請你幫我找到我的女兒。”她話才剛說,眼睛裏便刷刷地留下了眼淚,“琳琳和瓏瓏都是很乖的孩子,平時就待在家裏玩,可是有一天她們卻突然消失了,誰也不知道那天發生了什麽事情。我們全家人到處都找不到孩子的蹤影,也沒有任何鄰居或路人見過她們兩個,我當時就崩潰了。幾年之後我因為想念女兒太深,精神漸漸失常,後來便跳河自殺了。我以為死了可以一了百了,卻沒想到變成了裂魂在人間四處游蕩。不知道該去哪裏,後來我想打聽女兒的消息,又聽說只要能在魂附師身上附體,魂附師就會幫我實現願望,所以我一直等著機會的來臨,沒想到真的讓我等到了,求求你幫幫我吧?”

“你已經霸占了我的身體,我自然會幫你了。但是你必須保證你所說的都是實話,沒有半點不良企圖跟隱瞞,只要我幫你解決了這個問題,你就會自覺地離開我的身體。”

王素佳眼淚仍刷刷地流下來,激動地答覆道:“我保證,我保證!只要能夠再見到我的女兒,我的心願真的就了了,我一定會毫無遺憾地離開的。”說完她又痛哭流涕起來。

“你女兒是在哪裏失蹤的?”唐茉冷靜地問道,直接無視她在哭泣,畢竟類似的場面她已見過太多次,不管眼前看見的是真情還是假意,對她來說都只是別人的事情。少對別人用一點情才能少一點受傷,她早已學會了寵辱不驚。不過她覺得這個故事仿佛聽過,只是一時想起來了。

“在我們村裏,大俠口。”

“大俠口?”唐茉沒聽說過這個地方,正打算繼續詢問,這時有人掀開白色簾布走了進來。

“你醒了啊?太好了。”那人說道。

王素佳用茫然的眼神望著唐茉,表示自己不認識眼前這個人,唐茉急忙提醒道:“他就是剛剛救我一命的人,幫我感謝他,然後請他離開。”

王素佳聽完,忙挺起身子,握住Jay的手說道:“謝謝你救了我,大恩人,謝謝你!”

“餵,你不要太太激動了,快點讓他走吧。”唐茉在一旁急著提醒道。

“謝謝你救了我,我現在已經沒事了,請你回去吧。”王素佳又立馬靠回病床,調整好平和的語氣對Jay說道。

“你一個人能行嗎,要不要我在這裏陪你?”

“不用,我自己可以的,請回吧。”

“什麽?我還要在這裏住一晚嗎!”唐茉在一旁驚叫道。

“什麽?我還要在這裏住一晚嗎?”王素佳有模有樣地學著唐茉喊道。

“因為現在已經淩晨四點,而你剛剛才拍了片子,等檢查結果都出來時,天就差不多亮了。”

“我明白了,今天真的謝謝你,可以的話我想一人靜一靜。”

Jay見她的精神狀態還不是很好,料想她應該是想休息,於是自己囑咐了幾句後便離開了。



“你女兒是在哪一年失蹤的?”唐茉繼續向王素佳了解情況。

“87年。”

“這麽久以前的失蹤案,找起線索來會很困難。”

“久?現在哪一年了?”

“如果現在找到你的女兒,她們應該都二十出頭了。”

“天哪,我已經四處游蕩了這麽久嗎?”王素佳為此感到不可思議。

唐茉二話不說,拉著她走出醫院,她們來的火車站買了最快一班火車的票,匆匆踏上了旅程。唐茉打算和王素佳去一趟大俠口。坐在火車裏的王素佳一直眼神呆滯,不知道想著什麽出神,一直到身上不知哪裏想起了音樂,她才摸摸索索拿出了唐茉的手機,她左看看右看看,只見屏幕亮了一下,顯示短信息一條。

“哎喲,這是什麽呀?”她嘟喃著問道。

“這是手機,幫我打開看看。以後我的手機你要保管好,不準弄壞,也不準在我不在的情況下隨意使用,聽明白了嗎?”

“這是電話呀?我們那兒只有村長才用得起大哥大,你真是太厲害了!但是你這個怎麽那麽小呢?”

唐茉無奈地手把手教王素佳使用手機,在她的重覆指導下短信終於成功讀取了:“Anna,你怎麽提前出院了?你的皮包還在我這裏呢,幸好還能找到你的電話號碼。你確定自己沒事了嗎?其實昨天晚上的事我已經記不太清楚了,應該不是我把你推下河的吧?你方便的時候給我回個電話吧,皮包得還給你啊。”

“你怎麽也跳河呀,那麽想不開呢?”王素佳擺弄著手機說道。

“沒有你在我身邊晃蕩,我怎麽可能跳河?手機收起來!”唐茉氣鼓鼓地說道。

“這個人看起來不錯呀,又救了你,還對你這麽關心,還給你寫了信。現在的大哥大功能這麽好,你是不是該給他回個信呢?對了,我還沒告訴你我以前是做什麽的呢,我是專門幫人家做媒的......”

“你現在還有心情開玩笑,不想找到你兩個女兒了嗎?我只想盡快幫你了結心願,然後我們永遠不再見!”

王素佳不再說話,車廂裏隨即陷入了沈默。

“你知道你最後的下場會如何吧?”幾秒過後,唐茉略有所慮地開口道。

“我知道。但只要能找到我的女兒,什麽都我所謂的。”

“你知道就行了。”

她們到了大俠口,發現王素佳的婆家一早都搬走了,也許是不想再留在這個傷心地的緣故。這裏的村民大多只剩小孩和老人,她們問了大多數人都說不清楚當年有這麽一件失蹤案。但是其中有一位老婆婆見了生人卻突然哭了起來,她斷斷續續地用家鄉話說她有個孫子被搶走了,還說那些人不是東西。當她們問她是什麽時候發生的事,她說已經有好多年了。

王素佳一看見老奶奶哭,自己也感同身受地哭起來,唐茉厭煩的拉著她往村長辦公室走去。這個村子沒有派出所,有事就只能找村長,當年王素佳的孩子失蹤後就是在村長那裏報的案。

唐茉想得先找到當年報案的記錄,但她們去的時候,村長辦公室正好關著門,王素佳進不去,但唐茉是活魂,於是便偷溜了進去。辦公室裏左側有一個巨大的櫥櫃,裏頭放著各種資料,唐茉很快找到了關於失蹤案件的資料檔案。但她意外地發現除了王素佳一家的報案記錄外,還有另外十幾家也報了兒童失蹤案,只是報案時間與年限都不同,最後一次報案記錄的是上個月。檔案上記錄著這些案件都沒有結案,也就是說這些失蹤兒童到最後都沒有被找回來。唐茉心感疑慮,這也許不是單純的兒童走失事件。她正思考著,突然聽見門鎖轉動的聲音,她急忙把文件放回原位,靜悄悄地站在一邊。

這時門被打開,進來了一老一少,年輕的男人臉上長滿了胡須,看樣子有好幾晚沒睡覺;年紀大的那人直著腰,挺著龐大的肚子,走起路來一搖一擺,顯得很有架勢。

“村長,我兒子失蹤好幾個月了,到現在還沒找著,您說到底怎麽辦?”

“哎呀,你又不是不知道,現在治安不好,如果你兒子讓什麽人給抓去了,是很難找回來的。”

“村長,我的孩子真的被壞人抓了嗎?那您要救救我兒子啊......”

“你自家的孩子,應該自己好好看著的嘛,怎麽能讓他到處亂跑呢?”

“我們夫妻倆每天都要上工地幹活,根本沒時間照看他呀。村長,您一定要幫我找到兒子,我就這麽一個命根子啊!”那年輕人說著蹲在地上哭起來。

“你別哭了。大男人這樣哭,像什麽樣子!我已經叫了人在找了,有消息會告訴你的,你先回去吧。”

“啊......我的兒呀!”那年輕人還是不停地哭,大概哭累了之後,無可奈何地搖著頭,一言不語地走出門去。村長在背後偷偷地舒了口氣。

王素佳在唐茉的提醒下,一路跟著那個年輕人,一直跟到工地。那年輕人發現有人跟著他,回過頭來警惕地打量,也不說一句話。王素佳說明了自己的來意,想跟他了解一下他兒子失蹤的情況,才消除他的疑慮。他說兒子是在大俠口的後山砍柴時失蹤的,現場就只剩下斧頭跟捆好的木柴。他說自己的兒子很乖,不會沒事亂跑去其他地方,一定是被什麽人給帶走了。那人說著說著就開始哽咽,王素佳也開始跟著傷心起來,唐茉趕緊又把王素佳拉走,她想到後山去看看情況。

那後山其實離村裏還有五公裏遠,聽說那裏鬧鬼,所以一般不會有人敢去那裏,偶爾有膽子大的會去那裏砍些木柴。她們走到山腳下時,天幕已開始降落,月光背著山發出陰冷的光。山上一片漆黑,附近杳無人煙,連昆蟲窸窣的聲響都無法聽見。

“你覺得你女兒會為了找你而到這裏來嗎?”

“這裏這麽偏僻,平時都沒人敢來,我女兒怎麽可能走到這邊來呢......慘了!要是她們真的走到這裏來,被山上的野豬吃掉了可怎麽辦呢?”王素佳說著又開始眼泛淚光。

唐茉正苦思而無頭緒時,突然擡頭看見漆黑的山那頭有一股青煙在幽藍的月光下冉冉升起。

“你剛才是不是說這山裏是沒有人敢來的?”

“對呀。”

“那就更沒人敢住了對不對?”

“這鳥不生煙的地方哪有人敢住呀,吃喝也都不方便啊。”

“但是你看那山頂煙冒出來的地方,像不像是有人住呢?”

“會不會是鬧那什麽東西了呀......誰還敢住在這裏,也太大膽了!”

“我要上去看看,你在這裏等我。”

“我跟你一起去吧,村裏的路我熟。”王素佳自薦道。

“這裏又不是你們村,那不是說沒人敢上去嗎?”

“噢,對呀......但是我一人留在這裏,更害怕呀。”

“也對,你在這裏反而不安全,那你先回去吧,在村裏等我的消息。”唐茉剛想走又回過頭來補充道:“你千萬不要給我惹麻煩,要是遇上陌生人,不管三七二十一跑就是了,不要拿我的生命去冒險,聽見了嗎?”唐茉說完便朝山頂飛去。

“我知道了。”王素佳見唐茉咻一聲便消失了,邊感嘆著便摸黑往回村的方向走去。



唐茉還沒學會瞬間穿越空間的技巧,只得穿過重重樹林,慢慢地往山上飄,過了好一會兒才瞥見山頂上越發清晰明亮的月光。一塊矮小的石碑上用斑駁的紅跡刻著“樊麥山”三個字,表明了這座山的身份。

山頂上一塊光禿禿的空地上,不知何時建起了兩座獨立的雙層木屋,矗立在茫茫樹海之中,顯得絲毫不起眼。看門人是個獨眼佝僂女人,衣衫不整,長相畸怪。她正用已經沒了手掌的一只手托著木柴,另一只手提著粗繩,將一捆木柴送到門邊,然後緩慢移動身體,吃力地坐在地上,開始挑揀細的枝條,折斷後放進燒火的竈口,竈上正燒著滾燙的水。

唐茉看見那獨眼佝僂女人的同時,還看見了站在門邊的一只靈魂正用警惕的眼神瞪著她。她並不打算理會它,因為這已經不是她在這裏看見的第一只裂魂了。她從上到半山腰時始,便陸陸續續地看見各種裂魂在山間飄蕩,而且都是些孩子,眼前這個也不例外。這些裂魂很有可能就是村裏那些失蹤的孩子,她越來越肯定樊麥山一定有著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她越想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內心就越焦急,但她試著讓自己冷靜下來,深呼吸了一口氣。她打算進入那間關著燈的木屋,以探明實情,但當她接近門口時,靈魂卻意外地被一股力量彈了回來,在地上連摔了幾個跟頭。她回過神來,發現剛剛那股力量是魂附師或者活魂才附有的能量。而此時她的周圍除了那站在門邊繼續瞪著她的裂魂之外,沒有其他可疑人物出現。唐茉又嘗試了一次想沖進門去,但還是被彈了回來。這回她驚訝地肯定是那門邊的小鬼在搗亂——她是一只活魂。

“你是活魂?”唐茉看到那小鬼滿臉的憤怒,全身都冒著白煙,那正是靈力能量使用過度的表現。

“嘰裏咕嚕。”

“你為什麽要阻止我進去?”唐茉問道。

“嘰裏咕嚕。”

那小活魂似乎在說家鄉話,唐茉一句也聽不懂。這孩子的能量似乎比唐茉還要強大,否則也阻擋不了她。

“你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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