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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正文11·年關漸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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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視角———

太平靜了。

我躺在床上,睜著眼睛凝視黑暗的虛空。

吳邪的呼吸聲在離我三米遠的另一張床上,從節奏看,應該還沒睡著。

他真的什麽都沒做。

他怎麽能什麽都不做?

我抱著枕頭開始委屈,覺得這件事情實在是矯情但又避無可避。

這狗屁劇情應該叫什麽?《穿越到他出家後》?不,就算他現在出家有我的鍋,也不能全都怪我吧。

而且眼下我已經溫良乖順五天半,改邪歸正不再騙人。私以為雖然在佛門清凈之地結親不合適,但有些事情也應該告訴我了。

……

從一開始就認出我,所以那天是情難自抑麽?

我知道這一行很少有愛情為基礎的聯姻,更多的是養情人。情人就是日用品,可以換,壞了也不可惜。

畢竟如果有個普通人做軟肋,對雙方都不是好事。

事實上我或許比他更適合這一行,我能夠承擔不做普通人的後果。

我翻了個身,往吳邪的方向看,但是看不清。

大概許多事情也不需要看太清。

我非良配,但無論以什麽身份共度餘生,我想我都能勝任。

———吳邪視角———

阿莫睡著了。

雖然以她的自制力似乎是可以一整晚保持平躺一動不動,但看來她還是喜歡抱著枕頭。

我從床上坐起來,定定地看了她一會兒,摸過床頭的煙盒往外走。

這幾年煙癮大,沒辦法。

抽了三根,精神松懈了下來,開始感覺到冷。

墨脫的冷我已經習慣了,但是阿莫還是凍的手腳冰涼。我一開始摸到她的手竟然感覺那種寒冷不似活人。

順著手腕摸進袖子,抱起來貼到脖子才能感覺到溫度。我遇到的事情讓我太容易神經質了,現在除了接出悶油瓶,我只希望身邊的人平安。

誰他媽讓我希望破滅,老子就弄死他。

我開始抽第四根。按照經驗,抽到第五根的時候手腳會開始回暖。

身後傳來了腳步聲。

阿莫拖著被子剛剛走到門口,撩開簾子就被寒意逼得瞇起了眼睛。

“你出來了啊……”她揉了揉眼睛,“……嗓子還沒好又抽煙了……”說著把被子一丟就跑過來。

大概沒睡醒,這聲音和平時比起來軟多了。我嘴裏叼著第四根煙,有點想耍流氓又有一點點被抓包的心虛。

我們對視了一會兒,阿莫居然擠出了一個溫柔的笑臉,“外面多冷啊,進來抽。”

……

不對勁。

她這兩天賢良淑德的令人恐慌。

我被拉回屋子裏的同時內心深刻檢討了一下。

昨天的臉色嚇到她了?當時的陰沈,如果有熟悉我的夥計在,一定以為有人要倒大黴了。

喜怒形於色是我們這一行的大忌,我也早過了連這都需要人提醒的時候。只是一開始這丫頭說“不要抱”著實讓我氣著了。

無論上雪山還是下沼澤,我的印象裏阿莫起碼有一半時間都在別人背上待著。狗日的,那些嘍啰都能背,老子還不能抱一下?

“……睡不著嗎?”阿莫呵著手問。

發紅的炭爐後我看到她是赤著腳的,蔥白的皮膚,腳尖凍的發紅。

……你這個樣子我能睡得著?

我把煙丟進炭爐裏,拎起邊上的被褥把她的腳裹住。

“上床睡吧。”我說著,身體卻沒有動。

但凡再對視一秒,場面都得失控。

結果阿莫打了個哈欠,“嗯”了一聲,慢悠悠爬回了自己床上。

……狗日的天門,老子到底是讓她來幹什麽的?助上師我修行麽?

———你的視角———

我知道吳邪的執行力其實非常強,如果他要琢磨一件事情,是真的會像電影裏那種偵探一樣弄出一面墻的思路的。

昨天晚上他溜出去,我還以為跟著可能看到他這些年作為靜室的地方。沒想到他只是站著抽煙。

我不喜歡煙味,但是吳邪抽煙的樣子實在太有味道了。

這簡直讓我心懷鬼胎,甚至一度打算熬到第二天早晨直播觀看吳邪起床。

結果最後,等我起來的時候吳邪已經在看書了。

我沿著床爬著去找腿,又發現鞋子不知道昨晚給我踢到哪裏去了。

“吳邪,”我只好叫道,“有沒有看見我的鞋和腿啊?”

吳邪擱下筆,繞著床走了一圈,撿到了我的靴子和義肢。我伸手表示遞給我就行,沒想到吳邪直接蹲了下來,似乎是想給我戴上。

我呆了一下。吳邪擡頭看了看我,努嘴示意我可以把褲腿卷起來了。

義肢的綁帶是一條在膝蓋下一條在大腿上的,我拉了拉褲子,但是因為比較厚所以只能拉到膝蓋。

吳邪蹲著,我剛好能看見他的發旋。這個角度加上宗教性質的藏袍,顯得莫名的-情-/色-。

皮膚上手指不輕不重的劃過去,我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心想啊完了,肯定上臉了。

別看我別看我。空氣漸漸變得有點熱,我幾乎僵硬了,吳邪還沒系好。

“我,我自己來吧。”我手才一松褲腿就掉了下去。吳邪還是低著頭,我就感覺他的手往裏伸了伸,然後綁帶一緊。

我整個人一激靈。

“好了,”吳邪擡頭笑笑,表情無害又溫柔,“今天想吃什麽?”

我混沌的大腦算了算日子,竟然已經逼近年關了。年年有餘,我隨口就說:“魚?”

說完才意識到自己犯傻。藏族過去有水葬,加上宗教的關系,應該是不吃魚的。

結果吳邪直接點頭,說他去抓。看我欲言又止,又摸摸我的頭發說這些人不是一般的藏人,不用和他們太客氣。

“想一起去嗎?”吳邪說,“得穿厚點。”

整個湖的冰層都泛著奇異的藍色,吳邪用一個像是大號紅酒瓶起子的東西鉆入冰層,開了一個直徑十五厘米的口子。

我在邊上小心翼翼地滑來滑去,並驕傲的自吹自擂目前還沒摔過的戰績。

吳邪拿出釣竿——那東西就兩根筷子長,和筷子差不多粗。我知道這應該是俄羅斯人冰釣的普通裝備,但還從來沒見過怎麽用。

只見吳邪掛上餌,直接放線甩進洞裏。

“這樣就行了?大概多久能上鉤?”我好奇的問。

吳邪說:“很快,這個地方的魚很好釣。”

結果真的不到一根煙的時間,吳邪就提溜上來一尾魚。說大不大,但也不小。

我看沒什麽難度,就沿著冰面滑過去,“關老師關老師,讓我試試嘛。”

吳邪看我滑過來也不躲,直接把我“擺正”在他身前,“……為什麽還叫我關老師?”

我握到釣竿,還沒太搞清楚怎麽用,註意力完全不在他的問題上,含糊回答了兩句,吳邪就直接從身後環抱過來。

“……這裏的魚從出生起沒有被釣過的經歷,”他輕聲說道,“所以只要你稍微……一下,它們就會毫不猶豫的咬餌。有時候也是因為太冷,哪怕知道這另一頭是魚線也會咬上去……”

他抱著我的手往上一拉,我立即就感覺到魚線那一頭有東西扯動。

“真的哎,上鉤了!”

我一邊收線一邊唧唧歪歪誇關老師真厲害。

不過……剛才他是不是話裏有話?

——————

西湖邊上那間鋪子的夥計回來了,但是沒有開張。

他回來的那天坐在門檻上從早到晚,什麽也沒幹,就和他以前看店的時候一樣。

我被開除了,王盟心想。

我他媽居然是被開除的。這幾百塊的工資我沒辭職反而被開除了。

他沒數吳邪最後給了他多少錢,也沒真心想恨誰。

他只是不太明白,為什麽吳邪就不能在店裏好好待著,為什麽要去為了一個無法預料的結果去拼命。

然而生活還要繼續。

狗日的,這就是現實,無論覺得多不值多難過,還是要生活。

王盟點上煙,搖搖晃晃迎著薄暮走著。

重開家店吧。叫什麽呢?該跟自己姓了吧?要不,叫“王子規矩”好了。

望子歸居。

——————

吳一窮還是做了一桌兒子喜歡的飯菜。

他知道自己不做些什麽在這個年夜裏不會踏實。

父母和兒子到底是骨肉相連,吳邪再少回家,他身上的變化他們也都看在眼裏。

要說看到那些疤痕不心疼是不可能的,但他做的事情他們也已經無力去管了。

終究還是踏上了和老三一樣的路啊……

吳媽媽看著那一桌菜熱了又冷冷了又熱,心裏只希望這個放養多年的兒子平安。

至於是否結婚生子,是否按照世俗意義上“正確”的方向走,她已經不在意了。

後來她再想起這一年寂寥的春節,總覺得似乎兒子居然在為那個世俗意義上的“正確”欲揚先抑。

———吳邪視角———

“唔好吃!”阿莫嘗了一塊魚肉,哈著氣,“有當年西沙那味兒了。”

“說起西沙,還沒問胖爺怎麽樣啦?”

這邊的廚房還是比較鄉土的款式,剛剛小丫頭努力鼓風五分鐘,吹了自己一頭陳年老灰也不見炭火更紅一點。

她哼哼唧唧嚶嚶嚶叫我,我給她擦臉感覺像給貓洗臉一樣,有些好笑,結果自己臉也差點給抓花了。

……

要是這輩子就這樣了也不錯。

但是阿莫於我的心魔來說,並不是能加速它衰老消亡的人。甚至有時候她讓我更加冒進和偏激。

此時我看著她的表情,知道她不是忘記問了,是很多事情不做好心理準備連她也不敢問。

我寫道:“胖子最近瘦了點,但狀態比我還好。現在他就差媳婦兒過門,兄弟出門。”

“媳婦兒?”阿莫眨了眨眼睛,“是雲彩嗎?”

雲彩後來說,她覺得拉著自己跑出火海的那個女人應該是阿莫。

迫擊炮轟散了她們,雲彩的背上重度燒傷,住院的時間裏疼得整日整夜無法入眠。

我和胖子想了很多辦法,但最後還是留下了一些痕跡。

雲彩卻比我們想的堅強。

如今她的背上有著一幅水墨的鯤鵬紋身。胖子雖然不說,但我知道那是雲彩為他選的。

“還有小哥……我看到他雕像了,”阿莫捧著碗暖手,表情放松了一些,“真是沒想到會是那種表情……我還差點以為他變成石頭人了。”

當初胖子好像也是這麽想的。

有人拼命想從石頭變成一個人,而我,卻不知不覺變成了一塊石頭。

隔著桌子坐著我的執念之一,我那石化了的天真卻連放在她身上的可能都沒有。

其實我是希望她不要記得那麽多事情的。

“想什麽呢,”阿莫在我眼前揮了揮手,“也石化啦?那我現在開始學點石成金的魔法,放心你不會貶值的。”

用不著,對我來說你本來就會。

阿莫見我還是定定的看著她,逐漸露出了無辜的表情,“這個世界不會是唯心主義的吧?那……我思故我在,我思吳邪是個天真無邪小可愛!”

說著就要伸手戳我。

微微發涼的手指接觸到我的皮膚的時候,我下意識反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哇,”阿莫故作受驚,“詐屍啦。”

我捏了捏她的手,心說死丫頭我要是詐屍絕對在屍變群體中一呼百應,到時候三百裏屍妝強娶你進門看你還笑得出來。

“多吃點,”我寫在她手背上,“你就這麽點肉還不夠我這個大僵屍塞牙縫的。”

她鼓了鼓腮幫子,把左手往袖子裏縮進去,小聲嘟囔了一句什麽“論文字數-左-/傾-/主-/義-/者不怕牛鬼蛇神無所畏懼”。

“……那潘子呢?”她盯著魚骨頭半晌問道,“還有所有那些……”

不懼鬼神,但是害怕失去身邊的人。

“潘子兒子都上幼兒園了,”我說,“這老小子被我強制退休,回老家娶媳婦了。不過這件事情他還是坐不住,我就只讓他參與了最邊緣的部分,寄寄快遞發發盒飯什麽的。”

“小花現在情況應該和我差不多,黑瞎子還在沙漠裏,秀秀和黎簇應該已經從汪家出來了。”

阿莫看著我寫的字句讀了好幾遍,把紙片舉高了一些擋住了臉。

我覺得她可能是哭了。

本來想著晚上再和她說,不至於吃著飯就戳破了哭包。沒想到事隔經年,只要她一問我還是老老實實回答,一點長進也沒有。

過了一會兒我聽到阿莫說那真是太好了哈哈哈不知道他們還認不認識我下次見面要不要帶點特產呢。

“都記得你,”我說,“把你騙到這兒光靠我一個也不夠。”

阿莫憤然瞪眼,低頭扒飯。

……

“既然你做飯了,那我洗碗,”吃飽了肚子龍顏大悅的小丫頭向我表示眾生平等,“別和我搶啊。這地方太無聊了,再不找點事做我都要發黴了。”

“行,你說了算。”

我心說這兒的水溫和城裏可不一樣,待會兒凍壞了我還不是要奉獻自己的脖子和胳肢窩。

……想想朕也是龍顏大悅。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都想看日常的話可以點梗,寫的出來就放番外……

(咕咕也乃鴿之常情,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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