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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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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面的燈已經熄滅。

我站在窗前喝了一口酒然後去了左翼區域。我從沒在這樣的時間去過左翼區域,當然,我不是去圖書館,而是植物園。

左翼區域的植物園比主體區域的小很多,裏面一片漆黑,昏暗的遠處一輪人工明月若隱若現。植物園、動物園、種植區和養殖區不僅有四季還有白天和黑夜。

我沿著水果林中的一條小路朝著那脆弱的月亮一直往前走,仿佛光亮的背後正站著一個人等候著我。

我總是夢見一條長長的路,路的兩邊種滿血皮槭,樹葉在深秋的微風中飄飄揚揚,卻總也無法到達地面,仿佛樹枝和地面之間的距離無限遠。我穿著普通戰士的服裝在葉子中間不停穿梭,臉上沒有戴面具,邊走邊微笑,不知道在笑什麽。

我忍不住笑了一下。我已經有很多年沒笑過。沒有任何事足以讓人微笑。我的胸前沒有勳章,這讓身上的制服不會顯得太沈重。巴別塔公民們從不用勳章記功勞,所有的出生入死都是應該。我們為了人類的明天而做著必須的事,同時那也是為了自己。

如何才能往“圖伊”上投遞被氯化銀浸泡過的紙呢?或者白布。在紙或白布上如何安裝微型追蹤器和微型記錄儀?哪怕能把它送達“圖伊”的表面,也會瞬間灰飛煙滅。投遞在氯化銀中浸泡過並綁上微型追蹤器和微型記錄儀的航空服嗎?看來也只能如此。航空服會變成什麽顏色?黑色嗎?那該很有趣。最好還是去實地勘探。

我慢慢往前走。

“塔提亞納斯。”一個人突然從我後面跟了上來,不知道從哪裏竄出來的,也許坐在某棵果樹下休息時看見了我。在這樣的時間,大部分人都待在自己的房間中。他/她的穿著顯示他/她是一名普通戰士。

我沒有說話,僅對他/她點了點頭。也許他/她只是跟我打聲招呼,然後隱沒於前面的某兩棵果樹之間。

他/她一邊跟我並肩而行一邊說:“白色氣體星球的質量應該沒到太陽的8%,它似乎只有太陽的6%。”

這說明“圖伊”曾經不是一顆恒星,也就是現在它不是一顆白矮星,意味著它要麽是一顆普通的氣體行星,要麽是一顆褐矮星。褐矮星?為什麽不呢。那是很有可能的。思維不能太局限了。

我說:“它們為什麽能保持相互平衡?”

他/她說:“也許是自轉的方式在起作用。也許不是。”

我說:“會不會其中一顆曾經是另一顆的衛星?”

他/她說:“有那可能。”

我說:“是什麽讓它,讓那顆曾經是衛星的星體偏離了軌道?”

他/她說:“也許存在那麽一種可能性。”

我說:“什麽樣的可能性?”

他/她說:“曾經它們圍繞著一顆恒星公轉。”

我說:“它們附近沒有恒星。”

如果有我們早探測到了,甚至都不用探測,直接會看見。

他/她說:“那顆恒星也許毀滅了。”

我停了下來,看了他/她兩秒鐘,然後轉頭看向前方,繼續往前走。

他/她繼續說:“突然失去了牽引力,於是急速向那顆五彩星球靠近,在靠近的過程中因為種種我們現在無法知曉的原因,它們保持了這樣的姿態。”

我說:“那顆已經毀滅的恒星和它們之間的位置是怎樣的?”

他/她說:“白色星球應該介於恒星和五彩星球之間,恒星毀滅後五彩星球將白色星球拉向自己。”

我說:“沒有證據證明是白色星球朝五彩星球靠近的。”

他/她說:“它那特殊的自轉方向也許能證明。只是也許。”

我說:“那麽,它們倆誰也不是誰的衛星。它們是鄰近的行星,都繞那顆已經灰飛煙滅的恒星公轉。”

他/她說:“也有可能是這樣。”

我說:“可能、大概、好像、似乎、也許……如果——”

他/她說:“它們也許曾經發生過撞擊。”

我說:“那個三色星球就是那次撞擊的產物?”

他/她說:“對。”

我說:“很難想象撞擊後它們又奇跡般分開了。本該粉身碎骨。”

他/她說:“那個三色星球繞兩個星球公轉。”

我說:“不可思議的事接二連三。”

他/她說:“也許它曾經是一群小行星中的一顆。”

我說:“撞擊產生了小行星帶?”

他/她說:“因為某種原因,其他小行星全部毀滅,只剩下這一顆。”

我說:“很好。”

他/她說:“你該回去了,我的王。”

我說:“是什麽讓一群小行星只剩下一顆的?”

他/她說:“吞噬。”

我說:“吞噬?”

他/她說:“有的星體會吞噬自己的衛星。”

也會吞噬小行星帶。

我說:“太殘忍了。”

他/她對我欠了欠身,轉身離開。

只要我轉頭看一眼就能看見繡在他/她背上的那串編號,但是我沒有那樣做,而是摘下一朵木芙蓉花,繼續緩緩朝前走。

了不起的戰士。

我有預感,我們還會再見面,在某時某刻某地。某地?我看了一眼遠方,遠方不算遠,至少在這裏,它有盡頭。

據說當時不是四位公主都死了,有一位活了下來,但活下來的那位不是人們所公認的那位。真正的公主隱名埋姓遠走他鄉,冒充者卻層出不窮。

不知不覺,我站在了住宅層過道的十字分叉口,看見有個人站在我的左手邊大約十八米遠處,是一位普通戰士。

他/她說:“晚上好,塔提亞納斯。”

我說:“晚上好。”轉身隨便朝一個方向走去,聽見他/她以不快不慢的速度跟在我後面。這個人令我不安。他/她似乎是從左翼的方向走來的。我在心中自我安慰,他/她也許是剛剛在植物園中跟我說話的人,離開植物園後在某層的某個地方待了一會兒,現在才走到過道,然後恰好又跟我相遇了。我記得自己認為還會跟他/她再見面。哪怕是剛剛那個人,我也不會認得出,因為每個人的聲音都是隨機的,就像出任務的機會是隨機的那樣。在這裏無法通過聲音記住一個人,也無法通過喉結來判斷一個人的性別,所有衣服都是高領,甚至都無法通過前凸後翹來判斷一個人的性別,胸肌發達的男人和平胸女人比比皆是。

出任務的時候,每個人都會換上沒有繡編號和圖紋的太空服,駕駛不專屬於任何人的探測機出發,所以每次普通戰士出完任務回來都沒人知道是哪幾個去冒的險。

我們一前一後來到音樂廳。音樂廳裏有許多桌椅,還有舒緩的音樂,以及美味的冰激淩。

每個人每個月有八個冰激淩和八個蛋糕的配額,靠刷掌紋領取,沒有領取完的會被投入“幸運籃”供別人抽取。有時候會中獎,有時候不會。如果有人運氣好抽到了蛋糕或者冰激淩,屏幕上會顯示那是來自誰的未領取品,不過沒有人會在乎這些,領取靠自己的運氣獲得的獎品直接離開。

有時候我的冰激淩和蛋糕會有剩餘,有時候不會。不管怎麽樣,那個月是不會有剩餘了。我刷了兩個紅花石蒜形冰激淩和兩個黑森林蛋糕,還領取了兩小杯贈送的冰水,與他/她在隨便一張桌的兩邊坐了下來。

在這裏我總是喜歡聽《海邊的祈禱者》,但耳邊響起的常常是別的音樂,全是優雅的鋼琴曲。

整個音樂廳只有我們兩個人。

他/她說:“那也許是一顆黑矮星。”

我說:“它是氣體星。”

如果是黑矮星,它的密度會非常大,整個星球就是一顆比鉆石還堅硬的晶體。

他/她說:“沒有人真正看見過太陽衰變的完整過程。”

黑矮星到底會不會是晶體沒辦法定論?

他/她說:“有那麽幾種可能。”

我說:“哪幾種?”

他/她說:“第一種,它是一顆接近黑矮星的白矮星;第二種,它就是一顆黑矮星;第三種,它是一顆褐矮星;第四種,它是五彩星球的衛星;第五種,它是五彩星球的鄰近星。”

那麽大的輻射劑量,是顆脈沖星也說不定。他/她的思考很全面,至少沒有完全只認定一種可能性。

從人類出現的時間看,哪怕從第一個人出現時開始到現在一直持續觀察太陽,也沒辦法看到它從“主序星”變為“紅巨星”再變為“白矮星”最終縮成“黑矮星”的完整過程,如果能有幸找尋到另一顆恒星,並且從它處於“主序星”的末期開始觀測,到現在,運氣好的話,也僅僅只能看到第二個階段而已,何況一直沒有人能真實觀看到恒星的第二階段,所以恒星會歷經四個階段的衰變最後灰飛煙滅,這只是一種猜想,而人類對未知世界和未知事物的猜想,有時候是對的,有時候卻是錯的。哪怕對於可以近距離觀看並觸摸到的地球上真實存在的壽命很短的生物,人類都沒辦法完全研究透——比如,變色龍靠什麽變色,人類剛開始是給出了錯誤解答的,後來經過摸索糾正了錯誤——何況是恒星乃至別的星體。人類沒見過基因,但還是成功想象出了它的形狀以及別的種種,所以我對很多原有的研究成果(包括猜想)抱尊重態度,持保留意見。在面對一些問題時,我會參考恒星衰變會經歷四個階段的說法,但在處理問題時,我會試著去想也許不一定經歷四個階段。也許它確實會經歷四個階段,可是那四個階段就真的是這四個階段嗎?黑矮星真的會是一顆晶體而不是一顆普通星體?比如巖石星體或者氣態星體乃至液態星體。恒星進入衰變第二階段時,真的會膨脹嗎?會不會只是冷卻?進入第三個階段時,體積真的會縮那麽小嗎?會不會只縮小很小的百分比?一顆恒星或者行星乃至別的星,在演變過程中會經歷非常多的遭遇,比如被撞擊,被拉扯,被拋離等,而每一次經歷都為它將來變成什麽奠定了基礎,跟一個人的出生、成長與死亡過程一樣。決定一顆星發展走向的因素有很多,比如自身的組成成分、密度、體積、質量、磁力,所處的位置,周圍星體的種類、位置、體積、密度、質量、磁力、數量,不可預測的偶然(撞擊、拉扯、拋離等),制造那些偶然的對象(彗星會帶來水),以及一切發生的時間等。人類可以分類,人類又無法分類。星體也是。

一路上遇到的各類星體無數,對很多星體的定義也許不一定完全正確,我們所做的只不過是整理參考書而已,並非教科書。一切留待後人去判斷和最終確定。我把一些氣態星體也歸類為白矮星。像恒星這樣壽命長得讓宇宙為之震驚的星體,它的演變過程會很覆雜,因為漫長。我們認定白矮星還會發光發熱且體積小質量大密度大,但是一顆不再發光但持續高溫密度小質量小體積大的星體也可能是白矮星,萬一它正處於白矮星的早期或中期呢?白矮星不是一個固定模式,它本身還分階段。早期的白矮星,也許先失去光亮,因為表層會燃燒殆盡而冷卻,但內部還在繼續燃燒所以溫度依然保持高溫。中期白矮星,沒有光亮也漸失溫度。晚期白矮星,沒光亮沒溫度。至於體積,早期白矮星也許被非常厚的雲層所包裹,體積很大,外面密度小裏面密度大,實體較小。中期白矮星,雲層漸消散,實體的體積比早期大一些,因為雲層中的塵埃會降落並堆積。晚期白矮星,沒有雲層,實體比中期大,塵埃已全部降落堆積。末期白矮星,會相對收縮一些,因為堆積的塵埃慢慢凝結成土地或巖石,體積變小,密度增大,但是不會縮到早期白矮星那麽小,它會比晚期白矮星小一些,卻比中期白矮星大一些。白矮星有可能表現出脈沖星的某些特性,比如具備強輻射,同時一會兒大一會兒小,不停伸縮。如果白矮星會忽大忽小,那恒星的衰變在“紅巨星”階段後就不會遵循越來越小的規律。

不同類型的行星組成成分各不相同,所以自然死亡的過程和結局也會不同。恒星的組成成分也是相異的,不同的恒星死亡過程和最終結局也會不一樣。有的恒星死了,變成固體星,有的恒星死了變成氣體星。這一點非常肯定。至於它是否會變成液態星,就像是否會變成晶體那樣完全沒有確定性,所以白矮星究竟是什麽?它變得飄渺起來。拋開質量不談,“圖伊”確實有五種情況。

我說:“它的質量不足太陽的8%,也許曾經也不曾達到過太陽質量的8%。”

他/她說:“要麽是褐矮星,要麽是普通行星。”

我吃下最後一口冰激淩,擡頭看見他/她嘴角沾著少許冰激淩,看起來像一滴雪。我取出紙巾擦了擦自己的嘴,把紙折疊好放進上衣右口袋,在這裏一切資源都會被重覆使用。一張紙需要被利用三次,一次用來擦嘴,一次用來擦手,一次用來方便。我把冰激淩杯放進椅子旁的回收箱,打開黑森林蛋糕嘗了一口,味道不錯。

他/她也取出紙巾擦了擦嘴,然後把它折疊好放進上衣左口袋。

我說:“普通行星的可能性較大。”

他/她說:“那個三色星球很奇特。”

我說:“確實不同尋常。”

他/她說:“也許它曾是顆恒星,比如紅矮星。”

我被蛋糕嗆了一下,輕輕咳了咳。

我說:“不排除這種可能。”

他/她的想法太驚人了。這一切瞬間都說得通了,雖然還是有不合理的地方,但是有時候我們只需要一種於萬千不合理中總也不肯退讓的一種合理,以它不堪一擊卻無法被忽略的姿態存在於那裏。

我說:“恒星最終會降級成其它星的衛星?”

他/她說:“也許會也許不會。”

我說:“它在圍繞那兩個大星球公轉?”

他/她說:“不是。發生了跌落與偏移。”

我說:“什麽樣的跌落與偏移?”

他/她說:“還有碰撞。”

我說:“偏移總是由碰撞引起。”

他/她說:“不是那兩個星球相互碰撞產生了現在這樣的局面,它們倆肯定碰撞過,但是這一切不是由那一次碰撞引起,而是另一次碰撞。”

我說:“來自外來星體的碰撞?”

他/她說:“在非常特殊的情況下,一些巧合就那麽發生了。”

我說:“什麽樣的特殊情況下?”

他/她說:“這顆白矮星到了中年時期,引力在變小,體積急劇縮小,但是質量和密度很大。你沒想到嗎?”

我說:“想到什麽?”

他/她說:“它們被困住了。”

我很震驚。

我說:“兩顆星被一顆小行星困在自己的軌道內了?”

他/她說:“可以說是它的軌道也可以說不是。曾經發生的事應該是這樣的,那顆三色星是顆體型較巨大的恒星,那兩顆大星有兩種可能,一種是其中一顆是另一顆的衛星,另一種是它們是鄰近星,都圍繞那顆曾經是大彩星的三色星公轉,而那顆三色星在衰變,它對它們的引力慢慢在減小。恒星的引力變小,那麽鄰近星的拉力就會顯大,它們一邊在共同遠離那顆恒星,一邊又彼此靠近,直到某個時刻巧合發生了,那顆恒星不再是恒星,它變成了一顆紅巨星,然後又變成了一顆白矮星,也許白色氣體星就是在三色星處於紅巨星階段時被它給燒的,這也證明了它們三者的位置——當時白色星介於兩者之間。這說明,現在的這兩顆星,如果曾經誰是誰的衛星的話,只有一種情況,那就是白色星是五彩星的衛星。”

我說:“繼續。”

他/她說:“如果沒有那場巧合,也許這三顆星會各自朝著遠方奔走,要麽在撞擊中消散,要麽成為流浪星體,要麽重新進入某個軌道,成為其他星的依附體,但是巧合發生了,一群體型巨大的彗星奔湧而來,就像成千上萬的馬,它們撞擊了這三顆星乃至它們周圍的一切,把它們各自撞離舊軌道,跌入新軌道。”

我說:“兩顆行星被困在一顆白矮星的軌道內?”

他/她說:“不僅如此,兩顆行星還各自被對方所困。”

我說:“於是就變成了我們現在所看到的這樣?”

他/她說:“嗯。”

我說:“了不起的思維。”

他/她說:“不過很難想象一顆巨大的恒星會縮那麽小。它太小了,不是嗎?”

我說:“確實很小。”

他/她說:“因此還有一種可能,那顆變成白矮星的恒星在那次碰撞中被撞碎,它的大部分碎渣飛走了,也許在某個地方毀滅了,也許還在宇宙中往前跑,而這一顆留了下來,因為密度和質量非常大,而且那兩顆大星被撞到離它近得不可思議的地方,加上它正巧被撞進某個軌道,那兩顆大星被圈在軌道內,所以變成了這樣。”

我說:“很牽強,但很合理。”

他/她說:“晚安,塔提亞納斯。”

我說:“晚安。”

他/她起身離開。

我一直盯著自己面前那個還剩下一半的黑森林蛋糕,沒有回頭看他/她的背影。有那麽一瞬間我幾乎要回頭了,但我的頭只是輕輕轉動了一下,把視線集中到左肩對過去的某張椅子的後背上。十分鐘後我為自己刷了一杯紅玫瑰形冰激淩,心想應該先去“因卡爾那西恩”看看。

吃完冰激淩,我去了一趟左翼圖書館,裏面寥寥數人。夜已深。我隨便翻閱了幾本書就離開了。

莎茶說:“再見,塔提亞納斯。”

我對他/她點了點頭。

我說:“晚安。”把那朵木芙蓉花送給了他/她。

“莎比娜”與眾不同的自轉方向就是在那次大撞擊中形成的嗎?似乎不太對。撞擊過後它會恢覆從右到左的自轉,如果它曾經是那樣自轉的。在被撞擊以前它就已經保持自上而下的自轉方式了。

星體的自轉方向隱含著什麽秘密嗎?與什麽有關呢?宇宙真的在膨脹嗎?可是,為什麽仙女座星系會朝地球奔去,而不是像其他星系那樣朝遠離地球的方向奔逃。

第二天我在告別廳參加了莎茶的葬禮。穿著嶄新的制服躺在長桌上的她,擁有小麥色皮膚,黑白相間的頭發,濃密的眉毛,高挺的駝峰鼻,淺紫粉色唇,左臉上長著十七顆褐色雀斑,右臉顴骨上長著一顆黑痣,緊閉雙眼。她的制服上,右胸繡著“卓耶什卡”,左胸繡著“91”。她叫卓耶什卡,終年九十一歲。

我在心中說:“再見,卓耶什卡。”為她獻上一朵紅玫瑰。

告別儀式結束後,卓耶什卡的遺體被送進外面的太空,它自由地朝著喜歡的方向永無止境漂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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