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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番外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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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項戎鈞,身高一米八五,體重七十五,身材好,長得帥,住房存款都令人想要報覆社會,是一個“讓人覺得砍死了就能升好幾級”的男人。

最後那個沒品的比喻當然不是我說的,說這話的是個比這話的本身沒品幾萬倍的家夥,令人崩潰的是,這種家夥居然還是個生理上的女人。

那時候那家夥雙手捏著我打掃衛生的時候不小心扔到門外的存款賬單,兩手發抖臉色發青,她充滿嫉妒地上下掃了那一排數字。然後擡起頭,斜眼三十八度睨著我,語氣酸得能擰出一把山西老陳醋:“哦——”

千回百轉起承轉合拐了十幾個彎,最後定格在壓抑的降調上。

“槍哥啊。”她戳我,“老實交代,你犯了多少罪才攢了這麽多錢?”

我看她一眼:“怎麽,你想揭發我?”

“哪能啊。”她嘿嘿笑著,拿那瘦得骨頭能戳出來的胳膊肘子戳我,“下次犯罪的時候,叫兄弟一把?發家致富要一起來嘛,蹲局子也有我陪你你不寂寞不是麽……”

我一指頭彈她腦門上,那家夥就嗷嗷叫著找人告狀去了。

我從不否認自己是人生贏家,特別是妹子緣這點,我的一切資本都足以讓各種妹子前赴後繼飛蛾撲火一樣湧過來。在這一點上我很隨便,酒吧,夜店,彼此看得順眼就能共度良宵。人生在世不過幾十年,何況是我這種職業,說不定下一秒就掛在哪裏,在這種事情上壓抑自己實在是沒有必要。

女人,嬌小,柔軟,狡黠,嫵媚。是很精致的生物。當然偶爾也有紅搖那種兇暴的霸王花。我和女人的關系絕不局限在床上關系上面,相反,拿我當兄弟或者純粹的知己的女人並不在少數。但是不管是紅顏還是紅粉,有一點是絕對統一的——無論是外表還是內在,至少要有一個配得上我那絕佳的品位。

我寫回憶錄到這裏的時候紅搖正抱著娃在我的身後冷笑,她一指頭按了鍵盤,指著我的電腦桌面意味深長地笑:“哦——品位啊?”

……這家夥直到當了媽,還是不懂品位,有時候真他媽是個玄妙的東西。

因為品位原因,很長的一段時間裏我都把任守定義為好基友。這個生理性別為女的家夥周身透著和她名字一樣的猥瑣氣息。少年不知從哪練得一口好吐槽功,張口就能噴出鹽酸一樣的腐蝕性液體,五步之內殺人於無形之中。甚至連我這種刀槍不入之身也被她擊潰三百餘裏過。

我很崩潰,因為我從來沒想過自己會在吐槽和臉皮厚度上輸給一個異性。直到後來偶然一次問起的時候,那家夥摸著腦袋莫名其妙看著我:“在哪練的?我沒告訴你我在地下四十多年專註吐槽大業不動搖嗎?這一點你是比不上奶奶我的啦。”

“……”

對了,我好像一直忘了說,這個叫做“人獸”的沒品位家夥,其實是個被關在地下四十多年、沒有陽光就會變成幹屍的怪物來著。

我曾經有一段日子很關註“她是個怪物”這個消息。千年古屍,方瞳雙目,不老不死。這些都是“龍髓”的特征。而龍髓,是我豁出性命也要找到的東西。

任守和龍髓有著莫大的關系。從我在鬼屋裏第一次看到那個工作人員的時候,我就這麽堅定地認為。我接近她,用最無害的姿態讓她放下心防,一點一點試探著她的過去她的身世。可是令人洩氣的是,這個和名字一樣傻缺的家夥好像真的什麽都不知道。

一個沒有記憶的人,一個會變成幹屍的人,一個死不掉的人……擁有這一切逆天條件的人,竟然對這些完全不在乎。她每天沒心沒肺琢磨著怎麽賺錢買個房,變著法和我吐槽擡杠,甚至經常和張玄一起一臉放空地發呆。看著她這副不求上進的模樣,有的時候我真想拽著她的肩膀窮搖——餵!你那不比我的過去少苦逼多少的經歷都沒給你造成一點陰影嗎?!說好的中二黑化變態呢?只有我一個人中二什麽的太不公平了好不好?!

等我意識到,和她相處的時候自己的重點已經由“龍髓和她有什麽關系”逐漸轉移到“臥槽這貨太不科學了”的時候,九叔曾經和我有過一次談話。

“槍兵,你對任守怎麽看?”

那個站在地下世界頂端的男人淡淡問道。他並不看著我,目光瞥到一邊,好像對這個話題並不重視。

我繃緊了身體,迅速說道:“她能幫我找到龍髓。”

九叔沒有立刻回話,他一只手支著下頜,目光慢慢看著我。我強迫自己不移開視線,過了很久,九叔的眼睛才閉了一下。

我對九叔的感情,與其是忠誠,不如說是敬畏。我素來喜歡和強者合作,而九叔顯然是強者中的佼佼者。他身手一流,更加可貴的是他那從來不因為個人感情而耽誤任務的黑暗內心。和這種人在一起,只要你沒有成為他的麻煩,就絕對能夠完成任務。

我清楚記得,當初九叔同意任守這個廢物入夥的時候,眼中的深沈和算計。任守的不死、怪力自然對我們很有助力,可她最大的用處,卻在於限制張玄上面。天門五個人之中,張玄無疑是最強的,所以九叔始終苦惱著沒有控制他的辦法。任守的入夥,為以後關鍵時刻讓張玄賣命提供了很方便的條件。

那時候的我自然是讚同九叔的,但是現在……不知為什麽,我不想讓九叔覺得她除了廢物以外還有什麽作用了。

“你真的這麽認為嗎?一個傻乎乎的小姑娘,能幫你找到龍髓?”

“……可是,她也是方瞳!只要從她下手,一定可以找到的!”

“她只是對張玄很重要吧?可是他對她只是因為相似產生的依賴而已!這不是什麽牢不可破的感情!九叔,你不是一直這麽認為的嗎?”

我故意忽視了心裏不舒服的感覺,強調著任守沒什麽意義,九叔目光深沈地看了我很久,久到讓我都有些心虛。正當我想要說些什麽的時候,九叔的話鋒卻忽然一轉:

“不。槍兵,你記住,她也是我們的同伴。”

我和他吵,和他解釋,甚至不惜親手揭開我過去的傷口,可當我發現任守就在門外的時候,我忽然發現這些理由連我自己都說服不了。

“槍兵,和那個丫頭的過去比起來,我倒對她的未來更感興趣。”

九叔的表情是難得的興致盎然。這是他的惡趣味之一,看周圍的人困惑、掙紮、迷茫,然後用最冷靜的手段把真相一一戳穿。我曾經很樂於參與他的這個游戲,不過這次,當游戲的玩家變成我的時候,我覺得任守說得對,九叔這家夥,真他媽無聊。

我坐在屋裏靜靜回憶的功夫,出去告狀的任守已經扯著她的救星回來了。我看她拽著張玄進屋,一邊教訓著:“別睡了!張小玄,你看看,槍哥這種驕奢淫逸的家夥存折裏都有這麽多錢,作為勤儉節約二人組的我們怎麽能輸給他!來來來,我們一起給九叔提意見給我漲工資,這樣我也能拿著這麽一張存折來迎娶你了!”

張玄:“……”

我夾著煙,漫不經心看那兩個蠢貨在我面前肆無忌憚秀恩愛。

真想用火箭筒把這兩個混蛋轟出去啊……他們不知道泡不到妹子的漢子傷不起嗎?!

泡。不。到。妹。子。

曾幾何時,這五個在人生贏家的字典裏絕對屬於已刪除條文的字,居然被我提到了“最不能觸碰的傷”的高度?

不不不,應該是,我什麽時候產生了“想要泡人獸”這種兇殘的念頭?!

她對我,是死蠢貨,基友,兄弟,什麽都可以,但是絕對不會是“妹子”。

沒有哪個妹子像她一樣沒心沒肺,被九叔那個黑心老板利用來賣死也假裝不知道,在外面打工受了多少罪也假裝忘掉,被使喚來使喚去搬行李擋暗箭、上刀山下火海也假裝自己在發揮光和熱。

就好像她曾經在地下呆過的四十年一樣,好像什麽事情都不會在她身上留下難以忘卻的傷痕,她的心也和她的身體一樣,無論遭遇什麽都能快速自愈。

我有點羨慕她,有點嫉妒她。當她把冒著生命危險從地下帶出的返魂香遞給我的時候,也忽然有點想要擁抱她。

那塊返魂香終究是沒有把菡菡的靈魂召喚出來。也許是時間久了,也許傳說中的返魂香根本就不存在。可我卻沒有太失望。那塊香也許真的帶來了什麽,它讓我明白沒有什麽傷口不能愈合,逝去的人終將在記憶彼岸安靜微笑,而我們會一直往前走,無論遭遇過多少苦難,只要等待,就會有希望出現。

我看著面前兩個死蠢的家夥,掐滅了煙,微微笑了笑。

也許我發現的太晚了吧。但是有的人,不一定要做戀人。就這麽一直和他們在一起,一輩子一晃而過,聽起來也不錯的樣子。

後來每當我回憶起來這一刻的時候,總是無比痛恨那一瞬的想法。真是近二者二,任守那家夥明明已經無數次給我證明過了,我依然犯了那個錯誤——Flag這種東西不能隨便亂豎,不然豎著豎著就真他媽的便當掉了。

即使是做慣了危險任務的我也很少遇到那樣的情況了,彈盡糧絕,隊友重傷,身邊跟著個廢柴,更令人崩潰的是,這根廢柴還非要沖鋒陷陣上去堵槍子兒!

媽蛋的有你這麽上進的廢柴嗎?!平時漢子不是讓你這種時候也漢子的!女人就老老實實呆在老子的後面,別上來礙眼擋路,特別是別為了另外一個男人和你基友我鬧別扭!

張玄那家夥有什麽好?又呆又傻又木,不就是有張臉有點錢嗎?你要臉要錢還是要身材老子……老子都有而且絕對比他多啊!為什麽那家夥都變成怪物了還護著他啊混蛋!

她跟我哭,跟我鬧,踢我踹我打我揍我,這些戲碼都是我們平時經常上演的,更何況這家夥現在半死不活的身體殺傷力實在有限,軟綿綿的動作我一只手就能摁她十個。

可是為什麽這軟綿綿的胳膊腿給我帶來的殺傷力,比當年這家夥力能扛鼎的時候還要強十幾倍?

後來她好像終於放棄了,無力地站在原地低垂了眼睫,我有點心軟,剛想學張玄平時的樣子摸摸她的腦袋順毛,她卻忽然擡起了頭,很認真地看著我:“槍哥,我喜歡你。”

人生贏家。特種兵之王。砍死能升級一百次。種馬男。天門那個節操碎了一地的……

如今,敗倒在某個性別成謎種族成謎的家夥的一句謊言下。

其實就連張玄這種等級的都應該知道那家夥是在蒙我。但是……可能是曾經在最不可能的夢裏面幻想過太多次,如今真的聽到的時候,竟然有那麽一個剎那我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如果是夢,那麽能不能長久一點。

既然是夢,那麽我能不能發一會兒呆。

……

事實證明,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她說完那句難得順耳一點的話的瞬間,就掏出棒子把我打暈了。

最後我看見這個家夥拋下我義無反顧奔向草泥馬懷抱的背影,顫抖地豎著中指暈了過去。

她對我,是基友,兄弟,也是,最近在咫尺遠在天邊的夢境。

最後她逃出了生天,生死難料,他被關在地下,前途未蔔。她固執地為他等著,多遠都等,他傻乎乎把所有給了她,不計代價。

他們之間是沒有任何人插足的餘地的,我不會傻到做這種完全不可能有回報的投入。只是我沒想到,最後竟然連以一個朋友的身份呆在她身邊都成了不可能。

“你不去和阿守告個別?”紅搖站在我背後看我收拾行李,“這一去,我看你很難回來了。”

“你那烏鴉嘴能不能說點好的?怎麽不說我最後戴著軍功章來迎娶她呢?”我啪地合上了箱子,瞪她。

“你啊,就騙鬼去吧。”她嗤笑,“她連你是誰都不記得了,還迎娶……”

我沈默了一會兒,把所有行李打包。轉身出門:“胡說八道,那家夥為了雞腿也記得我是項戎鈞。”

“誒等等……你就這麽走了?那東西不帶了?”紅搖指了指桌上的電腦,“那可是你們當年打聯機魂鬥羅的利器,就這麽……”

我停下了動作,擡起頭來,電腦桌面上笑得眼睛都看不見的傻瓜正對著我做鬼臉,那張十幾年前的照片,和昨天我見到的臉一模一樣。

我從未走進過她的世界,她卻已經在我的世界裏肆無忌憚了好久了。

我從來沒像張玄那個肉麻的家夥一樣,一口一個“諾諾”地賣萌。因為我明白那是他一個人的諾諾,而只有任守,才是當初和我相識並陪著我走過這段歲月的人。只有任守。

“……不,不帶了。”我轉身出門,手裏是很輕的一個行李箱。我擺了擺手:“那東西就是個妹子離我遠點的無敵flag。我還想出去再留個種呢。”

身後是紅搖一茶杯扔到門上摔碎了,她難得拖著哭腔的聲音從門後響起來:“滾吧槍兵!你們都滾吧!沒良心的混蛋……張玄失蹤了,阿守把我給忘了,你這家夥要去上戰場,毛線啊!當初的那些人……現在怎麽變成這樣了?!”

是啊,當初的說好的那些人,怎麽變成這樣了?

我走過很多地方,見過很多美景和美人,只是當初那個“和某個二逼一起逛”的願望卻再也沒有實現過。很少有人和我一起出生入死打架鬥嘴,就算有人,也不再是她了。我是項戎鈞,是項家最後的恥辱和驕傲。既然我已經在叛逆的路上走了太久,那麽現在,該是我回去的時候了。

紅搖不知道,有些東西就算不帶在身邊,也能讓人清楚記得當初的模樣。那是和我的槍一起刻在心口的溫暖。我才不是張玄那個幼稚的家夥,成熟男人的心裏話,一輩子都不會說出來。

我的祖國,我的親人,我的兄弟愛人,你們腳下的土地和胸中榮耀將會由我們來保護。我今以手中長槍起誓——縱然此身粉身碎骨,也定要護得你們一世安寧。

這是我槍兵,我項戎鈞對你一生的誓言。

作者有話要說:  槍哥就是個悲劇啊……

本文正式完結!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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