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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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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嗖”。

一根無形無色的細針從花叢中射了出來,蕭怡只覺得脖子上一涼,像是一滴水珠落了上去,她反手摸了摸脖頸,指尖幹燥,觸手的肌膚細膩,沒有半分異常,仿佛方才只是她的錯覺。

“大概是錯覺。”她這麽想到,很快將這個插曲拋到了腦後。

而她沒有發現的是,就在那雨珠落下的地方,一點熒藍若隱若現,隨即徹底隱入肌膚。

一個削瘦的人影悄無聲息的從樹梢中隱退,沒有引起任何人的註意,倒是水仙似有所覺的擡頭望了一眼,微微皺了皺眉。

“剛剛,好像感覺到了一股熟悉的氣息。”這個念頭一轉而過,還沒等她深想,福安的身體軟軟的倒在了她的懷裏。

“主子!”

她驚呼一聲,狠狠的瞪了始作俑者一眼,抱起福安迅速的往外面略去,她們身後,隱隱傳來了芍藥得體又冰涼的聲音,“長公主殿下,我家公主身體不適,先行告退。”頓了頓,她終是沒忍住,冷聲道,“還請您務必保重身體,健康長壽。”千萬別死早了,等著她們騰出手來,一定讓她好看!

蕭怡成功的氣暈了福安,心情美的不行,根本沒將一個丫鬟的威脅放在心上,甚至還有心情回諷,“你有那精力還是回去好好照顧福安吧。”

“等沈千山將那私生子帶回去,你們就沒那麽多功夫了。”

一句話,說的芍藥頓時黑了臉,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她心中念著福安的安危,也就不跟蕭怡逞這一時之快,草草行了一禮後就匆忙離開。

而宴會的其他人則面面相覷,恨不得捂住耳朵沒有聽到這一出。

天啦擼,一向以深情示人的沈千山居然養了外室,孩子都三歲了。

我的天,榮國公府的清譽保不住了。

驚,原來福安身上中的美人骨真的是大長公主下的。

雖然來參加宴會的夫人小姐一個個表現的端莊得體像是沒有聽見的樣子,但回到家還是第一時間就將八卦分享給了府內的人,接著是閨蜜,最後知道的反而是枕邊人。

各位大人在得知宴會上發生的事情的時候,忍不住陰謀論了,福安公主身上的毒,是不是皇上示意大長公主下的呢?

畢竟美人骨可是被珍藏在皇宮內的毒藥,就是皇子嬪妃輕易也拿不到。聯想到福安公主的身份,他們忍不住想這是不是宣文帝要斬草除根啊。

於是不久後,大街小巷上就出現了諸多版本,“你們聽說了嗎,皇上表面上表現的十分大度,其實連前朝留下的唯一的女眷都容不下,還給人下了那麽陰毒的毒。”

“震驚,前朝公主慘遭當朝公主羞辱迫害,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人性的扭曲?”

“皇帝不仁,難怪今年多災多難,一定是前朝皇帝知道自己的女兒被人欺負,從地底下跳出來主持公道了。”

“........”

諸多流言愈演愈烈,等宣文帝得到消息的時候,已經無法控制,禦書房的瓷器換了一批又一批,“讓蕭怡滾進來見朕!”

蕭怡不以為意的跟著傳旨的小太監進了宮,禦書房裏的瓷器又奏起了交響樂,沒過多久,一道更加尖利的男聲響起,“來人,快傳太醫!”

一片碎瓷片中,蕭怡靜靜的躺在地上,破碎的瓷片劃破了後背,蜿蜒出一片深紅,而她的胸口一片平順,不見半分起伏。

沈晞和收到消息的時候沈默了半晌,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雖然她給蕭怡判定了死期,但絕不是現在啊。

就在這時,一道削瘦的身影緩緩出現在視線內,她的身後還跟著一個小小的影子,小孩察覺到她的視線,松開前面人的手,撒開腳丫朝著她跑了過來。

經過一段時間的調養,李沛安臉上又重新掛上了肉,捏一把軟軟的,Q彈爽嫩。

瞎婆婆遠遠的站住,然後慢慢的朝著沈晞和走來,看著她越來越近的身影,沈晞和腦子裏忽然閃出一個念頭。

“婆婆。”她道,“你昨天出去過嗎?”

“沒有。”瞎婆婆停住腳步,不緊不慢的回道,她的表情平靜自然,不見半分緊張。

“是嗎?”沈晞和卻覺得她更加可疑,沒有道理,就是直覺。既然對方不承認,她又沒有證據,這個話題就自然而然的結束了,沈晞和逗了會李沛安,漫不經心又出其不意的道,“婆婆,你的眼睛是怎麽壞的?”

瞎婆婆陡然望了過來,空洞的眸子仿若連接著深淵,半晌後,就在沈晞和以為她不會回答的時候,對方幹澀的聲音慢慢響起,“哦,沒什麽,遭了天譴罷了。”

她不以為意的道,仿佛在說今天的天氣。

而沈晞和卻一點點瞇起了眼睛,她認真的看著對方的臉,分析她的微表情,想要從中看出什麽,她這是玩笑還是真話?若是玩笑倒也罷了,倘若是真的,那麽這人的能力,可就得重新估量了。

天道無常,但以凡人之力揣測天意,必遭反噬。所以,瞎婆婆當年是做了什麽,才得到這麽大的懲罰?

“小德子。”她呼喚道,“你能看出瞎婆婆的骨齡多少嗎?”

小德子:“三十九,怎麽了?”

話落,它反映過來,聲音拔高了幾分,“三十九?她看起來像六七十!”

皮膚松弛幹枯,頭發灰白,臉上還長滿了老年斑,就算是古代人顯老,但她老化的也太厲害了些。

“她當年到底做了什麽,惹得天道震怒,將她的生機都抽取了一半?”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這人簡直就是一個篩子,到處都漏著疑點。

沈晞和沈默不語,腦子裏轉過無數個念頭,過往記憶像照片一樣在腦海中一一閃現,她隱約抓住了些什麽,剛想細究,就被一道男聲打斷,“太子妃,榮國公來了。”

瞎婆婆朝前方遞了遞手,“你忙吧,我帶李沛安回去。”

看著她的背影,沈晞和問小德子,“你說她是不是故意的?”

小德子不解,“故意什麽?”

沈晞和搖了搖頭,“算了,先辦正事。”

榮國公是為了蕭怡一事來的,“不是我動的手。”沈晞和知道他的目的,不等他詢問,就先一步道,“我只是讓人將昨天發生的事進行了一番添油加醋,蕭怡的死不在我的計劃內。”

按照她原來的計劃,她是想讓蕭怡和宣文帝掰扯一頓再領盒飯的,現在死了多少有些不完美。

“那是誰?”榮國公聽見不是她動的手也皺了皺眉,百思不得其解,“許是別人替天行道了吧。”

沈晞和不以為意的道。蕭怡不是好人,平時沒少作惡,強搶民男,賣官賣爵,侵占農田這樣的事沒少做,得罪的人更是不計其數,裏面有一兩個有本事的也不稀奇。

榮國公想想也是,便不再糾結這事,轉而問道,“你們接下來有什麽計劃?”

沈晞和看了一眼南方,“江南水災造成的流民快要到京城了。”以往發生這種天災,當朝天子都會祭祀先祖,順便下罪己詔以平民怨。

“你說,若是在他下罪己詔的時候天雷轟頂,眾朝臣和百姓會怎麽想?”

“還能怎麽想,當然是他這個皇帝做的不合格。”榮國公瞥了她一眼,沒想到她居然將主意打到了這方面,“天譴確實是個好由頭,可你能保證有雷能劈下來,還能落在他的頭上嗎?”以往不是沒人想過這招,但是操作性太難了,是以很少有人能成功。但凡是成功的,後面舉事就沒有不成的。

“轟隆。”沈晞和掐了一個法訣,天空忽然炸開了一道驚雷,嚇了榮國公一跳,回頭看見自家孫女得意的表情,頓時明白過來,擡手就給了她一個腦瓜崩,“你想嚇死祖父啊。”

雖然語氣很是嫌棄,但是榮國公臉上卻樂開了花,既然孫女能控制天雷,那麽這裏面可操作的就多了,“行,我心裏有數了。”他起身,擺了擺手,“不用送了。”說著大步往外走,他得趕緊聯系故交,變動一下計劃。

小德子看著他利落的身影,沒忍住,“他就不好奇嗎?”正常人能引動天雷,這明顯就不正常吧。

“這才是聰明人。”沈晞和倒是不覺得奇怪,“人生難得糊塗。”活的太明白了,有時候不見得是件好事。

很快的,坊間又有了新的流言。

“聽說了嗎,大長公主被咱們皇上滅口了。為什麽,當然是想擺脫自己謀害前朝皇女的嫌疑。”

“果然是無情最是帝王家,連自己的妹妹都不放過,也不怕遭天譴。”

“我昨天去寺裏求了一卦,你們猜佛祖說什麽,他說為君不仁,百姓受苦。為了拯救百姓,他已經派了紫微星下凡,我們很快就會有好日子過了。”

這話一聽就是假的,紫微星歸屬道家,和尚屬於佛門,井水不犯河水。但百姓卻不管,只要有用,如來佛祖,玉皇大帝,皇天後土,張冠李戴都行。

.......

沈晞月終於等來了一夜暴富的機會,但她沒有急著出手,而是在等待機會,準備以更高的價格賣出。

與此同時,宣文帝在大臣的建議下,擇定了一個最近的良辰吉日祭拜天地,然後下了一道罪己詔。

就在他念完詔書最後一個字的時候,一道天雷忽然劈在了詔書上。

“轟!”

明黃的詔書頓時被劈成了飛灰。

但這只是開始,很快的,接二連三的天雷落了下來,像是商量好的異樣,盡數劈在了他的周圍,宣文帝站在原地,手臂擡起,仍然保持著握書的姿勢,身子卻僵成了一塊木頭,心裏不停的祈禱祖宗保佑,不要讓天雷劈在他身上。

“滋啦。”

祖宗像是沒有聽見他的祈禱,一道紫色的天雷以勢不可擋之勢穿過重重白雲,精準落在了他的身上。

宣文帝頭上的冕旈連帶著玉珠書瞬間碎成了黑色渣渣,頭發卷曲,膠原蛋白的焦糊味四散開來,繡著五爪金龍的明黃龍袍宛若一塊破布掛在身上,風一吹,某處不雅若隱若現。

慶幸的是眾人因為天威跪伏在地,沒有看見宣文帝的龍體,但隨著一聲重物落地聲,平公公陰柔的聲音高高揚起,“來人啊,快宣太醫,皇上暈倒了!”

離著近的大臣抖著身子爬了起來,一擡頭就看見宣文帝挺立的某處,又趕緊低下頭,不敢再上前一步。

等到平公公好不容易鎮定了些,脫下自己的衣服蓋在宣文帝身上的時候,他那龍體已經被眾人看的差不多了。

回去的路上,朝臣們三三兩兩的結伴而行,小聲的嘀咕,“哎,你看見了嗎?”

“噓,小聲點,看沒看見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遭了天譴,坊間的流言成真了。”

有人不著痕跡的看了一眼東宮的方向,神色各異。

這天,真的要變了。

果然,宣文帝在昏迷了兩天後,於第三天溘然長逝,宮中敲響了喪鐘,舉國服喪。

也是在這個時候,蕭景暄接手了政務,開始為登基做準備。

大皇子心中無比郁悶,聯合手下給蕭景暄使絆子,但不知道對方什麽時候拉攏了大半的朝臣,他給對方造成的麻煩根本動搖不了他的根基,還平白惹了一身腥,折了好幾個得力手下。

皇貴妃已經警告了他好幾次,讓他安分一點,不要再找茬。大皇子不服,“那皇位本該是我的!”

他眼睛通紅,憋屈的道。

“今時不同往日。”皇貴妃臉色憔悴,眼睛上布滿了紅血絲,像是突然老了好幾歲,“他的大勢已成,怪只怪你父皇去的太早了。”

要是宣文帝還在,她還有機會謀算,但現在一切都晚了。

“韓家已經將平定了外亂,現在班師回朝的路上。”當她不想爭嗎,但形勢比人強,蕭景暄有韓家支持,朝內有榮國公幫扶,已經不是他們能左右的了。

“那天雷怎麽就劈到你父皇了呢。”皇貴妃看著外面的藍天白雲,喃喃的道。

“那我就要這麽認命嗎?”大皇子還想再掙紮一番,但被皇貴妃兜頭潑了一盆冰水,“你不認命又能怎麽樣?”

“你還沒看明白嗎?”皇貴妃恨鐵不成鋼的道,“最近發生的一件件裏面,看似和太子毫無關系,但裏面都隱藏著他的身影。”

皇貴妃畢竟是宮鬥多年的佼佼者,以己度人,忖度道,“蕭怡和福安的爭執,她莫名其妙的死亡,你父皇祭天時發生的意外,還有坊間的流言,朝臣的支持。他已經在不知不覺中編織了一張大網,將所有人網在了裏面。”

“不可能。”大皇子不信,“他怎麽可能有這麽大的本事。”

前面兩件還好說,但最後一件天雷又怎麽能是人力所能控制。

他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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