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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魂附師之生存戰

作者:吾素婉女

文案

一群在宿命邊緣掙紮的魂附師...

不被魂神待見,亦不被世人所接納...

唯有靠一己之力,求得生存之道。

內容標簽:靈異神怪 異能 靈魂轉換

搜索關鍵字:主角:唐茉,蘇兆,明皓宇,尉遲俞夏,央未懿,金宥荇,蘇瓏瓏,齊巖武,圓伊笑 ┃ 配角:唐奶奶,玄武神,朱雀神,曼殊沙華彼,韓正,宋珊靜,宋澤 ┃ 其它:魂附師

☆、宿命漩渦



正午的驕陽炙烤著愈溪郊外的馬文高速公路,一位消防員正站在路邊,手拿著濕拖把不停地撲打一棵老樹,樹幹上熊熊燃燒的火焰絲毫沒有要熄滅的跡象。消防員望著前方一望無垠的農田,心想絕不能讓火勢蔓延過去,於是他下狠手猛力撲打樹上的火,寧可折斷了樹幹也要把火撲滅。經過一番大汗淋漓之後,消防員終於把火撲滅了。他欣慰地喘了著氣,停頓休息了一會兒。這時又聽見隊長在另一邊喊道:“小馬,趕緊到這兒來幫忙!”

消防員隊長正在道路中央指揮滅火工作,一輛大巴被掩蓋在火海之下,燒得黑煙滾滾,幾乎只剩下框架。一整隊消防員手捧大水管在不停地往車身噴水,目標是完全澆滅火焰。他們奮戰了兩個小時多之後,終於順利地控制了火勢。在一旁待命的救護車隊與消防隊同時到達現場,但所有醫護人員表情凝重,沈默不語。其中一位醫護人員走向前去與消防隊長再次確認情況:“車上包括司機在內的三十二個名乘客,還有幸存的希望嗎?”

“只找到三具屍體,情況很不樂觀。”消防員隊長低聲說道。

“唉,這可怎麽辦哩?”醫護人員看著路邊焦黑的屍體,為他們嘆惜。

“現在想再找到一具屍體也難,都燒成灰了。”

“救護員,找到一名傷者了!”一位消防員在遠處喊道。

“在哪呢?”

“在兩百米外暈倒了。”

“擔架!快!把人救上車!”



兩個小時之前。

“Anna,你現在有時間嗎?”

“怎麽了,Dane?”

“小新把一份文件忘在辦公室了,莎莎又走不開,你能帶著文件去趟機場嗎?”

“可以,我現在就去。”

唐茉匆忙走出財務室,到銷售部拿了文件,坐上了趕往機場的專線大巴。她估計自己四十分鐘內能機場,於是放松地籲了口氣。但沒過幾分鐘,她便緊緊抓住椅子扶手不放,忐忑地望著大巴司機急躁的背影。今天的巴士司機大概是精神不佳或者遇事不順,一路把車開得左搖右晃、剎車不斷,還時不時對著車窗外高速經過的汽車隨意粗言謾罵,把乘客們都嚇出了一身冷汗,而唐茉則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果然在幾分鐘後,大巴在急剎車的情況下失控打滑,在路面360度打轉之後撞向圍欄,又向一側翻倒並翻了幾個跟鬥,車身又被拖行了幾米之後才停下。車內的乘客受到猛烈撞擊而發出了致命的慘叫,同時伴隨著此起彼伏的痛嚎、哀嚷與尖銳的求救聲。

唐茉當下便被撞擊得失去了意識,但後來又被一旁乘客的尖叫聲嚇醒了。她在一片恍惚中,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眼睛,發現睫毛上一層厚重凝固的液體擋住了左眼的視線,那是額頭撞傷而流下的血。她只能微微睜開右眼,模糊看見半米遠的地方,後車窗的玻璃已被震碎,四周都在燃火。她感覺到自己的手腳還在,也仍有知覺,此刻她下意識地想遠離此地,她確信自己一定可以從車窗爬出去。於是她盡最大的努力挪動身體,她的右手被壓住了,她便艱難地擡起左手,用力推開一只重而無力的男人的腳。她在狹窄的空間裏緩慢撐起自己的身軀,在嘈雜的爆破聲中淡定而努力地爬向車窗,最後成功逃離了火災現場。她暈乎乎地站在驕陽之下,看寬闊安靜的大馬路上空無一人。她淩亂的短發已被血凝結了一大塊,貼在額前。她用發抖的左手抹了抹睜不開的左眼,手掌心頓時留下一坨雜塵夾土的黑血。她那白色襯衫已被血染紅了整個後背,左肩膀上的傷口血肉模糊。她右腿腳膝蓋以下的褲管也已經完全被血濕透,在逃出車窗的時候小腿被玻璃劃開了一道口子,一瘸一拐離開時,在路面留下了深淺不一的鮮紅腳印。當她再次見回頭望車身時,尚能看見車裏可憐的人們正緩慢挪動著身體,在哀怨求生的情景。困獸猶鬥,誰都有垂死掙紮的權利和欲望,只是少了願意救贖的始作俑者罷了。

唐茉知道一定又是自己......開啟了一扇罪惡門。那似遠又近的光景,是宿命的漩渦,是死亡的沼澤地。她無力救援那掙紮在地獄邊緣的靈魂,無法救濟那歇斯底裏發出求救鳴聲的無辜生命。她只能獨自走在無盡迷失的路上,擡頭期待著誰能將她救贖?她還沒走多遠,便聽見背後一聲巨響,一股強烈氣浪瘋狂襲來,將她撞倒在地,使其暈死了過去。



傍晚時分。

當唐茉再次睜開眼睛時,她對著白皚皚的天花板發了一陣呆,仿若夢境的惡夢原來真是現實啊。她緩緩坐了起來,看著針針管管的器械,這裏除了醫院還能是哪裏呢?

她想掀開被單下床,卻發現自己的右手如透明般無法用力,她仔細看自己的手並沒有受傷。此時她心頭微微一顫,轉過頭發現自己的身軀果然還躺在床上!她跳下床,發現自己全身好好的,沒有一點傷痛,但躺在床上的“她”卻身受重傷,正打著點滴。她猛力敲了敲自己的頭,回想起自己離開辦公室時忘記把“星藤蝴蝶”帶上,它被放在薄織外套的衣袋裏了......那可是奶奶千叮萬囑,要她貼身攜帶的護身符!

唐茉作為魂附師,很清楚自己的宿命,其致命弱點即一旦她失去了護身符的貼身防禦,那麽存在於世界上的任何“裂魂”都可以隨時入侵她的靈魂,霸占她的軀體。一旦裂魂附體,魂附師身上的宿命之門便會開啟,從而使魂附師經歷與裂魂死亡情形相似的災難,之後裂魂便可以輕易將魂附師的“活魂”逼出體外,獨自霸占魂附師的軀體,並利用魂附師助自己完成未了結的心願。裂魂附體而引發的災難通常都不會置魂附師於死地,但卻會造成其他無辜人類的嚴重傷亡。唐茉明知道星藤蝴蝶對她的重要性,卻一而再再而三地將它遺忘,到底是她在跟命運開玩笑,還是命運在開她的玩笑?她皺起眉頭,看著已被裂魂霸占的軀體,無奈地靠在墻角,這是她人生第幾次被附體,她都懶得數數了......

“唐茉!你這個死丫頭!”一個老人拄著拐杖,貼著唐茉的耳朵穿墻而來,把她嚇得一楞,打了個寒顫。

“奶奶?您能不能不要老是這麽突然出現?我差點被您嚇死了。”

“哎呦餵,你怎麽能這麽冠冕堂皇地沖我吼呢?你自己犯了錯,還不讓我來看熱鬧了?”

“奶奶!您不會是來抓我的吧?”

“那是牛頭馬面幹的活,我為什麽要摻和!你就知道惹禍,我是怎麽提醒你的?”

“您說牛頭馬面會給足您面子,對我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

“唉,我怎麽會有你這麽窩囊的孫女呢?”

“奶奶,我知道錯了,您別生氣嘛......我保證以後一定會隨身攜帶星藤蝴蝶的。”

“你哪次不是信誓旦旦?這種保證你不要隨便說出口,我聽多了怕得高血壓。這次災難死了那麽多人,你已經闖了大禍,又是無主活魂,牛頭馬面未必每次都會給我面子,你自求多福吧。”

“奶奶......我們這麽久沒見,好歹敘敘舊嘛?”

“我沒那份閑情和你敘舊,我就是來看你亡日期限到了沒有,要真有那日,我也就不用再替你操心了。”

“您沒看見我受了重傷躺在病床上嗎?竟然講這麽狠心的話......”

“你身為魂附師卻不好好修煉魂術,不努力增強自身防禦力,這也就算了。但你還時常粗心大意地給自己添麻煩,這種態度對嗎?你只要隨身帶著護身符,裂魂是絕對無法入侵你的身體的,這麽關鍵的事情,還要我提醒你多少遍?”

“我今天是急著出門,我以為我帶著護身符,誰知道沒有帶呢......”

“你算了吧!這回又不知道招了個多厲害的主,要是再遇上危險的事,你千萬不要來找我。地府最近的工作就夠我忙的了。”

“我知道錯了。”

“一個老姑娘了,還要我整天跟在你屁股後面,你不覺得慚愧嗎?”

“奶奶,我才二十幾歲,你不要老是詛咒我老呀。”

“你再過三年就三十了,老姑娘!”

“您趕緊走吧,我的事情我自己會搞定的!”

“嘿,這可是你說的,到時候不要來找我啊。”說剛落,奶奶便消失無蹤。

“我都傷成這樣了,一點安慰也沒有!”唐茉靠在墻角埋怨道。

奶奶剛走不久,一位護士和醫生便走進了病房,他們看躺在床上的“唐茉”仍然昏迷著,簡單地觀察了下。

醫生:“病人還沒醒過來嗎?”

護士:“是的。”

醫生:“藥用得怎麽樣?”

護士:“一切正常,這是最後一瓶點滴了。”

醫生:“她的身份確認了嗎?”

護士:“已經確認是愈溪本地人。”

醫生:“她的家人都聯系上了嗎?”

護士:“她好像沒有家人,但是她的一位姓趙的同事來過了,見她雖昏迷不醒但情況穩定,墊了醫藥費之後便先離開了。”

醫生:“嗯,你繼續留心觀察,有什麽事情及時叫我。”

護士:“是。對了,那個......記者一直在外面等著呢?”

醫生:“人不是還昏迷著嗎?讓他們先回去吧。”

護士:“他們說想采訪下您,希望向您詳細了解下幸存者目前的情況。”

醫生:“是嗎,那我去看看吧。”



夜深的時候,唐茉正靠著墻邊打盹,突然“她”坐了過來,迷迷糊糊地望了望四周,又看了看自己,“她”試圖抖動手腳,卻感覺到疼痛難忍,“她”又拿手貼近胸口,發現有心跳聲,“她”異常興奮地喊著:“我覆活了!”

唐茉被叫聲嚇醒,困意瞬間消失,擡起頭看著“她”不屑地說道:“那麽高興幹嘛,又不是你的身體?”

“誰在說話?” “她”警惕地掃視了病房一圈。

“你沒長眼睛啊,要是我的眼睛毀了,你就別想輕易離開!”

“你是誰,我認識你嗎?”“她”循著聲音發現角落裏站著一個女人。

“你不認識我又怎麽知道要附我的體?你在我面前不用裝模作樣,我們還是打開天窗說亮話吧。”

“啊!你就是那個魂附師呀,我已經附體了嗎?怪不得感受到心跳,謝謝你呀!”

“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因你而喪命?你就為了一己私欲而肆意摧毀別人的生命嗎!”

“我聽說想要回到人間,就只有這一種方法。車禍時,真的死了很多人嗎?我也是因車禍死的呀。”

“你既然親身經歷過車禍帶來的死亡災難,就一定知道這種下場是多麽淒慘與悲涼,但你卻讓無辜大眾經歷與你同樣的命運!你這樣喪盡天良,毫無悲憫之心,實在令人心寒!”

“悲憫之心?誰又悲憫過我呢?難道我的命運就不需要被人悲憫嗎?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那人坐在床上冷冷說道,“再說了,這種結局並不是我造成的,他們的死根本就不能怪我,他們是因你而死的,你可是大名鼎鼎的魂附師啊。通過制造與裂魂死亡經歷相似的災難,助其重獲新生並了結心願,可是你魂附師的職責啊。”

“你真是不簡單,看來又是一個不省油的裂魂......”

“不要再浪費我的生命和時間了,趕緊幫助我完成心願,這樣你也能早日解脫呀。”

“我當然會完成你的心願,事情都走到這一步了。這是唯一能讓你徹底消失的辦法,我能不遵從游戲規則嗎?那就談談你出現的目的吧。”唐茉冷笑道。

“我要參加高考。”

“辦不到。”

“為什麽?我一定要參加高考!”

“你看我哪一點像高中生的樣子?我都高中畢業那麽久了,就算想去插班,學校也不願意收!”

“什麽!我不是原來的樣子嗎?”那人驚訝地挺直了身板,拿起一旁唯一有反光的手機照了照,極度失望地說:“怎麽是你的樣子呀?我明明聽說附體之後會變成我原來的樣子的!”

“哪天我碰上那些造謠者,一定把他們往死裏弄!估計他們現在正躲在角落裏看你我的笑話呢。”

“真沒勁!雖然姐姐你長得還算過得去,但畢竟年紀大了,你看這眼角的皺紋......”

“你看起來挺輕松的啊,一點也不像其他裂魂,出現的時候都擺一副滿腔怨恨,與我有深仇大恨的樣子,都恨不得立馬把我撕碎捏死了。”

“我在學校可是成績拔尖的三好學生,你別拿我跟那些沒素質的相比較!聽說那些暴力又殺生的人,死後都會下地獄的。”

“哼,你對自己的做過的事情就沒有一丁點罪惡感嗎?”

“怎麽辦?我不能參加高考就沒辦法完成心願,那你就永遠別想要回軀體咯。”她無視唐茉的質問。

“你的心願真的是高考嗎?”唐茉用略微懷疑的語氣問道。

“你是什麽意思?”

“我見過很多裂魂,他們之所以成為裂魂,是因為生前對一些人或事物存在著極大的留戀和依賴,他們的靈魂受困於生前的情感而得不到解脫,所以無法自行下地府投胎,只能變成游蕩人間的裂魂。通常裂魂都處於非正常的精神狀態,被問及心願的時候雙眼散發出的是各種極端的渴望,因為他們想要得到解脫,不再受到束縛。而你,在說到自己心願的時候,卻顯得異常平靜。”

“你知道我是怎麽死的嗎?”

“你今天制造的災難重演,還需要我再多說嗎?”

“我叫肖子游,今年十七歲,石川正風高中高三一班的學生,我的學習成績在學校一直是名列前茅,老師們對我的期望都很高,如果沒有發生車禍,高考狀元一定非我莫屬。只可惜在高考的第一天,校車載著我們在去考試的路上發生了意外,整輛車子掉進深谷,而我也因此喪命。”

“所以呢?”

“我是因為高考而死,現在當然要為高考而生,所以你一定要滿足我這個願望!”



第二天中午,太陽的光照已經曬到病床邊上,肖子游還沈浸在夢裏不肯醒來。唐茉在一旁趁護士出去的時候,用意念堵住肖子游的鼻子,她突然呼吸不舒暢,便被嗆醒了過來。

“哇!你幹什麽呀?”

“我幹什麽了嗎?”

“你明明只是個靈魂,怎麽可能碰得到我?剛才是不是你掐我鼻子害我差點斷氣的!”

“如果你以為我動不了你,那我就太抱歉了,不能如你的願。”唐茉說完又用意念往她頭上拍了一下。

“啊!你敢再打我,我就虐待你的身體!”

“你沒見識過的招數還有很多呢!”唐茉說完又拍了一下她的腦袋,“要是你以為霸占了我的軀體就可以為所欲為,那你就大錯特錯了,少給我耍小心思!”

“切,打痛的可是你自己的腦袋!”

“現在痛的又不是我。我打你,是對你撒謊的懲罰。如果從下一句話開始,你再對我撒任何謊,我絕不會讓你舒服地待在床上,你明白了嗎?”

“誰撒謊了?”

“我今天一早就去了你說的那間學校,正風高中在石川市納雍鎮上確實有一間。我查到學校的學生檔案裏也的確有一個叫肖子游的學生,這個學生是兩年前出車禍死的,但有一點跟你說的不一樣。”

“什麽不一樣了?”

“上面寫著該學生在讀高二的時候就休學了,她是在校外時出車禍死的,並不是你說的高考時出的意外。”

“我是高考前出的車禍,你別汙蔑我!我是市級三好學生,不屑撒這種謊!”

“這就奇怪了,難道還有另一個正風高中嗎?”

“你願意怎麽想就這麽想,反正我一定要參加高考,這是我的心願。”

“你的父母在哪裏?”

“都死了。”

“那你生前的住址呢?”

“我住在......我不記得了。”

“你撒謊。”

“我沒有撒謊!我的老師可以替我證明,我高三的班主任劉老師!”

“正風高中根本就沒有肖子游讀高三的記錄,我上哪兒去找劉老師?”

“真的有這個人,你不相信我,就是侮辱我的人格,侮辱我三好學生的稱號!”肖子游突然異常激動,站在床上大吼大叫。她把手上的插針都甩掉,針孔處鮮血直流,驚得護士忙趕進來,給她打了鎮定劑才使其安靜下來。



唐茉在一旁目瞪口呆,盡管她見過各式各樣的裂魂,但是肖子游的情緒變化這樣大的,她還是第一次。為了弄清楚肖子游到底有沒有撒謊,她決定再去一次正風高中,找一找“劉老師”。可惜結果還是不如人意,她查了肖子游高中所有授課老師,竟然沒有一個姓劉的,這下她堅信肖子游真的是在撒謊了。

唐茉回到醫院想再次向肖子游問清楚,但她發現病床已經空蕩蕩,只有護士一人在收拾幹凈床鋪。唐茉找遍了整個醫院也沒找到肖子游的蹤跡,心急如焚的她開始試著冷靜下來,仔細找出能夠解決辦法的線索。最後她在住院部的前臺找到了肖子游的轉院記錄,記錄上顯示她是今天早上被轉走的,而且轉去的醫院是愈溪郊外的倻豐山精神病院。

肖子游為什麽會被轉去精神病院?唐茉左思右想也尋不得頭緒,沒辦法之下,她只好使用“浸夢術”了。浸夢術是通過進入目標人物的夢境,將對方的記憶浸入夢中,從而獲取對方記憶的魂術。唐茉對浸夢術的把握並不大,之前只學了半桶水的功夫,只有偶爾能夠施展成功。她擔心地對著前臺的護士念了口訣,結果不出意料地失敗了。她又集中精力試了幾次,最後終於在腦海裏出現了些動靜,能斷斷續續地看見一些畫面。

夢境裏,肖子游發了瘋地亂吼狂叫,強推猛撞身邊的醫療器械,嚇得同房的病人面無血色。她擾亂了整個病房的安寧,驚動了醫生和護士。但她並沒有因此而停止發瘋,她抓起護士的衣領,口不擇言地一頓粗語謾罵,無視護士驚慌失措的表情。接著她又不停地往護士臉上掌刮,又揪住了她的頭發不停地甩扯,疼得女護士尖叫連連。但她仍不管不顧地發瘋,一副想把人置之死地的狠勁。同行的醫生和保安見狀不妙,左右各一個人拖住肖子游,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她從護士身邊拉開,但那年輕的護士早已花容失色,傷痕累累。醫生強制地給肖子游打了加量的鎮定劑,想讓她迅速地安靜下來,但效果並不好,她一直處於癲狂的狀態,隨時隨地尋找機會撒潑發狂,完全失去了正常意識,失去了自我控制能力。醫生最後診斷肖子游是因為交通事而導致了精神方面的損傷,必須轉送到愈溪郊外倻豐山精神病院,以便進行更好的心理治療。

肖子游難道真的瘋了嗎?唐茉很疑惑,但她很快發現那其實是早有預謀的。她在另一個護士的夢境裏看到,肖子游秘密地給了那護士一筆錢,護士拿了錢之後,便向醫院宣稱自己是肖子游的朋友,並幫她辦妥了去精神病院的轉院手續,還把醫藥費都付清了。這讓唐茉覺得太匪夷所思了,肖子游為什麽要裝瘋賣傻把自己弄進精神病院?她看見肖子游被車子推走時那一臉詭異的笑,似乎隱藏著未可知的目的和秘密。



為了奪回自己的身軀,唐茉無奈來到愈溪郊外的倻豐山上,走進那座高聳立在山頂的精神病院。她穿過緊鎖的的後門,小石道右側是一覽無餘的操場,場地上坑坑窪窪積著汙水,草坪早已光禿,只剩下稀疏的幾根枯草。這四周無人,靜默無聲,她延著鵝卵石道往前走,看見一道木門將光擋在了地下室的外面,她打開拱形小門,門內是肆意蔓延而看不到盡頭的黑暗。她像被蒙住雙眼一樣,摸黑走在充滿黑霧的長廊,長廊的水泥地板與她腳底之間有一種濕滑的摩擦感,異樣的潮濕侵入空氣,混合出刺鼻陳雜的味道,使她有些喘不過氣。她在幽暗中下意識地扶住墻壁走路,發現觸碰而過的是冰涼鏤空的堅硬圍欄,並在手上留下了鐵銹的腥味。鐵圍欄那邊是許多被隔開的小屋,屋子裏斜七橫八地躺著一些病人。病人是自然看不見唐茉的活魂狀態的,而唐茉卻是故意不忍直視這些病人,只見他們一個個瘦骨嶙峋,頹廢衰弱地倒在地上或依靠在墻邊,如死屍般沈默,一動不動地睜眼發著呆。

唐茉終於走到長廊的盡頭,那裏有通往一樓的石梯,她踏上冰涼的石階,一不小心便會踩到被胡亂丟棄的垃圾。她還未樓上,便突然聽見身後尖叫的聲響刺耳傳來,夾雜著低聲j□j與高聲哀怨的吶喊。她嚇得心跳加快怦動,急忙跑上樓去。雖然她是一個見過世面的魂附師,但畢竟是第一次來精神病院,這片未知的領域帶著幾分神秘與驚悚,讓她忍不住發寒顫栗。

她上了一樓,這裏的光線比地下室要明亮許多,也寬敞了許多。中央大廳裏聚滿了病人,這裏是他們休息玩鬧的地方。病人們像幼稚園的孩子一樣,撒開了歡跳。場面似乎有些混亂,有的人拿著梳子當嘜在哇哇吼歌;有的人直盯著墻面發呆,時不時傻笑;有的人不停地捏著手中的布娃娃,用剪刀剪短它的四肢;有的人暴力地打自己......

唐茉驚恐地在這些病人中尋找肖子游的影子,但沒有找到。這時一名男護士推著藥車從她面前走過,她通過浸夢術讀取對方的記憶,終於在夢裏看見了肖子游的身影。於是她跟在他後頭,來到拐角處一間不起眼的小屋子,唐茉最終在裏頭看到了肖子游。肖子游正蹲在墻邊吃著餅幹,她目光呆滯,但一副悠然自得的樣子。她一看見唐茉,空洞的眼神裏閃過一道寒光,僵硬的表情裏抽出一絲陰冷挑釁的壞笑,隨即又恢覆了傻笑的模樣,玩弄手中的餅幹。

唐茉站在遠處審視著肖子游,她分不清肖子游到底是真瘋還是假傻。正當她準備走過去問個究竟時,突然有兩個高大的魂使穿墻而來,那是負責專門不抓裂魂並維護人間秩序的“牛頭馬面”。牛頭馬面頭戴牛馬圖騰的魂冠,手持訓魂鞭,身穿紅黑相間束腰護衛服,威風凜凜地朝這邊唐茉走來。嚇得唐茉急忙找個不顯眼的地方躲了起來,她剛躲過正前方的兩個魂使,又發現背後還有兩個。她想要是被牛頭馬面抓了準沒有好下場,到時候也不知道怎麽跟奶奶交待了。她正焦急著不知該往何處躲藏的時候,一根拐杖在半道上出現,並將她迅速勾走。她不過眼前一晃,一明一暗的瞬間便來到一間白色小屋,她定睛看,這裏不是地府的裂魂收發轉化站嗎?這裏是奶奶在地府工作的地方。

裂魂是因為死後受自身意念控制而不肯下地府自行投胎的魂魄,他們流連於人間以尋求真正的解脫。裂魂的下場只有兩個:一是通過魂附師了結心願,得到解脫後永遠消失;二是被牛頭馬面抓回地府強制投胎。奶奶作為裂魂收發轉化站的主任,便是負責將抓回來的裂魂強制性地分配投胎,讓他們歸得其所。她現在正有條不紊地將長桌上放著的無數獵魂瓶轉移到另一張開滿小洞的圓桌上,利索地把瓶子裏的裂魂倒入相應的轉世洞裏。奶奶似乎忘了孫女的存在,只是認真地做自己的事,頭也不擡,眼也不斜。她用布滿皺紋的臉部表情,刻意地表達了對孫女的不理不睬。

“奶奶,要不要我幫忙呀?”

“你不給我添亂我就偷笑了。”

“我剛剛差點就碰上牛頭馬面,是您救了我嗎?”

“你除了我還有別的救星嗎?他們正在那兒等著抓你你還敢去,不想活了?”

“誰說他們要抓我?他們不是偶然出現在那裏的嗎?”

“你什麽時候見過那麽多牛頭馬面一起偶然出現在同一個地方了?我要是說你不笨,那真是對不起祖宗們。”

“奶奶,您老是損我,我耳朵都長繭了!”

“你每次出現除了災難和麻煩,還能帶點別的嗎?”

“您說話總是那麽毒,我到底是不是您孫女呀?”

“不是,唐家沒有你這麽不長進的基因。”

“我走了。”

“你要去哪裏,還想被抓嗎?”

“我總不能一直呆在這裏呀,我的軀體還被裂魂霸占著,我擔心肖子游會做出什麽事來。”

“得了吧,你要是真知道擔心,平時早該練好自己的本事,又何必等到今天的困境。”

“好了,我知道錯了,但我現在不是挨罵的時候呀,再不回去肖子游可能會把我的軀體給毀了呢。”

“你至少得等牛頭馬面離開了再回去,這種急躁的毛病你趁早改掉,不要沖我這兒亂喊。”

“還不是被您逼的。”

“哎呦,你是想把我老骨頭氣爆是吧?你說誰逼你呢!”奶奶突然拿起手中一個獵魂瓶,不容分說便將唐茉收了起來,並對著掙紮不已的唐茉悄聲說道:“噓,別出聲!巡魂隊來了。”她話音剛落,便有兩個高大的魂使走了進來。

“唐主任,這個裂魂可厲害著呢。”牛頭魂使說道。

“再厲害還不是在你們面前乖乖就範了。”奶奶從容地邊工作邊擡頭笑道。

“這裂魂我們追了好幾天了,有幾次都被她逃了,這回加派了人手才抓住了她。”牛頭魂使得意地說道。

“這就是你們上次說的那只裂魂呀?怪不得我今天一早就聽見你們士氣高昂地出去了呢。”奶奶迎合著說道。

“是啊,不過雖然這只裂魂厲害,但抓了也只算小功。”馬面魂使在一旁插嘴道。

“這裂魂賊著呢,她說我們有記大功的魂魄給我們抓,但要我們放了她她才肯透露消息。”牛頭繼續興奮地聊道。

“哦?這麽賊呀,那後來呢?”奶奶佯裝關心地問道。

“根本沒看見什麽厲害的魂魄!這家夥把我們騙得團團轉,不過是想自己趁機逃跑,可狡猾了。”牛頭正說話間,馬面握在手裏的裂魂瓶子“咚咚”地被強烈撞擊了兩下。

“您自己小心,我們先走了。”馬面不耐煩地把瓶子交給奶奶說道。

“辛苦兩位了。”奶奶繼續笑瞇瞇地回道。她等到牛頭馬面走遠才把唐茉放了出來。

“奶奶,您的反應真快,不然我準遭殃。”

“我是第一天認識你嗎?我最討厭別人拍馬屁了,分明是你自己反應慢。”

“我現在可以走了吧?”

“你不好奇是誰讓牛頭馬面去抓你的嗎?”

“什麽意思?”

奶奶不答話,只是將手中的瓶子放進禁魂籠裏,再將瓶子打開,一只披頭散發的裂魂便出現在籠子的角落。她似乎想用犀利的眼神望穿禁魂籠,不時轉動眼珠,身體蜷縮著不動,高度警惕地觀察周圍的一切。

唐茉想靠前看清楚她蓬頭垢面下的真實模樣,但那裂魂瞬間呲牙咧嘴,對著唐茉瘋狂嘶吼,似乎在警告唐茉不許向前,否則那鋒利的牙齒隨時會把她撕咬得稀爛。

“奶奶,我跟她沒仇吧?”唐茉被裂魂突如其來野獸般的強烈動靜嚇得後退了幾步。

“瞧你!見過大世面的人怎麽還這麽窩囊?她又碰不到你,你怕什麽呀?”

“我怕她猙獰的模樣不行嗎......”

“就是這只裂魂讓牛頭馬面去抓你的。”

“啊?可是我不認識她呀。”

那裂魂靠在禁魂箱邊緣不停地擊打箱子,她直勾勾地盯著唐茉,似乎想要攻擊她。奶奶淡定地靠近禁魂箱,舉高手上的權杖,向著裂魂的額頭上輕輕一點,那裂魂瞬間變得安靜,停止了掙紮坐在地面。

“哇,您使了什麽招數,她居然聽話了!”

“我只不過是用了‘除戾術’讓她冷靜下來,這是每個裂魂投胎前都必經的一步。”

“您問問她到底跟我有什麽仇,為什麽要叫牛頭馬面抓我呀?”

“說說你的故事吧。”奶奶對裂魂說道。

“什麽?”那裂魂擡頭呆呆地望著奶奶。

“你是怎麽變成裂魂的?”奶奶繼續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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